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 第46章

作者:林暮烟 标签: 天作之和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真的假的啊?”钟藏蝉狐疑皱眉,说着,她端着药包起身到了榻边,捏起一片药材来递到皇长子鼻下,“那你闻闻这是什么?不许睁眼偷看啊!”

  她这手伸得太猛,险些把那药塞进皇长子鼻孔里。

  钟藏砚在一旁看得心忧,抬了抬手想出言相阻,却是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皇长子微微侧头避开,却又被她弄得没辙,无奈道:“石斛。”

  钟藏蝉知他答得无错,把那石斛放在鼻边嗅了嗅,却只嗅到一股淡淡清香,没觉得有何特别。

  丢下石斛,她又挑挑拣拣一番,捏起另一根细长的嗅了嗅,发现这东西似乎无味,得逞般递过去道:“那这个呢?”

  皇长子张口便道:“茅根。”

  钟藏蝉此时真是有些信了,但还是不服气似的又捏起一个:“这个?”

  “鹿蹄草。”

  “这个?”

  “鸡血藤。”

  “这个呢?”

  “骨碎补。”

  ……

  一连问了十几种,这皇长子竟是无一答错,令钟藏蝉不得不惊讶。

  她顿了顿,眼珠一转又拿起一物递过去笑道:“那这个呢?”

  皇长子轻轻嗅了嗅,这次没有马上开口,但却微微皱了皱眉,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谜。

  钟藏蝉抿嘴憋笑,笑得身子都微微颤了起来,刚张嘴打算说“猜不出了吧”,却见皇长子忽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钟藏蝉顿时石化。

  她手中抓着的是棵无比壮硕的大包菜,大到只要再抬高些就能遮住这皇长子的整张脸。而她一时间竟然完全忘了眼前这人只是闭眼而已,他可不是瞎子啊!

  “咳……呵呵呵……”

  钟藏蝉尴尬地把那棵大包菜抱进怀里,眨了眨眼却只发出几声干笑。

  皇长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虽是没有说话,脸上却像是写着“无聊”二字。

  站在一旁的钟藏砚默叹一声,方才他就是想提醒钟藏蝉不要玩得太过火,拿棵大包菜让人家闻,这可真有些戏耍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干看着,只好上前两步打圆场道:“你莫要介意,我们此前都未曾见过如你这般天赋异禀之人,她大约也是兴奋过了头,这才一时失了分寸,绝非故意戏弄。”

  说罢,他又转头对钟藏蝉道:“藏蝉,方才你不是说少了一味药吗?怎么回事?”

  钟藏蝉一听,立即明白哥哥这是在打圆场,也知道自己方才那举动很是幼稚,此时赶紧端正了神色道:“对,药铺说这味龙血竭产于芪国,现因战事而断了供给,所以掌柜让我回来问问清楚,要这龙血竭究竟是为何用,他说如果只是为了活血化瘀,便可以用其他药物替代。”

  皇长子对此似乎并不觉得意外,移开了一直盯着钟藏蝉的目光,无所谓地点点头道:“无妨。”

  钟藏蝉一噎,不太明白这无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那怎么办?还要用其他药来替代吗?”

  皇长子沉默片刻,道:“此前因被药水浸泡,为防骨肉腐化才需龙血竭抑腐,现已不必。”

  钟藏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差不多也理解了这话的意思,现在的皇长子早已脱离瓦罐,身体不再被药水侵蚀,那么这味龙血竭便变得可有可无了。

  说完那句话后,皇长子恢复了沉默,钟藏蝉与钟藏砚二人也未再寻话题,见他不语便退出了房中。

  从皇长子房里出来后,钟藏蝉显得若有所思。

  钟藏砚问道:“在想什么?”

  钟藏蝉认真道:“我在想,也许这个皇长子并不如我之前所评价的那般无用。”

  就在方才证实了这皇长子异于常人的嗅觉后,她似乎隐隐察觉到了水镜神尊几人救下皇长子的原因。

  都说久病成医,那么像皇长子这样与各种药材打了整整十五年交道的人,对药材的熟悉和了解该会达到怎样的地步?

  不仅如此,芪国所擅长的可并非仅仅只是用药,因药毒多有相通,他们对制毒和用毒也是颇为精通。

  若是这皇长子对制毒之术也有造诣,那么在对付大銮的过程中,他或许会成为一件不可多得的利器。

  钟藏蝉如此这般将这推断一说,钟藏砚也深以为然,但这毕竟只是他们的猜测,究竟事实如何,还需往后才能见分晓。

  季青临借着钟藏蝉的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隐隐觉得心中似是有什么念头闪了一闪,但因思绪一直跟着他们的对话,暂还没有机会深思。

  到底是什么?

  他仔细将先前几个片段都细细回忆了一遍,这才猛然抓住了这个呼之欲出的想法。

  对!龙血竭!

  他心中突然激荡了起来,再也按捺不住此刻的兴奋,他只想快些脱离这仿若梦境般的回忆,将这个线索带回现实之中。

  此前他从未尝试过主动从记忆中逃脱,此时也不知他在意识中的挣扎究竟有没有作用,但他尝试着聚精会神,努力将自己的神思从这种混沌中抽离出去,就像是一条身在水中的鱼,尽力向着上空跃起。

  眼前的画面一点点模糊起来,周遭的声响变得空灵而幽远,季青临心下暗喜。

  有用!

