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吃醋了吗 第61章

作者:五更天未晓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强强 穿越重生

  要是不知道齐简打算,自己这会儿,应该披挂铠甲,忍着怒意和伤心,动身往城外大营赶了吧?

  “公子?”家仆见他没下一步动作,试探着问,“齐府将您送回来时,交代说您今儿个要出怔,连行囊都收拾好了,您看?”

  掀开被子,柳忆这才看到,地上堆着个鼓囊囊大包,包袱上面斜插着个木匣子,看匣子尺寸质地、及匣子上原封不动的封口条,柳忆知道,匣子里只能是从国手那求来的画。

  明明好奇得不行,却没打开木匣看上半眼,就这么原原本本打好包,连带着自己,一起送回府上。

  京中绝色,似锦繁春。

  又何止京中绝色,似锦繁春?

  他的清羽,是这世上,最璀璨那颗明珠,心如璞玉,情似烈火。

  起身打开木匣,看着画上自己假笑的模样,撇撇嘴,柳忆无力按住眼睛,自己何德何能,配得上清羽这片真心?

  家仆见他看自己画像,都能看得潸然欲泣,忍不住暗自咂舌。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嫁完人,心性都变了?还是说,这画是世子画的?

  想到齐府那边将人送回来时,交代的话,家仆难过地低下头,夫妻一场,和离过后,公子心里肯定放不下。

  也是,当年两人那么要好,世子常来府上留宿,阖府家仆没有不认识世子的。甚至连厨娘都知道,世子来了,膳食要单独备下,能不放糖就不放糖,如果做得太甜,被公子知道,公子会不高兴。

  那么要好的两个人,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又不得不和离,公子现在,一定很难过吧?这么想着,家仆悄悄抬眼,打量起柳忆,却惊讶发现,柳忆竟红着眼眶笑了。

  发现家仆看向自己,柳忆笑着问:“之前蜀地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哪了?”

  宿醉过后,齐简没这么早醒,反正时间还早,回府之前,自己还可以做些别的,这么想着,他脸上笑容加深不少。

  家仆诧异地看着他,讷讷指向柜子:“公子,您,不哭了?”

  “我哭什么?”柳忆揉着泛红眼睛,笑笑,“我现在,庆幸还来不及。”

  齐简醒过来时,头疼得厉害,他半眯着眼睛,朝头上浇杯冷茶,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昨晚,不,是今早,今早的事情,隐约还有印象,手上也还残留着,劈下去的触感。翻起手掌,看看手侧,齐简垂眸,抹掉眼眉上水渍。

  大营里的兵,都是前些天整顿好的,柳忆去了,只需大致点过,便能启程。这个时候,晌午已过,也不知道柳忆率军,走到哪了?

  从京城去陇南,要走保定、过邢台、穿过临汾,这一路上,驿站供给自己已暗中调度妥当,柳忆又救人心切,率先遣日夜兼程,不出十日,他就能抵达。

  北面军队,在这十日里,应该已从天水经盘曲包抄过去,在柳忆抵达前,便能和柳将军前后夹击,拿下羌狄。

  这些事情,已在心里过上无数道,如今,终于按照布局,一步步开走,谋划这些年的事情,终于要有结果。

  陇南军功,以及那块用和离书换的虎符,就当是,此生欢愉的馈赠吧,愿君得偿所愿,平安喜乐,此生不相见。

  垂眸叹口气,齐简转念想到,这时候,柳将军得到粮草军需的消息,多半已经传进宫里。

  皇上应该还在犹豫猜疑,叫不准真是巧合,还是哪方暗中动作,私自调军。等再过几日,陇南大捷消息传来,皇上醒悟过来,也晚了。

  勾起嘴角,齐简惨白脸颊上,终于露出点笑意和憧憬,那时候,就算再怀疑,皇上也不会寻柳家错处。朝中只有三张虎符,其中两张,都落在柳家手中,届时,谁敢动柳家?谁又敢明着疑柳家?

  至于自己这边,欠的帐,是时候讨要了。齐简用指尖,按着生疼的额角,哑着嗓子,喊声晓斯。

  不多时,晓斯推门进来,看见房里只有齐简一人,便道不好:“世子,世子妃呢?”

  齐简挑眉看他,冷冷道:“我便知道你会插手,所以,另遣人送走了。”

  “送、送走了?”晓斯瞪圆眼睛,表情凄苦,“世子,您真将世子妃,送回柳宅了?”

