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卖火锅 第79章

作者:孟冬十五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 美食 穿越重生

  司南挑着好的买,花了许多钱,只给小崽用。

  其余孩子一点都不嫉妒,反而争先恐后地帮小崽改装起了“崽崽手”。

  ——写字的“崽崽手”垫一个,刷牙的“崽崽手”垫一个,吃饭的……哦,吃饭的和刷牙的是同一个,那就留下几个换洗用。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再次发生,司南给孩子们定了一个严格的“学习计划表”:晨起打拳,上午背书,下午练字,傍晚洗完澡玩一会儿,睡前再写两张大字,不能更多了。

  ——别的家长为了督促孩子好好学习头发都愁没了,他的烦恼反而是防着孩子多学。

  也是好笑!

  之后,小崽不再“报复式”练字了,而是按照司南做出的学习计划表执行。

  表面看着孩子们做的都是一样的,实际上,在店里的几个时辰,小崽都是一边充当吉祥物,一边默默地温习早上背过的《诗经》。

  小家伙对唐玄的崇拜直线上升,有了问题都会第一时间找他。小小的院落,几乎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一大一小坐在石桌边,中间放着一本翻开的《论语》,一个讲一个听。

  讲的那个声音淳厚,娓娓道来;听的那个认认真真,偶尔用萌萌的小奶音应一声“是”。

  每当这时候,司南都会托着腮帮子坐在灶台前,一脸梦幻地想着——

  老婆孩子热炕头说的就是这个吧!

  幸福的大总攻之路正在朝自己狂奔!

  ***

  这天,赵兴终于履行承诺,带着赵德来店里请客。

  皇城司的亲从官、亲事官们都来了,壁垒分明地分坐成两个阵营。

  一个阵营明显听唐玄的指挥,进了门对司南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小东家。

  另一个阵营俨然是赵兴的人,表情略矛盾,明明对火锅店很好奇,却又努力压抑着,非要表现出一副拽拽的样子。

  赵兴在司南这里吃过亏,这次打定了主意,无论火锅什么味道,他都会一口咬定难吃,狠狠地报复司南。

  因此,刚一进门,赵兴就像头小斗牛似的,瞪大眼睛盯着司南。

  司南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赵兴更气了。

  相比之下,赵德反而表现得很平静,只安安静静跟在赵兴身后,仿佛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司南挑了挑眉,段位还挺高。

  有本事结账的时候也让赵兴来。

  来的都是客,如果他们就这样老老实实吃完,老老实实付钱走人,司南保证全程客客气气。

  愣是有人要作妖。

  钟疆送完餐,特意快马赶回来,跟大伙打了个招呼,没想到竟引来赵德一通讽刺。

  “怎么,手废了,人也废了?正经差事不做搁这儿当狗腿子了?切,亏你还有脸露面,换成我早找个枯井跳进去了。”

  此话一出,热闹的火锅店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钟疆,心里其实有些赞同赵德的话。当然,不是赞同他骂钟疆,而是觉得钟疆在火锅店跑腿确实有失体面。

  钟疆脸色很难看,只是顾忌着店里的生意,愣是压下了火气。

  司南却不想压,似笑非笑地看向赵德,“咱们汴京城五水贯都,恐怕最缺的就是枯井。就算有,想必赵衙头也没机会跳。”

  唐玄配合地问:“为何?”

  “因为赵衙头不会断手啊!百姓们都知道,赵衙头最会办差,有功劳自己上,捉贼打架属下来,怎么可能像钟哥这样冲到剿匪第一线,让贼人有机会砍断他的手?”

  众人纷纷一怔,这才想起钟疆的手是怎么断的。

  “你们觉得钟哥受伤很丢人吗?难道他这伤是因为赌钱嫖娼吗?是打家劫舍吗?还是贩卖私盐?”

  司南看向赵德,讥讽一笑:“就连街边稚儿都知道,皇城司的钟疆是为了清剿无忧洞受的伤,是为了办皇差、护百姓受的伤,他是汴京城的大英雄!”

  一席话,说得众人不由动容,同时暗自愧疚,方才不该认同赵德的胡言乱语。

  司南毫不客气地给赵德扣了个大帽子,“就连官家都特许钟哥进御马监,由得你在这里侮辱诋毁?你侮辱他就是侮辱英雄、侮辱官家!”

  “我没这么说!”赵德反应也快,立马高声反驳,“你休要胡扯,我明明说的是他堂堂皇城司出来的人,却因为区区一个小伤一蹶不振,不肯为官家效力不说,还蜷缩在这间小小的食肆做跑腿,成何体统!”

  司南挑挑眉,“哦,原来是我理解错了,你这意思其实是说,因为钟哥受了‘区区一个小伤’,就被官家赶出皇城司,连为君效力的机会都不给?”

  赵德腾地站起来,“我——”

  “你心虚了。”司南截住他的话,一字一顿道,“你就是看不起受伤的兵士,巴不得他们没有出头之日!”

