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 第27章

作者:林暮烟 标签: 天作之和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那人将二人请进门中落座,将桌上的烛火点燃,又一瘸一拐地走回门口插上了门板,似是腿脚不太利索。

  季青临问道:“大哥是这店的店主吗?怎么称呼?”

  “是啊,我姓钟,”那人一边应答着一边拎了一壶茶来倒上,讪讪道,“二位官爷未着官服,看着又面生,我这才半天没敢吱声,将二位怠慢了,还请官爷莫怪。”

  “无妨无妨。”季青临笑答,心中却觉得奇怪:既是客栈,来往客人中新面孔肯定不少,怎会因面生就不敢开门?

  想着,季青临伸手道:“钟大哥快别站着了,坐下慢慢说。”

  钟大哥点点头,在桌边坐下,急切道:“二位可去山中看过了?可有什么发现?”

  季青临心中迷茫:山中?山中难道有事发生?

  季青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听解无移道:“还未去过,打算先在此地了解情况。”

  “也对也对,”钟大哥连连附和道,“此事如此诡异,还是稳妥些的好。”

  诡异?

  季青临不解其意,问道:“钟大哥可是知道些什么?可否说来听听?”

  钟大哥点点头,却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舔了舔嘴唇道:“这事吧,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鹿鸣山里有一山庄,与山同名,以鹿为姓,世代做药材生意,家境殷实。

  现任庄主虽是刚过而立之年,却沉稳有加,为人诚善,在生意场上口碑极好。

  山庄平日所用的柴米油盐,衣食布料都是在这小镇中采买,又因鹿鸣山庄的药材质量上乘,不少附近城镇的药商都愿来此进货,那些商贩前往山庄途经这个小镇便会在此停驻歇脚,所以这小镇的客栈酒楼,大小商铺都跟着鹿鸣山庄得益不少。

  庄主与夫人很是恩爱,前几年已是生下一个男孩,那孩子聪慧可爱,常跟着庄中负责采买的下人来山下玩耍,虽是年幼却丝毫也不顽劣,待人接物皆是彬彬有礼,镇上百姓都对其很是喜爱。

  一个月前,那孩子欢呼雀跃着下山报喜,四处散发喜糖,说是爹娘又给他添了弟弟妹妹,以后他就有玩伴了。

  有人笑问他:“添的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那孩子双手比划着开心道:“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双生并蒂!”

  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次庄主夫人诞下的乃是难得一见的龙凤双胞,真乃大喜。

  于是,各家各户都精心备了贺礼送上山庄,虽无甚名贵之物,但也都是一份心意。庄主也未推辞,将来物尽数收下,却又给各人封了红包还礼。

  鹿鸣山庄行事向来如此,也正因庄主这般为人,令整个庄中一应人等乃至山下百姓都对其心悦诚服,敬重有加。

  过了几日,鹿小公子又下山来,这次却已是不同以往,他满面愁容,似是十分忧心。

  大家都关切询问他这是怎么了,要知道平日里他可见了谁都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从未出现过这般失落神态。

  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庄中新添的那对双生儿有些异常。

  按理说,刚刚出生的孩子只要四肢健全,五官齐整,能吃能睡便没什么可以称为异常的表现。但这两个孩子自打出生之日起便从来不哭不闹,也不发出任何声响,只呆呆睁眼望天,无论周围的人如何逗弄他们,他们都毫无反应。

  除了吃喝拉撒以外,他们就如同两只木偶一般。

  庄主因常年做药材生意,与不少医馆都有些交情,遇此情形,他便赶紧请了数位名医前来为小儿诊治,结果却是没有一人能确诊这是何病症。

  所谓病急乱投医,庄主见这么多名医竟都束手无策,也不免有些焦心,竟是着人不知从哪寻了些江湖术士、神婆道人来庄中“驱魇”。

  那些人中有一位瞎眼神婆,说这两个孩子可能是福寿不足,须得广纳福源。

  庄主忙问这福源是怎么个纳法,那神婆便说,待这两个孩子满月之时,可在庄中宴请宾客,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这请来的宾客须得是至少古稀之年的长寿之人。长寿之人聚集于此,便可令此处福寿盈满,对两小儿必有助益。

  庄主一听,此法虽是玄虚,做起来倒也不算太麻烦,不过就是多准备几桌酒席罢了。既然暂时无甚更好的办法,也不妨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他一试。

  于是,他便四处递帖去请高寿之人来庄中赴满月之宴,所需一应车马花费都由鹿鸣山庄安排。

  而这满月之期,便是昨日。

  ……

  听至此处,季青临与解无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已想到,这对双生儿可能就是玉佩所指示的那两个记忆的主人。

  至于他们所表现出的症状,季青临推测这可能与存忆有关,但这并不打紧,稍后向解无移求证便可。

  重要的是,这两个孩子的满月之日是昨日,而季青临最后一次看见玉佩之上的银铃和丝线也是昨日,这会是巧合吗?

