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山 第94章

作者:蜜秋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天作之和 强强 穿越重生

陈泽站起身来,胸口起伏,看着眼前不断磕头求饶的女人,突然心底涌起一股狠戾之气,是这个女人,借朕的手杀了春晖,又看透朕当年根基未稳,害怕让此事被朝臣们知晓,趁机让她自己上位当了继后……朕隐忍了这么些年,今日,今日……

陈泽转身四处看着,他想要有一把剑、一把刀,今日若就此砍了这个女人,又能如何!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却处处顾忌权臣的少年皇帝,他是执掌了大宁二十余年,即便隐于垂幔之后,也将群臣玩得团团转的老辣之王。

然而广明殿内并无刀剑,陈泽寻了一圈,回到秋忆人身前,拽着她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拖期,无比厌弃无比狠戾的口吻说道,“你手中最快的刀已经断了,你来跟朕求饶?你想杀朕,还想借此除掉云渐青?你也不看看你的手,打得了这么如意的算盘吗?朕便告诉你,你,不但保不了他,连你自己,朕会有一天亲手送你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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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涔瞒着陈佶和秦念衾去了刑部大牢,辛尚允即刻就要问斩,这是殷涔最后的机会。

牢房内,辛尚允丢盔卸甲,一身布衣坐在地上,殷涔命人开了牢门,也走进内去。

地上的人睁开眼,殷涔站在他身前,辛尚允看到官靴,抬头一路向上,靛青团绣的言官朝服,金佩药玉带,再往上,看到殷涔在昏暗光线下幽白冷峻的一张脸。

辛尚允即便坐在地上,也显出身形高大,殷涔离他稍稍远了点距离,命人搬进来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殷涔开口,问的却不是春猎案,“你是沈沧义父?”

辛尚允有些意外,眼神迟疑,却缓缓点了点头,又道,“你如何得知?”

殷涔平静道,“此事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并非无人记得,我若要知道,也不是全无途径。”

殷涔又问,“既是义父,为何全然不为他想?若是我没查出凶手,要赴死的便是他。”

辛尚允闻言,直露出不可思议之笑,“赴死之人不是他便是我,若是你,会如何选?”

殷涔冷冷道,“若是我,一开始便坚定立场,绝不卷入。”

辛尚允微有愣怔,殷涔看在眼内,继续说道,“辛大人是否在想,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哪一件事开始卷入,为何渐渐便无法脱身?”

辛尚允面有怒色,却不言语。

“值得吗?”殷涔问,“听闻辛大人乃重情之人,亡妻之后再无续弦,却将一腔思念之情都错付了她人。”

辛尚允无法再安坐地上,猛然起身,牢房狭小,头顶几近触及梁顶,他俯视殷涔,带着满腔愤懑怒火,“辛某行事,从来只求自己甘愿!”说着又冷笑一声,“你以为凭你几句挑唆,便可让我改口,说此番行刺我辛尚允也是做了他人的手中刀?无知小儿……你既知我重情重义,又何必多此一举。”

殷涔叹息一声,“重情重义……看来,沈沧并不在你的情义之内。”

辛尚允再度冷笑,“或许这话你应该问他,我又是否在他的情义之内。”

殷涔心知无论如何,他必是不会道出真相了,便也不再绕弯子,“皇后娘娘有你这个姐夫,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辛尚允死死盯着他,殷涔继续,“若无你这绝顶高手做她的底气,她断然也不会如此大胆,搅得这宫中、朝中不得安宁,可是,偏偏又因为你,她太过狂妄,胆子大到没了边,便会露出马脚。”

殷涔也起了身,朝前跨出一步,微微仰头盯着辛尚允,轻声说道,“如今你既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秋忆人贪墨西南茶税、勾结疏勒、导致关西七卫屠城这些事,我已查得清楚,这么一个祸国殃民之人,而你却还要保她?”

