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中了情蛊 第4章

作者:归阙 标签: 江湖恩怨 强强 虐恋情深 穿越重生

  满身风尘未尽,便又是一出修罗场,叶授衣想,宫中那位真的是时时刻刻都不放心自己。

  “微臣叶授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叶授衣跪地,在心中默数到十五,方才听见那似乎立在御案前习字的君王回应。

  “卿来了。”隆元帝终于抬了眼,将手中毛笔一扔:“快起来,地上凉。”

  “谢陛下。”

  隆元帝等了会儿,见叶授衣袖手垂头立在原地,神色恭敬,并无半分不忿,稍稍满意了些。

  于是温情道:“朕有些时候看着你,便觉时光飞逝,从不等人。”

  “朕即位之时,你还是个十来岁孩子,一转眼啊……”

  “陛下正当春秋鼎盛之年。”叶授衣回应的中规中矩,隆元帝听后却并未失了兴致,继续道:“在北塞那么多年,辛苦你了。”

  “那是臣的本分,谈何辛苦。”

  叶授衣眸光掠过隆元帝鬓角的白发,心中微叹,这位手段狠辣铁血的帝王,终究也是老了。

  君臣之间一问一答,气氛倒是和睦,日光斜了一寸,隆元帝终于露出疲乏模样,他摆了摆手道:“这万里河山早晚是要交到你们手中的……”

  “你且去吧。”

  叶授衣顺势道:“臣告退。”

  一片云来遮住日色,御书房中光线蓦地暗了,叶授衣正欲躬身而退,却听见背后的帝王又道:“授衣的骑术近些年越发过人了……从北塞到秦州城只用了三日的功夫——不愧是朕的将军。”

  秋风一起,薄汗湿了背脊,叶授衣心下一片凉冷,他驻步转身,道:“臣……”

  话未说完,却被人打断,御书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只听外面守在外面的侍者声音焦急:“殿下——您先让咱们通报声啊!”

  叶授衣下意识的回头,傅听涯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与他错肩而过,直直迎上隆元帝,行礼又笑:“皇兄万安。”

  “免礼……”隆元帝盯了他一瞬,最终却没有为难他,只像个普通兄长那般笑骂道:“怎的这么急,没点礼数?”

  “臣弟自幼于皇兄膝下长大,这不是想皇兄想得紧了——”

  叶授衣僵在原地,却根本听不清傅听涯与隆元帝说了些什么,一点暖意自心口晕开,转瞬便如燎原之火,烫得他甚至不敢多想,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罢了,罢了,授衣正巧也在这儿,你们难得见一面,朕就不留你们俩了……”

  “谢皇兄体恤。”

  出了御书房后,傅听涯一言不发拂袖便走,叶授衣紧紧跟在他后面,花木深深,人迹罕至,叶授衣跟着他又拐过一道木廊,刚欲开口说话。

  不料前方的傅听涯也在同时骤然停下转身,叶授衣本就有些走神,在傅听涯面前又一向没什么防备,一时没有止住步子直接撞入对方怀中,额头狠狠磕在傅听涯唇角,疼得他冷吸一口气。

  叶授衣下意识的后退,却被傅听涯一把扣住手腕摁在头顶,看着叶授衣被自己按在廊柱上一脸茫然的模样,傅听涯舔去唇角咬出来的一丝血痕,脸色阴沉:“那日你是不是擅自离军入关,来惊羽楼的?”

  见叶授衣不答,傅听涯看着怒火更甚:“你都三十了!做事之前能不能多想想——别总是自作多情了,我用不着你……”

  话说到一半儿便戛然而止,只因一向冷硬正经的老男人竟然仰头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牙齿微合轻轻厮磨,叶授衣声音轻轻却语气笃定:“听涯,你在担心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送了命。”傅听涯一下子松开擒住叶授衣的手,别过脸去僵硬道。

  叶授衣眸中闪过笑意,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骤然冷下声音:“出来!”