  季青临伸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问道:“既是满月之宴,也算是喜事一桩,可大哥方才却说此事诡异,可是这满月宴出了什么问题?”

  “可不是嘛,”钟大哥接过杯子,皱眉忧心忡忡道,“昨日一早开始,便陆续有车驾路过咱们镇子往山中去,里头坐的便是庄主请来的那些老人家。我们本也没太在意,直到晚上戌时许,庄中下来一小厮,说是请来的这些老人们畅饮甚欢,宴上酒水不足,让我们速速抬些好酒随他送回山去。”

  “我们几个店主都是壮年,手脚也算麻利,很快就将自家窖藏的好酒都备好装车,随那小厮一同运往山中。谁知到了山庄一看,大门敞着,酒桌还在,灯也还点着,人却一个也不见了!”

  “不见了?”季青临道,“是不是酒宴结束了?”

  “肯定不是!”钟大哥瞪大双眼,似是心有余悸道,“我们在庄里绕了一大圈,前庭后院都找遍了,愣是一个人影也没找着,赴宴的老者们不见了,庄里原本的人也不见了!整个山庄一片死寂,阴风阵阵,可怕极了!我们吓得不轻,连酒也顾不得拿,就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下山来了!”

  说完,他卷起右边的裤腿道:“你看,我这腿就是昨夜下山的时候跌的,到现在还瘸着呢!”

  季青临看了一眼,见那膝盖处的伤口着实不小,看上去刚刚结痂,应是新伤不假。他想了想,又问道:“你方才说那些老者都是乘车前来?那你们昨晚去时,他们的车马还在吗?”

  “说起这个就更奇怪了!”钟大哥一拍大腿道,“鹿鸣山能行车马的山路只通到半山腰,从山腰开始便是石阶。我们每回送东西上去,运货的板车只能停在山腰上,再以人力挑着担子从那石阶把货送进庄里。”

  “昨晚我们到那山腰时,那里还热热闹闹停着不少车马,几个车夫围在那里赌钱,其中一个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还大声冲我们喊,让我们上去的时候记得帮他们问一问这酒宴何时才能结束。结果等我们跑下山来的时候,那里竟是一辆车也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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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夜探深山惊魂影(一)

  季青临低头理了理思绪, 抬头道:“会不会是你们上石阶的时候酒宴刚好结束,老人们已经动身下山,所以你们才未在庄中看到他们, 等到你们再跑下山来, 他们已经乘车走了?”

  “不可能!”钟大哥笃定地摇了摇头道, “那石阶是从山庄下山的唯一道路, 要是他们那时刚好下山,我们怎么会没遇见?再说了, 那些老人家不见了也就算了,庄里其他人又去哪了?难不成他们都跟着那些老人走了?我说官爷,您可别自欺欺人了,不瞒您说,我们镇上家家户户都觉得昨晚这事八成就是闹鬼, 要不也不至于天还没黑就都连门都不敢出了。”

  听到这里,解无移问道:“昨夜下山买酒的小厮现在何处?”

  钟大哥面露疑惑, 奇怪道:“怎么?二位官爷没见到他么?他昨晚和我们一起跑下来后,就连夜去报官了呀!”

  季青临一听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这钟大哥对二人身份未有太多猜疑,原是因为的确有人去报官, 二人只是歪打正着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 官府之人尚未到达,他们若要赶在官府之前去庄中找线索,可就得抓紧时间了。

  季青临刚欲出言,解无移已是站起身来, 道:“既然情况已经大致证实, 我们即刻便可动身上山。”

  钟大哥大惊道:“二位现在去?”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见夜幕已降, 忧心道:“今日天色已晚,要不二位在我这小店暂歇一夜,明日一早再去吧?”

