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 第47章

作者:琉小歌 标签: 仙侠修真 灵魂转换 强强 穿越重生

  高个子却越发紧张:“他可以的,他一定可以的!你难道忘记了,他当年怎么血洗魔界的?当时令——”令雪楼实在太叫他害怕了,他连令雪楼的名讳都不敢提,结巴了半天也没敢把令雪楼的名字说全了,接着道:“令令令那什么殒了之后,魔头相争,当时哪个魔头是好相与的,那陆殊不挨个都教训过了么,手段比令并不见有手软之处。”

  矮个子被他一说,也是一颤。

  高个子的看矮个子的都害怕了,脸色更加难看,简直比白纸还白,哆哆嗦嗦地道:“鬼的怨念更重,煞气深,茹毛饮血,厉鬼更是张牙舞爪无所不用其极,一旦出一只鬼王,就是魔王也要退避三舍,到时血雨腥风,我们这些人都不够塞鬼牙缝的。”

  矮个子想到什么,面色定了定道:“你就是再怕陆殊,你难道还信不过景行宗吗?”

  高个子道:“可景行宗也不管人超渡安息啊。”

  矮个子道:“景行宗难道会任由陆殊为非作歹吗?对了,洗辰真人也殒落了,陆殊就算化为鬼,洗辰真人也不会饶了他,说不定还会追缉陆殊而去。”说到这里,他眼里亮光一闪,拍了拍大腿道,“一定是这样的!洗辰真人都追去了,还有甚至好怕的!”

  高个子定了定道:“说起来,还是在仙道好,仙道有景行宗奉天执道,道人有约束,不敢胡作非为,不用担心无缘无故被其他魔人抢丹吃肉。”想到什么又喃喃道,“其实令陆时代还好,魔人受管束,不敢胡作非为,那时我在魔域哪个角落都不必东躲西藏,不像现在,只有到温酒卿管的魔市,才能稍稍安心。”

  矮个子讥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他们不在才好呢!他们那是多管闲事!魔人讲究那些道义做什么!魔人本就争强好胜弱肉强食你死我活,魔功大多借助外力,食人内丹抢夺修为最是一步登天之术!他们倒好,立那些迂腐规矩,禁无故夺人内丹,除非双方自愿立赌上擂。这不是断人财路么?我多少次差点交代在擂台上,都怨陆殊。”

  高个子嘟囔道:“本来吃人内丹就不对……自己正正经经练修为,不也挺好的吗?也没有人逼你上擂台……”

  “好啊!”矮个子狠狠掴了高个子脑门一掌:“你个没良心的!我这哥哥当得成天提心掉胆,现在你倒怪我自找苦吃?!以我们当年的修为,也就只能出奇招搞偷袭,要不是我现在修为能自保,你早被人吃完百八十遍了!”

  高个子被骂之后,哭得稀里哗啦:“可是我还是很害怕啊!哪里都有可能冲出个比我们厉害的要吃掉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来魔市了,就安生呆着,好好修习,不要再做那些打家劫舍的事了!”

  矮个子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是因为来魔市了,才要下手。因为有那温酒卿镇守此市,那些弱小的魔人都汇集此处,不肯出城。”说到这里,他眼中现出贪婪的神情,“市里到处都是虾米弱鸡,随便抓一个都能大补一顿,比在城外头跟人拼命不知好多少呢。”

  “你会这样想,别人也会这样想啊!可是魔市里的人,都没有人敢违拗温酒卿!既然别人不敢动手,说明温酒卿一定也很可怕。她当年是能和陆殊并称的人物,你就不怕坏了魔市规矩,被温酒卿扔下魔蛊窑喂蛇吗!”

  “你还算有点脑子。”高个子的冷笑一声,眼中放出绿光,“连你都能想到的事,别人能想不到?你没看最近很多中阶以上的魔人不少都涌进魔市吗?大家都盯着这城里的肉呢!你等着瞧,哼哼……要不了多久,总有人强出头,只要有一个人敢动手,就会有十个百个人跟着动手,到时候,这里的小魔修可都是盘中餐了……哼,她温酒卿一个人又能怎地?说不定到时连她一起拆吃入腹。”

  听到这一句,童殊勃然大怒。他一扬手撤术,掀开半截破布帘子,踢翻跟前一把凳子直飞而去。

  那两魔人毫无防备,高个子躲避不及被砸个当头当脸,矮个子灵活些,肩膀上受了一击,大嚷叫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

  童殊逆着光踏进来,厉声斥道:“你才不长眼,居然敢打温酒卿的主意!”

