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一失足成万人迷 第65章

　　张朔提醒侯不言，碰瓷儿得有个度，给你个台阶赶快顺流儿滑下去吧。

　　“我们也有许可，要不行就喊公安吧。”侯不言老江湖了，哪儿不知道这个啊，就是不松口。

　　看来侯不言是真心实意要把这瓷给碰结实了。

　　反正侯不言的电影已经是一种现象级笑话的存在了，他巴不得多点话题度呢。

　　跟《放生》这种有头脸的剧组一闹，那话题度不是蹭蹭的。

　　“侯导，”唐纯钧把手机摁熄，叼着烟微微眯眼，看着有点老江湖的样子，“谁能把您请动，来我这儿找事儿啊。您也肯定不是为钱，那就是帮好朋友的忙？”

　　侯不言说：“你说什么呢？你说我故意来找茬啊？”

　　唐纯钧刚才查了查，侯不言跟陈吉关系挺好，两人好像是发小。

　　陈吉是吉止的大领导。

　　虚白对赌如果输了，很有可能会被熊厂安排着跟吉止合并。

　　熊厂本来是不希望虚白输对赌的，没有资本会希望自己投资的公司不盈利。

　　但是陈吉不一样，陈吉想吞虚白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侯不言估计是被陈吉嘱咐，过来找茬搞事情来了，毕竟在宣传里头，《放生》是虚白今年最大的希望了。

　　林觉晓听唐纯钧这么一说反应过来了，他们之所以这么高调搞《放生》项目，不就是为了引那些牛鬼蛇神来狙吗？

　　陈吉全力狙《放生》，就不会注意到《缝隙》了。

　　《放生》会为《缝隙》挡掉所有的明枪暗箭，之后《缝隙》作为虚白的杀手锏，将会保住虚白今年最大一笔盈利。

　　果然生效了，《放生》才刚开始拍就有人来找麻烦了。

　　林觉晓说：“侯导，还以为您是个好汉，没想到啊……您收了陈吉多少钱吧？”

　　这语气，老鄙视了，侯不言确实是个性子莽得一比的人，听不得激，闻言把烟往地上一弹，说：“我就故意来找事儿，怎么地吧？告诉你们，就是要整你们。今天不整明天整，就不会让你们好过。”

　　“您还真讲义气，”唐纯钧搞清楚缘由之后就觉得好解决了，“行了咱们搬吧，把二中让给侯哥，得罪了，没事儿到酒店来喝酒。”

　　林觉晓眉蹙起来，侯不言也是一愣，他这人就属于典型的“他强我更强”、“吃软不吃硬”。

　　唐纯钧疲倦地揉了揉鼻梁，哑着嗓子说：“没事儿了，走吧。”

　　林觉晓福至心灵，瞬间醒悟，跟唐纯钧搭戏搭久了就这个好处，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入戏。

　　唐纯钧在演，演一个可怜、疲惫、没办法的小导演。

　　唐纯钧拿起对讲要通知，林觉晓一把摁住对讲机，也可怜巴巴地说：“侯哥，我们叫您一声哥，您确实也是年长一些，唐导演今年还不到二十四，我们前期跑着找场地，十多天没睡。现在要让给您，多少人的努力就白费了。”

　　侯不言也挺不是滋味的，他本来不是那种乐意故意欺负人的人，只不过他侯哥气性大，不受气。

　　现在看这些小年轻可怜巴巴的，他也没什么气了，觉得自己挺不地道。

　　侯不言不了解，有一些人比如唐纯钧啊，扮猪吃老虎的戏说上就上。

　　而另外一些人比如林觉晓，默契到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配合。

　　林觉晓说：“侯哥，我们也知道您答应了人，咱们各退一步，您不是拍电竞电影吗？都是专业选手吗？咱们两个剧组比一比，一场LOL，您那边赢了二中让给您，要输了，您也好交代，是吧？”

　　侯不言没想到还有这么傻的人呢，他可是忽悠了一帮子网瘾少年来当演员啊。

　　当然都不可能是专业选手，专业选手打LPL职业赛训练呢，哪儿有空陪他玩。

　　但是这帮网瘾少年，也都不是好惹的，那都是夜以继日爬在电脑前练出来的本事啊。

　　林觉晓他们拿什么比。

　　侯不言说：“输了别哭啊。”

