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977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什么时候写了这道符?什么时候封了这条路?为什么要封掉这条路?衣飞石半点印象都没有。

  “你记得吗?”衣飞石问。

  【不记得。】铠铠依然紧紧地抱着他,催促道,【主子,咱们快去快回,这里很难受。】

  衣飞石看着手里簇新的空劫符,运力一点,原本循循流转的真元霎时间断去。

  这是他自己所写的符,才能解得如此简单。

  通往九重深渊的前路就此洞开,一股幽冷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衣飞石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那是血河的味道。

  世人皆知尸山血海,血河的去处自然是血海,令人不解地则是血河的来处。

  不少鬼府幽魂都认为血河来自于阳世。阳世死人鲜血尸骨流入血河,汇入血海,血海之中又能孕育出新的生命,是一个完美的轮回。

  衣飞石一直认为这个猜测不太靠谱,他也一直没有找到血河的源头。

  莫非是在九重深渊之下?

  他恍惚地记得,上次与君上一起下来,好像并没有看见血河?也可能是地下水渗进来了?

  衣飞石在九重深渊里走了没有多久,就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个血河世界。到处都是腥臭的血水,能够行走的河岸非常稀少,与他记忆中的九重深渊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怎么会变成这样?衣飞石心中有些疑惑,不过,毕竟距离他上次来九重深渊已经过去了太久,阳世讲沧海桑田,九重深渊的地貌发生变化也并非不可能。

  衣飞石小心戒备着,在这一片赤红腥臭的世界里,一寸一寸仔细地搜查。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徐莲改变想法翻脸不认人?

  血河中偶尔会有开败的血色残荷浮沉,衣飞石一眼扫过,并未太经心。这东西在浮尸稀少的血河里才会生长,以腐尸为淤土给养,能长出极其甜美的莲包。不过,没什么奇异的价值。

  衣飞石在这里搜了近三天,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他已经靠近了血河的中央。衣飞石极有耐心,他心中有太多的困惑,为了解开这道谜题,他不打算半途而废。至少,他要把整个九重深渊都搜查一遍才离开。

  就在衣飞石准备往前继续搜寻时,血河之央有赤光微微荡漾,光彩夺目。

  衣飞石一眼望去,还挺惊讶。

  这居然是一株非常罕见的万年血荷,普通血荷没什么特殊价值,长成万年的血荷就不一样了。

  玉翡剑脱手而出,带着斩落了血河下腥臭之根的莲包飞回,衣飞石用一块细软的绸布将莲包仔细裹住,仔细一数,这莲包总共十一个莲子——养了十一万年了。

  这是炼制乾坤囊的绝好材料,谢茂才说要做几个空间囊袋,马上就有万年血荷子到手,衣飞石心想,果然是圣人气运。能给先生弄十一颗万年血荷子,也不算白跑一趟。

  将包好莲包的绸布纳入曼珠空间,衣飞石沉闷了多日的心情开朗了许多,脚步都轻快起来。

  想起谢茂,衣飞石就起了归心。大半个月没见先生了,这件事稍微告一段落,可以先回去探望先生。顺便把这十一颗万年血荷子捎带回去。反正是做空间囊袋,我倒是可以帮着先磨一磨……

  他脑子里都是谢茂,目光依然在四处搜寻。

  跑出去足有二十分钟,他才慢慢地想明白一件事。

  血荷要用沉底的腐尸做养分,一具腐尸能给血荷提供多少养分?这里的血河里几乎没有尸身浮沉,偶尔看见的血荷也都是一季开残的凡品,衣飞石都不曾多看一眼。

  什么样的腐尸能养出十一万年的血荷?

