生随死殉 第835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君上让“谢茂”出现了,“谢茂”的存在意义,就绝不是被关在墙内。

  外人或许不理解君上的脑回路,曾经把君上鄙视辱骂成毫无执政能力的谢茂觉得,悲哀地觉得,万般不愿意可是不得不承认地觉得,他居然竟然能理解啊!

  ※

  谢茂说,小衣,我不会杀你。

  衣飞石丝毫没听出这句话里的残酷,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炸开,一颗心也沉了下来。

  他膝行上前两步,哽咽道:“臣谢君上宽仁。愿领责罚。”只要能活下来,哪怕不能再守在先生身边,也还有希望在。何况,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被驱逐。

  他这样感恩戴德,恨不得将骨头血肉都一寸寸剔下来,任凭君上泄愤赔罪,谢茂也丝毫不见动容。

  ※

  墙两边。

  那面墙是真实存在的,将谢茂堵在里边,可是,它又似乎没有实质,可以变得透明。

  外边的谢茂看着墙内的谢茂。他的眼神一如往常,有诸天诸世界翻涌,却没有一丝情愫,直到墙内的谢茂用挖苦的眼神看着他,他才说:“你是不是很心痛?”

  “你折磨自己是不是很痛快?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是个抖M!”谢茂挖苦道。

  “我今天只折了他一根手指。”外边的谢茂说。

  折一根手指还不够吗?谢茂喘了口气:“你不要再说了。你想什么,我清楚,你会做什么,我也清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出去的!你先不要动小衣……你不要动他。”

  外边的谢茂看着他,摇摇头,说:“我不动他,你出不来。”

  “我出得来!这是我砌的墙!我能想得到办法出去,我能收拾你!”谢茂似是是抓住了痛脚。

  他和外边的谢茂就是同一个人,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底线和手段,所以,在别人面前,谢茂可以装大尾巴狼,在自己面前,他装不了。

  他知道自己会有多狠,他也知道自己如果处在对方的地位,会做什么,这才让他恐惧。

  “你给我一点时间……”谢茂唯有乞求自己的悲悯,“不要动我的小衣。”

  外边的谢茂看着他,问:“你就是我。”

  ——你如果是我,你会怎么做?

  谢茂疯狂地拍打高墙:“不要动他!不要欺负他!他那么爱你,你不能那么无耻辜负他……”

  外边的谢茂头也不回,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想保护他,尽早出来。”

第677章 两界共主(191)

  待在谢茂跟前,衣飞石根本无力思考。

  谢茂想做什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衣飞石毫无头绪。或者说,他根本没心力去考虑这件事。

  在发现谢茂携带星舟和时间轴下界之后,衣飞石和谢茂曾经猜测、推想过君上的意图,认为君上下界必然是另有打算。如今君上醒来了,君上该如何行事?这本该是当务之急。

  衣飞石却连想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他的愧悔和恐惧都太过深重,竟不敢有一丝自作主张。

  ——想都不敢多想。

  谢茂在茶室饶了他一命,旋即二人回了谢茂在修真大学的宿舍。

  谢茂历来也不是亏待自己的脾性,校长宿舍被安排在东华园风景最好的地方,左右有山石流水间隔,距离最近的三级藏书楼也有半里之遥,可谓清静。

  谢茂回了宿舍又跑去浴室冲水,衣飞石便知道他还未适应皮囊。

  因谢茂近年案中工作不少,这套宿舍的格局安排和家中不同,楼下是客厅、餐厅等公共空间,楼上给延嗣清平留了一间房,其余地方都是谢茂和衣飞石的寝起处。卧室在里间,套着洗浴室,出门则是书房和起居室,套了一间洗手间。

  谢茂与衣飞石的婚姻在修真大学不是秘密,他住在校长宿舍里没有一丝遮掩。

  这里是谢茂与衣飞石的又一处爱巢,屋子里到处都是二人共同生活的痕迹。曾经衣飞石待在这间屋子里的感觉很放松,如今谢茂去浴室里冲水,听着哗哗的水声,衣飞石站在卧室里,头大如斗。

  他知道先生和君上就是同一个人,问题在于,他敢把君上当先生吗?