  那矮个子张口就要对骂,硬生生忍住了。多年刀口舔血的经验让他心中一阵警铃大作。

  他看不清眼前之人面目,但眼前之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这能耐已非一般魔人能有,加上那气势不似常人能有,求生本能使他强咽了话。

  也顾不上去分辨眼前之人究竟是谁,闪念间拉了一把高个子,原地一爆,地上剩下一堆破衣服和皮屑,人不见了。

  瞅着那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童殊危险地眯起眼,冰冷地道:“换皮术?”

  这等歹毒阴狠污秽恶心的术法,居然重现于世了?

  不过区区五十年,竟然世风日下到这等地步!

  用此术逃遁,最伤根本,却能换来去无踪。童殊不是没有追的法子,但眼下这二人并不要紧。

  他心中惊涛骇浪,当年胜极一时的魇门阙与灯水辉煌的魔市犹在眼前,令雪楼浅笑一勾,魔域也要跟着万紫千红。他与温酒卿全力维护的那个时代不复存在了?

  他心思震动,而后千回百转。

  此时,时地,重生,目睹一切,是非接踵而来,这一步一步非他之念所能左右,皆在人股掌之间。

  他憬然而悟,浑身电击般颤了一下,翕动了下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而后缓缓转身,定定看向辛五。

  辛五的长眉斜入鬓发,眼眸深邃,冷峻而漂亮。如此美貌风仪得叫多少女子看一眼就要念念不忘。

  偏生配了冷冰冰的神情,叫人亲而难犯。

  童殊深深地看着辛五,他很少如此直白地看辛五,此时却长久地盯着,像要从辛五脸上看出点什么。

  辛五的视线原是凛冽地追着那消失的魔人而去,感应到童殊的目光,与他对上,无声半晌,他目光微微一闪,不知猜测到什么,脸色微白,道:“你看什么?”

  童殊轻轻笑了起来,带了三分冷意与质询道:“这就是你,以及你背后的人,要我回来的理由?”

  辛五一僵,眼底有异光一闪,转瞬即逝,他面色冷峻,一如继往的冷静自持,似乎永远站在高处,俯视着在七情六欲中挣扎的生灵。

  童殊问的凌厉,他只是面色如水地沉默片刻,而后缓缓点了点头,就好像早就等着这一问似的。

  他当真是承认了——童殊心想,他心中一恸,他觉得自己应该大笑两声,可喉咙阵阵苦涩涌上,只固执地望着辛五,想要听到别的什么。

  辛五接受着他的目光,点漆的眸子沉了沉,道:“不止如此。”

  童殊声音冰冷起来:“那么,还有什么?”

  辛五木着脸,半晌才道:“不止魔道,仙道近年亦是动乱,诞妄录上之术频频出现。”

  童殊笑了一下,朝前走了一步,逼视着辛五道:“所以,需要我回来?”

  辛五缓慢而肃然地点了头。

  童殊心想:果然如我所想,可我……竟然期盼他能说些旁的。

  我怎么能忘了辛五的性子就是如此。

  童殊低眸,掩住了眼底的泛起的寒光,他一直抓着辛五的手一松,心中有什么跟着也断开了一般。良久,他才抬眸道:“那么,五哥,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辛五收回了与他长久对视的目光,垂下眸子,纤长和睫毛盖住他的神色,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不动如山:“之前已说过,我是谁,于你而言并不重要。”

  童殊再近一步道:“倘若,现在变得重要了呢?”

  辛五抬眸,他的眼底已是一片沉寂:“是么?那么,你以为我是谁?或者说,你希望我是谁?”

  他顿了一顿,复又道:“你无非是想知道我的用心。”

  童殊一噎,没想到辛五会如此直接。

  景决看他无言,眼底原本就不多的光瞬间湮灭了,这使他看起来更为冷峻,他兀自沉声道:“这世道不古是真,仙魔不安是真,我处心积虑要你回来也是真,你想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没什么要说的。你还想听到什么?”

