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 第56章

作者:林暮烟 标签: 天作之和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季青临低头看看玉佩,觉得乌兰达这提议或许可行,刚准备解下玉佩,却被解无移按住了手腕。

  解无移道:“三神为何种下它尚且不知,共渊之言也尚未解意,暂不可贸然行事。”

  听他这么一说,季青临也发觉自己与乌兰达似乎有些冒失。

  抛开龙血树能在眨眼间重生不谈,单就它的针叶与汁液的用途而言便已十分奇特。

  它的针叶能够封魂,而汁液能抑制肉身腐烂,看上去,它的存在仿佛与“人”有着莫大关联。

  这棵树是三位神尊种下的,虽然不知他们种下它的原因,但共渊说的那一句话显然意味深长。

  如果玉佩真的是引发某种后果的机关要处,在不知“起点”与“终点”究竟指的是什么之前,贸然仿照三神的做法埋下它实在祸福难料。

  沉默片刻后,解无移转向乌兰达道:“先留人在此守树,以防再有人来此取针。”

  乌兰达点了点头,回身走到那批兵士跟前,吩咐道:“你们几人暂且留下,待我下山后着人将衣食驻扎之物送来,再安排轮守接替。”

  众兵士纷纷称是。

  乌兰达想了想,又正了神色严肃道:“今日所见之事不得外传,违者军法处置。”

  乌兰达平日里为人随和,但领兵之时军纪却一向严明,一众兵士本就被方才所见惊得有些回不过神,现如今听他语气不似寻常那般随意,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忙不迭应下。

  守树之事既已安排完毕,三人便也未再继续在山顶耽搁,沿着来路往山下行去。

  上山时,他们已经将沿途不少拦路的荆棘枯枝劈开,此时那条被清理出的小径还依稀可辨,加上林中雾气已经散去,视野便不再如先前般朦胧,下山的速度比上山快了不少。

  但南山毕竟太高,他们启程下山时又已是傍晚,没过多久,光线就一点点暗淡了下来,整个山林逐渐被夜色笼罩。

  解无移拔出青阿照明,加上树缝中倾泻而下的缕缕月光,三人走得倒也不算艰难。

  乌兰达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最是受不了安静,见两人都不说话,便自顾自开始没话找话,一路喋喋不休,恨不能把自己这千年见闻都绘声绘色炫耀一番。

  季青临自觉见闻颇少,也乐得听他絮叨,乌兰达见他听得认真,便如打了鸡血般讲得更加起劲,偶尔添油加醋,堪称口若悬河。

  天黑之后,山林比白日更加寂静,除了三人踩上枯枝落叶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和乌兰达絮絮叨叨的话语声,几乎再无其他响动。

  乌兰达说了许久,似是觉得口干舌燥,停下话头,目光在解无移和季青临身上搜寻了一番,舔了舔嘴唇道:“你们也真是的,上山也不说带点水,就不觉得渴吗?”

  季青临闻言好笑道:“你自己不是也没带?还好意思说我们?”

  乌兰达撇了撇嘴,刚欲再说些什么,解无移忽然定住身形,抬起手指在嘴边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二人立即闭嘴,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片刻后,一声尖利的鹰啼从树林深处传来,三人一惊,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便见一团白影如利剑般飞窜而来,急急如漏网之鱼。

  作者有话要说: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白居易《长恨歌》

第74章 山林黑影惊飞雀

  紧接着, 四周出现了大片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声响由远及近,转眼间便已近在咫尺。

  十几道黑影自树后闪出, 皆是一袭黑袍裹身, 手中长刀寒光逼人, 齐齐向三人刺来。

  季青临本能地觉得这些人是冲着龙血竭而来, 抱紧了手中放着龙血竭的包裹后退一步,却恰好撞上了解无移的胸膛。

  解无移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抬手青阿出鞘,一把荡开了迎面劈来的长刀,接着便顺势横扫,将靠近的一人刺翻在地。

  季青临眼明手快地低身一个翻滚,到那倒地之人身侧夺了他的刀来, 抬头便迎着另一人手中的长刀挥了过去。

  刀刀相撞发出“锵”的一声,季青临的胳膊有些微微发麻, 解无移一步跨到他身侧,一剑将那人横扫在地。

  季青临眼看他总在护着自己,喊道:“我能应付得来,你不必管我, 自己小心!”