  先生可以接受和他一起生活,君上不行。将他的拖鞋和君上的拖鞋摆在一起,都是僭越。

  适才谢茂洗浴出来之前,衣飞石只来得及勉强收拾好屋子,把自己穿戴工整,如今面临着二人住了近五年的宿舍,他必须尽可能快速地把自己的痕迹处理掉。

  首先整理的自然是那张双人床上的寝具。衣飞石将寝具重新翻新,把自己的枕头、常用的几个抱枕全部收起来,顺手抹去了床头柜里放着的自己常用的小玩意儿。

  大目标收拾好了,衣飞石在迅速翻箱倒柜,把自己的所有日常物品扫入小世界。

  斗柜,衣柜,收纳柜……

  窗台上还摆着书灵寄居的花盆,这东西不好往小世界扫,衣飞石匆匆抱着下楼,锁在了储物间里。

  想着都快处理好了吧?衣飞石将头一抬,看见床边摆着的两张躺椅。那两张椅子并排摆着,对面是一块投影巨幕,是谢茂陪他看狗血剧的地方。

  若是不收吧,并排两张椅子太扎眼。若是收了吧,平白少了一张椅子,看上去更扎眼了。

  衣飞石犹豫片刻,咬牙把两张躺椅都收了,把楼下一张电脑桌摆了上来,看上去勉强像那么回事。

  卧室打扫好了,衣飞石匆匆到书房。

  书房里二人共用的痕迹就更多了,书柜分成两边,谢茂用了一面墙,衣飞石用了一面墙。靠窗的写字台上,并排放着两张椅子,两台电脑,连台灯都是情侣装。

  衣飞石匆匆忙忙收拾,倒也不是很在乎误伤。若是不小心把谢茂的东西也扫了,君上大概率也不会注意到。他不认为君上会对先生的东西感兴趣,很多年前,君上就不耐心那些精细的工作了。

  衣飞石扫到起居室时,听见楼下有人进门,他不禁皱眉。

  ——铠铠在干什么?不是让他拦着所有人么?怎么还是有人过来了?

  浴室水声未歇。

  衣飞石迅速下楼,见容舜独自进门,立刻将他堵在楼下:“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先生和老师。”容舜担心地往上看了一眼,“铠铠说得不清不楚,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弟子们都很惶恐……”

  哪里是弟子们很惶恐,就是容舜那天性中的保护欲发作,跑来多管闲事了。

  衣飞石也不能说他是多管闲事。这种情况下,宿贞都不敢出头,花锦天和刘奕躲得远远的,也只有容舜肯硬着头皮来询问内情。

  “你来了也好。你是师兄,看顾好家中和师弟们,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马上离开。”衣飞石说。

  容舜很担心地看着他,衣飞石眼中只有极其严厉的不容置疑。他只得将准备的小瓶水递给衣飞石:“我知道了,老师。”

  看着容舜离开之后,衣飞石才将水瓶拧开,浅浅一口水,里边化开了一枚保元丹。

  ……所有人都知道他指骨折了。

  衣飞石将那口水一饮而尽。他不缺药丸,问题在于服药根本用处不大。这口药吃下去,左手断指处很快就有清凉之感,肿胀也消失了,可是,断开的指骨并没能和往常一样痊愈。

  那根指头始终是折断的状态。一旦药效消失,伤势又会反复。

  谢茂在浴室里哗哗地冲水,衣飞石就疯狂打扫屋内自己存在的痕迹,把自己的东西直接扫进小世界里简单,麻烦的是要把空出来的地方,补上符合君上审美的小物件——屋子里看上去缺这少那,说不得君上就要问一句。

