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我求而不得 第43章

作者:匿笔轩者 标签: 仙侠修真 强强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第44章

  那道剑气只是警告般挥出一下,被扫到的人却情不自禁接连后退三丈。

  诸多仙君严严实实围拢成的一个圆,忽地溃散了缺了一块,谁也不想造孽地去挨那一剑。

  即便白羽死了几百年,他的剑仍是和当初一般,俾睨众生威力非凡。

  独独一个人没有后退,晏歌甚至迎着剑光向前走了一步,不躲闪也不眨眼。

  那道剑气刚触到他的衣襟,已然消散得一干二净。黑衣魔修扬了扬眉,“晏歌仙君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胆识。这么多人里,唯有你像点样。”

  天幕海为首的两名天官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就算是几百年前的白羽,面对诸多修士的围攻也只能身死道消,现在白羽修为大不如前,他又能拖延多长时间?

  万一让那两个小东西逃了,才是天大的麻烦。晏歌却说:“我恳请诸位,让我和白羽说几句话。”

  宋天官不悦地眯眼,“若是耽搁了大事……”

  “由我一力负责。”晏歌云淡风轻地回,“齐佑天是我的弟子,我自有办法控制事态。”

  虽说晏歌平时脾气很好没什么威严,他认真的时候,仅仅一句话就让人心生退意。

  两位天官的脸又红又白,他们也不得不妥协。刚刚退后的诸多仙君们,又齐齐后撤了一丈。

  说是不听不看也未免可惜,不管是谁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亲手斩杀白羽的晏歌仙君,还有什么话可说。

  面对诸多人的注目,晏歌长睫低垂,一字字地说:“白羽,我心仪于你,至今未改。”

  被表白的白羽轻慢地一抬眉,“你脑子坏了,我只当你再说疯话。”

  他掌中那把赤红的剑扬了起来,剑尖向外直指晏歌,“我和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仇怨倒是挺深。”

  自从白羽抬起那把剑的瞬间,他瞬间变了个模样,变得冷然变得锋锐。眸寒若冰,骨如剑锋。

  纵然他仍旧绝代风华丽色动人,却没人再敢瞥一眼。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就是一把出鞘之剑,是嗜血的剑杀人的剑。

  青衣仙君上前一步,剑芒劈碎他一缕头发,也割破他的面颊。一缕浓红血迹,从伤口渗出。

  “这不是废话,是我憋在心中好几百年,却一直未能说出口的真心话。”晏歌低着头垂着眼,不让白羽看他的眼睛,“这几百年来,我对你日夜思念,未能忘怀。”

  “笑话。”白羽殊丽绝伦的脸上露出讽刺的微笑,“你心仪于我,所以干脆一剑杀了我,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心爱之人的?”

  晏歌继续往前,纵然那剑气抵在他的眉间,搅动他的神魂躯壳都动荡不安,他仍是执着地倔强地往前走。

  直至最后,他离白羽只有一步之遥。一抬手,就能碰到对方的面颊。

  青衣仙君站定不动了,他一寸寸抬起了头,琥珀色眼睛里似有火灼,“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想杀了你。白羽魔尊绝代风华修为非凡,修行百年就已是化神修为,你这样的人,只合该被仰望注视,永远追赶不上,这我都明白。”

  “可我起了贪念,我想把你拢在掌心,看你褪去那层云淡风轻的外皮。我想看你呼痛看你哭泣,看你为了我而痛苦,我想让你一颦一笑都仅入我眼,别人无法瞧见分毫。然而,我没那个能耐,天底下也没谁有那个能耐。”

  他终于说出来,说出了他的贪念他的欲望,他只能深埋于心中几百年,让他每时每刻都如被火灼,却无处诉说的痴情。

  晏歌简直快要落泪,更多的却是狂喜。

  先前他察觉到虔子文的异常之处却从未处理,心里也是隐隐约约在期待这一天,期待能将自己的苦楚自己的不满自己的挣扎,都如数讲给眼前这个人听。

  白羽是罪魁祸首,也是他的心上人。

  天道毕竟是钟情于他的,当真让晏歌等到了这一天。

  就算眼前的白羽,没有肉身只是一缕残魂。就算白羽对他冷言冷语不瞧一眼,就算白羽想要杀他报仇,这有什么关系呢?至少现在白羽眼里有他,也仅有他一人。

  晏歌低声笑了,笑声嘶哑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可怖。笑声却止不住,晏歌笑得肆意笑得痛快,笑到眼角都落泪了。

  他一伸手拭去了眼角的泪,又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魔修。

  黑衣魔修魔修嘴角微翘,看他如痴如狂似要疯癫,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唯有一片冷然杀意。