  解无移恍若未闻, 依旧保持在他身侧三步以内,像是认定了他弱不禁风一般。

  季青临有些无奈,但此时情况紧急,他也没心思多说, 集中精力与黑袍人打斗了起来。

  霍叔以往教过他不少招数, 只是此前从未与人真刀真枪地打过,一时有些不顺手, 但好在这些人持刀也只是乱劈乱砍并无精妙路数,且大约是因为被封魂的缘故,他们的动作并不流畅。

  季青临稍稍习惯了片刻,凭着记忆与本能与他们交锋倒也不算太过支绌。

  连他都不觉吃力,解无移便更不用说了,身形几乎连晃都未曾晃过一下,就看那青阿剑银光霍霍,犹如乱花迷眼。

  冲着他们二人过来的黑袍人本就不多,几个回合过后,解无移与季青临身边空出了一大片,可转眼便见那些人都从地上翻身爬起,转而朝着乌兰达袭去。

  乌兰达本就独自一人应付了七八个,此时更是成了众矢之的,周遭被围得水泄不通。

  白毛不知何时也已加入了战局,此时正在乌兰达周围拍着翅膀袭向黑袍人,但它纵是再凶猛说到底也只是一只鸟,既要保持飞行,又要见缝插针地攻击黑袍人,左飞又蹿之下连羽毛都被刀剑削下了几根。

  二人赶忙上去相助,刀刀剑剑都未落空,可这些黑袍人仿佛不知疼痛,哪怕刀剑加身裂肉碎骨,他们也不过是倒地后晃晃悠悠爬起来继续再战。

  解无移与季青临劈砍许久,终是在乌兰达身边硬生生劈出了一条缝隙来。

  三人会合后抵背而立,乌兰达气喘吁吁道:“砍到脖子都不死!真他娘的费劲!”

  解无移言简意赅道:“拔针。”

  二人立即会意,再冲上前去时便是冲着黑袍人的死穴而去。

  但那针却也不是说拔就拔的,这些人身上裹着的连帽黑袍将周身穴位遮得严严实实,且他们似乎对自己的弱点心知肚明,哪怕拼着被砍上脑袋的风险,也一直紧紧护着各处死穴。

  解无移凭着精妙的步法身形近身三人拔出针后,剩下的人便更是警觉,虽是劈砍未停,但都和解无移保持着距离以防他接近。

  在这过程中,季青临突然发现了些许蹊跷之处。

  他本以为这些人乃是冲着龙血竭而来,可自开战至今,他们似乎都在往乌兰达身边聚拢,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未分给季青临手中的包裹。

  难道他们不是为了龙血竭,而是为了乌兰达?

  想到这种可能,季青临立即联想到了四季谷先前的遇袭,但却又不免觉得奇怪——他们若是真是冲着四季谷而来,那解无移也是四季谷中人,为何他们偏偏只对付乌兰达,却不对付解无移呢?

  难道是因为解无移身手太好,所以柿子捡软的捏?

  季青临心中困惑,但手上却是一刻未停,一边与黑袍人纠缠,一边还在试图攻击他们的死穴,但他一手是剑一手是包裹,即便是找准了死穴也腾不出多余的手来拔针,一时间局面十分僵持。

  围在乌兰达身边的人最多,他以一己之力对抗数人,多少显得有些左支右绌,眼看着他稍有疏忽踉跄后退了一步,黑袍人立即踏前出击,六把寒光利刃成扇骨之势齐齐向他刺去。

  解无移眼疾手快点地飞跃前去相助,奈何他所站之处本就离乌兰达较远,此刻手中青阿竟是有些赶不及那些长刀。

  利刃向乌兰达逼近,转眼已是近在咫尺,白毛尖啼一声,眼看着就要舍身挡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里突然“嗖”一声蹿出一条银色锁链,那锁链尖端连着重物,自六把兵器上方横穿而过,之后一个急转向下绕起,刹那间便听“叮叮当当”一阵撞击之声,六把长刀瞬间被锁链牢牢横捆在了一起。

  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力使得那六个黑袍人猛地被拉拽着接连相撞,东倒西歪地跌在地上,手中兵器就这么猝不及防尽数被缴。

  季青临顺着那锁链看去,便见锁链另一头斜向上延伸到一处茂密树冠,而那树冠里正隐一个瘦小身影,单手拉着锁链,另一只手环抱着树杈吊在树上,却像是游刃有余般轻飘飘地将那锁链往回一扯,六把长刀瞬间被锁链捆着向树冠飞去。