  “现在,多半已经,出城了。”齐简看看天色,叹口气,“我昨日看过,你做的很好。”

  夜里,进宫前,齐简曾将那个硕大包袱展开,仔仔细细看过一遍。

  合季的衣服,打仗能用上的铠甲、兵器,柳忆看重到不许碰的木匣子,甚至连柳忆喜欢的桂花糕和瓜子,都没落下。

  好像已经齐全了?想了想,齐简起身,从柜子里又拿出包茶叶。

  柳家阖府西迁,府上就算有茶,也没什么好的,柳忆醒了容易口渴,可能会想喝些什么。将茶叶,连同大包袱一起交给家仆,他低声交代:“送去时,就说这茶,是街上随手买的。”

  晓斯得了表扬,神色更加凄苦,眼见世子开始走神,他攥了攥自己裤腿:“世子…”

  齐简收回心绪,看他一眼。

  “世子。”晓斯皱着眉,咬紧牙,“世子,世子妃现在,多半、多半没离京。”

  目光微凛,齐简蓦然抬头:“你说什么?”

  晓斯声若寒蝉:“世子,世子妃他昨夜,并没按下手印,虎符、虎符王公公已经,带回宫了。”

  柳忆拉开柜门,和家仆合力,从柜子里拉出个巨大包裹。他拍拍包袱上浮灰,将包袱皮展开。

  家仆好奇地头看两眼,发现里面只是些半旧衣物。

  这些衣服,是蜀地戍边五年穿过的,倒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只是当时条件艰苦,全是老妈亲手做的。老妈亲手缝的衣服,当然舍不得扔,奉诏回京时,柳忆一并打包,全带了回来。

  不过柳忆想找的,倒不是这些衣服。他把衣服摊开,在衣服堆深处,摸索片刻,拎出来个更小的包裹。

  淡粉色包袱皮,上面绣着三三两两深粉暗花,看形状,像是海棠。

  看出家仆眼中疑虑,柳忆清清嗓子,不自在解释道:“真不是我喜欢这颜色图案,我就是,随手买的。”

  家仆装模作样点点头,明显不信。

  “真的,我真不喜欢粉色,我就是走在集市上,随手买的。”柳忆舔舔嘴唇,十分无奈,“你什么时候见我穿过粉色?”

  家仆略一思索,好像还真是,可是这包袱质地色泽,一看就是上品,怎么看也不想是随手买的,反而更像是,精挑细选,特意买回来的。

  顶着家仆疑惑目光,柳忆解开淡粉色包裹,将里面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擦拭两下,又小心放回去。

  看到那些种类繁多的小东西,家仆错愕片刻,隐隐明白过来。

  这五年攒下的东西,说多不说,说少也着实不少,把东西大致检查一番,柳忆在包裹最底下,看见块蜀绣丝帕。

  别的都还好说,这丝帕,柳忆抿抿嘴,叫不准该不该将丝帕取出来。当初看见这丝帕,他一眼相中,甚至给出对自己而言,算是重金的一笔银子,将丝帕买下。

  大红丝帕方方正正,只在最中心,绣着纯白花朵,四个薄如蝉翼的花瓣浅浅交叠,花心中间一簇嫩黄,嫩黄四周、细如发丝花蕊之下,有小块红斑,红白两色交映,妖冶华丽。

  看见绣花,家仆愣了愣,脸上露出了然神色,不过碍于身份,到底什么都没说。

  “我真不喜欢这些东西。”看着家仆神色,柳忆捏着丝帕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这么块绣花丝帕,自己小心翼翼藏在包袱底下,说随便放的,估计没人信吧?

  “小的明白。”家仆看着丝帕,神色泰然,“这应该是,相好送的吧?”

  没想到他会这么联想,柳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捂紧脖子。

  而后,他好笑地摇摇头,慢慢放开手,这又不是在齐府,小霸王龙肯定听不见,更不可能突然冒出来,咬断自己脖子。

  谁知他手刚松开,门外边传来个熟悉声音。

  齐简蹙眉,立在门口:“什么相好?”

