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不许我谈恋爱 第29章
作者:七度糖心
小鱼大约小指长,一张嘴,鱼嘴里完全不符合生物构造,像是人骨一样颜色质地,还夹杂着血丝的牙齿就露了出来。
空气中突然传出刹车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明明尖锐地仿佛能划破夜空,然而在这里的人就是有一种感觉,那声音没有传出这鱼群。
随着这一道声音响起,鱼群们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席卷而来开始用牙撕咬众人,尤其是他们拽住陆星沉的手。
“别松手!”方令斐一声厉喝。
然而其他人就算想不松手,也控制不了自己被咬的时候的下意识反应,感觉到手里原本被分担了的重量越来越沉,他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脑子什么都没想,就记住了一个念头,不松手,绝对不能松手!
陆星沉坠在半空中被救援,身体没法动,却奇异地并没有鱼来撕咬他。
手臂被扯着,酸痛麻木地近乎失去知觉,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轻的笑。
明明四周纨绔们的喊声嘈杂,方令斐却清清楚楚地听听见了这声笑。
他心里燃起无边怒火:“你还笑!”
陆星沉:“其实——”
“别想找死!”
“我还是想活的,也没有那么伟大。”陆星沉喘息着笑了,轻轻说,“我只是想说,要是实在抓不住,你记得松手。”
风呼啸而过,经过方令斐身边,将这句“你记得松手”送到了他耳边。
有什么从身体里席卷而出,像海啸瞬息撞上心脏,那处柔弱的器官于呼吸之间粉身碎骨,碎片逆流而上,汇聚于眼眶。
方令斐闭了闭发红的眼睛。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他一字一字地说:“陆、星、沉,你他妈敢死!”
大学的时候表弟雇小混混找他麻烦,陆星沉翻出去和他们打架,赤手空拳和拿刀子的干,不慎留下了一道口子,被他逼问才说出来。
大二有人仗着关系,抢了他的奖学金,陆星沉把那个人的黑料翻出来,拍在了辅导员桌上,事后也一句话不说。
失踪三个多月,回来狼狈憔悴,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交代,只给了一句分手。
为了救他挂在山崖边上,却告诉他“记得松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恨的人。
他穿着铠甲,用为你好的名义,挡在你面前,然后遍体鳞伤,越走越远。
他忘了自己也是人,忘了铠甲下也是血肉之躯,只是告诉你,没关系和——这是我自己的事。
“陆星沉,死在这里我嘲笑你一辈子!”
咳了咳,陆星沉说:“好啊……”
手里越来越重,除了驰野还在咬紧腮帮子帮他,其他人出的力气都渐渐越来越小。虽然那鱼咬在身上没有伤口,但痛觉已经足够他们慌乱无措。
方令斐身体一点一点往前滑,想起了陆星沉刚刚的话。
他想说你看不起谁,要是你想死,被摔死还不如被我打死。
……他想说你别死。
恶鬼越来越猖獗,鱼群啃咬着他们的身体,方令斐目光突然落在了他的手上,其他人的手上密密麻麻都是黑红色小鱼,只有他手上干干净净。
他的手上有什么不同?
血!陆星沉的血!
突然醒悟过来,方令斐咬牙大喊:“救他,鬼怕他,救了他就能得救!”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陆星沉的方向看,那个地方一条鱼也没有,他们意识到方令斐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驰野也喊:“先别管那东西,只有救了陆哥才能摆脱它们。”
其他人狠了狠心,放任自己被咬,齐心协力想要先把陆星沉拉上来。
“王少!”司机老王惊恐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选下意识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一部分黑雾化作了先前那缺了一半的尸体,正举着一块人头大小的铁片,狠狠向他砸下来!
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往旁边躲开。
“尸体”唇角咧开张狂的弧度,没有追击王选,而是将边缘沾着像是血肉的东西的铁片狠狠击在了老于手腕上。
“啊!”没有出现伤痕,可老于却一声惨叫。
这叫声太凄惨,另一个叫李铭的纨绔下意识松开手屁滚尿流地躲到了旁边。
“尸体”嘴唇咧开的面积占据了半张脸,恍惚间似乎有笑声从那张嘴里传出来,他没有再举起铁片,而是蹲下身,狠狠一推!
