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横秋 第21章

第34章 飞花 二百年前无心之句

　　白虎长老来到凌让谨书房时, 凌让谨正提着笔对画沉思，白虎长老上前，打趣道：“画谁呢？心上人？”

　　随即看见画上人后, 白虎长老沉默了：“这人……有点眼熟。”

　　“你若眼熟, 那便没错了。”凌让谨笑道, “你可认得他？”

　　“只知道似乎是我门下弟子, 但姓甚名谁却是不知。我之所以知道他, 是前阵子有件事要下山办, 那事辛苦，许多人都不爱去，唯他自己愿意去，我才记得。”白虎长老疑问道, “盟主，可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了？”

　　“……”凌让谨沉吟片刻, “无事, 你手下谁经常接触这些外阁弟子？叫他来, 我有些事问他。”

　　他抬眸看向白虎长老, 摆了摆手, 安慰道：“只不过有些小事, 等我确认了再同你说, 和你没什么太大关系, 长老且心安。”

　　白虎长老虽听他这么说, 到底有些忐忑，一步三回头离开，不过片刻后，便有个管事的来了。那管事的上来小心陪笑，见了那画像脱口一句：“这不是龙傲宇那小子吗？”

　　凌让谨：“……名字很霸气。”

　　管事的一拍大腿：“您不知道, 他自己改的，他都不姓龙，原本叫张敢，他嫌名字不好听，又总觉得自己非池中之物，天天喝多了嚷嚷自己要化龙，才取了这么个名字。各方面嘛……也不突出，就是挺眼高手低的，总要干大事。前阵子还总吹牛，说自己受到了大人物垂青，要飞黄腾达了。所以前阵子他主动下山干累活还吓我一跳，琢磨这小子怎么转性了，嗨，结果他一去不会，再过三天若是再不回来，就要被仙盟除名了。”

　　凌让谨耳朵动了动：“你可知道他说的大人物是谁？”

　　管事的迟疑片刻，左右看看，凑上前去低声道：“这……他有次喝醉了，说是有位楼主看上他了。但是咱们五位楼主哪个不是当世英才，素日都没看过他，如何会看上他？怕是酒后胡言。”

　　凌让谨笑道：“我知道了，此事莫要与外人说。他在外面出了点事，你若是随便说出去，怕是会有麻烦。”

　　管事的连忙道：“今日盟主不曾找过我。”

　　“先去忙吧，多谢你。”凌让谨收起那副画，见着管事的要出门，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三日后的仙盟之试这次是谁负责？”

　　管事的忙道：“朱雀长老。”

　　“好。”凌让谨没什么喜怒地应了一声，随后让人下去了。

　　没想到他刚问过的人，没过多久就来了，朱雀长老白面无须，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见了凌让谨笑呵呵道：“之前听闻盟主身体有恙，这是我练的丹药和制的香，这香点上凝神静气，最好不过。”

　　凌让谨接过，笑道：“多谢长老费心，我正巧有事要问长老，三日后择弟子，现在来仙盟报名的人应当都已录入名单，可有得意的？”

　　“倒是有几人，我和其他长老五位楼主颇为看重。”朱雀长老道，“我们观那几人，入围是毫无问题。所以已经各自预定下，若是那几人能入围，便收到麾下。”

　　凌让谨点点头，看上去没什么别的意思，不过闲聊：“我多年未回仙盟，很多事情都仰赖你们料理。多收些有志之士，也能帮你们分忧。都有哪几人入了你们眼？”

　　朱雀长老心思急转，嘴里说着名单，心里已经转过几道弯，他想起之前凌让谨带回来，风琼野亲自安排的那个散修秋长天，心底有了点计较。那秋长天薄有侠名，也确实实力不凡，但是出身不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自然没什么根基，若是凌让谨看上了那人，送他做个人情却也不错。

　　他这么想，嘴上直接就把秋长天的名字也加了上去：“还有一位秋长天秋道友，文武双全，法术精湛，剑术卓越，在仙界也颇有些名气。”

　　凌让谨听了这名字便笑了：“确实不错。”

　　朱雀长老便道：“盟主可是钟意他？要不要我让他直接来跟着盟主？”

　　凌让谨笑意不变，他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一旁的香扫慢条斯理地压着香灰：“我竟不知原来仙盟之试是内阁首领们看上谁就可直接带回来的。若我没记错，当年定下试炼规则时，我特意叫你们加了一条，无论是谁，哪怕是仙盟盟主，也不得私自招揽？不经过试炼，破格录取也不是没有，但是此人有些特殊之处，必须由两盟主四长老五楼主共同商议后才可决定。”

　　朱雀长老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赔笑道：“这秋长天倒也算得上奇才。”