  他再次屏息凝神,凭着意志力来主导自己的思绪不被控制,当眼前画面彻底支离破碎,那种熟悉的晕眩再次袭来,季青临憋起一股劲咬牙一试,忽地像是被一股力量抛起后急速往下坠去。

  下坠尽头,深渊触底。

  季青临鲤鱼打挺般从床上骤然坐起。

  他定睛一看,猛然发现自己眼前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近在咫尺的距离险些就要撞上。

第63章 抑腐暂缓封魂术

  他忙往后仰了仰身子, 这才看清这双眸子的主人正是解无移。

  解无移侧坐在榻边,对他这忽然翻身而起的动作也是颇感意外,顿了顿后, 抬手贴上他的额头, 声音略有沙哑道:“醒了?好些了么?”

  季青临拽下他的手捏在手里, 点头兴奋笑道:“好了好了, 简直不能更好,你知道我刚才发现了什么吗?我……”

  他正说着, 忽然发现解无移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将解无移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中。

  他愣了愣,心中闪过要放手的念头,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抵触着这个念头, 甚至还又加了几分力攥得更紧了些。

  解无移也立即发觉了他手上力道的加重,但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移回目光看向他的双眼道:“发现什么了?”

  季青临蓦地生出一丝得逞的暗喜,却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念头在作怪,强忍着假装并未注意到这一点,故作镇定地答道:“我发现, 魂元碎裂或许是有办法抑制的。”

  话刚说完, 季青临忽然皱眉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东西糊了?

  循着这股焦糊之味看去,季青临这才发现房中原来不止他和解无移两人。

  站在不远处矮炉旁的池若谷手中正秉着一把干枯的草叶,而此时那把草叶燃起了火苗, 焦糊之味正是因此而来。

  池若谷似是正在愣神, 听见季青临询问这才惊觉手中草叶起火,慌忙松手将它们抛在地上, 匆匆踏了几脚,又端起案上茶壶将那零碎的火星彻底浇灭,这才松了口气,转向季青临尴尬笑道:“季公子忽然起身真是吓了我一跳,着火了都没发现。”

  季青临看向地上那一摊湿淋淋的草叶,奇怪道:“这是什么?”

  池若谷一边蹲下身子收拾那摊草叶一边道:“哦,此乃夜幽草,以火熏烤受热后所散之香可以安神,方才见你睡梦中似是心神不宁,我便弄了些来助你宁神。”

  心神不宁?

  季青临有些纳闷,他方才在钟藏蝉的记忆之中确实所思甚多,但那都是在脑中斟酌,这也能从表面上看出来?

  想罢,季青临好奇道:“怎么个心神不宁法?我说梦话了?”

  池若谷闻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解无移,面色略显古怪道:“哦,那倒没有,你就是抱着先尊的胳膊,一直……蹭。”

  他似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蹭”这么个合适的字眼,说完后便立即低下头去继续收拾那堆草叶。

  抱着他的胳膊……一直蹭?

  季青临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瞥解无移,顺便想象了一下那番画面,不仅丝毫未觉尴尬,还莫名有些想笑:他居然没把我拍开?就坐这儿任由我乱蹭?

  季青临垂下眼帘,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笑容。

  笑着笑着,他突然心中一震:什么玩意儿!我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赶紧闭眼甩了甩头,把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抛到脑后。

  他这几次三番的思绪变换都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可在旁人看来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解无移眼看着他先是发愣又是傻笑,笑着笑着又受惊似的摇头晃脑,只觉十分怪异,不由担忧道:“又有哪里不舒服?”

  季青临回过神来,立马摇头道:“没有没有。”

  解无移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道:“你方才说,发现了抑制魂元碎裂之法?”

  “哦对,”季青临敛了神色郑重道,“有一味产出于芪国的药名为龙血竭,你可听说过?”

  “芪国?”解无移怔了怔,而后转头看向了那边蹲着收拾草叶的池若谷。

  季青临心觉奇怪,不由也随着解无移转头看去。

  池若谷在听到“芪国”二字时手上动作就明显顿了一顿,此时也是缓缓抬起头来,望向了季青临。

  四目相对。

  季青临本还觉得有些莫名,片刻后猛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脱口而出道:“你是芪国皇长子?”

  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

  季青临几乎是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就立即联想到了那个人,那个在钟藏蝉的记忆中,被人从凹地下救上来的皇长子。

  就在他被众人救上峭壁之时,季青临也曾透过钟藏蝉的双眼与瓦罐中的他四目相对过。

  那时,季青临心中隐隐觉得那眼神似乎在何处见到过,却十分捉摸不透。

  直至此刻季青临再一次对上这样的目光,他才恍然发觉那种熟悉之感是从何而来。

  精通药理,这不也正是池若谷的所长吗?再加上他对“芪国”二字的奇怪反应,这答案几乎毫无疑问。

  池若谷缓缓起身,目光却从季青临转向了解无移,眼中满是疑惑和探寻,似是在向他求证着什么。

  很显然,季青临没有猜错,池若谷正是那芪国皇长子,而这个身份解无移自然是知晓的。

  若季青临只是随口提及,池若谷或许会以为是解无移从前对他说过此事,这并不值得意外。

  但季青临此时的询问用的却是这样惊诧的口吻,似乎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板上钉钉的已知事实,而是一个通过某种迹象产生的推测。

  解无移迎着池若谷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他没有告诉过季青临关于芪国的往事,这一点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