  傅听涯指尖银光闪烁,一枚珠子急射而出,击上不远处的一棵花树,花叶顿时纷纷而落,出乎意料的的是上面竟传来一个孩子委屈巴巴的哭声:“你们——你们那么凶干什么!呜呜呜——”

  叶授衣与傅听涯对视一眼,走过去一看,树上竟是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孩子,衣饰华贵不凡。

  此刻脸上却泥污混着泪痕,像个猴子一样紧紧扒在枝干上。

  “宫中这般大小的孩子……”傅听涯说着看向叶授衣,以口型示意:“小太子。”

  叶授衣颔首,当今这位膝下子嗣稀薄,四年前皇后一有所出便匆匆立了太子,也是真的急了。

  他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孩子,伸出手道:“下来……”

  说完,叶授衣顿了下,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凶,又补道:“我接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叶授衣直男发言:“我出去哄老婆粉,可以不?”

  傅听涯:“……”

  我醋但我憋着不说。

  嘤,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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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醋但我憋着不说。

  嘤,好酸。

  第五章

  叶授衣将八爪鱼一般的小太子从身上扒下来交给匆匆赶来的宫婢,并以手势止住对方不断的告罪声。

  “你一定要来看我啊——”

  被叶授衣哄得开心了的小太子趴在宫婢肩头犹自恋恋不舍,泪痕未干的脸上写满了「不想走」三个大字,先前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

  叶授衣刚想点头,身侧却传来一人凉飕飕的声音:“你对他倒是好。”

  他转头,便见傅听涯抱肩倚在树边,也不看他,目光随着那宫婢的背影消失在廊角,仿佛刚才的话根本不是自己说的一般。

  “我只是……”叶授衣顿了下,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我只是想起了你小时候而已,也是这么小一只,声音软软糯糯的,整日里师父师父叫个不停……”

  记忆在十年光阴中悠悠落下,叶授衣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什么?”傅听涯先是因为叶授衣这极其罕见的笑容而呆了一下。

  然而在听明白对方究竟说了什么之后,一贯高冷矜傲的脸上抑制不住的流出几分羞恼神色。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傅听涯反应过来,冷笑一声道。

  叶授衣闻言一怔,脸上的笑色终于渐渐隐去了,以致显得有些苍白,他别了下脸,垂眸道:“是我不该提。”

  其实傅听涯说出口就后悔了,但他见叶授衣这般模样,心中又莫名生出些怒意,忍不住又刻薄道:“你知道便好。”

  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一下子僵冷起来,叶授衣又恢复一贯的小心翼翼。

  然而这一次打破沉默的却是傅听涯,只听他僵硬转移话题道:“你可知今年中秋宴上会有北戎使者来朝道贺之事?”

  “什么?”叶授衣眼神骤然锐利,他牢牢盯着傅听涯,原本平和淡然的气质荡然无存,傅听涯甚至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嗅到了刀剑和黄沙的气息。

  “看来皇兄是想要瞒着你了。”

  “北戎狼子野心,普通节宴便罢,怎会是中秋!?陛下以为呢?莫不是他觉得北戎是有归顺之意?”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皇兄这几日心情不错。”傅听涯接着道:“除了北戎,也许他还觉得……”北疆安定,正好也就能收了你手中的兵权。

  所以今天才不会吝啬于给你一个好脸色。

  叶授衣想来也是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想到这些,他看着傅听涯,又似乎没有,一时脸上的神色既有不出所料的平静无奈又夹杂一丝苍凉的悲哀,傅听涯甚至觉得他刚才走了一会儿神。

  “你……”傅听涯刚想上前,却听见了叶授衣的喃语:“死国志矣,死君……命哉。”

  傅听涯停住了脚步,是的,这就是叶授衣所坚守的道。

  他一向都知道,可是无论何时听到,他都不会为此欣喜。

  你若死国,你若死君,天下安宁了,睡不着的人可以睡着了,那我呢?

