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第167章

作者:肉包不吃肉 标签: 虐恋情深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习惯性的,他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师昧那个模样的,可是话到唇边,好像忽然又觉得并非如此,他一时间有些无措,竟是答不出来。

  “你说啊,你喜欢什么样的?”菱儿步步紧逼,一双美目盯着墨燃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神情变幻。

  她也是个可怜人,上头有个姐姐,嫁了个上修界的普通布商,早些年就移居雷州,过好日子去了。

  她跟阿妈一块儿去探望过姐姐,背了一堆乡下的花椒鱼干,但姐夫嫌那鱼干腥味大,又觉得她们母女俩寒碜,住在自己家里头极为丢人,没几天就赶了她们回去。这件事在菱儿心里头深深地刻了一刀,她从那天起,就不甘心自己的穷酸日子,发誓要过得比姐姐更好,以后把当年受的委屈,都尽数还回去。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在物色一个英杰,想要委身于人,改换命运。

  她实在不想放过墨微雨。

  于是她几乎是有些焦急且痴狂了,酒色之下,她昏昏沉沉地往他身上靠,她有柔软有致的身子,夏日里她走过地头田间,男人们都会偷眼去瞧她,她是在压注,想要用自己温软的躯体,去撕开墨宗师的甲胄。

  “我到底是有哪里不好呢?你连想都不想,考虑都不肯考虑,就这样拒绝我?”

  她火热酥软的肉体贴上来,墨燃却觉得浑身不适应,连拉带扯地拽开她,脸已黑了大半。

  “菱儿姑娘,我与你认识才不过多久?我怎么会喜欢你,怎么会考虑你?”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墨燃一看她又要过来,立刻道:“你别再靠近了!”

  “你就这么不喜欢?”菱儿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一点点都……一点点都……”

  “我一点点都不喜欢。”墨燃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这种事情断的还是彻底一些为好,于是虽然残忍,还是补了一句,“一点点都不心动。”

  菱儿哑然了。

  不喜欢,她可以理解。

  但是不心动……

  有几个未曾婚配的男人,可以对着一个脸庞和身段都极好的女人,对着这样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义正辞严,说出这句“不心动”?可以对着温香软玉,一点欲望都没有?

  她原地呆了半晌,说:“你……你怎么能……你怎么会……”

  她有点难以启齿。

  她其实是想说,你怎么会一点欲望都没有的?这不正常。

  墨燃也从她的踌躇犹豫中觉出她的意思了,但他也实在不愿和她多解释,他和她本就是萍水相逢,妾想有露水情缘,郎却浑然没有这个念头。

  她爱怎么想,由着她喜欢。

  墨燃低低跟她说了句:“抱歉。”闪身潜入了夜色里。

  夜风吹着他的面颊,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与菱儿的一番相谈,令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关于情爱,可能都想错了一个点。

  菱儿问他“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扪心自问过。

  得到温暖很少的人,总是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的,只要谁对他格外的好,他就将一腔热血都奉上。

  “喜欢什么样的?”

  这是他潜意识里,想都不敢的一句话。

  其实这世上每个人,原本都是有自己特殊的口味与癖好的。墨燃小时候就常常在路边听到别的孩子拉着自己父母的衣角,说:“我喜欢吃这个,这个有葱花。”或者“阿娘,这个红色的灯笼比黄色的好看,我喜欢红色的。”

  但他不能说,说了也没用,他能吃的起的,也只有最廉价的白面饼子,还得掰开来,和母亲一人一半。

  后来他在馆子里的时候,也会偷瞧那些来听戏的金主阔少,看他们摇着绢扇,慢条斯理地说出诸如:“我喜欢上回那个翠儿,这回唱戏,还是要她吧,秀气,嗓子甜。”这类的句子。

  其实在墨燃眼里,翠儿姊姊远没有白蓉姊姊好看,但是谁会在乎他的想法呢?

  永远也不会有人问他“你喜欢什么”,审美也好,选择也好,这些词藻只和富贵之人有关,对于墨燃而言,别人端给他什么就是什么,有的吃就应当感激,有件衣服能蔽体就该涕零——“喜欢”?

  他恐怕是在痴人说梦,他凭什么能喜欢,怎么敢喜欢,有什么资格喜欢?他只有一条要竭力挣扎,才能苟活下来的贱命。

  日子久了,这种得到什么,就紧握住什么的习惯深入骨髓,后来再多的金银珠宝缠身,龙涎瑞脑熏得他直打喷嚏,也没能把他骨子里的这层穷酸气遮盖掉。

  纵观墨燃这一生,年幼时潦倒穷困,他的喜怒哀乐就像鞋底的泥灰,一文不值,所以“你喜欢什么?”这句话,没人会问他。

  后来飞黄腾达了,简在帝心,伴君伴虎,他的心思别人只能揣测,所以“你喜欢什么?”这句话,没人敢问他。

  而就在方才,菱儿忽然问了他这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竟把他问住了。

  他曾以为喜爱一人,就必然是恭敬的,捧在手心的,不敢有任何妄念的。

  就像他对师昧那样。

  他觉得这就是爱,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是错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隐约明白过来,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想的这个样子。

  他真的喜欢温柔,超过喜欢倔强吗?

  他真的喜欢和顺,超过喜欢刚强吗?