  须知道腐尸也会随着时间化为烟尘,哪怕一开始在血河底下堆起尸山,血荷汲取养分的腐尸没了,附近堆积的腐尸很可能也随之腐烂殆尽。除非,这十一万年来,有人一直在旁守着,不停地更换养荷的腐尸。

  或者说,养出血荷的腐尸本就不是凡品,它的养分足够供给血荷十一万年之久。

  衣飞石想起那只险些害死君上、又最终助自己升品的雪凰之魂。

  ——那里曾经死过一只雪凰。

  雪凰的尸骨浸泡在血河水中,是不是可以养出存世十一万年之久的血荷?

  可是……

  衣飞石觉得自己的记忆又混乱了。

  他跟君上来九幽取天地树种子时,是在九到十万年前。那时候的九重深渊还不是这么个血河滔天的鬼样子,他只看见冰冷彻骨的幽冥水,没看见如此腥臭的血河。

  如果这可血荷已经存世十一万年,就和他记忆里的场景对不上了。

  衣飞石掉头回跑。

  他要确认这条时间线,究竟是怎么回事!

  衣飞石奔回血河中央,玉翡剑倏地斩开腥臭血水!

  深邃腥臭的血河从中剖开,水流在剑锋的挤压下被迫断开,露出一片湿漉漉的空间。

  循着血荷被斩断的根系,衣飞石不顾阴晦肮脏,一步步走近伏在河底的残尸。他想得没错,那确实是一只雪凰的尸身,十多万年过去了,尸身腐而不朽,分解出宛如雪晶一般细碎美丽的软莹。

  什么样的雪凰尸身,可以十多万年不朽?

  衣飞石踩在湿滑河底的步履纹丝不乱,然而,虚空中断开血河的玉翡剑,竟然发出微微的颤抖。

  他走得越近,玉翡剑颤抖得越凶狠。

  可是,不必走到跟前,衣飞石已经看见了,保护着雪凰尸身十万年不朽的,是它的魂珠。

  雪凰魂珠……

  哗啦一声。

  被玉翡剑斩开的血河轰然下落,两边血水汹涌而下,将衣飞石瞬间淹没。

  他竟然被拍下的巨浪倾倒在腥臭的血水之中,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肮脏与龌龊都在一瞬间朝着他倾泻而下,他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他顾不上自己的身体。

  他任凭自己倒在腥臭的血河之中,与偶尔浮沉的腐尸共舞。

  君上明明送走了天地树种子,他吸收了雪凰魂珠,这才使铠甲本体有了抵御阴火的能力,君上才能在千钧一发时存活下来……为什么……

  衣飞石在血河中睁开眼,看着手里紧紧抓住的那枚雪凰魂珠。

  它已经被吸收了,成为我晋级的踏脚石,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我那么地熟悉它……就是它……它为什么会留在雪凰尸体上,成为万年血荷的养分?它根本不该在这里!

  君上使用了时间轴吗?

  我如今是生活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吗?

  ……

  衣飞石始终不肯去想,也许,他脑子里关于谢茂的那一段最初的记忆,也是假的,也有问题。

  也许,他从来就不是一件衣服。

  也许,他不是一道灵。

  也许,从头到尾,都是君上设置给他的一场骗局!

  【主子,咱们能上去了吗?你怎么倒在血河里不动?】

  铠铠化作铠甲穿在衣飞石身上,尽量不让血河水沾染衣飞石的身体,头脸手脚任何裸露的地方都包裹住了,绝对没让衣飞石有任何损伤沾污,可衣飞石还是倒在水里随波逐流。

  【算了,我先给你拉上去。人当久了,受不得这臭味!】

  啵地一声,衣飞石被铠铠扔上了狭窄的河岸。

  他依然保持着仰躺地姿态,看着手里紧抓的雪凰魂珠,轻轻地说。

  不可能。

第796章 阴庭旧主(9)

  衣飞石已经离开了好几天,鬼卒们就地扎营住下,几个鬼将则聚在一处等待。

  五鬼将与宠都满怀希望又忐忑地等着衣飞石从深渊归来。除了刘叙恩与徐莲,谁都不知道九幽之底究竟有什么。他们既希望衣飞石能从此觉醒,不再愚忠于暴君,又不能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曾让徐莲帝君改变想法的“东西”或“真相”,此时是否还安然存在?

