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第21章

作者:琉小歌 标签: 仙侠修真 灵魂转换 强强 穿越重生

  童殊道:“交朋友应当坦诚,你这样我很难跟你继续交朋友啊。”

  辛五一针见血道:“你并不想与我交朋友。”

  童殊干笑两声,做苦恼状:“你这样说,就很伤人了。我一片赤诚,你却对我遮遮掩掩,怎么反而是我的错呢?”

  辛五听他阴阳怪气,扭开脸,起身要走。

  童殊不依不挠地伸手去拉他,抓住一片衣角,拽住不肯放,道:“那我猜猜吧,若我猜中你是谁,你至少不要否认。”

  辛五居高临下看他一眼,童殊以为辛五又要走,没想到辛五回身望住他道:“你猜。”

  童殊道:“你大费周章接近我,只可能是两种人,一种极爱我,一种极恨我。”

  辛五不言声。

  童殊道:“先猜极爱我的,你是……童氏哪位失散的族人?”

  辛五冷淡地摇头。

  童殊道:“我母亲说过,童氏虽人丁稀薄,祖辈曾有一支分支离去,约定这百年间重聚,原想着,你莫不是童氏族人不远万里来救我,想要一起重建上——”说到这里他咬住了 “邪”字,既然辛五不是族人,他便不能与之分享童氏秘密,眼珠转了转,他又道:“那你是令雪楼的什么人吗?”

  童殊问出此句时,心跳蓦地加快,眼睛警惕地眯了起来。他与令雪楼的关系十分微妙,说不上多亲密,却又有着传承的名分,对方有理由在后事里对他有安排。

  辛五还是摇了摇头,面色冷了些。

  童殊有点意外了,他不由坐直了身子,道:“你是……大师兄安排来的?”

  他问话时,眼里微微发亮,像是很期待,又像是不敢相信。大师兄柳棠,长他几岁,照拂他长大,是他极为重要的人。

  辛五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更为冷淡。

  童殊这下真猜不出来了,猜疑道:“那是酒卿姐姐让你来的?”

  “不要猜了。”辛五冰冷地叫停了他,在童殊期许的目光之下,缓缓地阖上眸,盖住了眼里的痛苦之色。

  童殊追问道:“那只能是极恨我的人了,可这天下恨多的人多了,我也说不上谁恨我多,谁恨我少,谁又恨我到恨不得让我再遭一回罪——”

  “我说不要再猜了!”辛五陡地抬高了声音喝止了他。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又生气了,童殊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辛五一旦生气,后果不堪设想,识时务地闭口,不再纠缠此问,而是状似烦恼地道:“五哥,你这样,我很害怕啊。”

  辛五已经扭开头,听到他这句,倏地回头,盯住他的眼睛,冷沉地问:“你真的害怕过吗?”

  童殊作柔弱状道:“我怕啊,我现在每天都害怕,你看,我身上又是锁魂钉又是缚灵绫的,还有脖子上这根怎么都解不下来的镇元珠链,哪天眼一闭,被那些宝贝一锁一捆,就再也睁不开眼了,我怎能不害怕呢?”

  辛五一字一句冷声道:“你并不害怕。”

  童殊认真状:“哈哈,可是我现在就特别怕你——我神秘的五哥。”

  辛五不言声,深望了他一眼,之后再不理他。

  童殊并不意外是这个谈判结果,他苦笑地摇了摇头,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何心中竟有一丝苦味。

  看着辛五走出几步,童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上,而是低下头一手扣住的手腕上的奇楠沉香,以某种特殊的指法拨了拨,手钏极轻的“叭”了一声,有一处断开了。

  确实,这世上,只要仙籍有载的术法,没什么是他童殊不会的。这一段时日,他修习不缀,终于凝聚了足够的灵力,虽然解不开手钏,但也找到了断开手钏的法门,手钏一断,追魂索失效。

  逃之夭夭,此夜,此间,正好。

  他眸光一暗,突然瞥向暗处不知名的角落。

  随着这个暗示,突然人群里传出一声尖泣,那是猫嘶声吼叫时类似婴儿哭声的声音,不明就里的人群以为谁家摔了孩子,哭声忽东忽西,大家脚下错乱,生怕踩了幼童性命,人群混乱,有人挤到这汤圆摊上,撞翻了锅,热水热烟腾地而起,人仰马翻,童殊与辛五原先只隔几步距离,被这变故生生隔出十几步。