  衣飞石害怕被君上问。他甚至害怕君上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

  紧赶慢赶,半个小时之内,把楼上楼下都收拾了一遍。衣飞石仍旧有一种被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因为谢茂和衣飞石两地分居,妈妈们搬到了金陵安居,徒弟们也跟着在金陵打转。修真大学这处校长宿舍就成了二人世界。所谓二人世界代表着什么?年轻人都懂。

  哪怕衣飞石把他自己的存在痕迹都抹去了,客厅里的沙发,餐厅里的餐桌,厨房里的料理台……

  到处都是他和谢茂激情过的记忆。

  往日安全感十足、充满了甜蜜感的爱巢,今天就像是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将衣飞石吞噬。

  衣飞石上楼,浴室水声未停。

  往日他可以随意找个地方,做自己的事,悠闲地等待谢茂出来。

  今天不行。

  横在书房与卧室之间的那一道门,就是臣下不可逾越的一道底线。

  衣飞石是君上近臣,他可以随时随地随便进君上的寝宫与书斋,然而,寝宫也分内外。君上卧起之地,若非传唤,衣飞石不会轻易踏足——尤其是当他懂得情爱滋味,看着君上的背影起了孽心之后。

  衣飞石仔细地用法术打理了自己的仪容,除去体表与衣衫上沾染的汗渍,方才安静地跪下来。

  他就跪在通往卧室的门口,双手交叠,额头触地,是一个很虔诚安静地等候姿态。

  ——往日不曾负罪时,当然不必如此大礼。跽坐也可,趺坐也可,君上很不挑剔。

  今时不同往日。

  君上仍是君上,臣,却是罪臣了。

  一直到窗外的夕阳一点点落下山谷,夜幕四合,屋内黑得不见一点儿光。

  水声停了。

  衣飞石如梦初醒,慌忙起身开灯。

  谢茂披上浴衣出来,身上的肌肤没有一丝被水流长久浸泡的皱痕,反而白得发亮,宛如玉石。

  他看着衣飞石开完灯又匆忙回去跪下,将屋内扫了一眼,目光很容易就落在了那张新搬来的书桌上。他走到书桌前,将手放在冰冷的桌面上,指尖轻轻一抹,问道:“你是觉得我没有昨天的记忆?”

  昨天晚上,二人一齐回了修真大学,预备今天的寿宴。

  因谢茂当惯了甩手掌柜,徐以方、宿贞和几个徒弟都忙疯了,他俩就蹲在家里休息。

  吃过晚饭之后,他俩手牵手在东华园里转了一圈,谢茂表达了自己对住云台野战的怀念,衣飞石表示我目前的修为可以维护野战氛围,谢茂乐得抱住衣飞石亲了好几口。

  回宿舍休息时,已经是夜里近十点,于是,二人就在卧室里看了两集狗血剧。看着看着,衣飞石就从自己的躺椅挪到了谢茂的躺椅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运动,难怪人家身材保持得特别好。

  如今,那两张躺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冰冰的书桌。

  衣飞石还在书桌上放了笔筒便签写字板,看上去,真像是某酒店套房的标准配置。

  ……

  谢茂注意到了,谢茂还真的就出声问了,衣飞石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磕头无语,任凭处置。

  谢茂走出浴室时,短发上还沾着浓重的水渍,贴着颈项汩汩下滑。

  他不用浴巾,手掌贴着头发往下抹下,浑身上下就变得干爽。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发现属于衣飞石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他有些兴致寥寥。走出卧室的瞬间,浴衣顷刻间化作常服。

  衣飞石本是躬身跪着,随着他的移动轨迹转身,哪晓得谢茂离开书房、直接去了起居室。

  衣飞石只得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

  谢茂在起居室转了一圈,似是寻找什么东西,没找到也没有在此停留,往楼下去了。

  衣飞石就开始心慌了,君上要去哪里?他可没忘记今天莫名其妙遭殃的徐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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