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吃醋了吗 第29章

作者:五更天未晓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强强 穿越重生

  柳忆快速摇头,叹口气,脸上露出些为难的意思,他朝着寝殿方向往上一眼,又看看华琼,努力酝酿情绪。

  看出柳忆眼里的愧疚,华琼手上动作微顿,蹙起眉,片刻又笑了:“既不是病了,就叫出来吧,来者是客,把我晾在这里也不合适。”

  能叫出来,自己还用在这虚与委蛇吗?但话却不能这么说,柳忆试着摆出合适表情,没成功,他不得不垂下脑袋,调整片刻,深感今天这戏太考验演技。

  倒不是他的计划太难演,只是嘴角不怎么听话,在表演愧疚时,还总是想往上翘。

  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将嘴角拉平,柳忆悠悠道:“都怪我。”

  华琼表情僵住了,目光阴险得像条毒蛇。

  第一句话都说出去了,剩下的,就容易不少,柳忆在心里念句罪过,意有所指:“都怪我,昨天应该克制些的。”

  毒蛇愣住,缓了片刻,抿口茶,华琼终于找回自己声音:“你和他,你们真的?”

  柳忆咬牙,点了头,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一口白牙来。

  他满面春风,忍都忍不住的样子,落在华琼眼里,反而更添可信度,华琼脸色大变:“你们怎么可以!”

  柳忆莫名其妙看着他:“圣上赐婚,自然可以。”

  华琼被怼回来,心不甘气不顺地又喝两口茶,还是不能释怀,眼前这人,不论家事还是自身能力,都是争储助力,何况这人长得又好,上过战场却不添凌厉,反而有种他舔着嘴唇,目光从柳忆脸颊扫过,这人,原本就该是自己的,齐简回京前,攸臣明明一直绕着自己转。

  既然能绕着自己转一次,就能再转一次,等到大事成了,他便会重新跪到自己面前,哀求着得到自己青眼,想到这里,华琼又笑了。

  柳忆被他盯得起了鸡皮疙瘩,忍着翻白眼冲动,无比期盼齐简快快出现。

  华琼唇边含笑,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始皱眉,他俯身朝前,试图离柳忆更近一些。

  柳忆侧身躲过,举起茶壶横在两人之间,重新为华琼斟满茶:“三皇子,这茶要是洒了,怕是会烫着您。”

  华琼皱起眉,不得不往后退退:“小忆,我今天不请自来,其实也是有些话,要对你说。”

  用过晚膳,柳忆早早熄了灯,摸黑在正厅坐了一会儿,他无聊地撇撇嘴,从柜子里抱出来个罐子。

  借着朦胧月色,柳忆掀开罐子盖,往里面看了看,还有半罐,可惜有点深,不好拿。

  他抱着罐子,左右看看,目光落在桌上。单手抱着罐子,另一手将茶壶茶杯推到旁边,露出茶具下托盘,随后他对准托盘倒扣罐子,哗啦啦声音响起来,托盘上堆起一小堆瓜子。

  边吃瓜子边等人,渴了就倒杯茶喝,无聊再哼两句边塞小曲,哼着哼着,柳忆声音越来越低。

  白日里,华琼那话,究竟什么意思?

  在齐简赶回来前,他跟华琼坐了快一个时辰,华琼又是暗示又是明示,嘀嘀咕咕说了一堆,总结起来,柳忆觉得一共就三点。

  第一,西边的事情有蹊跷;第二,让自己远离齐简;第三,华琼自己也是良人。

  第一点好说,不用他提,自己也知道。

  第二点嘛,柳忆微微皱起眉,去抓瓜子的手,被瓜子壳扎了一下,他甩甩手,压下心底担忧,第二点暂且不议。

  至于第三点,华琼也是良人的意思,是他希望柳家能扶持他,归他所用,站三皇子的队?

  父母和妹妹,是柳忆拼死也要护住的人,想着利用柳家,想着暗中做点什么迫使自己归顺?柳忆冷冷一笑,华琼还真是,不了解自己为人。

  冷笑完,柳忆晃着腿又嗑会儿瓜子,思绪不受控制般,开始想第二点,华琼说让自己远离齐简的理由,是齐简的病。

  “小忆,无论你是否相信,我的确是为你好。”当时,华琼压低声音,表情带着担忧,“齐简得的是肺痨,这是他亲口说的。”

  肺痨吗?那是什么来着?

