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 第89章

作者:林暮烟 标签: 天作之和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对,”允和道,“父皇态度不明的离开,本就让母后心中忐忑,宫中谣言一起,她更是坐立难安。再加上那个被父皇派去杀鸡之人十分鲁莽,竟是直接在母后眼前将那只母鸡拧断了脖子。母后受惊不小,还当父皇此举暗含深意,是在故意杀给她看,结果惊怒交加之下,当晚就小产了。”

  水镜不禁摇头唏嘘:“这可真是……”

  允和笑了笑,道:“说到底父皇和母后之间只是个误会,父皇从始至终都没把那些流言当真,后来解释清楚也就没事了,但母后毕竟为此丢了一个孩子,她不可能善罢甘休。”

  水镜顺着他的话猜测道:“于是她便去追查那只鸡是从何而来,最后查到了允荣他母妃?”

  允和点了点头。

  “啧,”水镜挑了挑眉道,“那这梁子确实结大了。”

  水镜静了片刻,又好奇道:“欸,那真是只母鸡吗?一只会打鸣的母鸡?”

  允和好笑道:“仙人想作甚?寻一只带回仙界养养?”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会打鸣的母鸡不是没有,但当年那只,只不过是一只被画上字样,剪短了尾巴,染浅了毛色,割小了鸡冠,伪装成母鸡的公鸡。”

  水镜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调侃道:“这么说来,你母后这报复方式还真不是乱挑的。当年允荣他母妃以一只鸡加害你母后,如今你母后用一只鸟来加害允荣,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允和愣了愣,随即深以为然地点头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你别说,母后还真有可能是这么想的。”

  水镜看了一眼那装着雏鸟的匣子,捏了捏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向允和道:“说起来,若是你真将允荣抖出来,再派人去他那里搜出雏鸟,他便是百口莫辩,你为何不干脆顺了你母后的意思?反正顺手除掉一个潜在的对手,你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允和认真想了想,道:“若是母后对付的是允荣他母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无话可说,那是她自己造的孽。至于允荣,当年事发之时他都还未出生,这事算不到他头上。”

  “哟,”水镜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君子啊。”

  允和摆摆手,撇嘴道:“那倒不是,你就当我是在为自己积德吧,善有善报。”

  水镜好笑道:“你还信这些呢?”

  允和一偏头,理直气壮道:“为何不信?我做了对的选择,这不就立马有神仙来给我疗伤了吗?”

  水镜一噎,怎么听上去还真有几分道理,竟叫人无法反驳呢?

  “既然如此,”水镜冲他脸上那伤疤抬了抬下巴,“用不用我送佛送到西,帮你把脸上这些伤也去了?”

  允和丝毫未有犹豫,摸着那伤疤无所谓道:“不用,男子汉嘛,身上有几道伤疤怎么了,我还觉着挺威风呢。再说,留着这疤痕也好时时警醒母后,莫要再轻举妄动。”

  “人小鬼大。”

  水镜赏了他个板栗,从床边站起身掸了掸衣摆道:“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欸!”允和连忙起身拽住他,把那匣子塞进他手里,“你把这个带走。”

  水镜皱了皱眉:“你不养?”

  允和瞪眼道:“神仙你清醒一点!这东西放在我这算是怎么回事?别人再以为我是为了偷雏鸟才受的伤,是自作自受,我委屈不委屈啊?”

  水镜想了想,啧,也是。

  他低头看了看匣子,这烫手山芋还真丢不出去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匣子再一次夹回了腋下,道:“行吧,我带走,你歇息吧。”

  刚走两步,允和在身后道:“神仙你往后可还会来?”

  水镜顿了顿,回头道:“不一定,随缘吧。”

  允和点了点头,笑道:“他日待我登基,就在宫里给仙人你建个神殿,就叫……水仙殿?”

  “……”

  水镜无语片刻,摆摆手道:“你高兴就好。”

  允和嘿嘿一乐:“神仙慢走!”

  水镜应了一声,三两步跃出了窗外,飞檐走壁而去。

  出了銮宫,回到京城的大街上,水镜低头以指尖挑起腰间玉佩,笑道:“水镜啊,你说我是不是该正儿八经给自己取个名字了?一直用着你的,万一往后真有人为我立了座神殿,岂非叫你白沾了光?”

