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928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这不是刚拿到“龙门使用方法究极学者”称号吗?他既然能让李秦阁残躯化龙,自然也能让其他生物化龙。目前谢茂已经收集了人跃龙门和蛟跃龙门时不同的能量流线数据,必然还要再做实验。

  那边衣破邪还在单方面跟金龙吵架,金龙则绞尽脑汁起名字。

  “小心一些。人魂龙身必然是不匹配的,他如今魂体虚弱,你注意不要让他的魂魄被龙身意志所压迫,会不会千灯引?”谢茂和衣飞石低声商量。

  衣飞石点头:“手边无灯。”

  谢茂笑了笑:“有的。”

  话音刚落,衣飞石手里就多了一根阴阳笛灯,发出幽幽的光亮。

  阴天子亲持鬼灯引魂,在银龙身躯之前,引魂灯扎出一条长路,李秦阁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条路往前走。外人看来短短三五米的距离,他走起来仿佛去了第二个次元,漫长得看不见尽头。

  李秦阁有些绝望。

  他开始了漫长的行走。

  走过了一段之后,他突然发现每次路过脚边亮起的一盏引魂灯,破烂的魂魄就变得更坚实。

  走过了半里路,一里路,十里路……非但没有想象中被耗尽的疲惫与痛苦,反而越发的精力充沛,就像是刚刚突破后拥有无尽精力的时期,状态说不出的强悍。

  预感到自己状态抵达极致时,李秦阁再抬起头,漫长的路已经到了尽头。

  银龙近在咫尺。

  他扑了进去。

  ……

  谢茂不知道从哪儿挪来了一张椅子,手里端着茶,听金龙起名字,再听衣破邪嘲笑。

  “长生慈悲无限光明黄金龙。”

  “嗤!”

  “长明金灿灿威武霸天吃运大龙。”

  “哈哈。”

  ……

  一龙一铁皮你来我往数个回合,金龙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冷飕飕地说:“你爸爸龙。”

  “你爸爸!”衣破邪瞬间爆发,一脚蹬开六道轮回。

  北斗剑慌忙走避,劝道:“别打别打,待会儿打到人了!”

  李秦阁入魂正在紧要关头,谢茂自然盯得很紧,有他看着不至于出事。衣飞石丝毫不慌。

  可在一旁紧张守着的萧陌然不知道,关心则乱。惟恐龙人交战伤到了李秦阁,这个自出现以来似乎只会跪求哭泣的修士倏地飞出,身形竟快得超乎想象。他也没有各种花哨的飞剑法宝,看似空荡荡的袖中飞绽出两缕锋芒,当空交织,倏地化开一片猛烈的天罡!

  这一片天罡恰好将金龙喷出的龙息和衣破邪折出的长风万里死死扛住。

  须知道金龙的修为与人类合道修士相近,基本上就是一个不带各种花里胡哨功能的卢随心。它与衣破邪闹着玩儿肯定不会出全力,萧陌然挡着的也不是正面冲击——这依然不代表冲击很儿戏。

  金龙与衣破邪交战的战场余波,就这么被萧陌然一力扛住了。

  眼见萧陌然要崩经脉,衣破邪瞬间收手,金龙也拼命把喷出来的龙息往回吸溜。

  一场闹剧被萧陌然阻止,他晃了晃身形,勉强站住脚步,也不敢对金龙和衣破邪口出恶言,苍白着脸色朝金龙与衣破邪施礼:“多谢两位前辈慈悲。”谢谢你们收手。

  衣破邪不大自在地滚着九转飞轮回到谢茂身边,攀在谢茂胳膊边上,不再闹事。

  金龙则挪动自己盘踞的龙身,尴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我离他远点,祝他运气好。”

  一直毫无声息的银龙,就在此时睁开了眼。

  萧陌然满脸惊喜,手中的两把短剑蓦地消失,一路飞奔到银龙跟前。

  那银龙的脑袋搁在地上就有一人高,萧陌然凑近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惊喜,只犹豫了半秒就激动地抱住银龙的鼻子,将脸贴在看上去略狰狞的龙吻上:“师父,师父!”

