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卧底的那些年 第80章

作者:萝卜蛋 标签: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表哥,连你也看出来我对华笙是真心实意的了?”贺九卿苦笑,想起先前楚卫的话,笑得越发涩然,“那我演技还挺好的。至始至终,我都是利用他,玩弄他而已。同我温柔体贴的二哥哥比起来,区区一个华笙又算得了什么?”

  魂千笑道:“你若此话当真,那表哥还真是低估你了。可你若是违心之言,来日必定要死在华笙手里。听表哥一句劝,仙门无情。”

  “……仙门无情,”贺九卿抬眼望天,故意让眼泪往回流,“这一次换我无情。”

  

  ☆、弃了我罢,不值得

  “吱呀”一声, 房门被人推开,整间客栈又深又黑,从大厅上前时,外头正电闪雷鸣, 看起来好像要下大雨了。

  贺九卿抬腿步入房中, 屋里黑漆漆的, 伸手一摸被褥,入手冰凉。他独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掏,摸出了两颗圆溜溜的糖。

  他很爱在华笙面前撒娇, 一直缠着他说自己嘴巴苦, 于是白日华笙出去时,总会在枕头底下留点糖。也不敢留多,生怕贺九卿吃坏了牙齿。毕竟寻常时候, 华笙都是亲眼看着的。

  他攥着糖, 手心被硌得生疼, 已经快要拂晓了, 可是师尊还没有回来。

  忽听二楼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贺九卿坐着没动, 抬起脸来,就看见华笙手里攥着芳华伞,伞面上湿漉漉的。

  贺九卿问:“师尊, 外面下雨了么?”

  华笙点头,随手将芳华伞支在了门口。如果要让旁人知道,鼎鼎有名的芳华伞居然被用来遮雨,不知道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正在下, 为师出去有事,你竟醒了,怕打雷么?”

  他踱步走至床边,垂着头居高临下地盯着穿戴整齐的贺九卿,余光瞥见他靴底下的泥,蹙眉道:“你也出去过?”

  贺九卿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师尊能出去,我自然也能出去,我又不是没长腿。”他语气不甚好,可也算不得十分恶劣,顶破天了也就是顶撞。

  华笙向来不在意这种程度的顶撞,兀自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单手擒住他的下巴,左右小幅度地摇摆了一下,不悦道:“出去跟人打架了?脸上那么脏。”

  “是啊,”贺九卿承认地也很爽快,“我表哥把梦桓抓了来,说要给我出气。我同他一合计,干脆就把人毒打了一顿。我想,大晚上的出门去,没几个人是干好事的,师尊应该也不例外罢?”

  他说完,昂着头,目光死死盯紧华笙的脸,生怕漏掉任何一丝面部表情。可让他失望的是,华笙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漠神色,甚至连细微的情绪变化都没有。问心无愧,理所应当。

  “知道了,”华笙倒是没说什么,贴着贺九卿坐下,问他,“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抱你睡。”

  贺九卿摇头,心脏暗戳戳的疼:“不睡了,睡不着。想要师尊抱一抱。”

  “好。”

  华笙将人抱了过来,两手圈着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温热的呼吸缓缓拂过,如同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

  “师尊,你知道么,你身上特别香,抱着我的时候特别温暖,”贺九卿故意惹华笙不痛快,“就和我二哥抱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胳膊上明显力道加重,华笙不冷不热的语调缓缓从头顶传来,带着些许的警告意味:“小九!”

  贺九卿道:“师尊,你同我二哥都很喜欢穿白色,他温柔,你冷清。他没你这般风姿,你不如他温润。你和他相像的地方其实很多,都喜欢看书,喝茶,喜欢种花养草,就连喜欢的人都一样,没什么眼光。”

  华笙明显呼吸加重,哑着声儿问:“你一定要这么气我么?”

  “我没有气你,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贺九卿坦白道:“我要复活我二哥,所以我需要聚齐五大神器,帮我二哥逆天改命。只要他能重新回来,我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你想要神器,就是为了师风语?”华笙短促而又激烈的咳嗽一声,“五大神器皆在我手,你这般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就不怕为师一掌把你打死?”

  “当然怕,但我又打不过师尊,连偷袭都难,所以只好如实相告,免得日后被师尊发现,届时才是无可收场了。”贺九卿攥紧拳头,他在赌,就是想看看华笙到底会不会告诉他实情。

  许久,华笙都未曾开口,只是将人推回床上,站起身来,踱至窗边,外头雷电交加,大雨倾盆。半张脸都藏在阴暗中,也看不出来面上是什么情绪。

  贺九卿等了很久,没等到雨停,也没等到华笙坦白。他了无趣味一般,缓缓站起身来,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糖往桌面上一放,缓了口气才道:“我想,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华笙总算是有了点反应,问道:“你想去哪里?”

  贺九卿回:“不知道,也许是九奚山,也许是魔界,这怎么说得准。”

  “不准去!”