陆星沉的声音和那笑声一同响起:“松手!”
然而来不及了,看着方令斐、驰野一起跌下来的时候,他心里轻叹,买一送二,比超市大减价还实惠。
四周刮起烈烈的风,下坠的时候,方令斐在失重中似乎听到有人轻轻说“傻兮兮”。
风一吹就散了。
可能是幻觉。
第28章
摔下山崖的时候,驰野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因此被树挂住的时候,他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胳膊被树皮擦出了一片血,内脏剧震如同移位,可他活下来了!
被鬼推下山崖,又正好被一棵树挂住,这是什么运气!
“陆哥!方哥!方哥!你们在吗?”
“别叫了。”方令斐咳出一口血,轻轻说,“陆星沉?”
没有人回答,夜风呼呼吹过,他又咳了一声,手指紧紧抠进树皮里,指甲出血,轻轻问:“死了吗?”
就在他的心越来越冷的时候,一道带着轻微到难以察觉的虚弱的声音响起:“还活着。”
“不是东西的人一般命比较硬,我也觉得你该活着。”方令斐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在抖。
1号在他的脑海里沉默,没有提醒他命运之子一般不会出事这件事。
紧紧抱住身边的树干,驰野觉得全身没地方不痛的,腿似乎也在撞上树的时候断了。初夏的山风有点凉,他失了好些血,头有些晕,但仍旧死死抱住树干不敢松手,打着抖问:“现、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四周寂静黑暗,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轻响,越发可怖。
陆星沉突然说:“它把我们推下来了,可我们没死,你们觉得它知道吗?”
方令斐心猛地一跳,却又忍不住笑了,边笑边咳:“你不是坚信这些都是假的吗?”
陆星沉声音轻轻,从容安宁,仿佛现在不是挂在树上命悬一线,他说:“我现在也觉得是假的。”
“骗人,你已经相信了。”方令斐有一点点抓住了他小辫子的得意。
他突然说:“陆星沉,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今天晚上的问题,你再回答我一次吧。”
陆星沉无奈:“你为什么揪着它不放?”
“大约是为了死得安心,免得一口气咽不下去?”
驰野哆哆嗦嗦:“方哥,您别说这话,我瘆得慌。”
陆星沉笑道:“怕什么,早死晚死不都要死?”
“所以你想现在就死?”方令斐不悦,“那你过来,我打死你。”
左边身体渐渐在丧失知觉,陆星沉没有表现出一点,含笑说:“那还是算了。”
“怕了?”
“不,是这个死法太丢人。”
“……你还是闭嘴吧。”
过了几秒。
“我在问你要答案。”
“不是让我闭嘴吗?”
“如果有一天我打死你,一定是因为你太过嘴贱。”
身体越来越冷,陆星沉叹气:“男人都像你这么善变吗?”
“你不是男的?你女扮男装还是什么时候去了泰国?”
“都没有。我只是为了说明,你为一个男人,特别善变。”
方令斐很气:“你别转开话题。”
陆星沉声音有些缥缈,如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的月色。
他说:“大约是傻病吧。”
“你没胡说?”
“没有呀。”话里带着笑,“你如果不相信的话,那就是疯病好了。”
这一次,方令斐没有再追问,如同刚刚生命时刻遭受危险,仍旧执着于一个答案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只是慢慢的,轻轻地问:“你以前就见过那些东西,对不对?”
陆星沉将咳嗽压回去,讶异地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说过,一切鬼怪,尽皆幻觉。”方令斐伏在树干上,喘着气说,“你可能不知道,你说谎,又或者想转移话题的时候,语气和平常不一样。”
“哪个平常?是四年前的平常还是现在的平常?都四年过去了,你不觉得这些东西也会变、会过期吗?”
“过期了吗?”
“过期了。”
“说谎。”
“你见过那些东西,对不对?”方令斐又问了一次。
陆星沉伏在树干上,仰起头,透过枝叶艰难地看夜空,他在夜风中轻笑:“对。”
驰野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趴在树上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