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 第63章

作者:林暮烟 标签: 天作之和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池若谷和霍绝皆未料到竟会有此变故,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们自然怀疑那人目的并不单纯,但若是对方手中真有解决封魂之术的办法,他们也不想就此错过。

  一番纠结犹豫之后,霍绝决定带上惊绝门的人手先去会一会那人,让池若谷等在城中,若对方没有蹊跷,再以烟花传讯让他前去。

  池若谷自知自己身手太差,也怕拖了他们的后腿,便依霍绝所言留在城中静候。

  霍绝他们出发之后,池若谷便一直盯着小榆林方向的天空,可是等了又等,一直没有丝毫动静。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眼看着三个时辰过去,霍绝既未回来也未传讯,池若谷心中愈发不安,实在没法再继续干等,便出城寻到了小榆林中。

  与季青临他们看到的差不多,池若谷刚进林中没多久就发现了遍地的尸体,且越往深处走尸体越多,但一路上都未看到霍绝的身影。

  他一面庆幸霍绝未遭毒手,一面又苦于没法找到他的下落,情急之下便将带在身上的烟花放了出去,希望霍绝看到后能给出回应。

  烟花放出之后,霍绝并未给出回应,但池若谷却隐约听到了密林深处的打斗之声,他赶忙顺着那声音找去,可当他赶到之时,霍绝已是胸插匕首倒在了地上。

  听完池若谷的叙述后,银锣皱眉道:“这么说来,你也没比我们早到多少,你看到那个和霍绝交手的人了吗?”

  池若谷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原本我还在想,一个连霍绝都能击败的人怎么会把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放在眼里,后来看到你们出现我才明白,他大概是察觉到你们的靠近这才匆忙逃走,否则定是会留下将我一并除掉。”

  说完,他低头叹了口气,又道:“原本他们这招请君入瓮要对付的人是我,可如今却是霍绝替我中了这圈套。”

  银锣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可得了吧,如果他们真的只想对付你一个弱鸡,犯得着动用那么多黑袍人?三两个就足以让你插翅难飞了吧?这一看便是他们早知道霍绝和惊绝门在你身边,想着把你们一网打尽呢,只是没想到你成了漏网之鱼罢了。”

  她这话虽是说得不客气,但季青临却很是认同,对方动用了这么多人来围攻,目的显然不仅是对付池若谷一个人,甚至有可能霍绝和惊绝门众人才是他们的重点。

  在季青临看来,其实那些黑袍人设下的这个局十分没有水准,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拙劣,无非是在小榆林布下人手,再找个借口将他们从城中骗出来踏入陷阱。

  但不得不说,局虽拙劣,他们找的这个“借口”却又精准地抓住了要害——解决封魂之术的办法——别说是池若谷和霍绝,哪怕是换了四季谷其他人,都难保不会被这个条件吸引。

  说话间,他们已是进了榆州城,此时夜半三更,城中各处都黑灯瞎火,显得十分清冷,唯有苓芳园的门大敞着,管家冯叔披着件宽大的外袍,提着一盏灯笼立在门前等着他们。

  看到池若谷,冯叔明显松了口气,迎上前来关切道:“公子可算是回来了,可有受伤?”

  池若谷摇摇头道:“我没事,霍兄的尸身……”

  冯叔叹了口气,道:“我已将他安置在了水榭之中。”

  池若谷点了点头,几人便跟着冯叔一起进了园中。

  冯叔回身栓上了园门,池若谷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夜也深了,冯叔先去休息吧,我们尚有事商议。”

  冯叔未再多言,将手中灯笼递给了池若谷,双手紧了紧肩上外袍,对几人点了点头便躬身退了下去。

  几人去了园中用于会客的一间小厅暂坐,池若谷则回房拿来了那两封约他会面的书信。

  看到信封时,一直在旁安安静静的石不语忽然打出了一串手势,像是在询问些什么。

  池若谷看完后摇了摇头道:“没有,济元堂中每日都人来人往十分繁忙,若有人趁他们不注意在柜台上丢一封信,他们可能都得许久后才能发现,且我也问过堂中众人,他们都不知道信是何人所放。”

  季青临虽是未能看懂那手语,但听着池若谷的回答,他也大概能猜出石不语是在问济元堂中可有人看到送信之人。这的确也是个思路,但如今看来对方在这一点上并未留下任何破绽。

  其实方才在路上池若谷的叙述已经很是详尽,几人对于信的内容大致都有了了解,此时再拿到这两封信也并不觉得还能看出什么。

  但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将信看完之时,还真的发现了一些池若谷未曾提及的东西——这两封信的落款之处,赫然写着“右副使”三字。

第84章 坦言相告从前事

  “右副使?”银锣皱着脸道, “这又是什么玩意?跟那个左副使一样?”

  “左副使?”池若谷先前可能并未在意这个落款,而此时听闻还有个与“右副使”相对的“左副使”,一时也十分疑惑。

  银锣将南山发生之事简略地给他说了一遍, 而后面带讥讽地总结道:“左副使在芪南对付乌兰达, 右副使在榆州对付你和霍绝, 还有一帮虾兵蟹将四处将人封魂, 他们还真是人手充足,一刻也不闲着啊!”

