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师尊那些年 第54章
作者:辰时了
严肃而带着质问的声音,是符念。
颜辰另一只手揉了揉额角,目光垂落,触到一地残败的白色梨花:“别人教的,然后自己还看了点古籍。”
“谁教的?”符念穷追不舍。
“高人,不认识。”
颜辰挣脱了符念的手,目光从地上的残白转移到凋零的梨树上,默然凝视,不再说话。
符念心中一片林海翻涌,根本不满足于颜辰所说的这些。他想要了解更多,可话到嘴边还未出口,一道紫色的光芒猛地贯穿整片林子。
紫光所过之处,梨花凋落殆尽,梨树坍塌在地成了一片森森白骨。偌大的梨树林木,成了一片乱葬岗。
坍塌来得太过迅速,符念和颜辰忙抬头去寻找亦如和阿七。
目光眺望,不远处,尘土飞扬的白骨边,月白衣衫的阿七正拿匕首插在白色衣衫的亦如身上。而另一个紫衣衣衫的亦如却不见了踪影。
两人赶去,亦如正在艰难而极力的诉说着什么,阿七手握匕首不肯松,似乎听不进一句话。
“先别、别杀我……我……”
“别杀你?你知道我多想杀了你么?”阿七一贯柔和的面孔变得狰狞,他握着匕首的手骨节发白,有蓝色的血液从亦如的胸口汹涌出来。
亦如眉头深蹙,面上的表情不像是绝望,而是……担忧。
颜辰从来没有在这女山主的面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像是在极力挽留着什么。他睫翼浮动,按住了阿七握着匕首的手:“先听她说完。”
“听她说完,左不过就是想苟活罢了?”阿七怒火汹涌,猛地甩开颜辰的手“她杀了我兄长!我等这一刻等了这么久,不杀了她难泄我心头之恨!”
颜辰愕然,募地见阿七恼怒的一面,想说什么挽救却无从说起。
“你杀、杀了我,就杀不了另一个我了……”
微弱的声音来自地上奄奄一息的白衣亦如,阿七这才低头:“什么意思?!”
“我能够感知到、主体已经躲进了塔楼之巅……那里、只有我和她,能够进去……杀了我,你们就进……唔……”话还未完,白衣亦如吐出一口蓝色血液,她面色惨白,已至垂死之境。
白衣亦如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阿七沉眸,虽然万般不愿,但也只得扯出匕首为她疗伤。
片刻之后,白衣亦如的脸色稍微缓和,阿七不想再看她一眼,把人丢给颜辰,自去了一旁泄愤。
符念站立一旁,不知说什么,便去数旁边的堆积如山的白骨。
白骨成了这偌大平地里的唯一景物,之前的半妖人也不知去了何处,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辰扶着面色苍白的亦如靠在白骨上,这个亦如和那紫衣亦如生的一模一样,可颜辰却分明觉得,她们是两个人不同的人。
“我记得你。”
还未开始盘问,颜辰听到白衣亦如轻轻开了口。他松开扶着她的手,也就这那一片森森坐靠。
“在深潭边,她曾命令我用魅术诱惑过你。”
白衣亦如再次道,颜辰调整好姿势,看向她:“你那时,被她束缚是身不由己罢。”
亦如笑容苍白“倒也不能完全算,我和她为主副两体,相辅相成,说是她束缚我,其实是不过是我在束缚我自己罢了。”
“那你现在,也算是解脱了。”
“解脱?”亦如笑着摇摇头“我这种人,永远不可能解脱,永远……”
轻声的话语缓慢而沉闷,落在人耳里恍如叹息,她在笑,笑得那么分明,却阐释着无尽的悲哀与荒凉,整个人如同如血残阳里落单的苍鹭。
颜辰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抿唇缄默,一默再默。
忽然,亦如开口,打破了这窒息的安静,她说:“小公子,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
柔缓的声音,仿佛漫不经心
颜辰抬头:“洗耳恭听。”
第52章 罗刹山
亦如开始笑,笑容倾国倾城。
她没有紫衣亦如身上的幽暗妖媚,她的笑容干净而苍白,如同那白骨幻化而成的梨花。
她向陌卿娓娓道来的,是她和一个男子的故事。
和一个叫阿似的男子的故事。
————
两百年前,亦如一百二十岁,是半妖族刚刚成年的小姑娘。半妖族与人不同,他们以腐尸为食,也拥有足够长久的寿命,他们成年后拥有永恒的不老容颜。
他们在一百二十岁时成年,在五百岁时自然死去。
亦如灵力高强,从小便作为山主继承人来培养,在她一百二十岁成年的那天,她成了罗刹山的继任山主。成了半妖族人里的首领,半妖族人的神。
所有半妖人将对她俯首称臣。所以半妖人都对她敬仰而尊敬。
在她的继承典礼上,一百个人类将作为祭品摆在她将要走过的祭坛路上。
每当她走过一处,人类便要跪俯下来亲吻她走过的脚印。稍有怠慢不慎,半妖司主的利刃便会贯穿他们的胸膛。她不喜欢杀人,可是半妖司主告诉她,半妖人吃人是天性,杀人也是。
亦如笑着向陌卿复述那天的场景:“你知道么?那些人类害怕极了,她们一个个战战兢兢,抖如筛糠,看着我的时候如同看见了死神。”
“可是我不喜欢他们惧怕的样子,站在那条众人跪俯的路上,我感觉我不是半妖族人的王,我是沾满鲜血的邪灵。”
“公子,如果是你,你当时,会怕我么?”