  “不准我去哪儿?九奚山?还是魔界?”贺九卿嗤笑一声,“师尊,你也讲点道理。魔界可是我家,为什么不让我回?魂天到底是我舅舅,舅甥之间哪有隔夜仇。再说了,他原不过就是气我同你在一起。”

  华笙一把攥紧他的手腕,如同钢筋铁骨一般箍着,贺九卿觉得手腕生疼,他不能停下,一定要让师尊先弃了他才行。

  仙道渺渺,就以华笙的资质,以后渡劫飞升,定然还会有大造化的。师尊的命盘是“杀徒证道”方可顺利飞升,那他就助他这一回,也未为不可。

  全当作是对师尊的一点点偿还。日后师尊渡劫飞升,摒弃了七情六欲,应该就再也不会想起他了。

  这一段孽缘不过就是沧海一粟,师尊的胸襟若是宽如大海,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一定要说这种话诛我的心么?贺九卿,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华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来,他单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冷笑:“想要神器?可以,你过来破我的虚鼎,只要你破了,五件都给你!”

  贺九卿手心发紧:“果真?”

  “果真!”

  伸手一翻,一颗碧色的珠子便幻化而出,贺九卿攥着珠子,没动。

  华笙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的防备,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半丝灵力都没有外泄,似乎算准了贺九卿没有那个胆子破他虚鼎。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贺九卿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可到底舍不得去破华笙的虚鼎。须臾,他才自嘲般地摇了摇头:“什么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到了最后,我还是两者皆负了。我对不起二哥,也对不起你。弃了我罢,不值得。”

  华笙道:“值不值得,只有我说了才算。”

  语罢,他终究亲自把神器从虚鼎里取了出来,一样一样地放在了贺九卿的手心里,最后,才又笑道:“你若是敢拿神器做坏事,我定然活剐了你。至于青玄剑,你问它愿不愿意跟你走。”

  贺九卿哑然,青玄剑早就认了华笙为主。除了华笙谁也支使不动。他望着眼前的剑,沉默了。

  华笙叹了口气:“小九,你又何必如此?即便你将师风语复活了,他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可做不做在我。竭尽全力的不强求,总要好过两手一摊的不作为。这是师尊教我的道理,我一直都记着。只不过这一次……”贺九卿咬紧牙根,猛然一掌将华笙推了出去。

  他这一掌未用全力,可也差不了多少。华笙又是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稳,他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不出片刻,素白的衣衫又被鲜血染透。

  “华笙,你给我听好了。我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你,玩弄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贺九卿缓缓呼了口气,冷言冷语道:“我从未跟魔族断过联系,我曾经和魂千狼狈为奸,胡作非为,做下了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这些都是真的。为了给我母亲报仇,我可以不择手段!你不要怪我,这些都是楚卫逼我的!”

  华笙摇头道:“我不信。”

  “信不信事实都是如此,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从未爱过你。”贺九卿将神器收了起来,看了一眼青玄剑,到底没敢伸手去碰,想了想,转身就要走。

  谁曾想才走出几步,自后心猛然窜进来一样冰凉的硬/物,他垂下头来,握紧了剑刃,没出声。他并没有回头。

  可只要他回一次头,立马就能知晓。这只是青玄剑为了护主,自发地袭击,并非是华笙有意为之。

  华笙的手同样攥紧剑刃,不让青玄剑再插/入半分。他也同样没出声。

  一个不解释,一个不回头。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许久,贺九卿才气若游丝地笑道:“好,真好。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路,我渡我的奈何桥,两清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就是一道血印,指间夹着一张定向传送符,猛然炸响,待烟尘散退,屋里哪还有贺九卿的影子。

  华笙的身形如同大厦倾覆一般,轰然倒塌,耳边雷声滚滚,外头的雨下得正猛。

  一道身影翩然出现在房中,楚卫神色冷酷,盯着华笙许久,最后才将遗落在地的落华剑捡了起来,缓缓道:“华笙,不要怪师兄无情。只要贺九卿一死,天下就太平了。你还是华南至高无上的蘅曦君,永远都是我的好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和小九之间,不会存在任何误会。

师尊明白小九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怪他。

嗯,下章表哥就下线辣,是时候让小九爆发,然后和师尊强强联手,虐渣渣。

  ☆、表哥下线辣~

  

  贺九卿身负重伤, 定向传送符将他传送到了魂千的身边,才刚一落地,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魂千眼疾手快,赶紧将人扶稳, 见他形容狼狈, 满身是血, 瞳孔猛然一寒,问道:“小九, 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和华笙决裂了?”

  “是啊,决裂了, ”贺九卿缓缓呼了口气, 感觉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心口不一,说出来的话也艰涩异常, “我把所有神器都偷来了, 这下我二哥总算有救了。”

  “你先别说话, 我带你去疗伤, 要是再不替你止血,恐怕还没等师风语回来,你自己就先完蛋了!”魂千将人扶至一旁盘腿坐下, 伸手道:“千年玉呢?快拿出来。”

  贺九卿摇头,苦笑:“我逃跑得急,连落华剑都丢了, 哪里还管得着什么千年玉。”其实是把千年玉留给华笙了,只不过没什么可解释的。

  他顿了顿,疼得倒抽冷气,也是直到现在才知晓, 当初华笙身中一剑,到底有多疼。

  这种痛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多说一句都想死。师尊果然是师尊,下手的确够狠。

  “小九,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魂千无可奈何,暂且给贺九卿渡些灵力,可也只能止血。须臾,他才又问:“神器呢?在哪儿?”