停了片刻,辛尚允似才回过神来,满面惊疑,“关西七卫被屠与她有何干?!”

看他反应不似有假,殷涔心道,原来竟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心内叹息,说道,“原来你竟不知……”跟着便简单将查到的秋忆人勾结疏勒大汗塔克忽伦,引敌军入关导致屠杀一事讲给辛尚允听。

辛尚允沉默半晌,他不能相信,他以为秋忆人只是想要皇后之位,想让陈仪当上太子,谁知竟如此胆大逆行,视百姓苍生之性命如草芥。

这一刻他心内才有所动摇,自己是死是活他本不在意,他也知道自己多年来助纣为虐,只是一直说服自己,一切只为亡妻遗愿,妻子所托,他便不顾一切地去做到。

他为她暗杀无数,凡阻碍她路之人,皆杀得干干净净,唯一未成功的两次,便是太子和皇帝。

然而……然而……

他纵容了一个什么怪物出来?

殷涔趁热打铁,“辛大人既知道我所说为真,想必心内已有决断。”

辛尚允盯着他,他不喜欢殷涔,但他知道殷涔所说一切都是真的,却苍凉一笑,“大人既已查到如此多罪证,皇后娘娘该当如何,都堪称罪有应得,只是辛某自己,即便十恶不赦,也做不出背叛二字……既是个坏人,就坏到底吧。”

说完这些,辛尚允再度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再不作答。

殷涔思忖片刻,便命人打开牢门走了出去。

他要进宫,他要见皇上,茶税与春猎两案,皇上都欠他赏赐,如今他便准备去要了。

第66章 世英

辛尚允即便自己赴死,也还要维护秋忆人,殷涔对这点既恨又怒,好比关西一案明知幕后一切,却无秋忆人与塔克忽伦勾结的书信证明,好比,茶税一案明明分赃账册就在手中,却仍抹去了秋忆人的痕迹……每次到最后关头,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敌人,却偏偏像个幻觉,伸手抓了个空,这感觉,着实令人发疯。

殷涔要去面见皇上,今日所求之事他已思虑良久,从决定要入朝那一刻起,便在筹谋此事,而到此刻,他有茶税与春猎双案功劳在身,料定陈泽不会拒绝他。

听到殷涔前来求见的通报,陈泽有些惊讶,他以为仍是为了春猎一案,快快宣了进殿。

对于殷涔此人,陈泽近来颇为欣赏,虽只是护卫出身,却堪称文武双全,又连连立功,且不似一般言官那般对皇上所作所为咄咄逼人,听话顺从又能干,若是入朝资历久一点,当得了皇上心腹也未可定。

陈泽赐座,殷涔拱手谢过,又关切道,“春猎一事,皇上受惊了。”

陈泽坐于榻上,挥了挥手,“虚惊一场,不妨事。”跟着问道,“爱卿前来可是为了此案朕的批示?”

殷涔道,“此案臣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查清事实找出真凶,至于最后真凶如何处置,但凭皇上发落,臣绝无异议。”

“那爱卿是为何事?”陈泽疑惑。

殷涔起身,向陈泽正式拱手道,“臣,有一提议,想请皇上参详。”

陈泽道,“是何提议?说来听听。”

殷涔道,“此次春猎一案中,主谋罪臣虽已伏诛,臣却看出一大隐患。”

抬头见陈泽以眼神询问,殷涔继续,“自建朝以来,均由禁军担任皇城内外巡防事务,皇上的安危也都系于禁军身上,然而禁军所管事务繁杂,人员数量也较为庞大,如此一来,保护皇上安危的,并非人人都是我大宁朝的高手,滥竽充数者有之,敷衍塞责者有之,若再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根本难以招架。”

陈泽听着,眼内若有所思,殷涔说到此处暂停了下,陈泽微微一笑,以为看头殷涔所想,问道,“莫非爱卿有更妥善的办法改进禁军?若爱卿看上禁军统领一职,朕大可给了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