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山 第33章

作者:蜜秋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天作之和 强强 穿越重生

这胆子也太大了!当着皇上的面,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世家子弟的面,如果陈佶今天有什么不测,打捞调查的人也只会说太子运气不好,给水草缠住了身体,上不了岸才会殒命。

殷涔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陈佶额角的淤青,“不会的,有我在,这些伎俩都不会得逞。”

“嗯!”陈佶苍白着脸笑了。

“但是背后的人一定要找出来,这人既然已经下了手,又未得逞,一定还有下一次,我们做好准备,等着便是。”殷涔目光中露出狠意。

太医也来了府上,诊脉过后并无大碍,开了些调养的药便走了。

晚些时候,太子府来了位意想不到的人,世子云野府上派人送来了请柬,说是隔日请太子殿下于城中狮子楼一聚,毕竟是在他与折桂郡主的订婚大典上出现如此意外,作为订婚主人之一,他必须道歉赔罪,还请太子殿下赏脸光临。

陈佶和殷涔看着请柬,有些猜不透云野真正寓意,究竟是真心道歉,还是一击未中,再来探测对方反应如何?

殷涔做了决定,“去,不去怎么知道对方是真心相待,还是牛鬼蛇神。”

陈佶也点了点头,“我才不怕,有些什么下作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我家平山哥哥正好很久没揍过人了。”

殷涔哈哈大笑,揽过他肩头,“好好休息,回头一起揍傻逼。”

“嗯!”

第26章 鸿门

其实殷涔心中基本料定不会是云野,云野并不知自己真实身份,也没有理由对太子下手,何况刚来到京城,在与折桂郡主订婚之前并无依靠根基,他不会蠢到在自己的订婚大典上对太子痛下杀手,更何况,若真是他的心思,沈沧不可能毫无察觉,更不可能察觉后还无动于衷。

沈沧让殷涔护着陈佶,无论如何,殷涔也不相信危机来自世子府。

究竟是谁,要借云野的掩护铲除太子?

狮子楼在京城最繁华之地,浣天大街的正中心,门口惯常各色人群络绎不绝,斜对面的帽儿胡同有最有名的烟花胜地醉花荫,两边互相辉映,京中世家子弟多在此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殷涔还是十三岁从疏勒军帐一路逃亡至京城时,路过狮子楼仔细端详过,沈沧那时刻意带了他和梧叶儿走浣天大街,想让市井气冲淡掉他们的哀思,一晃五年过去,彼此境遇早已不同于往日。

云野定了狮子楼最顶层的豪华包间,四面窗外,与朱红琉璃瓦的皇宫城楼遥遥相对,整个京城尽收眼底,白日看人间烟火,夜晚赏万家灯光,十足好景致,也更显得背后主人身份不凡。

陈佶和殷涔被小二引着上了四层楼,推开门,眼前屏风上是江南著名画师谢安的九重春色图,绕过背后,却见来者并非只有云野一人,沈沧也坐在了主桌外的一角,主桌之上,挨个看过去,韩王陈仪、赵纶、元远山居然都在场,殷涔默默退到了角落,与沈沧正好相对,陈佶坐到了云野旁边。

此时正值暮色时分,窗外有初秋常见的一大片淡粉色,混杂逐渐加深的蓝,似乎每一个瞬间都在变换色彩,陈佶扭过头,心想如此美景,若不是面对这些人,而是跟平山哥哥单独吃饭赏景,该多逍遥。

云野开了口,双手举起一杯酒,对陈佶低头说道,“太子殿下日前在订婚大典上颇受了些惊吓,安全措施的疏忽,无论如何我都难辞其咎,这一杯酒是罚我自己。”

说完不待陈佶反应,便仰头一口干了下去。

跟着又倒了第二杯,再次举杯向陈佶,“这一杯是我向殿下赔罪,还望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说完又一次仰头干掉杯中酒。

众人只默不出声,云野这一连串也忒快了,似乎完全没给他人反应的时间。

第三杯酒又满上了,这一次云野说道,“第三杯酒,我从心底敬太子殿下,不仅骑射技艺佳,且风采翩然,临危不惧,折桂有这样的太子哥哥,难怪会出落得如此飒爽。”

这句话颇巧妙,既连带着夸了兄妹俩,又暗示如今你我已是一家人。

陈佶如何能意会不到,便也大度给自己添了酒,与云野轻轻碰了碰,说道,“世子不用往心里去,比武与游戏场上本就容易出意外,倒是世子你,经过此番较量,也令我刮目相看,折桂有你这样的夫婿,我也算放心了。”