  衣飞石喜欢见爱侣重逢的场面,人若是在生离死别上吃了太多的苦,总会变得更柔软慈悲。

  他想收好阴阳笛灯回身寻找谢茂,手指在笛灯上的鬼火上掠过,隐有一丝撩心的火灼。将笛子与鬼火拆开,衣飞石收起鬼火,将笛子送回谢茂跟前:“先生。”

  谢茂还坐着喝茶,给衣飞石也挪了张椅子来,见状有些错愕:“怎么拆开了?”

  “这是您的笛子。”衣飞石说。

  谢茂将笛子放在手里看了片刻,说:“我的不就是你的?我瞧着这东西你用挺好,好好养着吧。”

  衣飞石想说,我的东西都是您的,反过来可就不一定了。可是,先生和君上毕竟不一样。谢茂将笛子递了回来,他看着那支横吹,终究还是伸手接下来:“是。”

  “行了吧,时候不早,回家吃饭。”谢茂还记得跟衣飞石问罪,“拆我台,嗯?”

  衣飞石单手捏住笛子,随在谢茂身边:“赶得恰巧也算将功赎罪了吧?”

  “用得着你赶么?我难道不知道把那条恶蛟挪过来?”谢茂心里想入非非,我且沉住气了,待会儿小衣就会拼命哄我,我说这样他就这样,我说那样他就那样……

  不懂事的衣破邪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边,被谢茂轰开:“你知道自己有几千瓦?”

  触及了小铁皮的知识盲区,几千瓦?

  金龙吭哧吭哧跟着在后面“游走”,它如今也有稳稳当当的五爪大脚了,不过,习惯了当蛟时在地上“滚”,它也有行为盲区。要么在天上飞,要么在地上“滚”,用脚走路还不大习惯。

  谢茂正在享受衣飞石的讨好,老听见背后噗嗤噗嗤的巨大重物滚动的声音,忍不住问:“你如今是龙了,那条‘涓流’没教你化人的本事?”

  金龙兴奋地说:“我会变人!”

  “那你还等什么?”北斗剑惊讶地问。做人多好呀,她还是剑的时候,天天都想变成人形。

  “当人有什么稀奇的?你见过的人多还是龙多?”金龙教训她,“我才当龙不到三十七分钟,还没有过瘾呢。等我过过瘾,待会儿再变成人。”

  金龙向谢茂保证:“我知道你们两脚兽的屋子都很小,没事,我会低头不会撞破屋檐的。”

  衣飞石回过头看它。

  大约是恶蛟时被衣飞石暴揍过,金龙下意识地心存忌惮。

  它扭捏了一会儿,委屈地说:“变人就变人。”

  眼前的庞然巨物倏地变小,竟然是个梳着小辫的小姑娘,约摸六七岁,满脸委屈。

  北斗剑连忙把外袍脱下来,把她毫无遮拦的身躯裹住,谢茂与衣飞石也是哑然。这恶蛟打从出现就是恶形恶状长得巨丑巨臭的模样,他们都下意识地认为是雄性。哪晓得竟然是条母龙,还是个小姑娘。

  衣破邪偷偷地看她。这条龙变成人还蛮可爱的呀。

  “劳烦你看顾她。”衣飞石吩咐北斗剑。还得教这小龙女一点儿常识,男子不大方便。

  北斗剑看着小姑娘也是心花怒放,家里全是大男人小男人,小姑娘多可爱呀!

  一个念头没转过来,撕拉一声,“小姑娘”把身上裹住的外套撕成破布。北斗剑呆滞。

  金龙粗声粗气特别大佬地哞哞:“裹着不会动了!我不裹这个!”正闹腾时,闻到北斗剑外套上的熏香,她打了个喷嚏,露出嫌恶之色,“什么臭东西!阿嚏!阿嚏!”

  ……不,它不是小姑娘。

  它一点儿都不可爱。北斗剑咬牙。

  ※

  李秦阁也从龙身化作了人形,他紧紧搂住萧陌然,低头欲亲吻。

  萧陌然却往后退了一步。

  “然然?”李秦阁不解。

  “师父,我求两位长老救命时,曾……”萧陌然咬了咬下唇,“您别生气。”

  “我不生气,你是不是许诺了什么?咱们以后都听从差遣么?是定了多长的年限,还是永远?没关系的然然,师父不生气,你都是为了我。我看那两位前辈也不是心思邪祟之辈,对异类尚有怜悯之心,何况是我们,你……”

