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能收系统 第29章

作者:竹向晚 标签: 系统 快穿 穿越重生

梵音把一颗莲子塞进了沈嘉言的嘴里,视线停留在沈嘉言被他亲得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上,意有所指地说:“这药苦吗?我怎么还觉得有点甜呢?”

沈嘉言用手捂住嘴唇,双目瞠大。

梵音用手指轻轻揩拭掉沈嘉言嘴角残余的一点药渍,眼眸里有隐约的笑意:“剩下来的药,你是自己喝,还是我继续喂你?”

沈嘉言立刻从梵音的手中接过碗,拧眉喝了个一干二净。

梵音每日准时为沈嘉言擦药膏,喂他喝药。不出几日,身上的伤口便渐渐地结了痂,开始有长好的迹象。

院心的老槐树下。

老主持依旧不紧不慢地扫着地,几十年如一日。

梵音垂手:“师父,徒儿明日便要启程去北方。亦尘就要劳您多费心了。”

老主持停下扫地的动作,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放心,师父定会照看好苏施主。”

“多谢师父。”梵音顿了一下,又下意识地追加了几句,“他伤口才刚刚结痂,您每日记得提醒他不要挠;他怕药苦,有时候不愿意喝,您得看着他喝完,否则他会偷偷倒掉;还有,他……”

“梵音啊!”老住持唤了一声,“依师父瞧,如此繁琐细致的活,师父可做不了。你不若把他带上?”

梵音思索了一会,低头浅笑道:“北方之地,最为苦寒。他身体尚未好完全,何况瘟疫遍生。徒儿不舍得他吃那样的苦。”

“孩子,你还记得师父上次和你说过的话吗?”老主持等梵音颔首后,才接着问道,“那师傅问你,现在你还放得下吗?”

“从见到他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放不下了。”梵音望向老主持,“师父,你会怪徒儿吗?”

“孩子,我佛门千百年来,你是最接近真佛的那一个。故而当年小音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让我‘杀’了他——因为佛的身上,是不应该出现人性的。”老主持笑了笑,“可你知道为什么师父没有‘杀’了他,而是偷偷把他藏了起来吗?”

“为什么?”这点,梵音也曾困惑过。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就是佛。”老主持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梵音,“你做得已然够多了,师父实在不忍心剥夺你最后的人性,不希望你连人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感受不到。所以,师父又怎么可能会怪你?”

“师父,我……”

老主持继续扫着落叶:“去吧!佛未必无情无爱,沾染了情爱,也未必不能成佛。师父从来,都是信你的。”

梵音郑重地对着老住持磕了一个头,转身往沈嘉言的厢房走去。

梵音进去的时候,沈嘉言正在收拾行李。他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全,正疼得龇牙咧嘴地在找箱子里的衣服。

梵音轻皱起眉,把人扶到床上坐好:“收拾东西做什么?在寺里住得不开心?”

“不是。”沈嘉言把床上的衣服拢作一堆,想当然地开口,“你不是要去北边治瘟疫吗?我跟你一起去。”

梵音把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又放了回去:“亦尘,我也很希望你能同我一道去。但是这次实在凶险,就连我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你就呆在这里等我,不要闹。”

沈嘉言抓住梵音的手:“苏筠不是也会去吗?你跟他一起去,我不放心。”

梵音一愣,旋即明白了沈嘉言说的意思,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这世上能让我动心的,除了你,再不做他想。”

“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去。”沈嘉言望着梵音,眼神里含有某种期待。

“亦尘,你去了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你又帮不上忙,所以,别添乱了,好吗?”梵音只能这么说,然后看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慢慢黯淡下去。

还有没说的是,他怕那些人会对苏亦尘如何,来让他投鼠忌器。他不敢冒这个险。

沈嘉言默默背过身躺了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日凌晨,东方初晓。

梵音骑着一匹骏马,带着所需的药材在寺门口停留了许多。只是,要等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来。

梵音掩去了眸中的失落,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看来,昨晚果真是为自己说他是拖累生气了,今日就连送,都不来送了。

骑马行至官道,却与苏筠的马车狭路相逢。

“梵音国师,好巧。”苏筠掀开马车的帘子,笑语盈盈道,“既然如此有缘,不如同行如何?”只几日不见,苏筠便肤如凝脂、俊眉修眼、顾盼神飞,一颦一笑之间,俱是说不出的风情。

梵音瞧着他,只觉得他的五官之间虽不算绝美,但却有着莫名的惑人之意,甚是古怪。又瞧见他如此的作态,不免想起昨晚苏亦尘对他说的话,当下防范之心更重:“不必。道不同,不相为谋。”

“国师,相逢即是有缘。”苏筠缓缓自马车上走下,仰头望着梵音,“就是国师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总要休息、吃饭。大家一起,也能有个照应,岂不是更好?”