  解无移摇头道:“事不宜迟,以免夜长梦多。”

  钟大哥仍旧有些担心,但也未再劝阻,点了点头,起身一瘸一拐走到柜台里摸出一盏提灯点上递给二人道:“既然如此,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天黑难行,二位就带上这灯照照亮吧。”

  季青临接过那提灯,点头笑道:“多谢。”

  告别店主,二人向山脚行去,季青临提着那盏灯,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方才钟大哥的话,总觉得有些蹊跷。

  解无移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在想什么?”

  季青临偏头道:“我在想,其实并不是只有一眼能看出是路的才叫路,在常人眼中,可能石阶是下山唯一的途径,但那么大一座山,真想从上面下来方法多了去了,密林之中也并非不能行走,不是吗?”

  “嗯,”解无移看向前方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季青临问道。

  解无移道:“店主一行人到达山腰时,庄中已经无人。”

  季青临微微皱眉,未解其意。

  解无移看向他道:“那些车夫或许有问题。”

  季青临想了想,立即恍然道:“你是说,当时庄中那些人可能都已经在车里,车夫看到有人上山,为了掩饰才故意做出等得不耐烦的模样出言抱怨,等钟大哥他们上了石阶,他们就驾车离去了?”

  解无移点了点头。

  季青临心下震惊,如此说来,钟大哥所说的情况还真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更加疑惑:“那他们为何要不告而别?还有庄中其他人呢?难道真随那些老者一同离去了?”

  解无移道:“那便只有查探之后才知。”

  二人未再多言,一路行至山脚,沿着山路往山上行去。

  到了半山腰,季青临看见那里还停着几架板车,应是昨夜钟大哥他们慌忙下山时未及拉走的。

  如钟大哥所言,车行之路到这里就已经结束,通往山上的路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石阶,石阶底端立着一个山门般的高大牌坊,上刻“鹿鸣山庄”四个大字。

  踏上那石阶,季青临立即感受到了钟大哥口中所谓的“阴风阵阵”,此时本就已是深秋,入夜之后凉风刺骨,那风吹着石阶两旁的枯木,发出如低泣般的“呜呜”声响,脚下落叶满阶,在风中窸窸窣窣,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

  季青临打小就不信鬼怪之说,在知道了魂元转生的真正途经后便更是心中有底,可眼下这氛围着实令人有些脊背发凉,他脑中冷不丁就蹦出了不少以往在志异画本中看到过的惊悚画面来。

  到了石阶顶端,便见高墙环绕的一处大院,半掩的木门上贴着一副褪了色的暗红门联,右边那张垂下一半,擦着门发出簌簌声响。

  门楣上搭着丈长的红绸,一端挂着一盏熄灭的红灯笼,而原本相对而挂的另一盏此时已是坠落在地,在秋风里孤零零地摇晃,像是一颗滚落的人头。

  这般破败萧索,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就在昨夜它还是一处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宴会之所。

  解无移伸手轻轻一推,那老旧木门便“吱呀”应声而开。

  两人迈入门槛,便见眼前是一个偌大的庭院,竹林小径,鱼池山石,回廊曲水一应俱全。

  院中万籁俱寂,在月光之下,这些静物投下各异的阴影,更显诡谲。

  解无移未急着前行,转头看向季青临道:“你怕黑么?”

  “嗯?”季青临一怔,随即摇头道,“不怕。”

  解无移道:“真不怕?”

  季青临点了点头。

  解无移缓缓垂眼看向左手,季青临愣了愣,随着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将解无移的衣袖紧紧攥在手里,就差捏成了一根麻绳。

  他赶忙松开手,一边在衣服上擦着手心里的汗一边讪笑道:“咳,天黑路滑,我……怕摔,怕摔。”

  解无移静静看他片刻,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抬了抬下巴道:“你看那。”

  季青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见不远处的墙角一个黑影猛地一晃,那身形少说也有三头六臂,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地像是要猛扑过来。

  “什么东西!?”季青临浑身寒毛瞬间立起,下意识地一把环抱住解无移将头埋在他身后。

  手中提灯被他的动作甩得飞起直晃,险些磕到解无移的眼角,解无移偏头避过,而后静立半晌无言,待那提灯不再晃动,终是开口无奈道:“树影。”

  “啊?”季青临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从解无移身后探出脑袋,往那转角又看了一眼,这才发觉那不过是伸入墙内的一根树枝投下的倒影在风中晃动了几下,远远看去便像是个人形。

  他长长舒了口气,松开手来拍了拍胸口,抬眼见解无移正回头看着他,连忙放下手点点头道:“嗯,不过是一条树影嘛,没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