  他真的喜欢眼眸桃花缱绻,超过凤目凌厉,两刃寒霜?

  他……他真的喜欢师明净吗?而不是……而不是……

  他没敢去想那个名字,可他的心跳不由他,血液已变得火热又滚烫。

  墨燃被自己的爱欲惊到了。

  爱欲,爱欲,爱与欲本就是无可分割,不能分离的,被对方的容貌所吸引,被对方的声音、对方的气味,甚至是对方的一个眼神给蛊惑,想要侵占,想要拥有,想要在那个原本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肉体上,留下自己的气息,想要在对方体内,插入自己的热切。

  他从来都认为情爱神圣,所爱之人不可亵渎。

  可是怎么会真的不亵渎?

  当一个热爱着的,渴望着的,思慕着的身躯出现在自己眼前,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浑身燥热,不意马心猿?

  世间诸般爱意,唯有情爱,与干净无缘。

  它注定沾染着粘热的汗水,有着肉体的颜色,它注定是鬓发纠缠的,有石楠花的腥气,它与呻/吟有关,与激情有关,它注定要在泥淖潮湿的温床上才能滋生出娇艳欲滴的花蕊来。

  墨燃在夜色中急奔,忽然停下脚步,眼神明亮的可怕,神情骇然。

  脑颅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一直以来被他的固步自封,被他的愚蠢固执压抑着的那股狂流,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将他淹没,将他侵吞。

  他悚然立在原地。

  欲望,欲念。

  情爱。

  楚晚宁……

  他终于把这个名字掘了出来。

  沙泥淘尽,珍宝浮出。

  从来都是楚晚宁……这样私密的情感,这样火热的爱欲,从来都只属于楚晚宁啊!

  他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两辈子以来的执念被打碎了,那破碎的砖瓦墙垣被猛烈的潮汐冲刷着,拍砸在他心口,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骇然。

  难道、原来……竟会是这样吗……

  他喜欢的人,他所谓的爱,竟一直都错了吗?

  墨燃抱着梨花白返回篝火会的时候,菱儿已经不在了。

  众人当然不会觉察到一个少女的离席,自然也无人知晓方才墨燃和她的一番对话,依旧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乡人们玩起了游戏,他们拿稻梗编了顶草环,请一个人上去击鼓,鼓声熄灭的时候,草环传到谁那里,谁就要被问一句话,不能不答。

  这是下修界农民劳作时闲来无事想的乐子,玩法简单,容易上手,哪怕像楚晚宁这样与玩乐绝缘之人,也不难融入其中。

  “好,到老白了!来来,老白来抓阄!”

  老白就苦着脸从大海碗里,抓了一张叠好的纸,展开来一看,念道:“是胸大的女人好看,还是屁股肥的好看?”

  周围一圈人立刻哄笑起来。

  老白气的一张老脸通红,扬着纸条骂道:“是哪个瓜娃子写的这种问题丢进去?老子日你个仙人板板!”

  “别啊。”一个村夫笑道,拉着他的衣摆,“先别急着日人家仙人板板,你先回答问题啊。”

  老白屋里那口子也坐在下头,正瞪着双牛蛙眼瞧着他,瞧的老白寒毛倒竖,支吾半天,才小声道:“老子觉得都差不多。”

  立刻有人笑着吼起来:“你说个球哦,撒谎没得意思!你明明前几日还跟我说,觉得屁股大的女人好看,好生养嘞,你咋个不说实话!喝酒喝酒!罚酒!”

  老白没办法,苦着脸龇牙咧嘴地把酒喝了,下去后没少被媳妇儿提着耳朵数落。

  楚晚宁隐在人群里头,看得又是尴尬又是新奇,但这种问题太粗鄙了,若是问到他身上,他定然无从回答。

  这时候正好村长拿着一尺黑布,笑眯眯地说道:“换个人来击鼓吧,把老张给换下去,让他也玩一玩,谁来换他?”

  楚晚宁立刻道:“我来。”

  他走到绑着粗牛皮的兽皮束腰鼓边,接过鼓槌,席地而坐。

  村长替他仔细绑好了蒙眼的黑带子,左右调试了一下,问道:“紧吗?”

  “不紧。”

  “可会漏光?”

  “不漏。”

  村长笑道:“那就请仙君击鼓吧,什么时候想停了,你就尽管停下来。”

  楚晚宁道:“好。”他执起木锤,在皮面上敲了敲,然后灵活地打击出密实鼓点,嘈嘈切切错错杂杂。

  他被蒙了眼睛,没有觉察到墨燃隔着篝火投来的目光,那样复杂纷乱,那样迷离怔忡。

  墨燃看着他,星火飞扬着,像是橘色的萤火虫散入黑夜,他看着黑夜里那个白衣委地的男人,目光一寸一寸,尖刀般划过楚晚宁的额头,鼻尖,划过他的嘴唇,下巴。

  黑布裹眼的楚晚宁对他而言,有着莫名的诱惑,但这一次墨燃没有任由这诱惑随随便便地溜走,他仔细咀嚼着,舔舐着。

  他在里头尝到了情爱的滋味。

  他又一次感到内心的震颤,他又一次确认……没有错。

  他对楚晚宁,是有爱意的。那种爱意和师徒之情无关,和恩情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他只是纯粹地爱慕他,渴望他,想要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