梵音还没有说话,马车后拖着的药材厢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抱歉,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我。”

苏亦尘的头上还沾着竹叶,衣服上还带着黄芪,就这么一身狼狈地对着梵音吐了吐舌头:“我都到这里了,你不能再赶我回去了。”

梵音摘下他头上的竹叶,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心里因为苏筠带来的烦闷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筠面色难看了几分,旋即想起了什么,笑着上前道:“二弟的身子可曾好些?听说这宫里的侍卫打人下手可没个轻重。二弟还在外面乱跑,可别不小心再受了什么伤。”

沈嘉言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笑着扑向了梵音,纵身跃了下去。

梵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稳稳地把沈嘉言接到了自己的怀里。这是他们在禅房惯常玩的,沈嘉言每次懒得动,就这么扑到梵音的怀里,让他来接住他。

沈嘉言在梵音的怀里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以一种信赖的眼神望向梵音:“大哥多虑了,梵音一定会护住我的。在皇宫里是这样,在外面,也是如此。”

苏筠默默攥紧了拳头,明明他才该是那人眼中的焦点,他才该是那人捧在手心上呵护的人。苏亦尘算什么东西,也配跟自己争!

苏筠按捺下内心的嫉妒,望着沈嘉言对梵音道:“二弟身子孱弱,单国师一人,只怕难以周全,我这个大哥也放心不下。不如接下来的路途,相互照顾如何?”

梵音看着怀里的沈嘉言一眼,终是说了一声“好”。

第48章

朔风从北面刮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

所有人难以行进,只好原地安营扎寨。

苏筠把侍卫抓的几只兔子拔毛、去掉脏器后腌制,然后偷偷从空间里接了水出来,开始熬制兔子汤。

这兔肉味道本就鲜美,再加上那水又是空间内的水,刚刚煮沸,香味便已经飘满了整个营帐。

苏筠特意挑了兔子身上肉最嫩的地方,盛了满满一碗递给梵音:“梵音国师,这一路以来,幸而有你能照顾二弟。这是我亲手熬的一点汤,你若是不嫌弃,可以用一些。”

苏筠这一路上都没有见苏亦尘下过一次厨,此举自然是为了让苏亦尘自惭形秽。

出乎苏筠的意料,沈嘉言的脸上不但没有出现羞愧的神色,反而是一脸的震惊,就好像苏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哥,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怎可当着我师父的面杀生,还要让他吃?”沈嘉言满眼控诉地望向苏筠,“还是说,我师父有哪里得罪了你,所以你才如此对他?”

苏筠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辙,顿时手里的碗拿也不是、丢掉也不是,望向沈嘉言的眼神里的杀气倘若能化作实质,恐怕沈嘉言此刻早已经死了百次。

“对不起,我只是想着这天实在是太冷,故而想送些汤让你们暖暖身子。却没想到二弟竟会如此曲解我的意思,我……”苏筠说到这里便顿住了,一副难过得不愿再多说的模样。

梵音垂眸,把沈嘉言拉到自己怀中坐好,犹不放心,又用披风把他裹得密不透风。

后才淡漠地望向苏筠:“贫僧亦很想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苏筠施主,竟屡次陷害贫僧。若施主愿意告知的话,不妨直言。”

苏筠后退两步,眼里已有了朦胧的泪意:“梵音国师为何只听信二弟的一面之词?我何曾陷害过国师?”

闻言,沈嘉言从梵音的怀里钻出了头:“在皇宫的那一次。”

“梵音国师是中了药不错,可凭什么认定是我下的?有何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吗?”苏筠咬牙反问道。

他娘用的是安插在宫中多年的一颗暗棋在蜡烛里封上药粉的,事后那宫女就被灭了口,根本就不可能有所谓的证据。苏筠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说得格外的理直气壮。

若是沈嘉言拿不出证据,他还大可以反咬一口,说那药粉根本就是沈嘉言自己下的。原因就是沈嘉言早就对国师抱有那种龌龊的想法。

沈嘉言眨了眨眼睛:“哥,从头至尾,都没有人告诉过你,我师父是中了药吧?”