  她这话说完后, 厅中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到目前为止,这些黑袍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若说他们是与四季谷有仇,那单单对付四季谷便是,没理由要对百姓下手, 更重要的是,若是他们对付那些百姓也是为了像袭英一样加以指使利用倒也罢了, 偏偏他们又没有这么做,只是将他们封魂之后丢在原地不管不问。

  这样看起来,似乎他们像是闲着没事唯恐天下不乱,可若说他们是在乱来, 偏偏很多事还都布置得环环相扣, 又不像是没有目的没有计划的随意为之。

  事情到此处又陷入了瓶颈,池若谷提供的信息除了让他们得知还有一个“右副使”存在之外,再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银锣这一路上本就疲惫不堪,方才又经历林中之事, 现下更是困倦, 此时打了个哈欠道:“算了,一时半会也没个头绪, 不如都先去睡一觉吧,明日再想也不迟。”

  季青临并未觉得困倦,但此时大家相对枯坐在此处也无甚意义,况且他心中还有无数疑惑未能解开,也想单独找机会问问解无移。

  苓芳园中楼宇不少,池若谷给银锣和石不语各自安排了住处,最后领着解无移和季青临行往他们先前住过的那一处建在高台之上的朱红小阁。

  小阁之下巨石假山依旧,芭蕉桂树依旧,只是此时早已过了秋季,再无那星星点点的金桂与袭人花香。

  沿着廊梯上行之时,季青临无意间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玉佩,不由停住了脚步,迟疑道:“我怎么觉得这丝线……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池若谷回头看了一眼,道:“从小榆林到城中这一段我们的位置变了,丝线的指向自然也会略有变化。”

  “不是,”季青临蹙眉道,“不是方向,是我觉得它……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它和先前有哪里不同。”

  池若谷盯着那丝线看了片刻,奇怪道:“你确定没看错吗?”

  不知为何,季青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抬头看向解无移道:“我想去看看。”

  解无移看了一眼那玉佩,随即颔首道:“好。”

  池若谷怔了怔,劝道:“都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明日再去?”

  季青临摇了摇头道:“不去看一眼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池若谷见他心意已决,也未再劝阻,理解地点了点头,又指向银锣和石不语的住处问道:“那我去叫他们?”

  解无移道:“不必,你也去睡吧,我和他同去便可。”

  说罢,二人也未再耽搁,直接下了廊梯往园外行去。

  这次的丝线比上次双生子的那两条还要短些,由此可知霍绝转生之处应该就在榆州城外西面不远处。

  此时已是后半夜,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的车夫恐怕已经入睡,驿站又早已打烊,二人索性也没再寻车马,带着白毛直接步行出了西城门。

  夜半的城郊静谧非常,除了草间虫鸣便只剩皎洁月光,偶有不知名的野物从道边丛中穿过,也都是一闪即逝,来去无踪。

  季青临本有一肚子的疑问,可真到了静下来独处之时,却又忽然发觉自己求解的欲望似乎也没那么迫切。

  霍叔为何要去季府,为何要与银锣装作不识,为何要教他习武,为何要送他入宫,这一切疑问最终都会指向同一个终点——这些所谓的“欺骗”可曾加害于他。

  答案是不曾。

  既然如此,那些“为何”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两人沉默地走出一段后,反倒是解无移先开口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季青临转头迎上他清澈的目光,微微笑了笑,如实道:“原本有很多,现在觉得好像问不问也无所谓。”

  解无移看着他,片刻后轻笑了一下道:“既然你不问,那我便直接说吧,你听听看能否为你答疑解惑。”

  季青临没想到他会主动解释,但他既然愿意说,季青临自然也愿意听。

  解无移看向前方,理了理思绪,从头说起道:“银锣到你府中几年后,黑袍人忽然现世,起初我们尚未察觉他们针对的是四季谷,只当是民间涌出的一股势力不明的匪盗。他们数次在京中出没,银锣在季府附近也曾发现过他们的踪迹。那时你二人都还年幼,皆是难以自保,我便令霍绝设法进入季府,好从旁相护。”

  季青临点了点头,先前刚刚得知霍叔身份时,他也曾猜测过霍叔入府可能是为保护当时年岁尚小的银锣,却未料到竟还与那黑袍人有关。

  解无移看向他道:“后来待你稍大些时,便时常偷跑出府,有时连霍绝都未能及时发现。他将此事传讯于我,我料想以你的性子堵不如疏,便索性让他给你行了几回方便,好让你每回欲出府时能主动找他相助。如此一来,他既能掌握你的行踪,又能随时安排惊绝门的人手暗中相护,不至令你孤身犯险。”

  听到这里,季青临心头微微一颤,方才得知那些年京中曾有不少黑袍人出没时,他还在想自己那会时常出府竟是从未遭遇不测,运气可算极好。如今一听方才恍然,哪里有什么运气,自己这些年之所以能够高枕无忧,全都要归功于惊绝门的暗中护佑。

  解无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宽慰似的朝他微微笑了笑,看向前方继续道:“往后近十年中,四季谷数次与黑袍人交手,发现他们竟是不惧刀剑之身,想要斩杀极为困难。霍绝屡次传讯称京中黑袍人数量越来越多,并言季府恐已不再安全。那时整个京中唯有宫里最为平静,我便与释酒商议将你与银锣二人暂时安置于宫中,释酒也认为此法可行,便让霍绝想个办法送你们入宫。”

  季青临呆了片刻,不可思议道:“他想出的办法……就是让我入宫为‘妃’?”