  柳忆边思考,边慢慢剥着瓜子,随手将短短胖胖瓜子仁聚在一起,回过神来,发现聚够一小堆,便抓起来悉数塞进嘴巴里,还没等他感受到咀嚼大把瓜子仁的快乐,牙齿先不小心咬到舌头。

  舌头上火辣辣的疼,柳忆倒抽口凉气,硬是忍着疼把瓜子仁咽进肚子,才紧锁着眉头喝口茶。

  疼痛刺激下,他想起来了,肺痨,在现代叫结核病,结核病的主要表现是什么来着?

  未及细想,窗边传来清脆的玉石敲击声,不多时,有个黑影翻窗而入,恭恭敬敬跪倒柳忆面前。

  柳忆无奈扶额:“能不能好好说话,夜一?”

  “主子。”黑衣人抬头,却不肯起身。

  “我不是你主子,你也只是在帮我忙而已。”柳忆把人拉起来,安排他做到桌边,给他发把瓜子。

  夜一捧着瓜子:“西边这几天没了大动作。”

  果然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柳忆欣慰地点点头,还好父母和妹妹启程的早,再晚点,多半走不掉。

  “主子,西边的事情,还查吗?”

  “西边暂时不会有大事情,稍微留意些消息就行。”欣慰完,柳忆缓缓皱起眉,“比起这个,我想请你帮我查另一件事。”

  送走夜一,柳忆看看时辰,觉得有些晚了,有些事情,明天再问吧。

  灯早已经熄过了,他摸黑慢吞吞解掉外袍,又慢吞吞缩进被子。

  结核,是个慢性病,虽真能死人,但也不差这一晚上,对,明天再问也一样。柳忆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猛地掀开被子,披上衣服就朝外走,去他的慢性病,早确诊早治疗才是王道。

  不过走到齐简院外,柳忆又开始犹豫,这大半夜的,还是明天再问吧,他犹豫着转身,差点碰上个人。

  晓斯抓着七八支娇艳玫瑰花,看见柳忆,第一反应,是把花往背后藏。

  “你藏什么?”柳忆问。

  “没、没什么。”晓斯有些尴尬,空出只手挠着脑袋。

  其实柳忆刚刚已经看见了,只是他有点诧异,为什么齐王府里,会出现大红玫瑰花,见晓斯不肯说,他更是被勾起好奇心:“别藏了,不就是玫瑰花吗,这是齐简要的?”

  晓斯违背着良心嗯了一声。

  “他要玫瑰花干嘛?”

  “世子他、他…”晓斯急的手心冒汗,这玫瑰,平时真是齐简要用的,但今天,他却是偷偷摘了想送人。

  “他到底要玫瑰做什么?”柳忆想到某种可能,神色有些奇怪,齐简总不能想半夜三更,上演罗密欧朱丽叶,叼着玫瑰去人家窗外唱情歌?

  就他这破身体,大半夜去爬别人窗子,这不是作死吗?何况,自己还顶着世子妃名头呢,他就去爬窗子?柳忆眯起眼睛。

  看着柳忆越来越奇怪的神色,晓斯抿抿嘴,把手心的汗搓到裤子上,一咬牙:“洗澡,世子要玫瑰花,洗澡。”

第34章 后悔了吗

  “你说什么?”柳忆表情僵住。

  “洗澡。”晓斯咬着牙,言之凿凿。

  柳忆深吸口气,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说齐简他,用玫瑰花瓣,洗澡?”

  不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爱好?还泡玫瑰花瓣澡?怎么不弄点玫瑰精油往身上涂?