  辛五不知在看什么,只立在原地,尚未回头。

  时不待我,童殊身子一矮,指间散开淡淡血雾,拉出蜃像,叫人难分真假;又在一位受伤行人身上揩了一把血,化在自己气息里,掩去自身行踪,他掩在人群里,跟随着在人群脚下蹿来蹿去的山猫,消隐于人海。

  在幸存的没被翻倒的汤圆桌上,有一串断了线的奇楠手钏,静静躺着。

  没了这只追魂索,童殊便来去无踪了。

  直到童殊身影不见,辛五才极慢极慢地回过头。

  他一步一步来到汤圆桌前,拾起那枚断了线的手钏,目光阴沉,半晌之后抬眸望着某个人潮流去的方向,用冷如冰霜的声音道:“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了,陆冰释。”

第19章 缚回

  童殊此时无从知道,这已经是他对他的第三次不告而别了。

  山猫在前头带路,童殊伏身跟在后头,绕过几条小巷,几街之隔,人群喧闹已恍如隔世。

  童殊再跑出一条长巷,前眼又是一条热闹长街,人头攒动,他却觉一马平川、海阔天空,再走几步,蓦地顿住脚步,“就这么走了?”

  他不是犹豫不决之人,此时却迟疑了稍许。

  辛五那烛光下如同染着金光的纤长眼睫,危难之时沉静安宁的侧脸浮现在他脑海里。

  不可否认,辛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伙伴,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有他的谋划,我有我的道路,趁着际会未深,早散好早。

  这么想着,那一瞬间的犹豫也就烟消云散了,转身疾行,悄无声息汇入人流之中。

  他修为微弱,脚程不比辛五,拼速度是死路一条。最好的策略便是混进人迹,隐而不现。他抬脚向右,选择了相反方向,往前走出几十丈,在一处分叉路口,他脚步不停,微微偏了头,原想再看一眼,到底没有回头看,拐弯疾行而去。

  突如其来,一阵心惊肉跳,心中警铃大作,他警惕地四处张望,心中一遍遍论证:“自己的出逃路线是对的,沿路设了秘术障眼法,身上借了旁人气息,还有山猫替他沿途干扰,加之又断了追魂索,辛五不可能轻易抓到自己。藏锋境的剑修也并非无所不能,他用的都是秘术,极难解开,若辛五强行冲破必颇费工夫,待辛五冲破之时,他早不知消失在人海哪一处了。”

  如此想着,心下稍定,沉思间,目光回到中央。

  好似一道惊雷炸下,他身上寒毛陡地全起来了,他看到自己正前方三丈外,原本并没有人的地方,此刻冷冷站着一个颀长人影。

  正是辛五。

  所谓“捉奸在床,捉赌在场”,童殊断了人家的奇楠追魂索,又走出了几条街,前面就是城门,这是出逃被抓了现形,百口莫辩。

  当下童殊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恬着脸上去哄人,二是死皮赖脸不承认,三是转身逃窜。

  前两条或许还有从轻发落的可能;而第三条死不悔改又抗拒抓捕,在辛五面前显然死路一条。

  童殊心中连连衰叫,本能地后退,他看辛五立在前方周身有剑气散开,心中惊恐,当下转身拔腿就跑,心想着“逃一时是一时,无论如何,也得等辛五气消了再说”。

  此时的辛五背对着他,不知神情,周身似有乌云罩顶,剑气狂泻。

  童殊如今娇弱的肉身和微薄的灵力在辛五面前犹如螳臂当车,不堪一击。所以,三十六计,他还是选了走为上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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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鼓作气跑出三条街,碰倒无数行人,惹来一路咒骂,当一个大娘说“见鬼了还是怎么着,这是赶着送死还是赶着投胎啊?!”

  这一声骂,终于叫他清醒了,他心想 “辛五又不是吃人鬼,他既要我重活,还能吃了我不成?”