  当时被霍叔设计送入宫前,他曾问霍叔为何要这么做,那时霍叔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说自己乃是“受人之托”,弄了半天,竟是这么个“托”法?

  解无移似乎也很是无奈,苦笑摇头道:“也怪我大意,霍绝行事向来如此,释酒让他‘送你们入宫’,他便只认‘入宫’二字,至于如何入宫,他定是捡方便的来。”

  季青临哭笑不得,心说这可太方便了,上下嘴皮子一碰跟太后说我倾慕皇上,不费吹灰之力便让我和银锣“顺利”入了宫。

  解无移看着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亦觉此事着实令人啼笑皆非,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如今看来不过一段往事,说起来倒也不觉艰难,便继续道:“在我得知他所为时,你与银锣已经入宫,那时你我尚不相识,若要强行将你带走恐你不肯,但若我不管不问顺其自然,又……”

  他话到此处顿了顿,季青临自然明白那“又”字后面是什么,不免也略觉尴尬,轻咳了一声。

  好在解无移也未停顿太久,直接绕过那段继续道:“所以思来想去,唯有在你身上留下惊绝门暗标,方能既让你留在宫中,又令皇上对你敬而远之。”

  听到此处,季青临忽然有种如梦初醒之感。

  在尚未得知霍叔是四季谷中人之前,季青临一直觉得霍叔送他入宫和解无移在他身上留下暗标这两件事是在背道而驰——前者将他送到皇上身边,而后者则使他远离皇上。

  所以,他心中一直将霍叔和解无移默认为不同的两派,认为他们之间即便不是对立关系,也绝不可能友好。

  正因如此,在他得知霍叔身份时才会那般难以置信,因为他实在想不通,既然二人属于同一阵营,又为何会在同一件事上做出自相矛盾的举动。

  如今听了解无移的解答他才终于明白,其实二人当初的举动并不矛盾,他们的初衷都是令季青临留在宫中,只不过解无移留下的暗标是额外给他加了一道“护身符”。

  想明白这些,季青临也是倍感无奈,忍不住苦笑道:“难怪当时释酒听说我想出宫时一个劲的跟我说宫外有多危险,恐怕你们也没想到我竟会借着惊绝门暗标让皇上放我出宫,白费了你们一番苦心吧?”

  不料,解无移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他若有所思道:“其实我更没想到的是,你竟会答应沐浴侍寝。”

  “咳咳咳!”

  季青临狠狠呛了一下,本以为这尴尬已经避过去了,却没料这还杀来个回马枪,忙解释道:“我,我那时是以为自己有办法应付皇上,这才那般有恃无恐。”

  “哦?”解无移饶有兴趣道,“如何应付?”

  季青临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讪讪笑道:“霍叔教过我一种按揉穴位便能令人昏睡的手法,在府中一直百试百灵,我想着,等见到了皇上便给他揉上一揉让他昏睡,他若日日召我,我便日日令他昏睡,怎料……那皇上竟也习过此法,这才叫我没能得手。”

  解无移无奈一笑,季青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如今回看起当时入宫又出宫的那一场闹剧,就像是不经意间做过的一场荒诞的梦。

  向西行出一段之后,季青临拿起玉佩看了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虽然他们一直在朝着丝线所指的方向走,丝线却似乎并没有随着他们的前进而变短多少。

  解无移似是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脚下默契地加快了步伐。

  此时空中早已没了月亮的踪影,天色由黑转为深蓝,显然是到了昼夜即将交替的临界,不久便将破晓。

  穿过西郊的大片荒野后,前方道路尽头的晨雾中隐约出现了不少房屋的轮廓,看上去似是一座小镇。

  看着那雾气笼罩之处,季青临心中升起了些许怪异之感,因为他们身边虽然也有雾气,但极为浅淡,而那小镇周围弥漫的雾气却浓得有些异于寻常。

第85章 清酒小镇祸事起

  白毛的反应一向灵敏, 它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异常,从解无移肩上飞起向着那小镇飞去。

  又走近一段后,这种怪异之感变得更加强烈——此时明明尚未破晓, 大多人理应还未从睡梦中苏醒, 可那小镇中却是人来人往繁忙异常。所有人脚步皆是极快, 看上去像是在逃命, 可方向却又并不统一,有来有往杂乱不堪。

  在将亮未亮的天色和浓重的雾气中, 这番景象显得极为突兀,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季青临与解无移不由得警惕起来。

  正在这时,白毛已是从那雾气里飞出,对着季青临和解无移的方向尖啼了两声, 似是在催促二人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