  眼前浮现出齐简□□上身,伏在床上,涂玫瑰精油的样子,柳忆呼吸一顿,片刻后才猛烈摇头,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晓斯知道这借口,有点匪夷所思,可他又不想柳忆日后和齐简闲聊,说破自己偷玫瑰的事,想来想去,只有洗澡这种私密事情,柳忆才不会提及。

  可看柳忆神色,晓斯又深感愧对自己主子,他想了想,冲着柳忆背影道:“世子他当年…寻过死。”

  夜色幽暗,窗外不知什么鸟,吱吱呀呀叫得凄凉,柳忆靠在床畔,眼睛虚虚望向窗外明月,好像在思索,又好像只是发呆。

  过了许久,他眨巴眨巴眼睛,蜷腿抱住膝盖。

  五年前,自己护着父母和妹妹,餐风露宿赶去西边,想的最多的,是到西边如何立足,有几场硬仗必须要打,又有几场仗,可以省去。

  从京城到西陲,整整两个月,他也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有那么一两次午夜梦回,才敢细想自己还欠了个礼物。

  那个被欠下礼物的人,出身高贵、才识过人、精通武艺,还有盛世美颜。

  只不过是好哥们言而无信、不辞而别,估计,他难过一两天,三四天的,振作起精神,很快又能交到新朋友。

  何况,十四、五岁正是不定性的年纪,友谊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不了几天,有了新朋友,齐简就能把自己忘了,这么想着,柳忆心里舒服不少,再次把全部心思放在西边。

  那时候,能离开京城,逃过既定命运,护着柳家在西边安安稳稳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齐王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傻傻等自己礼物的那个人,曾抱着酒坛泪撒丧幡,也不知道…

  明明那么耀眼,那么温暖的少年,到底是多难过,才会割开自己手腕,又将手腕,放进铺满玫瑰花瓣的温水里?

  “哥哥,你在看什么呢?”柳悦穿着半旧襦裙,手里还拿着窗花,脸上稚气未脱,身量只到柳忆腰间。

  柳忆笑着拍拍她头顶,悄悄将玉牌塞回领子里:“小悦怎么不去玩了?”

  听到这话,柳悦嘟起嘴,刚满十岁的小脸上,还肉嘟嘟的:“不想玩了,石磊总是欺负我。”

  “你不欺负他就谢天谢地了,他还敢欺负你?”

  柳悦嘟着嘴,没说话。

  “小悦是担心吗?”柳忆看她神色,心下了然,胡乱揉揉她头顶,将窗花接过来看了看,“上战场没什么可怕的,真的,哥哥一点也不怕。”

  “可是上次,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柳悦眨巴眨巴眼睛,红了眼圈。

  柳忆赶忙安抚:“那次是意外,以后哥哥会倍加小心,再也不会了。”

  听见哥哥这么说,柳悦稍稍安心,又想起别的事情来:“哥哥,今年齐哥哥,会来看我们吗?”

  柳忆拿着窗花的手,僵在空中。

  “哥哥?”柳悦不解地仰头,“哥哥,齐哥哥和你那么好,过年休沐时间那么长,他也不会来看我们吗?上次你受伤,他就没来。”

  “他…”一个他字,有千斤重,堵地柳忆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

  但妹妹还在望着自己,柳忆不得不清清嗓子,柔声道:“他想来也来不了啊,你不记得了?我们可是赶了两个月的路,才到蜀地。”

  柳悦皱起眉头,还想说什么。

  “何况,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不能想来就来。”

  柳忆说完话,沉默下来。

  齐王殁了的消息,还是他们抵达蜀地之后,从来蜀赴任的其他官员那里听说的,知道消息当天,柳忆骑着马,冒雨冲出大营。

  战马绕着大营飞驰,马匹嘶叫声混着马蹄声和落雨声,一下下砸在柳忆心头。

  后来多少个雨夜,他耳畔心尖都是这种回响。

  齐简,是齐王唯一的孩子,自小跟在齐王身边长大,他跟齐王的感情有多深,那两年柳忆全都看在眼里。

  齐王殁了,那齐简,又会多难过?

  雨水模糊双眼,柳忆夹紧马腹,不敢深想。

  自己两个月来日夜兼程,只是想拼力为柳家寻一线生机,为了这线生机,他甚至甘愿亲手掐断和齐简的联系。

  可是,要是早知道,齐王会在那个时候殁了,软糯少年在短短时间里,失了庇护,无所依傍,再不能照着既定路线安稳一生,自己还下不下得去手?还能不能,为保住柳家,将齐简远远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