  中秋说是家宴,其实大臣们还是要先在宫中拜过皇帝,参加完宫中的庆典之后,才能回家与亲人团圆的。

  这年的中秋也是这般,银盘般的满月坠在天上,一片清辉洒落,宫灯悬挂在廊檐,在风中摇落起伏,仿佛涌动的璀璨星河。

  隆元帝有意向北戎的使者展示□□威严,选用接见的宫殿内部布置极尽奢华,正红长毯自金玉高台而下,铺满金阶一直到殿外,显得雍容大气至极。

  此刻丝竹钟磬之声已经悠悠而起,舞姬们身姿曼妙美丽,朝中大臣王公分坐在两侧,面前俱有一张木案,上面摆满菜肴。

  礼官高呼一声,隆元帝便在一女子的搀扶下走上殿来。

  那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左右的年数,雪肤朱唇,凤钗绾发,一身皇后朝服穿的优雅从容,其上以金丝绣制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在宫灯烛火中光彩夺人,她搀着君王一步步走上高台,长睫微颤,目光扫过众人,似乎在叶授衣的身上着重顿了片刻。

  叶授衣没有抬头,只是以食指轻轻蹭了下银杯边沿,他确定刚才不是错觉,这位新后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多落了一会儿。

  “叶大人您久不在朝中,想来是还没有见过这位新后。”正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大臣主动向叶授衣搭话道。

  新后乃五年前所立,是前任右相落之蔚的嫡女,闺名落钰,然而更多人习惯称她为——落红尘。

  落红尘的真正身份在江湖上属于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但既然是秘密,便没有人会拿到明面上去大肆宣扬。

  所以她的封后之路上虽然阻碍不断,但到底是顺畅的。

  叶授衣本对这些事情不甚关心,然而此刻他看着这位新后与已经年过四十,两鬓生雪的隆元帝站在一起,心中却隐约生起不详之感……这位新后似乎过于耀眼了。

  正当时,宴会已然宣布开始,北戎使臣们终于接到传召走入殿中的时候,大殿中央的舞姬们早已退去,在乐器之声停下后,显得越发空旷庄严的大殿中,朝臣浩浩荡荡,君王高踞金銮,气氛肃穆庄重甚至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隆元帝看着恭恭敬敬来到高台之下的一众使臣,面色平静,眸中却有笑意,他在等,等那些使臣跪拜行礼。

  然而对方没有,于是面上隐隐的自得之色褪去了,隆元帝不说话,使臣们没有反应,两方一时竟似在僵持。

  终于,北戎使臣动了,他们肃穆的跪地行礼,为首那人双手捧着国书,用别扭的汉话道:“早闻□□皇帝威仪,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请您恕我等方才不敬之罪。”

  隆元帝盯了他们半晌,依旧不开口,那使者看上去是有些急了,忽然上前一步——

  叶授衣瞳孔一缩,电光火石刹那间只见那使者指尖忽然飞出三根冷针,直直冲向那高台之上的君王!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陪坐在隆元帝身侧的皇后忽然轻声一笑,她腰肢一软倚身而靠,红色长袖一甩,掩在其中的纤手手势翻转如花瞬息开落,转瞬再看去时银针已夹在她的指尖!

  与此同时一根银筷穿过那使者手腕,飞势如箭裹挟着利风狠狠将其钉在了殿中金柱之上,那使者因为疼痛脸上一瞬狰狞,但他仍旧哈哈大笑道:“叶元帅,久闻大名!”

  冲入殿内的侍卫很快便将那一群北戎使者牢牢围住,长剑银光闪烁,包围圈中忽然有人以戎族语言大声说了句话。

  纵然听不懂他究竟说了什么,但那脸上恶毒而残忍的表情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隆元帝又惊又怒一下子站起,大声喝道:“拿下他们!”

  然而不及侍卫们动作,那些北戎使者便纷纷咬牙,毒血流出唇角,直挺挺倒下,脸上仍然挂着得意和傲慢的笑容。

  隆元帝怒急,一下一下剧烈地喘息着,仿佛一个破旧的风箱,他如怒狮般狂吼道:“你们有谁听懂了!那蛮夷刚才说了什么!?”

  “回……回陛下……”良久之后方有一个小臣慢慢走出,声音仍在颤抖:“他说……这是送给陛下的小小礼物,但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金杯掷下发出猛烈的撞击之声,从高台之上滚下,隆元帝缓了缓神色,以一种极其憎恶的语气道:“把他们拖下去,暴尸十日,挫骨扬灰!”

  “是……”侍卫领命刚欲退下,却被人出声打断:“陛下,此举不妥。”

  隆元帝冷声道:“叶授衣,你又想说什么。”

  “回陛下,北戎蛮夷服毒而死,只怕其全身上下皆是剧毒,若暴尸扬灰,怕是会有后患。”叶授衣躬身行礼,声音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