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第38章

作者:琉小歌 标签: 仙侠修真 灵魂转换 强强 穿越重生

  这怪物为害一方,吃了不少人,陆续有修士过来拿它,不仅没拿下,还被它剥了皮吃了内丹,怪物吃了不少内丹,修力渐长,遂成大害。

  他当年路过此处,测得洞内妖气诡异,年轻气盛一时兴起便闯进去了,好险,差点没果了天蝠的腹。

  按说,当年那只天蝠妖都被碎尸万段了,那些个子子孙孙也都清得干干净净,这才五十年,这蝠王洞怎又死灰复燃了?

  怕什么来什么,他方这么一想,洞道深处便传来嗡嗡嘶鸣之声,那些东西来得极快,眨眼间铺天盖地扇动的蹼翼已近在咫尺,恶臭扑鼻。

  童殊猛地顿住步子,他这一停,背后紧追不舍的五位女子便也跟着止住了,面目狰狞地抓来腹背受敌,焦头烂额。

  五十多年前在此处,他好歹还遇到个帮手,这回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好在他还记着点路,知道这洞道进来后便出不去,只有深入蝠王洞,另寻出口。他当年是破壁而出,今次没人接应,破壁怕是不成了。

  他后来偶然一次,在上邪经集阁的地方志中看到过此洞的游记,才得知了洞底有个深潭,从那深潭里潜出去,便是逃出生天之路。

  这些洞道七拐八弯,又满是横冲直撞的玄翼天蝠,这些天蝠攻击性极强,专叨人皮肉,直冲人面皮而去,男子见了尚且胆寒,五位女子虽受邪术所控,女子心性本能仍会下意识躲闪这些恶心的飞鼠之物,追着童殊的步伐便慢了些。

  童殊一边提心吊胆,一边还要操心这些女子,怕身后那五位跟不上,童殊沿途不再放迷障,而是翻出琵琶,两根弦,虽然弹成调的曲子不太容易,弹个引路调还是可以的。

  他且跑且弹,带着五个张牙舞爪要他命的女子跑得灰头土脸极其狼狈。洞道如网状错综复杂,他心思如电计算着阵法,脚下踉跄难免试错了几个方向,好歹最后总算走对了路。

  前路有望,他心下却越来越沉——他的奇楠手钏已经好一阵没有动静了。

  然而,身陷险境由不得他多分心思,又跃过一条洞道,前方的飞天蝙蝠陡地增多,个头也比之前的大了许多,遮天蔽日而来!

  他身上无灯,只有红琴腰间系了一盏风灯,摇摇晃晃得照着这些天蝠如鬼似蜮,玄色蹼翼泛着幽幽的血丝,尖嘴猴腮,目露凶光,蝠头有人脸那么大,十分骇人。

  童殊心下一沉,生出这么大的异种,怕里这洞里头真的又养出一只蝠王了!

  场面一时混乱难行,天蝠的叫着凄厉尖锐,五位女子的惊慌声亦是尖利,听得童殊耳中阵阵刺痛,引得元神也疼痛起来。

  好疼不疼,这时候开始疼。

  童弦思宁静不争,教会了童殊不急不徐。童殊再紧急之时也不曾慌乱过,此时他拧着眉,千钧一发之时,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一直忽略的念头惊起他一身冷汗——这一路而来,他似事事看透,每每要动手,却又生异变,总是被迫前行。

  这当头的巨蝠群逼得他无路可退只能往前,再如此匆促前行,更不知前路如何。

  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必须反客为主!

  童殊当即止住脚步,将琵琶剩下的两根弦扯下,挽成小网,口中念诀,那网凝着灵力急速幻大,牢牢粘在洞壁上,挡住了群蝠。来不及喘一口气,童殊回身,趁乱取了红琴背的那把五弦琵琶。

  五位女子尚未从乱中回神,等看清童殊手上握住琵琶时已来不及反击了。

  童殊抚指压在琴弦上,不料那弦线锋利,稍一用力,手指便破了。

  这显然也是对方故意所作,连他要用琴都料到了。

  但顾不上那背后的算计,童殊不作迟疑,搭指上弦,闭眼凝神,弹指劲拨,《清心曲》《醒神咒》《仙吟劝诵调》的弦律流畅而出。

  曲调时而和缓,时而激昂,其境如激流落涯万马奔腾,又如月下河边晚风拂柳,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每弹一曲,他的元神便疼痛一分。

  琵琶琴弦不仅锋利,还有暗咒,他指腹处处开裂,血流不止。但他始终不肯停下,争分夺秒将三曲奏完。

  随着弦声休止,除了红琴,另外四位女子皆慢慢镇定下来。

  童殊唇无血色,强提气息道:“可听我令?”

