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 第44章
作者:箜篌响
“快通知刘钧立即回城!可能有人投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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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昌化道中》:西风落叶路漫漫,衣袂微生旦暮寒。只隔片云家便到,远山移人梦中看。
第28章 交锋
我整晚都不能成寐,心惊肉跳,坐立难安,叶潇听闻消息也来安慰我,劝我吃饭休息。
回报的消息却很不好。
据说参政与刘钧所率水军已逼近河岸时,却见江面敌军战舰如云,旌旗飘摇,三万水军将去路彻底封锁,惨战中,战船点烧,燃起冲天大火,把那江水照得血红,血红……
次日,天亮了。
江水恢复往日的平静,卷起残舰尸骸悠悠东去,恍若什么都未发生,城外夏国派使者传信:
吉尔格勒请我亲自出城,领回守将尸身。
我已料到是如此,听到这消息仍是如同五雷轰顶,加之彻夜不眠,顿时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踉跄一下。
范顺与叶潇扶住我,叫道:“丞相!”
他们带着惊慌的轻唤使我猛然清醒,想起自己面前的是夏国使臣,身后……则是指望我的满城军民,我不能让敌军知道我的疲惫,更不能让将士和百姓看出我心里没底。
于是我抽出手臂,镇定自若地整了整衣冠,淡然道:“无妨,本官去去就回。”
便换了仅存的鲜亮朝服,由使者带路,独自往那夏国大营走去。
大门还没敞开,我便看到营内那高高悬着的绞架上,正悬挂着几名吊死的梁国士兵,都是熟悉的面孔。
寒风一吹,便随着摇荡。
我不敢多看,直视前方,坦然走进敌方堡垒。
营中列着密密麻麻的夏军,每个都高大壮硕,训练有素,在我走近时自觉分开,让出条狭窄的道路。
数不清的豺狼般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我如同不觉,自人群中从容走过,直行至营中心的现星楼下。
这座楼与樊州城墙遥遥相望,有三层高,方圆几里敌情尽收眼底,极大地打击了我们的救援。
但在现星楼下,我却看到成百上千的汉人俘虏,由一根稻草编成的麻绳打了结,串成串,被夏人用皮鞭驱赶着,一步步走向刑场,麻木茫然地等待被屠杀。
他们有的被割去双耳,有的钉死在墙上,开膛破肚,抠出脏器,也有人跪在夏军面前叩头流泪祈求活命,却被拦腰劈成两截,脊椎断裂发出清脆声响,断去的半截身体如破手套般倒在地上,鲜血漫淌。
上身的眼角还带着一滴泪,凄惨悲凉。
施刑的夏人则观看他们痛苦惨叫,欢声大笑。
尸骸堆积成山,土地被血染得泥泞湿红,空气中飘散着浓郁不化的血腥气。
颠倒疯狂,如同炼狱。
这一幕我早在书上读过,我早知道的,也知道这样的惨剧还会在华夏大地上不断重演,甚至十二年前,蜀地沦陷惨遭到屠杀,我都是知道的,却是头次亲眼目睹,满目疮痍,无语凄凉。
最令我心酸的不是他们麻木受戮,而是他们看到我,朝我伸出手,哭求我救他们。
我却无能为力。
国家羸弱,我连谈判的资本都没有,能挺直腰板,维持尊严已是耗尽力气。
此刻我才真正理解,有时候明明已经足够努力,可就是无法改变结局,就是救不了他们,就是无法对抗天意。
我将手在袖底攒紧,指甲嵌入掌心,掐出血来,维持住面上的平静,轻描淡写地望了一眼,道:“我要见你们大汗。”
那人用汉语道:“陛下在现星楼上等候多时。”
我问:“你是汉人?”
他答:“我的父亲是北方汉人降将。”
我问:“贵国汉人降将多吗?”
他答:“不是少数。”
三两句话,便上得楼去,正见夏国国君吉尔格勒凭栏而坐,身材魁伟,朗目疏眉,仪表堂堂,面前桌案摆有乳饼羊酥,茶具古香古色,炉火上沸水滚动,雅致非常。
栏杆后天朗气清,碧空如洗,恰对着十万危急的樊州城。
那人屈膝行跪拜礼,用夏国话禀报道人已带到。
吉尔格勒并不看我,命他先下去。
他再次叩头称是,与我擦肩而过时,我用夏国话说:“有劳了,许韵丞相。”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点头示意。
待只剩我们两人,吉尔格勒才将视线挪向我,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这是我们头次正面交锋。
我迎上他的目光,立身如柱,拱手举高,长揖到底,朗声道:“下官见过大汗!”
他并未质问我为何不跪,而是下颌微抬,简单说出两个字。
“请坐。”
我来时料想自己会被刁难羞辱,已想好对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坦然接受,在他对面坐下,恳切提出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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