  帐中气氛不怎么好。

  伏、太凤、宠,这三位资历更深的老鬼将各据一方,从不主动说话。

  余下灰、控弦、不杀三人也不大好开小差——弄点饮食游戏来消遣么?可能会被前辈骂个臭头。

  不杀在帐内待得难受,转身就与相熟的控弦做了一个美好的展望:“目前最好的局面是,主上也和帝君一样改变了想法,咱们就不必担心了。”

  没等坐在他身边的控弦搭话,一直沉默的伏反问道:“最坏的局面呢?”

  这时候考虑最坏的局面明显来不及了。伏却非要问这么一句,夹枪带棒带着责怪。

  在一边凝神修炼的宠闻言睁开眼,嘲笑道:“最坏的局面,不过是主上在九幽什么都没发现,白跑一趟,再回来治我个欺君狡辩之罪呗。玉翡剑又没抵在你胸口,你怕什么?”

  帐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更紧张。

  不杀不过是想聊点轻松的话题,被伏强行抢了话头,指责宠太冲动,宠则不忿反驳。

  所幸这两个说话都还算克制,没有太直来直往地彼此攻伐。被卷入话题中的太凤依然闭目凝神,仿佛根本没听见他俩的争执。

  见太凤没有出面打圆场的意思,莫名其妙开了局的不杀只得硬着头皮收拾残局:“依我一点愚见,恐怕也不至于吧?主上家法虽严,从不苛责滥杀。这么多年过去了,九幽底下有变化也是人力不能及,主上他是讲道理的人,咱们好好和他解释……”

  灰连连给他使眼色:别说了!

  不杀却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干嘛这么杀鸡抹脖子地让我闭嘴?我哪儿说错了?

  伏与宠的争执本就不在当下,而是数日前衣飞石剑刺太凤之时。

  宠认为太凤命在旦夕,一句话答不好就会被衣飞石刺死,出面祸水东引釜底抽薪是必要的营救。伏则认为衣飞石不可能真的杀了太凤,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掀了底牌,实在太过冲动不理智。

  现在不杀一口一个主上从不苛责滥杀,主上是讲道理的人,话里话外都像是站在了伏那一边。

  他是没觉得自己站了队,这话听在宠的耳朵里哪里还能善了?关你什么事就站在伏那一边,还替伏出面指责我反应太激动、行事太冲动?——伏和宠是势均力敌的旧友,这两人吵嘴时,太凤都不吭声。不杀资历浅,根本没人想过他会插嘴。

  正打算和伏辩个是非清楚的宠相当意外,他原本靠窗打坐,霍地起身走到不杀跟前,一把揪住不杀的领口,恼羞成怒地训斥:“我在主上门下修行时,你八辈儿祖宗都还没投胎呢!你也配和我说主上?”

  这口吻太过严厉倨傲,一句呵斥出口,不杀带了一丝和事佬浅笑的脸色倏地变得冰冷透彻。

  再是资历浅,再是客气声一称晚辈,不杀也是正儿八经的阴庭鬼将。宠有朝服白骨笏,他也有朝服白骨笏,大家同殿为臣,品级不比宠低,修为不比宠差,缺的无非是一点麾下势力和资历罢了。

  仗着早出生几年,就敢如此欺我?不杀眸光幽冷,手中的刻骨刀缓缓吐出灵光,眼看就要成型。

  灰与控弦连忙上前拉架:“好说好说,不能内讧。”

  “内讧”二字触及了宠心中的底线。前几日两军对阵时,宠才用这话训斥过伏。

  帝君早逝,刘帝君也已经死去,能够辅佐主上的力量就剩下这么点儿了,不好好保存生力,却要互相杀伐自损实力,帝君在天之灵,如何能够安息?

  宠慢慢松开紧揪不杀不放的手,将他被揪得皱起的领子缓缓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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