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 第106章

作者:林暮烟 标签: 天作之和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今日有早朝,解无移一身装束显然是刚从朝堂上下来还未及更换,他的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疲惫中还带着几分悻然。

  他远远看见水镜,勉强弯了弯唇角扯出一个笑容,轻声唤道:“师父。”

  水镜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解无移步子有些沉重,摇了摇头,缓缓走到水镜身边坐下,道:“大銮和钟灵两国的探报来了。”

  水镜这几个月都没往北边去,对两国动向并不清楚,问道:“如何?”

  解无移道:“大銮免去了琼、桑、白赫三年赋税。”

  水镜挑了挑眉,随即忍不住点头称赞道:“这步棋走得妙啊。”

  对于琼、桑、白赫三国而言,大战初歇,百姓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安分,甚至有一部分人还会惦记着旧日国主所布恩德,对大銮心怀不满。

  其实对于百姓而言,未必真的在意谁做皇帝,只要这皇帝不行苛政暴-政,百姓便已能容忍,若是能广施恩德让百姓得到实惠,那百姓便恨不得你能千秋万代了。

  此时大銮减免他们三年赋税便是在施恩,一则可以养民,二则也可收服民心,并且收服的恐怕还不止这三国民心。

  可想而知,当其余诸国百姓得知成为大銮子民后竟能得到如此厚待,他们会不会也生出些别的心思?这些心思一旦长久累积,有朝一日大銮攻向其中某国,这国百姓会不会不拒反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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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假山习剑气血涌

  水镜正想着, 解无移又道:“不仅如此,自来年春起,大銮将在全境试行择兵制。”

  择兵制?

  水镜微微蹙眉, 他总觉得似乎不久前才在哪看见过这三个字, 再一细想, 立即诧异道:“这不是你在《大虞新律》中提过的吗?”

  解无移苦笑了一下, 点点头道:“没错,只可惜它没能在虞国推行, 倒是让大銮先行了一步。”

  大銮最初实行的兵制乃是“征兵制”,即符合条件的民户,家中男丁一旦到了年岁便须服兵役,无战事时编为常备军,三年役满后即可回乡, 如遇战事则役期延长,至战事结束为止。

  这也正是如今各国大多依然在使用的兵制。

  但是, 大銮除外。

  早在七年前,大銮已是改变过一次兵制,将“征兵”改为了“募兵”。

  所谓“募兵”乃是指自愿从军,不再像从前那样强制适龄男丁服役, 但只要是自愿从军者, 家中可免一年赋税徭役。

  这等于是将“威逼”改为了“利诱”。

  此制一改,大銮国中兵力不减反增,这也是为何大銮能在短短数年间便拥有数倍于其他各国兵力的原因。

  不仅如此,使用募兵制招来的兵士都出于自愿, 与从前被迫从军的那些兵士相比, 他们自然更服从也更卖力,军纪比以往更佳, 且极少有逃兵出现。

  其他各国自然也知募兵制的好处,奈何国库不如大銮充盈,若是只在急需人手时暂时采用以一年赋税换取兵士自愿从军的募兵制倒还可行,但时间一长,如此巨大的负担他们根本承受不起。

  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募兵制一旦推行,再想改回征兵制必然引得怨声载道,各国实在不敢轻易尝试。

  可是,就在诸国都还停留在征兵制的如今,大銮却再一次对兵制进行了改变。

  将“募兵”改为“择兵”。

  所谓“择兵”,重点就在一个“择”字,它如“募兵”类似,同样是以自愿为前提,但已经不再是来者不拒,而是从体魄、武力、韧性等条件对自愿从军者进行考核,择优选取投入军中。

  而这些被选中者家中赋税徭役不再是免除一年,而是自从军者服役时起,一直免除到他役满还乡为止。

  大銮选择在此时试行择兵制,其用意显而易见,从数量来说,大銮兵马已经足够强大,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求“多”,而是转而求“精”。

  此制一旦推行,不仅能将免除赋税产生的负担减轻,更能选拔出真正能征善战的兵士,使兵力再度增强。

  与此同时,大銮国中适龄参军者为使自己能够符合条件,必然会自发强身健体,长此以往,大銮从军中到民间人人体魄强健,何愁不能愈发国富民强?

  水镜一边想着,一边转头看了看解无移的面色。

  当初解无移力主变法,却在朝中受到重重阻挠,而如今却见大銮步步为营,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水镜道:“你今日如此低迷便是因为此事?”

  解无移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大銮寻求富国强兵之道乃是必然,并不出乎意料。”

  “那你这是?”水镜疑惑。

  解无移看向他道:“钟灵同意了大銮索要质子的提议,不日便将送质子入銮。”

  水镜了然,上回得知大銮向钟灵提议时,虞国朝中就已乱成了一团,如今钟灵真的同意了送子为质,想必那些朝臣更是人心惶惶了。

  钟灵一旦将质子送到大銮,也就意味着大銮暂时不会向钟灵动兵,而兰兆又不好攻,大銮接下来的兵锋很有可能指向的便是虞、芪中的一个。

  水镜问道:“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了?”

  解无移看着眼前的地面沉默片刻,道:“父皇决定往北境调兵。”

  虞在南,大銮在北,若是大銮来袭,必是自北向南而来,此时往北境调兵增加驻防严阵以待合情合理。

  水镜想了想,道:“这决策并无不妥。”

  解无移点头认可。

  水镜奇怪笑道:“那你还这一脸愁云惨淡作甚?”