  “真好啊,至少你现在肯看我,而不是对我置之不理。”晏歌忽地不笑了,他嘴角一抿,仍是那个风轻云淡恍然若仙的大能修士。

  “你疯了。”白羽断言,“大概几百年前就疯了。”

  “我为你疯了,可你不承认这一点。”晏歌心平气和地答,“你的眼睛永远是向上的,看着无尽苍穹看着人间悲喜,自己却始终干净纯粹不染凡尘。”

  “于是我就想,若是有一天你落了难遭了劫,那该有多好。也是我运气好,也是天命注定,当真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回忆往昔的时候,晏歌的神情分外温柔。他不用再看白羽了,只痴痴望着自己的右手,执剑的手染血的手。

  白羽胸口渗出的鲜血,从剑锋滑落温度刚好,并不灼烫而是暖融融的。

  晏歌也曾品尝过那一点血迹,一样的咸腥,然而其中却有与众不同的芬芳,感动得他当场落了泪。

  那是他心仪之人的鲜血,他手刃了自己心爱之人。从那时开始,晏歌就明白,白羽这个名字注定是他一生无法摆脱的梦魇。

  果不其然,之后晏歌起了心魔。他会在各类心魔幻境中看到白羽,嗤笑的他不屑的他,偶然温柔的他,心魔太鲜活也太动人,

  偏偏在诸多心魔幻境中,晏歌都看不见白羽的脸。仿佛从他杀掉白羽那天起,就亲手斩断了两人的联系。

  几百年过去了,白羽也不曾入过晏歌的梦。那小气至极的魔修,大概真是恨极了他吧?

  晏歌只觉得,纵然被人恨,也好过被白羽忽视。他毕竟成功了,至少曾有那么短暂的一刻,白羽专心致志地凝望着他,眼中唯有他一人。

  青衣仙君吐出了口气,也把他这几百年的焦灼不安也吐了出来。他一抬眼,那双琥珀色眼睛仍是清澈透亮无有异色,“我曾说,我愧对于你,你觉得这是我假惺惺的话,只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我后悔,是因为自己背弃友人可谓不义,因而后悔。”晏歌再向前一步,他与白羽呼吸可闻,“但作为一个心仪于你,却求而不得的人,我只说,我并不后悔杀你。”

  “因为在那一瞬间,你是属于我的。”

  晏歌想伸手触碰白羽的脸,被黑衣魔修厌烦地扭开了。那眼神真冷啊,像千万把剑直戳着他的心他的魂。

  白羽眼睫一沉,淡淡地说:“你自己痴念不得,与我无关,疯了也活该。但你当初戳了我这一剑,我要加倍奉还。”

  剑锋挪到了晏歌的脖子上,割破肌肤渗出血迹,晏歌兀自不动,他反而笑了。

  青衣仙君笑着摇头,字字坚决,“不,我不会让你杀了我。恰恰相反,我要再杀你一次。”

  “再杀你一次,也许我心魔缠身无法解脱,也许我摆脱心魔从此飞升,我都不在乎。你是我的,从始至终也只是我的。”

  剑光不容闪躲地劈了过来,寒意陡增杀意如刃,压迫着晏歌的心神。他一拧身避开了这道剑光,下一瞬,他已经置身十丈开外。

  白羽不再看晏歌,他轻轻弹了下掌中之剑,剑身轻鸣,杀意重若有物,压迫得在场诸人呼吸不畅。

  “减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道理天下通用。”白羽手腕翻转,剑锋点向十里开外的诸多仙君,“现在我回来了,还请诸位奉上自己颈上人头,解我心中愤懑。”

  肃杀的气氛越发冰冷,忽地有人从远处声嘶力竭地喊:“白羽,白羽是你么?”

  人人为之侧目,苏流沙跌跌撞撞地从云端下来了。他面上满是凄惶不安,环视一周,最终将眼神牢牢定格在白羽身上。

  也许是他来得太迟,迟到白羽压根不看他,只皱眉叹了口气,“你来干嘛,乖乖走吧,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白羽,当真是你……”苏流沙向前伸出了一只手,还未彻底够到那人,已然有天幕海修士冷眉冷眼拦住了他,强硬地把他往下拖。

  纵然苏流沙竭力挣扎再拼命转头,他仍旧无法可想。没人在乎他,仿佛他是不经意闯入仙人居处的凡人,狼狈堪怜不值一提。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宋天官也开口了,“白羽魔尊,你可是在罗浮仙尊那处洞府里,杀了我的儿子?”

  白羽的话刻薄极了,“小王八一只,没学你半点长处,好色心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是我杀了他,那又怎样?”

