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第180章

作者:琉小歌 标签: 仙侠修真 灵魂转换 强强 穿越重生

  温酒卿答:“没有。”

  童殊面色变了变,简短道:“去找。”

  温酒卿连忙到殿外转告了忆霄与舞蝶,十使里不当值的全出动去找柳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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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殊这才恹恹地将目光落在景昭身上,他一边脸隐在晦光中,一边脸落在烛光里,不算亮的光落进他眼里,映出微凉的光,他情绪不明地打量着景昭,眸光缓缓转动,像是终于瞧见了景昭一般,倏悠一笑道:“鉴古尊找夫人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景昭被童殊笑得毛骨悚然,没来由心中一阵警铃大作。他突然有些后悔找到西院来,这样的童殊与平时不一样,不像是会帮他,倒像是要找他兴师问罪一般。

  “打扰了。”景昭道明智地道,“鬼门君倘若有见过她,烦请相告。”

  与其在此处耽误时间,不如立刻去找。

  景昭正要转身,身后传来童殊温和的声音:“我告诉你,焉知真人来过我这里。还请鉴古尊也告诉我些事情。”

  景决却在这如沐春风的语气中,觉出寒意渗骨,他自己知道走不掉了,收住步子道:“鬼门君想听什么?”

  童殊感慨般轻叹了一声,他手抚着山猫顺毛,山猫慵懒地眯住眼,童殊漫不经心道:“我想要鉴古尊给我个明白。”

  景昭发觉了自童殊弥漫而来的危险,警惕地道:“什么明白?”

  童殊纡尊降贵般将目光从猫身上挪到景昭身上,风轻云淡道:“焉知真人离你而去,事已至此,鉴古尊难道还要冥顽不灵不思悔改么?”

  这样的童殊诡秘难测,面上是热的,眼中却是冷的,说的是剜心之语,语气又是温和的。

  景昭被这种喜怒不明和深不可测摄得打了个摆子,谨慎地没有接话。

  “若我是焉知真人,知道你的那些算计,我早便对你死心了。”童殊撑着下巴,靠在案上。

  旁边灯盏因此离他近了些,照出他面上那似天真似无邪之态,他兴味很浓地瞧着景昭道:“追媳妇没点诚心可不成,你带着那些算计去找她,她会肯跟你回来么?”

  景昭一直知道童殊对他是格外尊敬的,是以他在童殊面前那些刻意的示好,总有几分高高在上的自信。

  而此时,他发觉童殊对他的尊敬已不剩下一星半点,面上含着笑,背后的意思全是嘲讽。童殊看他的目光好似刀子,要一刀刀将他所有伪装都割下来般。

  景昭知道今日不可能善罢甘休了,他周旋道:“鬼门君说的算计是指什么?”

  “我会去清理芙蓉山。”童殊像是不耐烦了,抬起抚猫的手,轻拍一下山猫。

  山猫应势“喵”了一声,懒洋洋跳下案头,趴到案前的光影里,盯住景昭。

  童殊眼里拢着微弱的光,也盯住了景昭,道:“景昭,你已经得逞了,还要继续装吗?”

  景昭自进殿起,就一直被童殊吊着,童殊这句话像是把他掼到了地上。已经几十年没有人敢直呼景昭名讳了,景昭与童殊目光对峙着,对方眼里冰凉的笑意明确显示着毫无商量的余地。

  景昭无奈地长舒一口气,生出解脱之意,确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装得累了,索性摊牌道:“鬼门君能按我的计划去清理芙蓉山,我心甚慰啊。”

  童殊满意地轻笑起来,他往后舒展着仰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案缘,慢吞吞道:“其实在长老两次对我发难时,我就怀疑你了。你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宗主,带领景行宗重振威名,功绩斐然。几十年时间,便是改朝换代也够了,你身居高位这么久,竟然还会有旁支的老头子敢对宗主和仙使指手划脚。你威名在外,对内却如此软弱,实在叫人费解。”

  知道童殊要发难什么,景昭反而将心放回去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软肋,连素如都走了,他掩饰了太久,今日心中又极是苦闷,他索性也跟着童殊笑起来,露摆出了会合盘托出态度道:“还是鬼门君洞察了得,我忍那几个老头很久了。”

  童殊嘲讽一笑,道:“长老们说的话,正是你想说的,所以你才会给他们机会对我发难。”

  景昭道:“是啊,我还得掐着时间赶到,好叫老头子们骂得刚刚好。”

  童殊侧眸转来看他,看不出生气,眼角浸着薄凉的笑,像是大声说话都嫌累似的,他轻声道:“你自甘做小,几十年纵容长老,由着他们把得罪人的话说尽,把得罪人的事做尽。他们当白脸,你捡个红脸当,一边当着忍辱负重的宗主,一边当着情深意重的侄儿,在外又雷厉风行撑得住宗主的体面,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原来鬼门君是替慎微来发难的。”景昭自以为终于摸清了童殊的意图,放下心道,“鬼门君才是对慎微情深意重啊。”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看前几章的时候以为解密结束了?