亦如收敛了笑容,忽然朝陌卿这样问道。
颜辰无法想象那时的场景,他摇了摇头诚恳回答:“不知道。”
亦如再次笑了,没有追问接着说了下去。
她说在祭坛之路上,九十九个人类全都跪下来亲吻了他走过的道路,只有一个身形挺拔的白衣男子站在尽头,岿然不动。
那个白衣男子,就叫做阿似。
祭祀典礼上,亦如头戴黑色王冕,穿披镶红墨色长袍,在飘渺的典乐下,她赤足走过铺着红毯的祭坛之路。
半妖人在俯首吟唱,表达对她的无上尊敬,人类跪在她的脚下,舔舐她走过的来路。可是她感觉不到丝毫愉悦。
她唯一的感觉便是,头上的王冕重极了,重得几乎要把她的头压垮。
一切都是麻木而索然无味的,没有一点生气。
亦如渴望有鲜活的血液贯穿她的灵魂,打破这牢笼一般的氛围,她这样渴望着,然后她走到尽头,看到了一个白衣的人类男子高高地站在那里,高傲而站在那里,她走到了他的身边,等待他对自己跪俯。
可是什么都没有。
男子没有跪俯也没有亲吻她的脚下的尘土,他依然站着,目光沉静地似一汪澄澈的潭水。
这汪泉水太澄澈。
一瞬间,亦如的眼里仿佛落入了星子。她在赞颂的典乐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子,飞斜入鬓的眉毛,挺拔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那是亦如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你叫什么名字?”亦如看着他,情不自禁地问出口,这一刹那,她忘记了自己是半妖族的王,忘记了自己正处在典礼的进行阶段,更忘记了那些为她低头吟唱的半妖族人。
她的眼里只有面前的这个人,她心里的念头,只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然而男子没有回答,他紧抿着薄唇,甚至未看亦如一眼。
可是亦如没有丝毫不高兴,她愿意等这个男子开口。
“放肆!胆敢对山主不敬!死罪!”
严厉的怒喝声响起,半妖司主注意到了这个高傲的人类,提着手中的刀向他走来了。
身着白衣的男子没有丝毫畏惧,他站着,仍旧岿然不动。
仿佛温暖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桠洒落一地碎金。
一瞬间,就这么一瞬间,亦如就不可思议地喜欢上了这个人类男子。
“山主,请您退后,我将斩杀这个卑劣的人类,莫要让他的鲜血脏了您的衣袍。”半妖司主手握长剑来到亦如的面前,弯腰向她面前请示。
亦如不理会半妖司主,她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
亦如冲着面前的人类男子微微一笑,下一刻,她拉住了他的手,猛地跑下祭坛。
白衣男子猝不及防,他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山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想挣扎,但是他的手被那山主紧紧握着,握得那样紧,他只能不顾一切地跟着她往前跑。
黑色的王冕坠落,镶红的墨色长袍吹散,古老的典乐仍旧在循环。族人的吟唱已经紊乱。
那是他们的王啊,居然拉着一个卑贱的人类跑下了最神圣的祭坛。
半妖人惊恐慌张,窃窃私语,半妖司主站在祭坛边缘,在一片哀怨声中面容铁青。
可是亦如什么都没有管,她扔下了一切,只拉住了那个人类男子。不知道跑了多久,那古老的典乐已经再也听不见了。
她跑到了一偌大空地前,空地里只立着一个孤零零的亭子和几棵开着惨淡百花的梨树。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呼,好了……”亦如松开男子,一手叉腰,气喘吁吁。周围安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她的喘息声,亦如疑惑,转过身去看那人类男子:“嗳,人类男子,你到底叫什么……”
话至一半,她不自觉地愣住了,白衣男子靠在梨树下,微风过拂,男子松绾的墨发浮动,白色的细碎花瓣沾染发间。树梢的梨花纷纷扬扬下落,如同一场盛大的雪。
“顾似。”
疏冷清澈的声音在这场雪里响起,仿佛花朵绽放之音。
亦如没有回过神来,诧然道:“什么?”
“我说,我的名字叫做顾似。”身着白衣的顾似疏冷重申,他脸上没有笑容,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好颜色。
他憎恶这类啮食人类的半妖人,如果是之前,他绝对不会回答这个什么“半妖山主”
可是现在稍微有些不同,“半妖山主”弃了典礼,丢了王冕和衣袍,赤足拉着他跑下了祭坛。
现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女子。一双未着丝履的脚因为奔跑而变得红肿。
顾似虽然对她没有好感,但多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了。思虑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名字。
亦如回过神来,脸上是止不住的雀跃欢愉:“那我以后就叫你阿似,好不好?”
顾似没有搭理她。
亦如自顾自说得喜悦:“要不,还是叫阿似哥哥罢,这样亲切一点,我可以……叫你阿似哥哥么?”
顾似还是没搭理她,他双手抱胸,兀自看着纷扬下落的雪白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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