  解无移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想亲赴北境,父皇不准。”

  水镜想了想,道:“这也能理解吧?你身为储君,若是大銮当真来犯,你待在这后方也能……安全些。”

  解无移听到他那短短一瞬的停顿,忽然苦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他道:“师父是想说我待在后方也能‘死得晚些’吧?”

  水镜一时语塞。

  没错,他方才还真就是这么想的,险些便脱口而出了,可话到嘴边却是转了个弯,临时换了个说辞。

  虞国举国兵马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几万,与大銮兵力相差实在悬殊,且其中九成都是步军,与骑兵对阵处于劣势,若是两国当真交锋,边境溃败大概只是时间问题,大銮铁骑迟早要踏到这虞都来。

  解无移见水镜不言,也不愿再纠结此事,看见水镜手里那根竹子,问道:“师父折竹作甚?”

  水镜听他这么问,也知他不打算再继续方才的话题,站起身来,用那竹子挽了个轻巧的剑花,笑道:“起来,今日起教你剑法。”

  解无移眼中顿时微微一亮,一扫方才低迷,问道:“师父要教我哪一套?”

  水镜道:“不是‘哪一套’,是无数套剑法一锅炖出的大杂烩,你可要学?”

  解无移愣了一瞬,但立马便爽快点头道:“学。”

  水镜见他这反应,笑道:“你还真不怕我教你一堆鸡零狗碎没用的?”

  解无移满不在乎,胸有成竹道:“师父说是说大杂烩,但想必定是将各家剑法糅合,去芜存菁后留下的精髓。我一套一套学习剑法,哪有跟着师父直接学精华来得便利?”

  解无移早已看出水镜招式没有固定的路数,但招招都几乎毫无破绽,这必然不是因他随心所欲,而是因他通晓各种剑法,并且摒除纷杂,择其精髓为己用。

  “啧,”水镜不禁挑眉,“果然不愧是我徒弟。”

  这一千多年来,水镜几乎将这世间剑法都见了个遍,但大多剑法中有用的套路只有那么一两招。

  水镜索性将那些冗余的无用功都剔除,只留下了各家精髓,融会贯通后相互搭配,效用不减反增,可以说比任何一套剑法都精妙。

  水镜道:“拔剑,今日先教你几招起手式。”

  解无移从善如流,起身脱了外袍丢在假山上,反身拔剑出鞘。

  这柄骨剑他一直佩在身侧,但自水镜送他那日起就未真正有过用武之地,此时终于得见天日,解无移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水镜双脚-交错踏前,用手中折竹一招一式地示范了起来。

  那虽只是一根竹枝,在水镜手中却犹如神兵利器,竹身划过之处风声凌厉,气劲逼人,解无移丝毫不怀疑他仅凭这根折竹便可与人相战而不落下风。

  与此同时,水镜脚下步伐也在不断变换,双脚-交错,前后左右移动极快,几乎都要留下残影来。

  解无移看得目不暇接,但心中还在努力地想要记住每一个姿势和步伐。

  水镜示范完,收回竹枝道:“这些是今日要学的,现在先来第一招。”

  说着,他便舞起竹枝轻巧地笔划了一下,而后站定原地,问道:“看清了吗?”

  解无移眉头微蹙,眨着眼点了点头,道:“我试试。”

  水镜将中间空地让给了解无移,退到一旁抱臂而观。

  解无移走到正中站定,先是微微提了一口气,随后便抬手照着方才水镜笔划的姿势试了起来。

  一招舞毕,解无移学得倒是有模有样,但水镜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偏头道:“再来一次。”

  解无移依言而行。

  水镜这回终于看出了问题所在,他让解无移又来了一遍,在解无移抬手向前时忽然道:“停,别动。”

  解无移保持着右臂前举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水镜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胳膊伸手往前,将他的右腕握住往外侧掰了些许,道:“此招之所以能当起手式,是因它方向刁钻难测,令人防不胜防,你若出剑太正,它便失了原有的意义,知道吗?”

  此时水镜就在解无移身后,嘴几乎就贴在解无移耳边,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息将解无移耳廓搔得微微发痒,连带着心尖都仿佛过了一遭温水。

  解无移心跳不由加快,呼吸都乱了几分,好不容易等水镜将话说完,他才深吸了口定了定神,道:“知道了。”

  水镜轻笑,退开一旁道:“继续。”

  解无移依言继续,就着方才水镜替他调整好的姿势,将这一招又试了一遍。

  水镜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后面几日再多练练即可,来,学下一式。”

  如此这般水镜以折竹示范,解无移持骨剑学习,没过多久便将水镜今日欲教的内容都过了一遍。

  水镜让解无移将这些招式串连起来,他从旁观看,时不时喊停指导解无移调整姿势。

  “停,脚的位置不对,前脚收回来些。”

  “停,手抬高,再高,嗯,好,继续。”

  “停,先定住别动。”

  解无移现在使的这一招是防御招式,需仰身避开对方剑刃,并用手中剑锋将对方刺来的武器荡开。

  解无移保持着仰身的姿势,水镜走到他身侧,右手握着他的右腕,从左侧开始向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于右侧,一边笔划一边道:“你看,这一招你手中剑的走势刚好能将对方武器荡到一旁,这一挥必须要快,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他松开解无移的手腕,又道:“而且既然仰身是为了闪避,你仰这么一点如何能避开?”

  说着,他抬手在解无移胸口轻轻拍了拍,道:“下去。”

  解无移依言又往下仰了几分,水镜却仍是不满意,道:“不够,继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