　　“就算算得上，为何朱雀长老一人就能善作主张？”凌让谨仍是笑着，他将香压好，抬头看他，“仙盟中可还有这般，只由一人之言，就可轻松入盟，享受荣华的？”

　　朱雀长老不敢再言，咬牙道：“是属下失言。”

　　凌让谨淡淡道：“回去吧，三日之后，我亲自监考。”

　　朱雀长老脸色已然不好，道了别出门啐了一口：“装什么清高，再等几日，我要你好看。”

　　凌让谨独坐房中，默然枯坐许久，最后起身拿着那锦盒，径直往尹霁的云梦楼去了。

　　结果他发现，他今日说谁，谁就会马上出现。

　　半路路过客房，秋长天那俊美但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原本冷漠看其他名门弟子夸耀身世，彼此吹捧的青年在看见凌让谨的刹那，忽然笑了。

　　凌让谨也对他笑着嘘了一声，秋长天会意，偷偷抽身走过来：“怕他们一窝蜂跑上来对你倾诉仰慕之情？”

　　凌让谨失笑：“这里面有大部分是沉雾的追随者，已经不是我这种老年人的天下啦。”

　　“……”秋长天打量他，“老？罢了，仙尊去哪？”

　　凌让谨被他问的哭笑不得，眼前这人未免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过他还是道：“去云梦楼主那里。”

　　眼前笑吟吟的青年听见云梦两字后笑容有些变了，凌让谨似乎窥到了些怒气：“盟主去那里可是去见佳人？之前倒是不知道盟主喜欢尹楼主这样的性格。”

　　“……”凌让谨开始考虑这莫名其妙的醋意哪来的，不知为何，这吃醋的劲总有点熟悉，没等他想起来，秋长天就自来熟地接过那锦盒：“我帮仙尊拿着，一路陪仙尊聊聊天如何？”

　　“……”凌让谨怎么都觉得对方表现得像是捉奸，只好笑道，“倒也不必。我只是去问点事情。”

　　秋长天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仙尊是去送礼物。”

　　凌让谨盯着那人的笑容，思绪忽然一跳。

　　明明长相截然不同，但是秋长天这么一笑，非常像是步繁霜发疯时的笑容。

　　他垂下眸子，将溜到嘴边的拒绝咽下去，笑道：“那就劳烦秋道友了。”

　　秋长天便跟在他身边，无视一路仙盟弟子奇异的注视坦然自若地聊些风花雪月，凌让谨不动声色见招拆招，仿佛根本不懂对面在撩自己，眼见快到了云梦楼，凌让谨忽然问道：“三日之后的考试可有信心？”

　　秋长天道：“我必定入围。”

　　凌让谨笑道：“哦？秋道友境界不凡我已知晓，只是不知这文试如何？不如我考考你？”

　　秋长天看着他，眸子闪着不易察觉的光芒：“你说。”

　　“就吟诗吧。”凌让谨轻声道，他想起二百年前，一日步繁霜找他比剑，二人比试至深夜，那次凌让谨差一点就杀死步繁霜，但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步繁霜收手后，看着漫天飞花与望舒清辉，忽然笑道：“阿谨不妨出个上联？”

　　凌让谨记得那时自己说的是——

　　“残月尽照孤鸿影。”

　　“落花当扰绝世人。”秋长天伸出手，接下一片落在凌让谨肩上的落花，如此说道。

　　凌让谨一怔，随即笑了笑。

　　凌让谨伸出手，拿回朱雀长老给的锦盒：“已经到了，你先回去休息，三日后我会亲自监考，莫要让我失望。若你入围，便来我麾下。”

　　秋长天站在原地不动，忽而笑道：“仙尊看上我什么了？”

　　“你所吟的下句，与我至交好友所对很是相似。”凌让谨没回头，只有声音顺着风传来，“虽然不尽相同，但终让我想起他。”

　　秋长天哦了一声，不置可否，目送凌让谨走远了。

　　待他身边无人后，步繁霜轻笑一声，低声念道：“残月尽照孤鸿影，飞花曾落心上人。”

