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山 第3章

作者:蜜秋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天作之和 强强 穿越重生

听到“任务”二字,殷涔某根神经开始习惯性兴奋了,黑暗中双眼晶光闪烁,“什么任务?”

“训练殿下。”

“如何训练?”

“沈某自有办法,只是会辛苦。”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训练我?”

沈沧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凭沈某与人交手从无败绩。”

“也就是说,你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高手?”

“殿下一定要这么说也可以。”

“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算了,何日开始。”

“明日即可。”

“那,也就是说,你是我师傅了?”殷涔定定望向沈沧。

沈沧总觉得这孩子不对劲,哪儿哪儿都不像一个六岁孩童,却也定定低头回看,点了点头。

没想到殷涔二话不说得跪了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也请师傅日后不必再称我为世子,既已为普通人,就请直呼名讳,唤我殷涔吧。”

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沈沧伸手去扶,小人儿已摇晃着站起身,沈沧看着他,心内复杂。

他决计想不到,此刻殷涔内心如山呼浪涌,“天啊,太爽了!我,殷涔,厉杰,此生又将义薄云天豪气干云!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待我重头,收拾旧!河!山!”

心内乱七八糟一通想,面上却隐忍着神色丝毫未变,重新再现的沈沧,如济世明月,挽救了百无聊赖濒临崩溃的殷涔一生。

此一刻殷涔才顾得上仔细看看这位老故人,五年未见,沈沧倒未比之前见老,只是更深沉老道了。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如刀斧般英朗的轮廓线,面上一寸多余的肉都没有,眼睛狭长深陷,衬着乌黑的眉,很难看清神色究竟如何。

当夜殷涔眠了个好觉,梦见开着一辆越野车在草原疾驰,不知怎么的突然变成一匹快马,速度却丝毫未减,风从耳旁呼啸掠过,只觉自己战无不胜,无所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第4章 失敬

甘氏抱着殷苁,殷铁匠带着殷涔,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出现在江夫子的学堂,坐在案几后的白胡子老头似乎比殷涔三岁时见过的更加老了,皱纹密密布在已经缩成巴掌大的脸上,眉毛盖着眼睛,胡须盖着嘴唇,殷涔揣测他是不是都快一百岁了。

老头摇摇晃晃的起身,一动脸上眉毛胡须乱飞,作势要扶起跪地磕头拜师的殷涔,待走近,殷涔站起身抬起小脸,明明白白一张素净面孔,透着些稚气粉嫩,双眼只将最天真烂漫的神色泄露出来,江夫子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一掌拍到案几上,“是你!”老头拨开眉毛,枣核般的眼睛神光迸发。

殷铁匠和甘氏面面相觑,以为自家顽劣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过先生,正要拱手赔罪,哪知江夫子颤巍巍抚着殷涔头顶,对铁匠夫妇颤声说道。“孺子可教啊!小小年纪就知谈时|政,论朝堂,解历史,当真非池中鱼类,前途不可限量啊!”

铁匠夫妇更忐忑了,也压根没听懂江夫子在讲些啥,只知道貌似是在夸自家小儿,跟着挤出一个糊里糊涂的笑,殷涔却憋的小脸通红,这都……啥嘛!这老头只怕真是寂寞狠了,三岁小娃娃的胡诌能让他记挂至今。

拜师启蒙就这么定了下来,也立了规矩,每日辰时至巳时进学堂,午间回家吃饭小憩,末时至申时再至学堂开课。

一同在学堂的还有其他两三个同学,殷涔只认识棺材铺老板李阿叔的儿子李亭,在殷涔眼里,李亭就是他烦闷时的撒气包,从小俩人在烟尘滚滚的街上打过不知道多少架,一开始两家的大人还会着急忙慌的一人拉一个,再关进门各自狠揍一顿,到后面见到滚成一团的俩人,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会视若无睹的在一旁互相聊几句,客客气气的喝一杯茶。

殷涔自诩为前世的格斗行家,哪会打不过一个半大竖子,任李亭生得比他高出半个头,还继承了他爹和棺材铺的生人勿进相,殷涔照样卯起擒拿格斗技巧,揍得人还不了嘴出不了声。

就这么稀稀拉拉几个人的学堂,江夫子一板一眼教得无比认真,几个半大孩子摇头晃脑地念《三字经》,殷涔心底好不容易湮灭的绝望又开始滋生,“什么时候是个头?沈沧沈沧,你又死到哪里去了?”