  他本就是在自言自语,玉佩自然没有给他回应,他也不甚在意,轻轻拍了拍它,不再多言。

  此时夜色正浓,大街上除了水镜便再无人影,周围店铺商户皆是门窗紧闭,窗中一丝光亮也无。月色倒是正好,银白月光自中天倾泻而下,铺洒在长街之上,在水镜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交错纵横的街巷深处偶尔有打更的梆子声伴着吆喝传来,远处还隐约有零星几声狗吠,在这静夜里显得突兀却又和谐。

  夜风拂面,水镜踏月缓步前行。

  孤身一人行走,对于水镜而言早已习以为常,这千年来大多时候他都是这般游走于天地间,身旁景致变了又变,景中之人换了又换,唯明月清风如旧,任凭沧海桑田,它自岿然不动。

  明月清风不懂告别,水镜亦不懂,来便来了,走便走了,从不许下诺言,也从不约定何时再见。

  他想起允荣那句未及说完就被他打断的“后会有期”,又想起允和那句“你往后可还会来”,这仿佛是人世间约定俗成的仪式,在临别之际,定下再会之期。

  他和释酒就从不会如此。

  相见时一句“你来了”,分别时一句“我走了”,潦草且凉薄。

  可见,释酒不是一个合格的人。

  水镜忍不住笑了笑。

  唇角勾起之时,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孔。

  虞国太子,解无移。

  啧,释酒不合格也就罢了,这位太子为何也不合格呢?

  旁人仅一面之缘,都至少会说句“后会有期”,可与他两次相见,却都未闻一句道别之言。

  唔,似乎也怪不得他。

  两次相见都出其所料,引得他拔剑相向,两次分别都突兀匆忙,并无机会让他话别。

  不知下一次会否……

  下一次?

  水镜顿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腋下夹着的匣子,挑了挑眉。

  很好,这块烫手山芋,看来可以易主了。

  他微微一笑,转步向南行去。

  ……

  有了确定的方向,水镜前行的速度便比往日闲逛快了许多。

  有路时便沿路前行,无路时便取捷径,穿过农田野地,趟过河流湖水,跃过房屋楼宇,飞过高山丘陵。

  好在,雏鸟并不挑食,一路上无论是喂它飞虫蚱蜢还是银鱼虾米,它都照单全收,吃得一丝不剩。

  大约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并没有挑剔的资格罢。

  水镜对此颇为满意。

  到达虞都之时,天色已经擦黑,水镜未在城中多加耽搁,直接便入了虞宫。

  借着尚未黑透的天光,水镜在宫中寻了一圈,却始终未发现解无移的身影。

  不在东宫,不在花园,不在御前,也不在塔上……那还能在何处?

  水镜坐在望溟塔顶边沿垂着双腿等了等,直至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再一次前往东宫,去了太子寝殿。

  居然还没回来。

  这天都黑了,还在外头乱跑什么?

  水镜撇了撇嘴,改道往释酒那处行去。

  这一回,他没再玩熄灯吓人的把戏,确认了释酒殿中再无旁人,便中规中矩地走到门边抬手敲了敲,敲完之后,也未等释酒回应,他便直接推门而入,还顺手关上了门。

  释酒坐在案边,手里捏着半块糕点,本还在想怎会有人不请自入,抬头看见来人是水镜,便也不再意外,嚼了嚼口中糕点,咽下后淡漠道:“你又来了。”

  水镜但笑不语。

  呵,这次舍得给我多加了一个“又”字,真有长进。

  释酒见他笑得诡异,不明所以道:“有事?”

  水镜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道:“你们太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9点还有一更~

第117章 狼藉海滩闻呜咽

  释酒道:“出宫了。”

  水镜继续问道:“去哪了?”

  释酒想了想, 似乎也并不确定,模棱两可道:“海边?”

  “哦。”水镜点点头,抬手挥了挥示意告辞。

  没等他拉开门, 便听释酒道:“等等。”

  水镜回头看着他, 抬眉表示疑问。

  释酒道:“你寻他作甚?”

  水镜神秘一笑:“送他个宝贝。”

  释酒满脸不信:“你能有什么宝贝?”

  水镜得意一笑, 转身走到案边, 把那匣子往他面前一撂,努嘴道:“喏, 自己看。”

  释酒狐疑瞥他一眼,将手中那半块糕点放回盘中,拍了拍手,指尖轻轻一勾,挑起了盖子。

  雏鸟一见光亮, 立马一边蹦跶一边“叽叽”叫了起来,释酒的手悬在半空, 皱眉看了那雏鸟半晌,抬眸道:“乌鸡?”

  水镜看着那雏鸟,不可置信道:“你是不是老眼昏花?这一身如雪白毛,你是从哪看出‘乌’来的?”

  释酒冷笑, 反唇相讥道:“你是不是孤陋寡闻?乌鸡之‘乌’乃是指骨色而非毛色, 大多乌鸡都是白毛,你连这都不知?”

  “哦,是吗?真是受益匪浅。”

  水镜望文生义被嘲讽,却丝毫不以为耻, 脸皮厚如城墙, 强词夺理道:“姑且算是吧,但是即便如此, 就凭这小崽子龙精虎猛的样,哪里像鸡了?”

  此言一出,水镜自己先是心虚了一下,毕竟他第一眼看见这雏鸟时也曾当它是只小鸡崽儿来着。

  释酒不欲与他争辩,懒懒道:“所以它到底是个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