  “不止是钟哥,还有其他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士,那些没了胳膊的,断了腿的,每逢阴天下雨都要忍受噬骨之痛,难道他们就不配找一份工钱丰厚的工作,堂堂正正地养家吗?”

  “我没这么说!你休要血口喷人!”赵德气得面红耳赤,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会重复这两句。

  皇城司众人心下清楚,赵德并非真像司南说的那样,看不起所有伤兵,只是想借机嘲笑钟疆,顺便给唐玄添堵。

  但是,他们确实被司南说服了,赵德嘲笑钟疆就是不对,钟疆在火锅店做工无可厚非,相反还让人佩服。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为了家人拉下面子,一蹶不振的大有人在。

  司南语气一变,开始走抒情路线,“咱们心里都清楚,钟哥在火锅店,一个月的工钱恐怕连你的零头都比不上,但是,他赚的每一个铜板都是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有什么丢人的?”

  “我就问,这有什么丢人的!”

  短短一句话,铿锵有力。

  赵德铁青着脸,想说什么,被赵兴拉住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司南的话,如重锤般一下下敲进了他们心口。

  他们披星戴月,不论寒暑,苦练十余年,战胜了千万同龄人进入皇城司,做的是官家的心腹之人,办的是最私密、最危险的差事。

  谁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倘若受伤,也要遭受旁人的侮辱吗?

  倘若幸运,自己平安无事,在乎的兄弟呢?那些护佑百姓的将士呢?

  别的不说,只说唐家军。

  当年,若不是唐大将军宁死不屈、公主仗义自刎,大宋能有如今的安宁吗?他们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吃火锅吗?

  他们都是武将,最了解武将的悲苦。

  有人红了眼圈,站起身,冲着钟疆举起酒杯,“第一杯,敬兄弟。”

  钟疆极力压制住眼底的湿意,摆摆手,“东家规矩大,上工时间不许饮酒。”

  司南笑笑,说:“今日是特例,只喝一杯没事。”

  “大疆,来一杯吧。”

  “你看,司小东家都同意了。”

  大伙起身,朝钟疆敬酒。

  其中就有赵兴。

  赵德不肯敬,被赵兴狠狠瞪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好,既然东家发了话,那就来一杯。”

  “敬兄弟!”

  钟疆高举青盏,一饮而尽。

  众人齐声叫好,陪饮一杯。

  他们不知道,此时赵祯就在店外,把司南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槐树瞧了他好一会儿,觉得是客人,然而对方又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进店。

  槐树犹豫了一下,礼貌地迎了上去,“官人是来吃火锅的?楼上雅间还有位子,小子给您安排上?”

  赵祯抹了抹眼角的小泪花,和气地摆摆手,“不了,今日就算了,改天吧,改天一定来。”

  “好,回头您想吃了,便让家人知会一声,小子给您留个好位子。”槐树躬了躬身,并没有因为他不进店而有丝毫怠慢。

  “好,真好。”赵祯慈爱地笑笑,转身上了马车。

  进到车里,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欣慰,一会儿纠结,表情极其丰富,明显就是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张茂则抿着笑,配合地问:“官家可是有何心事?”

  赵祯如愿打开了话匣子:“你说,这么好的一个小郎君,怎么就无心做官?你也查过了,他从前念书不错,想来是奔着科考去的,怎么就突然放弃了?”

  张茂则拱了拱手,“臣觉得,可能是人各有志。您看,如今司小郎君虽然只开着一间小小的火锅店,报国之心却丝毫不减。”

  赵祯长叹一声:“话是这么说,还是希望他能做官。不是我吹牛,他要入朝为官,指不定希文就有接班人了。”

  张茂则笑笑,没发表意见,其实心里也是认同的,甚至,他觉得司南兴许能做得更好。

  范仲淹先生一心为民,却过于刚硬,被宗室及部分权臣忌惮,许多先进的政令因此无法实施。这位司小郎君却生得一副玲珑心肠,想必定有主意平衡各方关系。

  当然,不是说刚硬就不好,只是时局不同,方法也该有所调整罢了。

  马车辘辘而行,车内安静片刻。

  赵祯冷不丁开口:“你上次查他,说他还会写词?”

  张茂则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首。知道官家今日要来火锅店,想着有可能会问起,所以特意带了。

  赵祯满怀期待地接过,拉足了架势等着拜读大作,没想到,刚看了一行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张茂则垂着头,嘴边藏着笑意。

  赵祯轻咳一声,“怎么竟是花啊柳啊、情啊爱啊的,就没首家国天下的吗?”

  张茂则恭敬道:“这已经是最不‘花啊柳啊’的了。”

  赵祯嘴角一抽,半晌才说:“都说‘诗品见人品’,看来也不尽然。”

  “是呢!”张茂则笑笑,说,“当年燕郡王不是也只能写出‘一张大弓弯又弯’这样的句子吗?”

  赵祯啧了一声,“这么一看,俩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张茂则一顿,“天生一对”是这么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