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中了情蛊 第13章
作者:归阙
“咱们自此也好……两不相干。”
空气被发酵的苦涩束缚,沉甸甸的压上舌根,傅听涯只觉自己像是被这言辞一寸寸切割。
于是灵魂被痛楚呛得后仰,笑着笑着,又将血呕吐出来。
他看着叶授衣苍白的脸色,闭了闭眼,终于颓然后退。
门被关上了,他低垂着头,却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了句:“我不会……放手的。”
“我不会。”
天险北关之外,是枯土黄沙,然而若是舍了这关隘,中原与北戎接壤的地方也并不是全然的贫瘠——还有大片的草原。
卓玛没能见她未来的夫婿第二面,在镇北侯府等了三日后,她便带着瑶儿往东去了,准备稍稍绕个圈,逛一逛所谓的中原,再回北戎去。
侯府中暗卫首领放心不下,硬是派了十几个下属暗中跟随保护,确保对方入了北戎边境再回来复命。
直到惊变发生之前,晋七都没有想明白,卓玛堂堂一位北戎公主,怎么就带着一个婢子轻而易举溜出国境,且这么多天都无人追来。
此刻他硬生生折断刺穿右肩的长箭,剧痛袭来的同时,也终于窥见北戎隐在迷雾之后的一点狼子野心——
他们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找这位公主,也没有想过她能再活着回来!
马蹄下踩着血肉,溅起的泥土中都混着死亡的气息,晋七纵马飞驰,将犹自惊恐的北戎公主紧紧护在身下,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如雨射来的箭支在身后落下,晋七只顾着向前、向前——
风声中他听见北戎公主在无知无觉的念着什么,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瑶儿……”
那个在逃亡第三日为了保护卓玛扑到敌人刀下的婢女的名字。
界碑就在眼前,可晋七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数日鏖战,敌人源源不断,而己方所剩寥寥。
最后一匹马终于倒下,晋七扛起卓玛狂奔,然而终究没能跑过渐渐合拢的包围圈。
晋七横刀身前,眼神坚定而决绝,却不想被他一路护着的卓玛终于从某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挣脱出来,冲着表情狠厉,刀尖染血的杀手大声问道:“你们是谁?”
“这……是我父王的命令吗?”
杀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北戎他血统,为首一人甚至拉下面罩呲牙一笑,他用蹩脚的汉话道:“我以为您知道的,殿下。”
“北戎没有公主。”
所以您也只是棋子而已。
草色萧疏的旷原上,刀光如冷眼,血色溅落。
恍若笑谈。
作者有话要说:我走上了周更的道路。
18 | 第十八章
昏色落入未点烛火的寝殿,渲染出一种近似干涸血液的颜色,隆元帝半睁着眼,看见大片黑黢黢的影子,它们疯狂扭动着,像是即将从什么中挣脱出来,伸出尖利漆黑的指甲,恐惧从尾椎蔓延,隆元帝浑身开始抽搐,他想要嘶吼,可是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长长的指甲逼近,血的腥气钻入鼻中,催得他几近呕吐,一道带着笑意的柔媚女声却自耳边响起:“陛下,您该喝药了。”
漆金护甲上朱红的宝石一闪,隆元帝僵硬转头,顺着那翘起如蝴蝶的白嫩手指,落在他的皇后美丽的面庞上。
帘帐被撩起,汤勺里是棕褐色的药液,落红尘逼近那躺在床上宛如干尸的将死皇帝,红唇抑制不住的上扬。
“落家……是要……造反么……”隆元帝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带毒的药顺着食道留下,他恨得眼角通红。
也许是目的即将达到,落红尘将□□一勺一勺灌进隆元帝的嘴里,却也不吝于开口解释:“跟我父亲没有关系,跟落家也没有关系,他们啊,都是被我逼上梁山……”
“至于我做这一些,只是因为……我是个疯子啊。”
“我想要这天下为一个人陪葬——”
隆元帝还活着,但他已经听见了丧钟敲响的声音。
鬼魅咧嘴冲他笑着,又一勺药汁灌来。
庆嘉二十三年,上病,卧于床。
新后代政,满朝畏于落家威势不敢言。
牝鸡司晨,乱兆始焉。
同年,北戎以卓玛公主之死为由,再犯边关。
史称:“鬼后之乱”。
傅听涯一目十行略过属下送来的急报,神色未变,眼中却透出一股宛如淬雪刀锋般的寒冽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新后落红尘的场景。
那时他已在对方的挑拨下与叶授衣决裂,整个人都浸没在一种极度明显的沉郁和仇恨当中,很显然,那位隔着一层薄薄帘纱的皇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犹记得对方宛如怜悯般的眼神,和假惺惺的安慰之语:“不过一段虚假的感情,你又何必这般念念不舍?”