苏筠攥紧了拳,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两人旁若无人地恩爱姿态冲昏了头,竟然把不该说的话也全都说了出来。

苏筠忍不住瞧了一眼梵音。

苏亦尘乱动,梵音就为他拢好披风。那一双淡漠的眼眸中,似乎除了苏亦尘,就再也装不下这世间的任何人。

就是这种无意识的呵护的举动,有时候看起来才更加刺眼。

既然你的眼中只有他,那么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让你记住我。苏筠猛地把自己手里的碗砸到了地上:“梵音,你定会有求到我头上的那一天的,我等着!”

说完,苏筠也没有脸再继续待在这里,就去了帐营的另一边。

梵音和沈嘉言不吃,后面可有大把的侍卫在等着吃。

这一路都是干硬的馒头和肉干,他们早就想吃口热的了:“多谢苏公子。”

他们谢完以后,就抱着碗到帐篷里大快朵颐起来,只觉得味道是从未尝过的鲜美,恨不能连舌头也跟着一起吞下去。最后,一大锅汤,分得一滴不剩。

离漠城还有不到一日的路程。次日,除了苏筠、沈嘉言和梵音,竟没有人能起身。

而那些侍卫无一不是上吐下泻,脸色蜡黄,就连走路的力气也都没有。

苏筠空间内的泉水有排毒养颜的效果,这些侍卫日夜兼程地赶路,饮食又不够精细,体内难免积累了太多毒素。

就算是苏筠一开始用这泉水时,也是循序渐进的。他们昨晚每个人一气儿喝了三四碗,虚不胜补,难免会承受不住,倒起了反作用。

昨晚没喝汤的三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喝了的个个都恨不能住在茅坑里。很显然,就是昨晚苏筠熬的汤出了问题。

刑法森严,倘若因为他们误了药材送到的时期,回去后所有的侍卫都是死路一条!

一时间,这些侍卫望向苏筠的眼神里,莫不隐隐带上了憎恨。

梵音挨个替那些侍卫把脉后道:“无碍,只是补得太过。原地休息一两天,把体内毒素排出去即可。”

“如此,苏筠施主便留在这里照看他们,贫僧同亦尘先把药送过去。”梵音很快便下了决定,就算他们可以等,尉迟砚孤身一人在漠城未必撑得了许久,而漠城的百姓,也等不起。

苏筠自然是不甘心,若是把药送过去,那将是多么大的功劳,而百姓心中也定然惦记着你的好。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拱手让人:“梵音国师,这药材如此之重要,随便交给外人我可不放心。不如,你让我随你一同上路。”

“那这些侍卫何人来照应?”梵音反问道。

苏筠将目光移向了沈嘉言:“二弟素来最是会照顾人,把他留下最合适不过了。”

那些侍卫既感激梵音愿意为他们看病之恩,又是恨苏筠把他们害到如此之惨的地步,竟还不愿意留下来照顾他们将功补过。当下便十分善解人意地为梵音开口:“苏公子,还是你留下来。你留下来,我们才能放心!”

最终,苏筠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了下来。毕竟,他还不能一次把所有的侍卫都得罪死。

于是,载着药材的马车缓缓向漠城驶去。

漠城,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最是荒芜和贫瘠。

这儿的土壤没有肥力,农作物无法生长。无数扎根在这里的人世代劳作,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持。这儿的赋税都是减免的,却依旧有很多人难以为继。朝堂年年都要往这儿运输大批的粮食。

而今瘟疫突生,马车走到街道上,便像是入了一座死城一般。

能逃的都已经逃出去了,逃不走的,只是留下来慢慢等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死寂,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妪,下到三四岁的孩童,他们只是麻木地睡着,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沈嘉言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面前这一幕,没有哪一种绝望,能比此刻更能让人感觉到身临其境。

蓦地,手腕一凉。沈嘉言低头一瞧。只见梵音把他手腕上的佛串褪了下来,正往自己的手上戴,不免困惑地望向了他。

“这佛珠自幼我便贴身携带,它陪着我一同聆听佛法,时至今日,已有灵性。”梵音目光里隐隐有着担忧,“我不在的时候,它能护你。”

沈嘉言先是听得一愣,随后在明白梵音的担心后清浅一笑:“师父,我从来都不信佛,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护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