  黑袍人兵器一失,战斗力立即杀了大半。

  季青临也顾不上再细看那树上之人,连忙追着解无移冲过去,到了乌兰达身边,三人一起欺身到黑袍人面前拈花摘叶般一阵采撷,从那六人身上拔出针来。

  黑袍来者一共十二人,原本以多敌寡自然士气高涨,但此时已是倒下九个,剩下三人与解无移他们立马成了三对三的局面。

  与此同时,树上那人也已翩然落地,季青临定睛看去,这才发现此人从面貌身形来看至多十二三岁,还是个没长开的少年。

  少年不紧不慢地将绳索捆住的那些刀剑抖落在地,拖着锁链漫不经心地走到了解无移三人身边。

  这么一来,三对三又成了四对三。

  三个黑袍人一看情形急转直下,顿时变得有些畏缩,握着长刀迟疑在原地相互看了一眼,竟是拿不定主意该上还是该逃。

  季青临眼看他们迟疑,正想出口劝他们缴械投降,不料当中一人却哑着嗓子低声道:“杀不了他回去也是死,拼了!”

  这声音哑得连形容它是鸭叫都是谬赞,就好像他的嗓子被人用砂纸蹂-躏过。旁边两人听了他的话,狠狠一咬牙,再次挥刀冲了上来。

  别说此时只有他们三人,就是方才以寡敌众时解无移也应对得不算艰难,眨眼间他已是扫开三人挥来的刀锋,从他们之间缝隙穿过闪到三人身后,转身青阿入鞘,双手扯下左右二人袍帽,手指准确袭向二人头顶百会穴处,一手拔出一根松针来。

  二人连吭都没吭出一声便倏然倒地,而解无移的手却已经顺势拉下正中剩下那人的袍帽,按在了鬓侧太阳穴边。

  手指微屈捏住松针顶端,解无移冷声道:“还要顽抗?”

  黑袍人此刻已是分毫不敢挪动,袍帽滑落之后,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青紫的面颊曝露出来,从面貌来看,此人大约只有二十出头,并不是季青临想象中的老者。

  他凌乱的碎发自鬓角垂落,苍白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蓦地松开手去,手中长刀应声落地。

  解无移见他已是弃械,便也没再继续威胁,放下手缓步绕到他身前,也不与他多废话,长驱直入道:“你们受何人指使。”

  白毛落在解无移肩头,张着翅膀冲着黑袍人尖啼了一声,像是怒气未消,又像是在催促他老实回答。

  黑袍人已是落到这种境地,也没有再做无意义的挣扎,哑声答道:“左副使。”

  “副使?”乌兰达被这称谓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自从大銮一统天下后,哪里还有什么副使?”

  “副使”本是一个职位,乃是指一国派往别国使臣的副手,但自从大銮将其余诸国尽数纳入国境后,天下一统,连所谓的“别国”都已不复存在,这个职位自然也就随之消失。

  黑袍人似乎并没有听懂乌兰达在质疑什么,茫然摇头道:“我……没说谎,他说他就叫这个。”

  这下季青临算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人似乎并不知道副使曾经是个官职,还当这“左副使”三字是那人的名字。

  乌兰达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与季青临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那这个左副使派你们来做什么?”

  黑袍人看了看他,似是有些心虚般低下头去,迟疑着道:“杀……杀你。”

  “杀我?”乌兰达指着自己的鼻子,仿佛难以置信般确认道,“就我一个?”

  黑袍人被他问得一愣,茫然地看了看季青临,又畏缩地瞥了眼解无移和那少年,最后目光转回乌兰达脸上,状似无辜地点了点头。

  “嘿?”乌兰达眨着眼不忿道,“不是说你们是冲着四季谷来的吗?他们俩也是四季谷的,凭什么就针对我一个?”

  乌兰达指向解无移和那少年,季青临怔了怔,这才知道原来那少年竟也是四季谷之人,不禁有些意外。

  黑袍人被乌兰达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着,本就青紫的脸此刻皱成了一团,竟是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结巴道:“我……我不知道什么谷,我只知道……左副使要我们杀的就是……你。”

  乌兰达吹胡子瞪眼显然还不肯罢休,正欲再开口,季青临赶忙拉住了他,侧身凑到他耳边道:“他一看就只是颗棋子,大概也不知多少内情,你再继续说下去,是想和他掏心掏肺交个底么?”

第75章 受命刺杀求解药

  乌兰达一听, 似是也发觉自己不仅没问出什么来反倒还将四季谷的存在交待了出去,讪讪闭了嘴,舔了舔后槽牙别过头去不再多言。

  季青临转回看向黑袍人, 指着乌兰达问道:“你除了知道左副使要你们杀的人是他以外, 还知道些什么?”

  黑袍人踟躇了片刻,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这……我该从哪开始说呢……”

  解无移道:“从头说起。”

  黑袍人似是仍对解无移有些畏惧, 听他这么一说便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操着那嘶哑的嗓音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连根带梢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