第75章 违心之语

  柳忆手上一松,丝帕轻轻飘落。

  齐简俯身捡起丝帕,眯着眼睛打量丝帕上纯白色大花,看着看着,他脸色难看起来,指尖越捏越紧,大有想将丝帕撕碎的意思,然而转念想到昨晚,自己说的那些违心之语,便又下不去手了。

  他捏着丝帕,站片刻,咬牙切齿上前两步,在柳忆惊恐目光下,递回丝帕。

  柳忆一手捂着脖子,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接过丝帕,悄悄瞄两眼齐简脸色,咂两下舌,心道完了完了,都黑成这样了,锅底也不过如此。

  “那什么,你听我解释啊。”柳忆抿着嘴唇,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齐简没看他,垂眸迈进屋里,拿起桌上茶杯,小口小口喝下半杯茶。

  喝完一杯茶,他张了张嘴,觉得不行,连忙又倒一杯,两杯茶下肚,齐简自认,终于能维持平稳语调,这才扭头看向柳忆。

  “我能解释,真的。”柳忆拎着丝帕这块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没什么好解释的。”齐简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个温和笑容,眼睛里却还冒着火星,“不就是块丝帕么,没什么好解释的。”

  知道柳忆拒绝虎符,撕掉和离书,齐简沉默许久,没说出话。好像一切都不真实起来,窗外鸟叫声、面前晓斯说话声,都不怎么真切,齐简几近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他选了我。

  后来,来柳府的路上,齐简想尽各种办法,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小豹子赔不是,让他忘掉昨天那些混账话,最好也忘掉自己敲晕他这事。

  可怜巴巴的表情,已经调整到位,谁知刚迈进大门,齐简就听见这么一句。

  柳忆戍边五年,曾有位白衣飘飘老相好,这事情,齐简一直记着。不过总归是前尘往事,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且柳忆哪怕高热到说出胡话,也从没提过,好像心里真的完全放下。

  谁知道,柳忆虽嘴上没提,心里却一刻也没放下?连定情丝帕,都悄悄收在箱底,一回柳府,就急不可耐翻出来看。

  白衣胜雪,明眸皓齿,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

  看看,和这丝帕不全都对上了?白衣是白色花瓣,朱唇是花瓣上红痕,连明眸四周长长睫毛,都有花蕊来代替。

  要说这丝帕,不是用来喻那女子,谁信?齐简冷哼一声,垂下眼眸。

  穿得白惨惨像丧披麻戴孝,眼睛能发光,手指好似大葱,嘴唇红得仿佛吃过人。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好看?能让他几年来念念不忘,甚至嫁给自己,都还留着丝帕日思夜想?

  越想越气,齐简再次抬起头,面庞含笑、眉梢轻挑,修长指头捏着茶杯,啪一声摔在地上。

  柳忆吓得抖了抖,只觉得面前的,已不是霸王龙,而是个即将喷发的活火山,甚至看着齐简脑后高束的青丝,柳忆恍惚间都觉得,自己已经看到火山爆发前,山顶冒起的黑烟。

  进化成火山的小霸王龙,温和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就是相好送的吗,真不用解释!”

  不解释,等会儿自己怕就没命了,柳忆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是、是我自己买的。”

  “哦,自己买的啊。”齐简声音还是很平稳,平稳之中,冒着滚滚硝烟,“原来不是相好送的,是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不是比相好送的还要可恶吗?断都断了,还偷偷摸摸买什么丝帕,寄情于物,睹物思人?还真是个多情多意少年郎啊,和明眸皓齿断了最少四年,居然还心心念念,把这么个丝帕留在身边?

  分不清自己究竟要做什么,齐简胸中好似烧着团火,本能驱使他朝前几步,逼近柳忆身前。

  “你…你要干什么?”柳忆吓得往后挪。

  家仆早在齐简进来时,就偷偷告退,这会儿房里就只有自己和齐简两人,柳忆捂着脖子,满心哀伤,等会脖子真被咬断,也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

  “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攥紧柳忆手腕,硬是将人逼到墙角,齐简看着那白嫩脖颈,舔舔嘴角。

  “你不是喜欢睹物思人?夫妻一场,我也给你留下点什么,让你思念思念,好不好?”

  这是,真要给自己咬项圈?柳忆头摇得飞快,低声下气哄着:“谢谢,不要了,真不用。”

  “别人的你就要,我给的你就不要?”齐简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两份,在柳忆抽气声里,丝帕再次飘落。

  听见柳忆疼得抽气,齐简连忙放了手,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过了。

  柳忆被放开,迅速绕开齐简,将丝帕重新捡起来,可惜丝帕已经沾到地上茶渍,纯白花瓣染上暗黄。

  茶渍最难洗,也不知道这丝帕,还洗不洗得干净?好歹是陪了自己几年的东西,柳忆看着花瓣上的痕迹,目光暗下去。

  齐简看他蹲着不言不语,心里有些打鼓,这东西一看就是柳忆珍藏的,被自己这一折腾,都弄脏了。

  还没为昨天说混账话道歉,今天又惹了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