  我说:早就说过boss不止一个,下章的揭秘还要更爽。

  祝读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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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胸襟

  童殊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用力地笑出声来,他仰头将脖颈挂在椅背顶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而后他不理景昭的话, 自顾自道:“我原以为, 你与他互相扶持,亦亲亦友, 算得上是交心知己。多年情谊, 你却一直都在算计他。堂堂鉴古尊,也要用这等狭隘手段,实在令人叹为观止。难怪啊,你要留不住焉知真人。”

  景昭被童殊一再拿素如戳他痛处,阴沉了脸,反驳道:“我自有道理, 不必鬼门君来品评。”

  童殊无视景昭的怒意, 接着道:“听说你早年为驯剑曾数次险些命丧臬司剑下, 后来实在无力驯剑, 才换当时还年少的景决上。”

  景昭道:“他倒是什么都告诉你。”

  童殊道:“这么多年过去,你也没有放弃剑修之路。”

  景昭道:“剑道乃圭臬之术,没有修士不向往, 更不用说景行宗以剑立宗, 我不放弃剑修之路,无可厚非。”

  童殊道:“到你这境界,突破不了剑道又不肯弃剑改修他道,只会磋砣时光, 耽误他道的进阶。臬司剑使只有一个,你这般执着不舍,是想做什么?”

  “鬼门君啊, ”景昭反击道,“我原以为你是颇有胸襟之人,看来是我眼拙了。你要说我算计他,我认;但你要说我嫉妒他,我不认。我景惜暮,或许不够光明磊落,但绝不是胸襟狭隘之人。”

  童殊勾子递出去了,便不多言,含笑耐心地等景昭接下来的话。

  童殊的笑落在景昭眼里理解成了讥诮,景昭受不了这般的鄙夷,激切道:“慎微是臬司仙使,而且还是近千年来天资最高、晋境最快的剑修,有他在景行宗只会青云直上,倘若他进一步晋上人或是升仙,更是会泽披数代。作为宗主,我为何要嫉妒他?”

  “我何曾说过你嫉妒他?”童殊带着无辜的神情,意味深长地说,“你擅长借力打力,他于你是利器,你确实没必要嫉妒他。你只是算计着要他好好替景行宗当着臬司仙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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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温酒卿没来得及将中殿的灯都换上,此时天未大亮,中殿仅燃着的两处灯火,照得四处皆是阴影,山猫比阴影更黑,一双眼睛绿油油的,时不时看景昭两眼。

  景昭觉得背上凉飕飕的,童殊的视线很少对上他,他瞧不清童殊的神情,心中生起不安,道:“没想到啊,竟是一个外宗之人,而且还是与仙道殊途的魔王最懂我。”

  “鉴古尊错爱了,我并不认为你胸襟宽广。”童殊说着不客气的话,却是和颜悦色,“景行宗历代宗主,大多同时也任臬司仙使,你是少数没有臬司剑的宗主。你不因此忿恨嫉妒,胸襟只能算尚可,却比不上他。他既已是臬司剑使,辈分又尊贵,他完全可以把你这个宗主取代了。若他胸襟只如你这般,你以为这宗主你能坐几年?”

  景昭能理解童殊说的“他”指的是景决,是以并没有发觉童殊一直在避免提景决的名字。

  景昭不意外童殊这么说,他从容答:“可是他并不想当宗主,他甚至还不想当臬司剑使。我从未说要占着这宗主之位不放。是他从无想法。”

  “你确定是他从无想法么?”童殊领首,目光投到景昭脸上,他放柔了声音,好似在说好友间的悄悄话,“你知道他有心魔,还放纵他去找我。你每次见我总是百般优待和示好,生怕我不懂你对我格外的好意。你千方百计想要撮合我与他,是何用心?”

  童殊绕了一圈弯,最后要发难竟是此事,景昭没想到童殊能将事情分析到这一层的地步,头皮一阵发麻。被人算计感情,换谁都要愤怒,他知道童殊气得不轻。

  他宁可童殊放下脸来与他说话,而不是这样轻声带笑,叫他越听越是寒毛直竖,忍不住地打激灵。他强压着不适之感,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地迎接童殊的目光。

  童殊沉静地道:“你啊,无非就是利用我,让他有软肋,好叫他心思另存,志不在此。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坐稳你的宗主之位,好意思么?”

  景昭面色骤变,既有被道破心思的窘迫,也有被鄙视的恼怒,他立即反诘:“童冰释,你可以质疑我算计,你可以质疑我私心,但你不能质疑我的公心。我其实做不做这个宗主并无所谓,只要景行宗长盛不衰,谁来当宗主我皆无异议。我之所以不退位让贤,是因为景决他不适合。”

  童殊像看戏般好奇地等着景昭接下来的话。

  景昭道:“他会为你生起心魔,会为你自剥金丹,会为你对抗整个景行宗执道机器,已充分说明他不适合当宗主。”

  “是啊,所以景昭你真的很适合当宗主。”童殊貌似感慨地说,“你可以忍辱负重,几十年纵容长老指手划脚;你可以含辛茹苦不惜资源培养景决;你甚至可以将人之私欲放到最后,与焉知真人貌不合神亦离。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你这宗主当得又有分寸又施然,没人比你更适合。连我都佩服你这种孤家寡人了呢。”