  童殊僵住了,木然地凝视着辛五,好半晌才觉出一阵钻心的痉挛。

  他在心痛。是痛这世道,痛这人心,还是痛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童殊苦笑一声,心中一个声音升起: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41章 魇门

  童殊心中惊涛骇浪, 若在从前,在陆殊的雷霆之怒, 对方的人少说也要丢掉半条命。

  然而, 以童殊现在的心性,面对着辛五这张清艳到不可方物的脸,想着这一段日子的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童殊把要冲破喉咙的怒语, 生生咽住了。

  张嘴无言, 心中却是明白的。

  这笔帐童殊早算得一清二楚——他没有资格指责辛五。

  虽被全盘安排,但得了好处的是他。

  他想回来, 辛五让他回来了, 甚至用了更好的方法,留了他全尸,还叫他不必走鬼道;

  他要审视世道,辛五便陪着他走了一路,替他披荆斩棘, 两肋插刀。

  这好的已要挑不出毛病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再有所求便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知好歹。

  只是, 人非草木, 做不到无情无念,理智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一回事。

  自己的人生, 被旁人篡改了,难免要大为光火。

  童殊心中一阵烧着烦躁的火,一阵淋着理智的冷水,冰火两重天间,他因元神有残,道心轻震,头痛起来,眼角微微发红。

  这点微妙的变化,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一双手先于他扣住了脉门,沁凉而冷肃的灵力不容抗拒地自经筋走遍他全身,童殊眼角的红色瞬间被镇住了。

  他一颗道心被安安稳稳地放在冰火夹缝间,恍惚地去看辛五,辛五只是淡淡地收回手,一副等他开口悉听尊便的模样。

  感受着辛五的灵力兢兢业业在他体内镇息,童殊知道自己不可能大动干戈了。

  他拧眉望着辛五,而后目光游移到某一处幡旗之上,随着那幡旗猎猎招展,他的心绪也跟着一颤一颤,眉间缓缓松开,小半晌后生生忍住了暴躁,能做到表面的心平气和来捋明白这件事。

  若说起先不知,但一段时日下来,再猜不出个所以然,童殊这脑子便是摆设了。

  能将他的魂安安生生从戒妄山放出来,能与鉴古尊平辈论交,能与冉清萍有相交之谊,这世上有此能耐与资历之人没几个。

  境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升的。屈屈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轻轻松松就要进悟道境,眼看就要晋为真人,这进阶速度仙史上找不出几个人来。

  剑修更是难得,当世正经的剑修,统共也没有几个。更何况还是藏锋境的剑修?

  加之辛五还对他常用的术法了如指掌,这只有经常与他交手的人才可能做到。

  而与曾他数次交手还能全身而退之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更何况,辛五自始至终没有刻意掩饰。

  没有掩饰自己是剑修,没有掩饰自己的境界,没有回避与景行宗人的来往,也没隐藏冷酷的性子,所有事情一直都明明白白呈在他眼前,由他猜,仍他想。

  那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高高在上的审察之态,除了臬司剑的主人,这世上又有谁敢、谁能?

  景决,景行宗大能,奉天执道的臬司仙使,大名鼎鼎的洗辰真人——竟然换了个身份到他身边,这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这样的结论不难推断,只是令人不敢置信。

  因为说不通,所以无法相信。

  这世道之变,这魔道之乱,要找出源头而将他陆殊这个引子放出来,说得通。

  但是,何必劳驾臬司大人亲自出手?

  就算亲自出手,又何必自殒道体?

  好好的一个悟道境的真人又为何弄到现下还要重新修练的境地?

  就算是再一心求道,一心证法,也不至于做到这般地步。

  为什么?

  童殊想不明白这症结,是以多少次猜到了景决的名字,都不敢将辛五与景决联系起来。

  他每天一口一口叫的五哥居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臬司大人?每每想到这个可能,他浑身便是一个激灵,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辛五问他,你想听到什么?

  这个问题童殊当然要问,他道:“我何德何能,得你大费周章倾囊相助?”

  他原想直接道出景决的名字,对方既然缄口不提,他便也不说破,私心里他还想看看,辛五到底要到何时才肯主动承认身份。

  辛五公事公办地答:“为仙魔相安,事实真相。”

  童殊道:“景行宗也查不出芙蓉山血案的真相?”

  辛五垂下眼眸:“线索极少,却总有与你相关的事件出现,最好的方法是用你引对方出手。而且——”

  辛五顿了顿,接着道,“而且,这五十年世道巨变,人心不古,只景行宗已经不够。”

  童殊自嘲道:“所以,你为了仙魔相安,把我这个魔王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