  “此战既是关乎天命,又关乎我的私人恩怨。今日我不将你肉身粉碎,神魂捏灭,我誓不罢休。”宋天官漠然地说。

  他掌中剑光大盛,颜色从橙黄逐步变为白亮,直至最后太过耀目不可逼视,真像煌煌明日被他握在了掌中。

  灵气蓦然稀薄了,好似所有灵气都被宋天官牢牢攥在掌中,随他呼吸而起伏波动。

  正在挣扎的苏流沙忘了呼吸,他想起了刚才的那三剑。

  两剑劈裂了极渊之地,一剑斩去所有树木。光这三剑,是穷尽天下修士能为的三剑,也是宋天官劈出的三剑。

  几百年前的白羽,与宋天官战成平手,最终被围殴因而落败。现在修为减弱大不如前的他,又能挨过几剑?

  晏歌站在了宋天官身边,心平气和地说:“白羽,我不后悔杀你。不只为了天下大义,更为了我的痴狂。现在一切重来,你仍旧会败。”

  “即便你以那么多青年俊杰的性命做要挟,你也逃不掉。我劝你不如束手就擒,至少我能让你死得安稳些。”

  “是么?”白羽淡漠地眨了下眼睛,浑然不在意晏歌的威胁,“那些小修士,被我扔在东南方一处妖兽巢穴里,想必你们已经派人去救了。”

  “我从来不会牵连无辜之人,不像你们,连个筑基的小炉鼎都要算计。既然你们要打,何必废话太多?我就在此,领教诸位的高招……”

  话音未落,不只宋天官晏歌出手了,一直围观不吭声的其余仙君,也出手了。

  趁晏歌与白羽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站定方位结为大阵,首位相连威力倍增。即便面对的是修为下跌的白羽,谁也不肯放松警惕。

  本来无形的灵气,在这大阵压迫之下,变得太沉重而不能流动。仿佛有谁掐住了那道灵脉的根,如同捉住了一尾不停跳动的鱼,让其再也无法向前游动一寸。

  天罡绝灵阵,用来对付白羽这种魂魄化形的魔修再好不过。只要断绝了灵气供给,白羽的剑招再厉害也发挥不了威力。

  站在最外围的苏流沙,也感受到了那种绝望。他经脉中的灵气忽地停滞不动了,一握手,手指软弱无力,甚至都推不开周围修士箍着他胳膊的手。

  脖颈太沉脊背太重,连呼吸一下要消耗的力气,也陡然增大了千百倍。

  古怪又令人震颤的嗡鸣响起,直直钻进苏流沙耳朵里。他张大眼睛再拼命摇头,也无法摆脱那古怪的嗡鸣,连什么话都听不见了。

  苏流沙明白,那些修士有意针对他,特意让也他尝尝苦头。纵然如此,他受到的苦楚,也比不上白羽感知的千分之一。

  阵法最中央的白羽并无表情,他握剑的手没有颤抖,平平无奇地辟出了一剑。

  一剑之后,白羽的形体浅淡许多,像墨滴在清水之中,自然而就化开了。

  苏流沙瞧得心慌,他拼命咬着嘴唇,想要挣扎想要抗拒,可灵气枯竭重力加身,他的头颈一点点垂了下去。

  再一剑挥出,是看不见的剑光,看不见的威势。苏流沙神识被封五感微弱,他听不见也看不清,唯有从满是疮痍再添裂痕的大地上,能感知到一点威力。

  黑衣魔修的身影变得太淡薄,似被日光照耀就要消散的影子。就算苏流沙不甘心地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一下,仍旧无法可想。

  第三记剑光来了,加倍的狠厉加倍的蛮横。诸多剑光法决大阵的光芒,充塞于天地之间。

  不只是地裂了,连兀自不动的天空,也被斩出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须臾之后,裂隙增大骤然碎裂,诸多碎片光辉灿烂地从天空飘落,一遇到地面,就化为一团无法熄灭的红色火焰。

  开天,开海,裂地,白羽的三记剑招,无人能敌的剑招。

  刹那间,好似天地俱灭万物悲鸣,太明亮的光芒让苏流沙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一行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他终究什么也没赶上。

  三里开外,齐佑天带着虔子文拼命地跑。就算明知前途渺茫,就算知晓自己下场悲惨,他仍旧不想放弃。

  齐佑天不想死,他想救自己的小师弟。他们俩才刚刚表明心意,偏偏聚少离多。

  那时齐佑天只顾着练剑,他总觉得一切还来得及,他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和小师弟相处,又何必急于一时。

  然而天意无情,容不得人反抗。齐佑天发现小师弟的手忽地从他掌心滑落,小少年跪坐在地面上,口鼻出血咳嗽不断。

  好似虔子文每喘一口气,都要费尽浑身上下的力气。小少年全身颤抖,他想要站起身来,偏偏无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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