　　那夜月色正好，飞花落在那人眉间，步繁霜也不知怎么，直接对了一句情诗。

　　那人眸色微深，只笑着说喜欢，随后告诉他，残荒宗要攻打仙盟，今日比剑前就越好，若是凌让谨赢了，孤山便不得参与此事。如今凌让谨胜了半招，步繁霜就要履约。

　　随后凌让谨离开，再传来他的消息时，就是仙尊重伤。

　　之后便是慢慢二百年未曾相见。

　　他们二百年前最后的谈话里，步繁霜为色相所迷，对仙尊说了一句。

　　“飞花曾落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是魔尊先撩的

　　今天有点事，回来累的腰疼，困得不行，可能有错别字没检查出来，明天恢复点再来捉虫！

第35章 绯闻 仙盟之试搞事情大倒计时一

　　单凭一个笑容就觉得秋长天是步繁霜也未免太过轻率, 就算是凌让谨自己想来都觉得好笑。

　　步繁霜他爹对仙界正道这边一直看不上眼，也和不少门派打得有来有往，但到了步繁霜这一代, 孤山上下一个比一个懒, 也是步繁霜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家虽然不喜欢仙盟, 觉得仙盟早完蛋早好, 但是自己是懒得去和仙盟玩阴谋诡计的。所以若说步繁霜特意化身潜入仙盟, 凌让谨也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他又突发奇想搞什么幺蛾子，那他一定是冲着凌让谨来的，而不是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仙盟。

　　凌让谨想到了这里，心里却还是觉得不太对, 在他识海最深处，总有一缕思绪在叫嚣：“秋长天不对劲。”

　　毕竟你认为的巧合都是别人暗中精心安排。秋长天这人哪里都对劲, 反而显得哪里都不对劲。

　　凌让谨按压下思绪, 现在多想无益, 还是要静观其变, 恰逢此时尹霁迎了出来, 他便收敛了神色, 让尹霁带自己去了隐蔽处, 随后将锦盒递给她：“帮我查验一下药性。”

　　尹霁不明所以：“这是？”

　　“要送人的东西。”凌让谨轻描淡写地胡扯, “因为是丹药之类的, 想请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尹霁点点头，收好后欲言又止，凌让谨道：“怎么了？”

　　“我开了药方，盟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尹霁欲言又止, 凌让谨却摇着扇子道：“多谢尹楼主费心，我身体已经大好。”

　　尹霁沉默片刻：“自我对你表达心意后，你便只叫我楼主了。”

　　“凌某性格不好。”凌让谨笑道，“总引起误会，尹楼主芳心错付，我已是不安，如今礼貌相对，是不想重蹈覆辙。”

　　尹霁还想说话，恰好附近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似乎有不少人往这边来，儿女之事不好多说，凌让谨也收了口，只低声匆匆道：“我来时将这盒子外面套了层包袱布，你回去查验时不要让外人在场，等送还与我时也记得裹上外布，莫要让人看见里面的盒子和东西。此事就劳烦尹楼主，日后定有重谢。”

　　尹霁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这东西没凌让谨说的那么简单，便应下。此时来者已到了眼前，为首的竟是风琼野，看见凌让谨立刻走上来，还回头和身后的几人道谢：“谢了啊兄弟，回头请你们喝酒。”

　　那几人是尹霁手下，想来是风琼野找凌让谨，他们碰巧看见凌让谨来自己这边，故而领着风琼野过来。

　　众人都嘻嘻哈哈说不用谢，却有一人看着尹霁和凌让谨若有所思，那人看了半响忽然笑道：“盟主和楼主在这里看杏花吗？是不是我们打扰了？”

　　这话一出，场面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此处位置清幽，少有人来，又种了杏花，实乃云梦楼幽会时的最佳选择。

　　尹霁刚被拒绝，一听这话尴尬得满脸飞霞：“胡说什么？莫要乱语。”

　　只是她素日脾气好，属下都不怕他，见她这样子还以为是她害羞，纷纷起哄起来。

　　知道内情的风琼野：“……”

　　凌让谨叹了口气，甩开扇子摇了摇：“此事是我之错，别连累了尹楼主清誉受损。我前阵子在外遇见尹楼主故交，托我送些礼物给她，顺便多说了几句话，不想大家误会了。”

　　尹霁立刻点头道：“是我故友送我些小东西，你们别乱想。”

　　那几人哼哼哈哈答应了，心里怎么想的却也不知。凌让谨回头看风琼野：“怎么了？”

　　“哦我有事找你。”风琼野扯了扯他的衣服，“师尊，咱俩回去说吧。”

　　刚一回到凌让谨书房，风琼野立刻垮下脸：“他们绝对会说你和尹楼主有一腿，早知道我就不找你了。”

　　“我倒无妨，早已习惯了。”凌让谨给风琼野倒了杯茶，用扇子推给他，“我只怕对尹楼主不好，先说说你的事情？”

　　“啊是这样的。”风琼野神神秘秘凑过来，“三天后会有一个煞笔，用你们话说就是竖子，会通过考试入围。那混账名字叫乐湛，师尊，能不能别让他进来？”

　　“为何？”凌让谨微微皱眉，“此人可是日后对仙盟有何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