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横秋 第27章

作者:云辞酒 标签: 仙侠修真 欢喜冤家 甜文 穿越重生

  透过水声, 他听见有人走过来, 但止步与门前, 放下了什么东西就离开。想来是下人来送小吃, 凌让谨从水里坐起来, 靠在山石上,山石经年被温泉冲洗,也带着微热。

  这次门外再次想起脚步声,这声音凌让谨最是熟悉。门被推开,步繁霜随意披了件黑色长衣, 腰间随便一系,绣了精致鸾纹的衣摆曳地,进了门后直接赤脚踏上石路,凌让谨顺着他的腿往上一看,只看见他狂放不羁地漏出大片胸膛,随便敞着怀往一边的山石上一靠。

  还真好看,凌让谨非常没出息地被魔尊皮相所获。

  没办法,美人做什么都觉得潇洒,更何况步繁霜本就有那些风流气度,就这么不经意一倚,抱胸看人的样子,都能让身经百战的凌让谨心头一跳。

  步繁霜浪费着那张美人脸,狗嘴吐不出象牙:“本来泡温泉没打算穿上衣,结果一照镜子发现后背都是你抓的痕迹。”

  凌让谨脸也不红,笑道:“那还真是抱歉了。”

  他正想起身把步繁霜拉下去,心头蓦然一跳,眼前倏然一黑,他一怔,还以为自己在热水里待太久,然而很快他反应过来,他只是眼前发黑,并不是头晕目眩。

  凌让谨稳住心神,不动声色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又能看见了,仿佛那一瞬间只是有块黑色的布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倒也不像是真的瞎了,就好似……那魔气在体内乱窜,刚好经过他的眼睛,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的反应极快,若是旁人想必看不出他有异样,然而步繁霜却忽然大步踏入温泉,一把环住凌让谨的腰,另一只手直接就向凌让谨的手腕探去。

  依旧什么都没有。

  步繁霜却皱起眉,低声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凌让谨反问道:“何出此言?你怎么了?”

  步繁霜仔细打量凌让谨的脸,慢慢道:“魔气困扰你二百年,一样悬秋就能彻底治愈?”

  凌让谨心底一冷,不知道步繁霜怎么察觉到了,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反问道:“繁霜这么关心我?可是看上我了?”

  步繁霜冷冷道:“别那这话搪塞,我要是真对你动心了你更逃不开这个问题。”

  凌让谨笑道:“没有,你这不是摸着呢?况且你之前不是一直有暗中摸我的手腕么?你可曾看出什么?”

  步繁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在床上,男人的话都不能信,男人诊的脉谁敢下定论?”

  这话凌让谨属实没法接,他终于哑口无言片刻,最后还是骗道:“真的没有事。”

  步繁霜冷冷看他一眼,看样子动了真气,他一言不发,松开凌让谨,自己穿着湿透了的衣服举身上岸,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让谨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出任何话,他看着步繁霜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自己站在温泉里,冷风吹过,还泡在泉水里的腿到还算舒服,打湿了的上半身却有些冷。

  凌让谨轻叹一声,抬手拧了拧沾染水汽的长发,独自离开温泉,回卧房也不见步繁霜踪影。

  他慢慢坐下,这事是他不对,自然不好多说,只是不想大漠一别后第一次见面闹成这种局面。

  凌让谨定了定神,伸手将乾坤囊中的东西拿出来,带风琼野回眠月谷时,他将自己珍藏在眠月谷多年的好酒和一颗花种取来,那花若是能养活,便是一味奇药,他和步繁霜都是大乘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渡最后的雷劫,这花能够帮渡劫者挡下最凶猛的九天一击。

  世上仅此一颗,是当年凌让谨还没遇见步繁霜时机缘巧合得来的。本来想趁着花前月下情意无限时送给他当礼物,却没想到东西都还没拿出来,自己就惹怒了步繁霜。

  凌让谨垂着眼睛,其实也并非他不想说出实情,故意瞒来瞒去那么矫情。

  他回眠月谷之时,私下告知了师弟那一缕魔气的存在,他师弟白蘋修为虽不如他,但是博闻强记,无一不晓。

  白蘋当即连夜翻阅古籍,最后在凌让谨救回秋长天后告诉他:“师兄体内魔气,其实已并非残荒宗宗主所伤。本由你心而生,就算当时无人打扰,这魔气也会留存。”

  那是凌让谨的将生未生的心魔。

  “若真是普通魔气,岂有这么难缠之理?”白蘋轻声道,“况且师兄也该发现,这微弱魔气随师兄心念而动,寻常魔气岂能以一念影响?想来师兄察觉,才来问我。万幸师兄心魔尚且未成,若是肯放弃心里那执念,断情冷心,自然无药自愈。若是师兄放下心里所想……便是再有百块你说的‘悬秋玉’也无济于事。”

  凌让谨笑了笑:“那只能如此了。”

  他若能放下,就没有二百年的缠绵病榻而如今的魔气缠身。正因求而不得,所以妄念丛生。

  白蘋默然许久,又道:“若是得偿所愿,这心魔也未必不能除。师兄心里想的究竟是谁?这天下又是谁能让师兄求而不得?”