  四位女子愣愣互视。

  童殊勉力清嗓,喝道:“还不快醒来!”

  离她最近的何九妹猛地激灵了一下,僵硬地朝童殊走了几步。童殊再喝:“快!”

  那四人恍惚地望向他,被他一喝,讷讷地往前迈了几步,停在他跟前,神色不再凶狠,而是显出顺从臣服之态。

  虽然没全醒,但能听他的令,这便够了!

  为此童殊十指皆伤,灵力大耗,还隐隐中了暗咒气血翻滚难当,但好歹有了帮手,童殊沉下心来布阵。

  他一连下了几道命令,那四人虽然配合有限,但到底按童殊之令站定方位,只有红琴仍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童殊撕了碎布,以指血为笔,连画了几面驱妖小旗,往四位女子发上一插,又制了一面引威幡插在自己发上,这阵是驱妖阵,天蝠们被阵气一激四散飞开,童殊居于正中驱使着大家前行。

  走出几步,红琴仍是愣愣不动僵在原地,童殊叹了一口气,不能留她一人在此处。

  他解开了先前布拦网阵的弦,拿弦一头系着红琴一头系着自己,拖着红琴往前行。

  这煎熬地当口,他还有闲心自嘲地边笑边想:一代魔王竟也干起这等婆婆妈妈之事,真是落魄啊,自己此刻就像那拖家带口牵儿背女逃难的苦命家长。

  且行且拉,大约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到了最里头的洞道。

  童殊止住脚步,叫了“停”,屏息朝里听了片刻,回身面色凝重地交代道:“再往前凶险,不方便带着你们了。待听到里头有轰炸之声,等一刻钟后再进去,进去后什么都别看也别管,顺道而下,潜水可出。你们还有术未解尽,我在出口等着你们。”

  四位女子顺从地点头。

  童殊又看向红琴,红琴中术太深,听不进他说话,留在此处,随时可能攻击他人,唯有自己带着妥当些。

  便对红琴道:“你不肯醒,只能跟着我进去冒险了,你手脚还能动,遇到危险时自己长得点心,能避则避。只要我有命在,总不至于叫你没命。你若还有点神智,只求你别给我来反戈一击。”

  说完与红琴对视片刻,红琴仍是愣愣的,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童殊不由又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手腕上的手钏上,它还是毫无动静,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在为何叹气。又检查了一遍阵法,心念一定,拉着红琴往里走去。

  有上次伏妖的经验,找到那只蝠王不算难事,它倒挂在洞顶之上,身形足有一丈长,正在沉睡,蹼翼包着身子,露出比牛头还大的头,不出所料,这蝠头不似鼠却似狼,已近化妖。听到动静,蝠王倏地睁开了森森的眼。

  与童殊对视!

  在此之前童殊已解开与红琴连着的琴弦,且取下了红琴手上的灯,摘去灯罩,以灯蜡为符在红琴周围划了百灯咒,天蝠惧火怕光,这样能先保住红琴安全。

  再剩了一些灯蜡托在自己指尖,捻着灯芯点着火,他向往推掌,另一只手并指到耳侧,念了一个“挑灯看剑决”,指尖的灯芯闪出微芒。

  蝠王见到骤亮的芒光,目光躲闪了一下,并未后退,而是展开双翼,丈宽的翅膀展开,扇动起难闻的气流,双爪张开,直取童殊面门而来。

  童殊灵力所剩不多,手脚也不便,不可能费力去周旋,只求一击毙命。

  这只蝠王展翅后比他想象要大,飞行震起妖风阵阵,腥臭扑面,令一眩晕,震得他元神动荡疼痛。

  这点疼他尚能忍,只是短兵相接时难免要受点罪了。蝠王展翅而来,越来越近,童殊指尖微芒不灭,只等最后聚光直取双眼。

  十丈,九丈,八丈……五丈,只差几个扇翅之遥时,童殊分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追魂索,它还是没有动静。

  四丈,三丈,二丈——

  眼看就要交手,突然斜刺里跳出一团黑影,那黑影来势快如闪光,一道爪光映着芒光一闪,那黑影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在蝠王脸上抓了一把。