其实陈佶不过堪堪大折桂郡主一岁而已,这番老父亲般的话从十五岁的少年口中老成讲出……殷涔缩在角落又开始忍笑。

沈沧看着殷涔微微抖动的肩头,抛过来一个嫌弃的眼神。

殷涔一怔,敛了身形,用眼神回过去一把刀。

菜肴接连上桌,赵纶打圆场开口道,“狮子楼近日有扬州来的名厨,可以吃到地道江南菜,大家别光顾着喝酒,多吃吃大师傅的手艺。”

众人这才松了心,开始恢复少年人脾性,元远山之前从未与众人来往,此番经过骑射较量,倒很快熟悉了起来。

陈仪对元远山问道,“你为何不在你父亲的军中,偏要跑去做禁军?”

元远山一看就不是风流倜傥之人,也毫无世家子弟的纨绔范,一身花青色布衣长袍,窄袖束腰,看着清爽干练,正经说道,“家父说自家孩子就得让别人管教,于是把我送到了辛尚允辛大人的手下去好好锻炼。”

听到辛尚允三字,沈沧与殷涔皆僵了僵身体,不约而同望向元远山,元远山却没留意到屋角的目光,自顾自继续说道,“辛大人自身武艺高强,军纪严明,近几年统领了禁军之后,已经大大改过了原有的涣散风气,我能跟辛大人学习,实属有幸。”

陈仪这才“哦——”了一声,他本也只是出于好奇,并非真的想与元远山交心,又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那辛大人可有教你辛家二十四手?”

殷涔脊背更僵硬了,竖直了耳朵留神听着,元远山淡淡一笑道,“韩王见笑了,我跟随辛大人时间尚浅,何况辛家二十四手并非人人可学,据说辛大人这么些年也只教过两个,一个是辛大人的儿子,却在未成年时便因病去世,另一个听闻是养子,后来发生的事就不太清楚了,谁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众人又唏嘘了一番,沈沧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如雕塑一般,殷涔忍不住看了看他,这么些年,居然忘了问沈哥哥为何会辛家的功夫,还大胆传给了自己。

说到功夫,赵纶突然起了身,对陈佶举了酒杯,眼神却看向角落的殷涔,“当年殷公子一句白日放歌须纵酒让赵某记了好些年,只道太子殿下的侍卫文采了得,如今骑射场上殷公子又露惊鸿之姿,原来武道功夫竟比文采更惊人,赵某倒是要好好敬太子殿下和殷公子一杯了。”

不知为何,赵纶一说话殷涔就十分想揍他,这人明明终日一身白衣裙袍,看着谪仙一般,说话轻言慢语,殷涔却始终觉得他有股莫名的阴暗和狠戾,又想到他的老师祁言之,那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更觉得眼前的白衣公子是小狐狸变的。

小狐狸仍用眼神看着殷涔,做出邀请之姿,殷涔索性走到陈佶身侧,倒下一杯酒跟赵纶说道,“赵大人一敬二怕是不合适,这杯酒当是殷某谢赵大人夸奖,殷某不才,无功名更无诗名,拳脚功夫也只不过是傍身伎俩,上不得台面,也不劳烦赵大人记挂在心上。”

说完仰脖一口喝掉,赵纶也随着干了酒,殷涔正欲回屋角,赵纶却嘴角含笑,淡淡说道,“今日隔近了看,才发觉殷公子果真称得上眉目如画,刚刚说无功名无诗名,但这美男子之名,殷公子实在值得担一担。”

这话讲得殷涔如芒刺背,桌上众人目光一下都集中到他脸上,殷涔十分不自在,脸色上了层绯红,更加如天边晚霞,看起来浓情热烈。

陈仪憨憨嚅嗫道,“果然十分好看啊,难怪太子哥哥在场上一直朝你看……”

陈佶扭头就是一句,“你闭嘴——”

殷涔咳嗽一声,回了神色道,“都是男儿,谈什么美色,多练练骑射拳脚功夫才是真。”

说罢元远山率先鼓了掌,算是替他解了僵局。

殷涔回座,发现对面的沈沧暗戳戳在抖着肩膀。

众人又轮番行了几圈酒令,酒宴结束之时,浣天大街已了无人影,狮子楼门口道了别,每个人酒醉熏熏,被各家车夫扶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