  灵光一炸间,他猛地刹住脚步,心中默想:不知现在回头哄人还来不来得及……”

  他头皮发麻僵在原地,慢慢转身,果然见辛五仍然不紧不慢阴魂不散地走在他身后不远处。

  辛五看起来步履徐徐,垂着眼帘神情不明,但周身的剑气已经散开,隔着一段距离也叫童殊感到刺痛,童殊不由全身凉透。

  他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辛五却依旧衣袂飘飘,闲庭信步,这就是两人鸿沟般的差距。在辛五碾压他的实力面前,童殊机智地低头,他停在原地,尽量展开笑颜。依他的经验,辛五是喜欢看他笑的。

  然而此时,毫不奏效,辛五垂眸,走到他身前。

  童殊小声叫道:“五哥?”

  阴狠的目光穿睫而来,眼底尽是冰碴。

  童殊讨好道:“五哥,我错了,你别生气。”

  “不生气吗?”景决凝眸在他身上,而后闭了闭眼,再睁开里竟是已风平浪静。然而这般看起来不再生气,才是最可怕的,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童殊辛五相处一段时日,多少摸出了些辛五的脾气,辛五此人对越是喜欢的,越是不说;越是生气时,越是平静无言。

  童殊小声地唤:“五哥,你还是生气吧,你这样有点吓人。”

  辛五停在他三步之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直视前方道:“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请你回去?”

  童殊异想天开,以为辛五会给他些甜头,道:“请我回去,怎么请法?”

  他话刚落音,只觉眼前一晃,接着衣领被人拎起,他竟然被人像拎小鸡一样一路给拎回客栈。

  沿街行人纷纷围观,有人道:“怎么欺负人呢?!”

  “这么可人的小公子,怎么能如此对待呢。”

  正巧客栈的小二也在附近,听到了忙解释道:“没事的,这是哥哥教训弟弟呢。”说完还特热情地一路跟着回了客栈。

  众人恍然道:“也是,两个都长得极俊,是兄弟,是兄弟。”

  童殊求救的希望就这样被熄灭了。

  辛五力气极大,步伐极稳,轻轻松松提过几条街,把童殊扔到床上。

  辛五以前也拎过他,但只是短短一段,不像这次游街示众似的,难受至极又叫人笑话,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甫一落床,一个锂鱼打挺跳起,气急的要破口大骂。

  根本来不及发出声,一双手按着他双肩将他压回去;再起,再压;如是再三,再好的脾气也要爆了,童殊脱口而出骂道:“浑蛋!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不可谓不高,加上少年人的声线,也不可谓不尖利,然而辛五充耳不闻,只冷冷望着他。

  此时辛五正跨在他身上,双手压住他肩膀,将他按在床上动弹不得。以辛五的修为,要制住他,不过是远远地动个手指头的事儿,根本不必身体力行,而辛五却用最原始的方法,可见已是急怒攻心了。

  辛五周身威压凝集,迫得童殊喘不过气,他大概气疯了,根本不意识到扣着童殊肩膀的手劲有多大,童殊只觉肩膀都要碎了。然而,他却不敢喊疼,只怕再说一字,对方便要捏碎他的肩骨。

  只是生理上的疼痛,还是激得他眼角泛红,肩膀微微颤抖着。

  大约这楚楚可怜之态终于让景决起了恻隐之心,童殊的肩上略松,喘过一口气。

  自此,他便料定辛五不会对他怎样,他自己也气得浑身发抖,两人就这样近距离目光对峙。

  片刻后,童殊从方才恼羞盛怒中冷静稍许。童殊有个特点,再气再急的事情,也不会跳脚鲁莽行事,这关头,他居然还有闲心想,明明是辛五欺压自己,却反倒像是他把辛五气伤了辛五有理一般,想到这里,他这下可真是气笑了,用力沉了沉呼吸,他质问道:“往生谷引魂,我身上的锁魂钉、缚灵绫、镇元珠,以及你给我的那串奇楠手钏,你都是知道效用的罢?”

  辛五不否认。

  童殊又道:“我夜夜因何头痛想必你也一清二楚。”

  辛五目光冷沉,表示认可。

  童殊道:“你甚至十分了解我常用的秘术,知道怎么破解。”

  辛五仍不回避,承认了。

  童殊道:“你早就拿准了我迟早要跑,甚至我今日要跑,你也是早有准备的。”

  辛五不回避地一直看着他。

  童殊被他这种沉而重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凉,道:“而且……我今天要跑,你当时不回头,是故意的,就是试试看我跑不跑?”

  辛五说话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可惜,你还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