  贺九卿道:“在我的虚鼎里。神器都被华笙封印住了,我解不开。表哥,你该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你若是骗了我,我会不得好死的。”

  魂千眸色一暗,许久才低低地笑道:“我说了不骗你,自然就不会骗你。小九,表哥也是人,心也是肉做的,看到你难过,表哥也心疼。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扶着贺九卿才刚一站定,忽听一阵分枝踏叶声,魂千神色一变,警惕地四下逡巡一遭,就见楚卫立在树梢之上,玄色的衣角翩飞,满目阴沉。

  “贺九卿,你可让本座好找!”

  魂千厉声道:“楚卫,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样?你负了我姑母,坏事做尽,迟早要遭报应!”

  “报应?何为报应?本座执掌华南数十载,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你居然敢同本座谈报应二字,难道你就没有杀过人?”

  楚卫冷冷笑着,凭空一抓,便将贺九卿整个掐了起来,提在半空中。他身负重伤,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魂千大惊失色,自袖中猛然窜出数百支弥散,直冲楚卫的面门掠去。

  谁曾想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瞬间便化作了一团黑烟。

  “区区蝼蚁,还敢妄想在本座面前放肆,简直就是不知死活!”楚卫一掌将魂千打飞出去,这才勒紧了贺九卿,冷冷笑道:“小九,你可莫要怪本座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你的亲生父亲,如果不是他的插足,我同你母亲原本可以在一起的!”

  贺九卿道:“那你便是承认爱上我母亲了?”

  楚卫摇头,说出来的话刻薄又冰冷:“从未爱过,只不过,你母亲乃本座膝下首徒,她曾跪在本座面前,对着天地发誓,终身不离开本座半步,是她先背信弃义,如何要旁人爱她?”

  “你若不曾爱她,为何又要怒杀师陌寒?你得知真相后,你心虚,你愧疚,你痛苦,所以你杀了师陌寒,还百般折磨陈悯生。因为你觉得是他们阻碍了你和许念,都是他们的错,所以才让你因为嫉妒,逼死了最爱的人,可对?”

  楚卫脸色阴沉,手底下加重力道:“你闭嘴!”

  贺九卿继续嘲讽道:“原本,你比华笙更有资格接任华南掌门,可你却不接。让我猜猜,这是什么原因。你担心自己的罪行终有一天会暴/露在世人眼前,害怕华南的名声和百年基业毁在你的手中,更怕自己接任了掌门,届时摒弃七情六欲,就彻底忘记了许念!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憎恶许念,因为是她害得你魂不守舍,变成了一个满手鲜血,满口谎言的罪人!同时,你又深爱她到无法自拔,根本就忘不了她!你就是活该!”

  顿了顿,他才又道:“所以,你抹掉了许念在华南山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也不准任何人提起,打心底里厌恶师、沐两家,当年收徒,甚至不愿意收这两家的后人为徒,可对?”

  楚卫冷笑:“这只是你自己的猜测。”

  贺九卿道:“华笙其实很敬重你,当年,华笙还年轻,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如果,你坚持不让华笙收我为亲传弟子,他不会不听你的。可你就是故意为之,想要落师、沐两家的颜面!故意让梦桓,师风语,还有沐霜从小就恨我。恐怕就是自己徒弟没了,也看不惯别人待徒弟好,也许还怕华笙会步了你的后尘!”

  楚卫道:“本座若是知晓你的身份,定然不会教你踏上华南山半步!你该知晓,华笙在华南是什么地位,掌门之位非他莫属,他接也好,不接也好,只要青玄剑在他手中一天,他就必须要肩负重任。而你,不过就是他闲来无事逗弄的一条流浪狗,他可怜你,给你点吃的。不可怜你的时候,连一眼都不会多看你!”

  “我呸!楚卫你他妈的不是人!你自私虚伪,薄情寡义,疑心深重,道貌岸然,你配不上我母亲!”

  楚卫脸色难看至极,很快又笑了一下,阴狠道:“那又如何?本座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别想得到!小九,你尽管放心,本座是不会杀你的,否则你母亲泉下有知,定然会怪我的。我会饶你一命,把你养在身边,从今往后,你只能唤本座父亲!”

  “痴心妄想!”贺九卿咬紧牙关,“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认贼作父!”

  楚卫道:“既然如此,那你留着舌头有何用!”他手底下一使劲,硬生生地掐断了贺九卿的声带,让他至今往后再也说不出话来。随后才强行从他身上吸出碧沉珠,当着魂千的面,破开贺九卿的虚鼎,将被封印住的神器重新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