心内一旦悲痛就念叨沈沧的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这个名字好似一道符咒,在闷得连雷声都划不破,闪电都刺不穿的查哈镇,沈沧就像一丝救命的光亮,殷涔如溺水之人一般紧紧抓住他不放,满眼满心都是渴望,“沈沧,救我。”

救命星沈沧直到当日下午才出现。临近下学,江夫子在案几后垂着头打起了呼噜,眉毛胡须随着气流一上一下,李亭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剩下两个黄毛丫头陪着殷涔一道在憋闷的二层阁楼恹恹欲睡,

沈沧永远人不知鬼不觉的现身,无论在哪,总有一片他能藏身的暗影,殷涔也是奇了怪了,这人怕不是自带阴影结界?沈沧现身的一瞬,殷涔就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激动之下差点撞翻桌椅,沈沧皱了皱眉,殷涔抿着嘴,踮着脚猫一般溜下了楼。

一匹黑色高头大马在小楼后的隐蔽处等着他们,沈沧一把拎起殷涔,抖动缰绳策马奔了出去,殷涔仿佛又回到六年前那疾驰飞奔的半个月,一样的马,一样的人,只不过如今的殷涔长大到可以与沈沧一样横跨在马背上,身后的人气息微|喘,胸膛起伏,殷涔只觉山河与日月同辉,豪迈与安全双全。

正闭目胡思乱想,沈沧却陡的停了步,翻身下马,再一只手将殷涔提了下来,殷涔环顾四周,一片青黄衰草,远处是褐色绵延的祁连山脉,山脚下一条宽阔大河平缓淌过,风声猎猎,沈沧与他并肩而立,指着前方辽阔又荒无人烟的衰败草场说,“这,就是你我的训练场。”

“这地方原是夏河国平靖王府的练兵场,名曰平靖校场,后夏河国被我大宁朝所灭,此地也被废弃至今,如今的青远府将此地列为禁地,人人都不来,正方便你我。”沈沧如是解释。

殷涔才不管什么禁不禁地,他相信沈沧找的地儿,要多隐秘有多隐秘。

沈沧又遥遥指了指山脚下泛着金光的大河,“那是疏勒河,发源自祁连山脉另一头的疏勒国,此国与我朝交战多年,若不是林漠烟将军八十万铁骑镇守大漠边关,你我断不能如此安稳在此训练。”

殷涔料想,查哈镇作为边陲小镇,如此平稳无聊,原竟是珍贵得来。

接着沈沧就说了句让他痛并快乐的话,“我在草场里做了标记,去,沿着这些标记,跑一个时辰,时候不到,不准停。”

殷涔一看,差不多每200步有一杆绿色小旗,在草场内扎成一个环形,殷涔记起沈沧一直跟着他的将军老爹,猜想他所用的训练法子应该跟军营类似,这下看到环形标记更确定了如此,心头感叹,想不到这一世还能再碰到类似特警的训练方式,真是老怀安慰。

沈沧哪知道,他以为狠得不得了的魔鬼训练,在殷涔看来完全是怀旧,他看着殷涔面上瞬间涌出的泪花和激动神色,以为这孩子还没开始就崩溃了,哪里知道小鬼心想的却是,“我要跑,我要匍匐前进,我要过障碍,我要负重拉练,我还要,野外生存!”

豪情壮志在实际训练中却支撑不了多久,殷涔很快发现现如今的这具□□实在是不怎么样,皮薄肉嫩,加上六年来借着年纪小,除了打浑架,其他根本没啥正经运动,跑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快力竭而亡,这不能啊!殷涔上辈子可是能挑战海军陆战队的体格啊,这才到哪跟哪,怎么就,天旋地转了……

如今再有冲天壮志,也不过六岁而已,殷涔双膝一软,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喘得心惊肉跳,远处沈沧却视而不见,一声狮子吼破耳而入,“还有一个半时辰,受不了可以回你的夫子课堂去!”

殷涔差点脱口而出,“我还是个孩子呢!”谁家娃娃六岁开始跑马拉松的?然而,他内心潜意识却是宁愿跑死累死,也不要在老夫子的课堂和闷死人的查哈镇了却一生,他生怕沈沧觉得他孱弱不堪对他半途而废,楞是横着一条不留退路的心,和攒了两世的郁闷怨气,生生站了起来,继续望山跑死马的一圈圈拉练。

沈沧不动声色,微微挑了挑眉,心道,“这小家伙,倒是很配合激将法嘛。”

一个时辰过去,殷涔奇迹般的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昏厥过去,时辰已到,沈沧喊了停,殷涔一溜小跑到他跟前,端端正正站好,鼻尖鬓角都挂着汗,被阳光照射得闪光发亮,浑身散发着蒸腾热气,像一块正在冒烟的玉。

他扔过一只水囊,叮嘱了句,“慢点喝。”殷涔点头,拧开小口抿了下,喘息着,再抿一口,停下来问,“接下来做什么?”

“留点儿力气,晚上吃过饭早点回屋休息,亥时我来找你。”沈沧言简意赅。

“好嘞,但——”殷涔望了望四周,“你得送我回去吧?”

“那是自然,送到镇外城门,你自个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