  景昭被彻底激怒了。

  素如是他的痛处,童殊一而再再而三地戳他,实在叫他无法忍耐,他面露凶色,盯着童殊。

  “可是你现在却急了,失了方寸。”童殊完全不将景昭的怒意放在眼里,他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听了会风雪的呼啸声,将景昭晾了片刻才慢慢说,“你急了,才会故意叫我看到那封有六翅魂蝉气味的秘信。你想叫我怀疑景行宗,怀疑他,我信不过你们,最后只会自己去芙蓉山。”

  景昭知道打不过童殊,而且西院里还有魇门十使,一旦起冲突,丢脸的还是他自己。他忍得面色都有些扭曲了,道:“你也说,一切尽在我的掌握,我为何要急?”

  童殊身体往前倾了些许,拿手搭着案沿,他淡淡瞧了一眼躺在案上的奇楠手钏,用一种真诚的,替景昭惋惜的语气道:“因为他不按你的计划走了。”

  景昭一直以为景决是所有事情都瞒着童殊的,听到童殊这句话,他猛地发觉或许景决已经什么都向童殊坦白了。

  这事连素如都是一知半解,他想不出童殊除了通过景决还有什么渠道能知道景行宗的绝秘计划。

  他想,如果景决完全和童殊联手通气了,那他便再无任何运筹空间。

  难道真的要让景行宗倾全宗之力,去清洗芙蓉山?那太危险了,极可能导致全宗覆灭,他不能让景行宗去涉此大险。

  景昭惊得头冒冷汗,他运筹多年,思维敏锐,电光火石间想到童殊对景决已经情根深重,他可以换计划的另一种可能入手,于是道:“是啊,他居然想当昏君。”

  童殊并不将景昭的话当真,到最后关头才说要当昏君?既不可能,也没必要。

  山猫绕到童殊脚下,拿毛蹭了蹭童殊鞋尖。

  童殊轻轻抬脚拨了拨山猫,以一种哄猫的慵懒语气,对景昭道:“你想用情爱捆绑他,又想要他好好当着臬司仙使,稍有差错,便要控制不了他,满盘皆输。宗主大人啊,你太贪心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吃不下这满盘计划的,要输的。”

  “我没有输。”景昭道,“虽然慎微改变主意了,但事态发展方向并没有改变。我没有输。”

  窗外的风雪声似乎小了些,不再是撕心裂肺的嘶吼,天光也亮了些,屋内的烛火便显得弱了。童殊的一边脸浸在隔窗滤来的曦光里,显然尤为白皙;另一边脸被烛光染出一圈橘光,又让他看起来柔和而脆弱。

  在这寂静的清晨,他那轻盖着的长睫很是深情地垂着,他看着案上的奇楠手钏,目光没有分给景昭一分,语气极是温柔:“是啊,你没有输,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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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童殊好似孤傲地开在空谷里的秾丽花朵,倔强而脆弱,有说不出的诱惑,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又想将它摘下藏起。景昭连忙错开目,忽然明白了为何景决会对童殊着迷到那等地步。

  能让这样的魔王沉溺情爱,得到鬼门君的深情以待,确实是身为男人莫大的满足。

  如果童殊不是芙蓉山少主,不是魔王,将童殊迎进景行宗做仙使夫人,一定能传为一段佳话。

  景昭听童殊承认输了,他心中放松的同时,升起极大的满足,他想着自己确实是处在必赢的位置,于是真诚地道:“我景惜暮真心实意感谢鬼门君成全。鬼门君此去芙蓉山,清洗五十年罪孽,还仙道太平,免去仙道一场浩劫,实在是功德无量。”

  童殊听他说得得意,也跟着得意地笑起来道:“我确实是输了,可也不见得鉴古尊赢了。”

  景昭笑起来:“这个局,我身为宗主注定不会输。若慎微不改变主意,最后送你进芙蓉山,赢的是景行宗。若慎微最后改变主意,以你的脾性,也不会任由外人清洗芙蓉山,你毕竟是陆氏子弟,你最后还是会进芙蓉山。最算中间有差池,以你对慎微的情分,你还是会走这一趟。你注定是输的一方。”

  童殊听着这等层层算计,竟是加深了笑意,他自光影中抬起头来,总算纡尊降贵分给景昭认真的一眼,道:“所以,你这些年,对我格外的热情和照顾,是将我当肥肉养么?”

  景昭被他笑得心惊,他已经摸出套路,童殊越是发狠生气便越是笑。

  那笑意令人惊悚生畏,又令人迷惑心疼,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生了些许挽回之意,道:“多少还是有几分因慎微而起的爱屋及乌的。”

  “假惺惺的令人作呕。”童殊不耐烦地收回视线,“你高兴的太早了,身为景惜暮,你输的比我惨。”

  景昭面色微白,他当然知道宗主赢了,惜暮输了。

  “你若当真没有输,又何必今日匆忙来问我。”童殊道,“焉知真人走了,不会回来了。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