  当时凌让谨避而不谈,但是能瞒过天下人,他自己心里却明镜似的。

  他的执念前阵子还在反复告诉他:不要对我心动,若是真的沾惹上真情实感,他立刻会成为陌路人。

  凌让谨有些发愁,今天这么一闹,心情难得低落。他愿以为什么事情自己都能抗住,天塌下来他也没怕过,偏偏就这步繁霜让他无计可施。

  这是个死局。

  凌让谨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魔气刚作祟,他也不敢再多待,万一真忽然晕倒,那步繁霜就会直接炸毛,到时候他怎么也哄不好。

  仙尊留下礼物,写了几笔嘱咐,越写越莫名觉得心虚,撂下笔就和做贼一样溜了,等下了山,只见秋长天孤身一人抱剑看月,听见动静回过神,眼底尚有一丝没下去的戾气。

  凌让谨眼下也没心情问他怎么了,倒是秋长天先开口:“盟主,我们回去?”

  凌让谨深吸一口气,觉得太阳穴有点疼:“不,去眠月谷。”

  反正今天都这样了,不如把烦心事一起处理了算了。

  秋长天瞥了他一眼,今天也不再多话,站直了拿着剑跟着他后面一路御剑往眠月谷去了,快到眠月谷时,秋长天忽然问道:“盟主似乎心情不好。”

  凌让谨勉强笑了笑:“惹了一个人不开心,他一不开心,,我也就有些低落。无妨。”

  秋长天语气有一丝奇怪:“什么人能让盟主如此费心费力?”

  凌让谨不言,就在他们马上要落下时,他温声道:“我不太想说这件事,抱歉。”

  他这么一说,秋长天倒不好再问,眼见眠月谷上前日出,朝霞漫天,他也不再言语。

  凌让谨带着他落在眠月谷正门前,守门弟子一见是他,立刻半跪迎接:“恭迎谷主。”

  凌让谨摆了摆手,有些疲倦道:“请花老和如荫……来我书房里。”

  守门弟子抬眸看了看他,有些犹疑,凌让谨道:“去吧。”

  守门弟子低低应了声是。走了几步,又回头悄悄道:“若是花老说了些什么,谷主千万别往心里去,此事本是花师兄做错了。”

  说罢不等凌让谨回答,便一溜烟跑了。

  秋长天在后面不冷不热道:“听这意思,花如云的父亲已经抱怨你了。倒还没有普通弟子懂事。”

  “花伯父……最看重如云。”凌让谨带着他一路往里走,屏退眠月谷众人,他低声道,“只因如云年少多病,又比如荫会撒娇。老人多宠幺儿,便是儿子犯了天大的错,也会觉得是别人诬陷罢了。”

  “如荫则明事理,只是他也劝不了花伯父。”凌让谨正说着,却脚下一停,抬头看向竹林尽头。

  秋长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老人满头华发,一位清秀青年搀着他。那清秀青年正是花如荫,那老人想必就是凌让谨口中的花伯父。

  距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现在路上相遇了。

  老人看着凌让谨,忽然就落下泪来:“阿谨,你为何要这么对你师弟?”

  老人垂泪,本就惹人难过。凌让谨心里一酸,却知自己不能退让,他正要上前搀扶老人,老人却忽然挣脱花如荫,朝地重重跪去:“如云一向老实,其中必有隐情,伯父求求你,看在伯父从小待你如亲子,就放过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其实那缕魔气不赖悬秋不好,也不赖仙尊和魔尊。只要仙尊喜欢魔尊一天,又求而不得一天,那魔气就在一天。

  大家都是修仙的,没个心魔都不好意思在外面混

第44章 炸鸡甜点和奶茶 仙尊暴露感情倒计时……

  凌让谨急急的脚步一停, 继而弯腰想要扶起他:“伯父,此事我已派人查清,如云他……确实是自愿和朱雀长老这么做的。”

  老人老泪纵横, 紧紧握着凌让谨的手不放, 也不肯起:“就算如此, 你是仙盟盟主啊, 为什么不能给你师弟网开一面?哪怕只是逐出仙盟, 不要废了他的修为, 废掉修为他甚至不如一个凡人,身子也会垮的,他也没害死谁,罪不至死啊阿谨!伯父求求你, 就放过他这一次吧,我保证, 如云再也不会犯错了!”

  凌让谨垂着眼睛, 半晌没说话, 他缓缓直起身, 不容置疑将老人搀扶起来:“伯父, 自幼师尊与诸位叔伯都教我何为德, 何为法。花伯父还曾告诉我, 法不容情。如今自己都忘了么?”

  老人还要再说, 凌让谨却低声道:“此事我已下了决断, 断不可能再改。”

  花父半晌无语,最后颤颤巍巍道:“好,谷主大公无私,那花某只等着看,谷主能否永远这样不偏不倚, 哪怕是至爱至亲,也能眼都不眨,冷情冷性到底!”