“更何况,这世间情之一字本就可笑,他们总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辜负你、背叛你、舍弃你。”
“你如今这般,便是被耍的团团转了。”
傅听涯探究的眼神穿过帘纱落在皇后隐隐约约的脸上,因为他从中听出了浓浓的恨意。
“您如此说,似乎是很有体会。”
当时的他想起了一段关于落红尘的传闻,据说她曾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很多年前死在了与北戎的战场之上。再后来,落红尘才入的宫。
他只以为那恨意是对着北戎。
而今看着急报上一行行字,过往种种连成一条线在脑中炸裂,他才终于明白,那恨意竟要更险毒,她是想要让天下为那一人殉葬!
一年前,落红尘放出似是而非的消息暗示惊羽楼是朝廷布下的暗桩,挑动江湖中人前去试探,哪怕最后这些人因为实在没有证据而无奈散去,但心里怀疑的种子早已埋下。
八月之后,北戎那场看似来势汹汹却又后劲不足的叩关,以及最后宛如玩笑般的判定胜负的方式,终于使得隆元帝的自负之心膨胀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叶授衣了。于是叶家在军中过高的声望便成了心头大患。
所以当年耶律枫会在渡云巅上说这是一场必输的仗,至死也不肯将鸣月出鞘;
所以隆元帝才敢派出死士暗杀叶授衣,毁他一身根基。
再后来,落红尘将情蛊一事抖落,自己与叶授衣决裂,立誓死生不见。
叶授衣重回北疆,却因为情蛊之毒,身子日益衰弱,呈将死之相。
傅听涯想到这里,在极度的恨意当中生出一丝冰冷的恐惧来——
那个他想要紧紧纳入怀中,恨不得将之融于骨肉的人差点就死了,死在自己手里。
他咬紧牙关,却克制不住在眸中渐渐渗开的血丝。
一个月前,卓玛离开北戎潜入镇北侯府。
几天前,卓玛归国途中遭遇截杀,身死北戎境外。与此同时,隆元帝卧病在床,新后代政。
而此刻——
“楼主,接下来怎么办?”跪地的下属看着傅听涯极淡的神色,忧心不已:“我们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全江湖的人,都恨不得……”
此刻,落红尘终于将自己朝廷亲王的身份彻底暴露于天下,惊羽楼众叛亲离,他即将自顾不暇——
更无从去救叶授衣。
傅听涯一字吐出,坚定决绝:“走……”
他不能再留在镇北侯府,这样只会拖累叶授衣。他必须要解决完自己身边的麻烦,才能……去救他。
落红尘真的恨毒了这个国家,也恨毒了叶授衣。
因为沈浪。
沈浪……他是沈澜的哥哥,当年为了救叶授衣而死,死在北戎战场上。
傅听涯最后看了眼那不远处的院落,一手按在胸口,便仿佛触到了那个人的脸颊。
他轻声道:“等我,师父。”
叶授衣放下手中的药碗,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窗外的某个方向。
溪云见此,立刻问道:“大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叶授衣摇了摇头,他强行按捺那股不祥之感,用手按了按眉心,一团团乱麻般的线在脑中纠缠,身体的疲惫却容不得他多想,便催他赶紧睡去。
他却仍撑着,只又淡淡问了句:“他等了多久?”
溪云悄悄观察叶授衣的神色,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太过于激烈的情绪后,才道:“您是说……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是以您的朋友的身份留在府中的,您未醒之前日日在外候着,算上您清醒后守的三天,已经十六天了。”
溪云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一向温和的大人,为什么会对那位看上去情深义重的朋友如此冷淡绝情。
但她永远不会多嘴去问什么,因为她知道,大人无论怎样做都有自己的考量。
她看见叶授衣脸上的困倦,便躬了躬身准备退下去,在阖门的瞬间,听见对方模糊的声音。
“十六天。”
叶授衣低声念了句,不知在想些什么。
19 | 第十九章
鸦青色的城墙之上尽是斑驳的血痕,沈澜跪在地上,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卷刃的钢刀上还有染血的肉丝,北戎的将军用那刀轻轻拍了拍沈澜的脸,恶毒的嘲笑道:“闻到了吗,这些都是你麾下士兵的血的味道……”
“也许不久之后,还会有他们的。”塔姆尔伸手指了指城下,沈澜看不见。
但是那尖锐的恐惧的哭喊,却在一声声钻入他的耳朵,他能想象的出城内的百姓被残忍困缚着,在北戎人的押解下,等待命运宣判的绝望场景。
“你不想他们死吧。”塔姆尔的汉话意外的标准,以至于有些嘲讽的意味:“把叶授衣交给我……我就放了这座城。”
“要我说多少遍——叶帅不在城中——他不在北疆!!”
沈澜暴喝着起身,然而这反抗很快便被塔姆尔狠狠压制,他一脚踹在沈澜的胸腹,然后兴味十足的拽起对方的头发,逼他仰起头,无比痛苦的一口一口的往外呕血。
“沈将军,别骗我。”
“你们那所谓的朝廷从一开始就没有派援兵来,甚至粮草也早就断了……这我是知道的。”
看见沈澜愤怒而又仇恨的眼神,塔姆尔炸了眨眼又道:“嘘,这是个秘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虽然这样说,却几乎没有要隐瞒朝中有北戎内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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