  “师父。”萧陌然为难地打断。

  “你到底……”李秦阁了解自己的徒弟兼爱人,脸色变得凝重。

  萧陌然抱住他的腰身,垂头低声说:“对不起师父,然然荐了枕席。”

第755章 皆有来处(68)

  谢茂与衣飞石对萧陌然的自说自话毫无所觉,二人回了飞岩小院,“赎罪心切”的衣飞石很殷勤地进了厨房,正在给谢茂做晚饭,谢茂则倚在厨房门口,和衣飞石絮叨泓罗君之死。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父皇晚年时发疯挑拨党争宫斗,皇兄本来就是个阴媚小意的性子,弄得整个朝堂正气全殁,只剩权术。”

  “就那鬼样子,皇兄还以为他是王道高手,擅理政局天下,终究守住了江山——”

  “你是不知道,就那前几回,由着他拼命折腾,最后留给朕一个什么样的破摊子?失了半壁江山不说,百姓凋敝人口锐减,吓得朕秋决都不敢勾人,蓄着人力苟且啊苟且。若没有改良好基因的神仙种,朕还混个渣渣?直接给陈朝举手投降算了!”

  “凡人生来慕强慕权,不管这是人治的社会、法治的社会,掌握着最大的权力的人必然有着操持人心的能力。楚王好细腰,宫人便饿死,父皇喜欢阴弄权术,谢朝三代皆无正气。”

  “妙物山庄这是从上到下都坏透了。”

  “平伽罗打眼就是个阴柔内媚的操行,她统治妙物山庄多少年?遗毒甚深。”

  “我瞧着翮弥梵罗倒有些刷新气象的意思,得,骨子里还是那一套!阴私小气,刻毒哀婉。你说她们是不是小人之心?竟以小术试朕器量!当朕是何等样人?!”

  谢茂嘴里叭叭不停地数落,靠在门框上的身子越来越歪,衣飞石将刚捞出来的白灼虾剥了一头,麻溜地去壳剔去虾线,蘸上蒜头酱,喂到谢茂嘴边。

  谢茂嚼了个大虾颇觉Q弹,暂停下吐槽:“挺甜的虾子。”

  衣飞石秒懂。不用蘸酱。又腾手剥了两个,喂谢茂嘴里。

  谢茂干脆从门边挪出来,在衣飞石身边晃荡,偶尔也伸手帮忙洗个菜、递个碗。

  衣飞石尽量不让他碰脏手的活儿,堂堂谢先生,被自家小衣打发了三个蒜头,就坐椅子上老老实实地剥蒜,剥得那叫一个仔细认真,顺便继续跟衣飞石吐槽:“这地界各处都显得鬼祟不彰,九成九是上面掌权者的锅。百姓弟子能有什么特性?人性放诸四海而皆准,什么民性族性,无非都是从众。”

  “众从何来?聚人为众。卢随心就是好细腰的楚王,是阴弄权术的文帝,是坏了天道运势的罪魁祸首……”

  衣飞石想,先生多少年没这么念叨过了?

  自从到了新古时代之后,谢茂取回了随身空间,与天衡重新勾连,且再也不必为了天下苍生操心,他就变得不爱叨叨了——没什么必须操心又无法马上解决的事,他能和衣飞石叨叨什么?

  以前谢茂也不是特别地爱叨叨。只有遇到比较棘手、执行时期比较长、各方面条件都比较艰难的时候,他才会背着朝臣、奴婢,跟衣飞石絮叨。可能是吃饭的时候,可能是休息的时候,就像是普通夫妻下班后的家长里短,总得找个最信任的人倾诉。

  如今衣飞石的厨房里烹煮着人间烟火,身边还有个剥着蒜头叨叨的谢茂,生活突然变得特别真实。

  衣飞石的沉默也是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管是侍奉君上还是陛下,他都不能随便插嘴,很可能一句话就会影响到决策。谈及更轻松的话题时,衣飞石才会变得开朗健谈起来。

  此时谈到了比较要紧的转点时,衣飞石提醒了一句:“我看梵罗真人事先未必知情。”

  谢茂摇摇头,说:“不知情比知情更糟糕。”

  知情可以当做事先筹谋,是有意识的阴媚。不知情却依然照着“计划”做了,是下意识的阴媚。后者代表着平伽罗的统治所遗留下的刻毒小气已经深入骨髓,连让谢茂眼前一亮的梵罗仙子都无法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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