  说罢老人一甩手,一瘸一拐走远,花如荫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他爹跪下时他也跟着跪下,他爹说话他却不能说,眼看父亲走远后,他长叹一声:“谷主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父亲也糊涂了,如云做了错事,自该领罚,花家别无怨言。”

  凌让谨拍了拍他的肩,勉强笑道:“回去好好陪着伯父,我回仙盟了。”

  花如荫也强扯出个笑容:“眠月谷上下都知谷主心意,也都站在谷主身后。我观谷主似乎精神不佳,不如回谷中休息一番?”

  “不必了。”凌让谨轻声道,“我这就走了。”

  他离开眠月谷时还似一颗竹子,站得笔直,只是离开眠月谷打算御剑时,他脚下一软,一个踉跄,一代仙尊差点跪在地上,就在他向前倾时,一双手稳稳扶住他,秋长天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他自私他的,你有没做错,何至于此?”

  凌让谨琢磨了一下,觉得一方面是所有烦心事赶一起了有些心情不好,另一方面是闹脾气的魔尊昨晚做的孽。便摆了摆手:“没事,没休息好。”

  秋长天一听这句没休息好,不知为何忽然心情好了点。他这一路冷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步繁霜挤兑了。这下才稍微有了一点笑意。

  不过那笑意一瞬即逝,他扶住凌让谨后迅速收回了手。凌让谨现在心乱如麻,也没功夫管他,带着他回道宿音山,从后山直接回了寝宫,没惊动别人。

  然而他们刚走道凌让谨寝宫墙外,就听见里面似乎是洒扫之人在窃窃私语。凌让谨本没在意,正打算往里走,却听见一人道:“要我说,盟主是太死板了,你说那花如云,他非得要公事公办,也没看见谁领他好,倒是有人说他冷血的。其实那罪名轻重,不就他一句话的事吗?”

  另一人冷笑道:“什么死板,他那是故意的,这么一来谁不说他公平?到处都是夸他的,可惜了花如云,被自己谷主当了踏脚石。”

  秋长天一挑眉,看向凌让谨,凌让谨神色却不变,轻笑一声:“这是谁特意安排来我身边胡言乱语的?”

  秋长天也笑道:“估计是派人在门口盯着你,这些人在这里等着,等你回来了,立刻叫他们背台词。”

  这说话时间不早不晚的,正好让凌让谨听了个全程,说不是故意的谁能信?

  他俩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里面人听见。里面一阵兵荒马乱,随即有人走出来,揪着两个人往凌让谨脚下一推:“议论盟主,自己领罚。”

  “且慢。”凌让谨笑道,“先说说谁让你们在此处说这些话的?”

  那两人垂着头,互相瞟了一眼,死活不承认有人指使,一口咬定是自己鬼迷心窍背后议论。凌让谨见状挥了挥手:“罢了,议论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带下去吧。”

  秋长天悠悠道:“我若是盟主就用刑。”

  凌让谨往自己卧房走,听了这话回眸笑道:“就因为说我几句就要用刑?那不更坐实我沽名钓誉了么?”

  秋长天似乎想说什么,末了冷冷一笑没开口,自行告辞离开了。

  走到一半一只肥猫跳到他的肩上:“去的时候欢天喜地,半路就开始甩脸子,回来怎么还学起边沉雾冷着脸了?”

  步繁霜不答,只反问:“你不是早回来了么?干什么去了?”

  “帮萧拟抄了一份当年他哥的卷宗。”温狸打了个哈欠,“其实他哥当时倒霉和残荒宗的事情纠缠到一起,死是一定会死,只是都以为会被残荒宗灭口,没想到他家野鸡莫名其妙动手了。我记得没错,他当时和那只野鸡就差临门一脚就在一起了吧?他还把野鸡天天带身边没杀了,真是深情呐我们的阁主。”

  “你管的到多。”步繁霜漠然道,“在不在一起与你有关?”

  温狸被噎了一句,看出魔尊心情不好,琢磨半天到底嘴欠:“尊主不会是为了仙尊吧?”

  步繁霜不说话。

  温狸鼓起胆子,小声道:“别是真喜欢上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被一把托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子一轻,像是块石头一样弹射出去。

  “……步繁霜你妈的,有本事和凌让谨当面对刚啊!”被扔飞的温狸看着步繁霜远去的背影,非常怂地等他人走远了,才叉腰大声道。

  凌让谨自然不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惹得步繁霜心情也不好。他面色如常处理日常事务,情绪不显山不露水。其实他倒也没有非常郁结于心,只是时不时想起那些糟心事,有些气闷。

  边沉雾似乎察觉出他心情不好,转身不知道和风琼野说了什么。风琼野把剑一扔,洗干净因为练剑磨出的血泡,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仙尊百忙之中也不忘督促徒弟学习,午后他处理完事务,正命人把风琼野叫来,便听见风琼野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来来来,沉雾和师尊都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