  蝠王吃痛挥开巨大的蹼翼,那黑影身形极快,往上一蹿,四肢伸展到极致借力滑翔。

  “猫兄小心!”童殊惊叫出声。

  他话未落音,蝠王尾翼已陡地伸长,只听“喵”地尖叫一声,山猫被尾翼扫中,在空中连翻数圈,跌落到半空。

  说时迟那也快,在蝠王扫翼之时,童殊一手弹指抖出一根琴弦,山猫在琴弦借力一点,往上跃去,在蝠王下一个尾翼扇来之时,将将侧身避过。

  童殊同时原地跃起,另一手名祭出“挑灯看剑决”精准无比地直刺蝠王双眼。

  蝠王双目乃命门,受击巨痛,愤怒在半空中乱舞拍打,童殊竭尽全力躲闪,但因他手指上有血,蝠王凭嗅觉还是精准地好几次拍打到他,他手臂的皮肤被扇破了,大腿也被抓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童殊吃痛呻吟了一声,但还是不顾一切往上跃去,死死扒着一处吊顶的石钟乳,长吁了一口气。这天蝠有妖毒,大腿被抓伤处钻心疼痛,不用看他也知道妖毒已迅速爬满至少半条腿,上面还会有很难看的怪纹,心想:这回轮到他的腿伤了。

  非常不合时宜的,景决那张十分远久的少年的脸浮现在眼前,他也说不清为何突然生出十分荒谬的联想——按上回的合作,接下来该是景决出手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文中妖兽、法器的品级参考古代官员品级所拟,拟设一品最高,九品最低,无品则不算妖。

  剧情、阵法、打斗写的我绞尽脑汁,真的很痛苦,这章4000多字我写了一天半。无语凝噎。

  唉,我想五哥了。

第32章 琴破

  彼时他只是十几岁的少年, 不知天高地厚地支身到洞中伏妖,想要为民消灾, 再取一颗三品妖丹。

  然而, 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里头的居然是一只二品蝠妖。

  好在遇到一位少年。

  具体的经过已经记不清了,只决得他与那少年先是两看相厌,差点大打出手。后来大约是握手言和了, 合作猎了蝠王, 他才有命剖得一颗二品妖丹逃出生天。

  只是出了洞,来不及问少年名字, 又与那少年不欢而散了。

  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但他曾欠那少年救命之恩,这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

  他想,人不可能总这么好命,又从天而降一个人来与他联手。

  往事勿勿闪过,童殊回神, 望着那疯狂反扑的天蝠。

  那天蝠王虽被击中命门,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它乱扇着蹼翼,扫断石钟乳又击出碎石, 洞室轰隆声不断。

  童殊四肢无力, 抱着这根石钟乳坚持不了太久, 他一身是伤又中了蝠毒,与蝠王耗着,说不定谁先死。等到蝠王缓过巨痛, 便会寻着他的血味而来,那时可就要九死一生了。

  他身上还剩下两根断弦,抽了一根往大腿根上用力一扎,勉强减缓蝠妖毒上行速度,略一沉思,重又点燃指尖那点蜡,并轻轻地叫了一声“猫兄”。

  某处趴着的阴影动了一下。

  童殊知道山猫在看他,他往红琴所在之处指了一下,那阴影艰难地爬了起来,往红琴缓慢地跃了过去。

  等山猫落到安全之地,童殊抽出仅剩的一根断,弹指挥往正前方,绑住了一根离蝠王颇近的石钟乳。

  他抬头凝视着指尖的烛光,只差一个轰天雷咒,就能把这无头苍蝇似乱蹿的天蝠王给了结了。

  但他现在灵力有限,只能近处施咒,放出轰天雷咒自己大概也要被炸得半废。

  在引燃雷咒前,不由自主地,他望向了来路那条暗沉的石道,那石道黑黝黝的无甚可看,他略微一怔,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在等一个人。

  意识到自己生出这种念头,他自己都觉不可思议。

  他从前只身闯过很多艰难险阻,从没奢望过谁的帮忙,心下自嘲:果真是人越活胆子越小,多活了五十年,不过是跟着辛五过了几天好日子,便生出依赖惧死的念头。

  童殊潜意识里接受不了这般瞻前顾后的懦弱,他略一沉思,扭回头,咬了咬牙,动手了。

  以血为引,滴在烛火上,激起芒光,灵力运于指尖,只差加上符咒。

  他微启唇,动手之前,说不上为什么,他分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玄楠手钏。

  这一只追魂索,仍是静无声息,他目光微微沉了沉,不由又想起借红琴口所说的,那人要用他的脸去给辛五种术。

  他再一次告诉自己,辛五心志坚定,与他并无太深纠葛,绝对不会中术的。

  好似心底多这么说一次,便能如他所想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