　　唐纯钧本来不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话赶话已经到这儿了，那就干吧。

　　于是，开机第一天，导演就带着演员跟前来探班的演员家属，进了网吧，跟另外一个剧组的几位半专业人士打四排。

　　结局挺虐的，侯不言真的不敢信自己的团队一把都没赢，输了个血惨。

　　大家都在网吧，不可能带挂，胜负已定。

　　侯不言把自己热够呛，拎着两罐啤酒，递给唐纯钧一罐，说：“你们平时没事儿就打游戏啊？”

　　唐纯钧笑着看了看于炎，说：“嗯，也没啥正事。”

　　侯不言说：“我那帮小孩儿说你们里头有一个叫炎神的，十三岁就韩服第一了，不瞒你们说，想要个签名。”

　　唐纯钧不能替于炎做决定，林觉晓跟于炎配合这半天了，已经十分喜欢这小孩儿，戳了戳于炎说：“行不行？”

　　于炎无所谓，能让他姐姐顺利拍戏就成。

　　侯不言那几个小演员网瘾boy们冲过来，兴奋得两眼放光，喊：“我炎神战无不胜！”

　　于是这么一场梁子，竟然这么魔幻地，用打游戏的方式解决了。

　　侯不言从此成了他们的朋友，并且放话要专门为唐纯钧跟林觉晓还有于炎的姐姐于文琦量身定制一部电影。

　　林觉晓看了眼唐纯钧，心里：我操，这就大可不必了吧。

　　侯不言的电影实在是，令人害怕。

　　小插曲之后，拍摄日渐上了轨道。

　　《放生》是骆成文自己大学时期写的一篇结构性小说，四个人的视角各自有各自的叙事片段，最后汇聚合力，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事实证明编剧果然跟写小说不是一回事。骆成文这篇小说被各种诟病，但他给修成了一个极佳的剧本。

　　为了戏剧效果，唐纯钧在拍摄中，还是做了类似小说结构的尝试。

　　很少有人这么拍，三条线同时跟进，分处三个时间段，最后交汇的时候，人们才会轰然看到真相。

　　开场是2020年，江县，杨畅演年轻男人曹景星快结婚了，对象叫封芸。

　　封芸今年33岁，在检察院工作。

　　曹景星的父亲曹峰本来不大满意封芸，觉得这姑娘不是个顾家的，曹峰已经肺癌晚期，在医院熬。

　　封芸明明是个工作狂，却请了四个月专门照顾曹峰。

　　曹峰在封芸的照顾下没起褥疮没受罪，可曹峰就是特别害怕封芸，没来由地怕这个女孩。

　　有天曹景星也在，封芸给曹峰喂饭的时候，曹峰忽然十分害怕地叫：“小枫，是你吗小枫，求求你别折磨叔叔了，小枫。”

　　曹景星豁然站起来，说：“哪个小枫？”

　　封芸说：“那还能有哪个啊，不是喊我姓么？叔叔，我是芸芸啊，来吃饭。”

　　曹景星从来没见过曹峰这种眼神，曹峰是从江县的教育局局长退下来的，这辈子没这么恐惧过。

　　曹景星狐疑地看着封芸，事实上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第一次见封芸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这是他20年前见过的那个女孩尚小枫。

　　可是尚小枫卧蚕处有一颗痣，尚小枫说话细声细气的，尚小枫是个特别像林黛玉的女孩。

　　封芸哪一条都不符合，是绝对的王熙凤。

　　尚小枫跟封芸会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为什么父亲曹峰会这么害怕她？

　　时间溯回到2000，千禧年。

　　彼时尚小枫年纪尚小，才13岁，她的父亲尚云在检察院工作，母亲在二中当语文老师。

　　一天尚小枫坐在教室里，忽然有人来找，男孩子长得本来就瞩目，何况还是来找女孩儿的，大家都看他们。

　　尚小枫却没有一点暧昧，高高兴兴地冲出来，喊：“哎呀，星星哥哥！”

　　曹景星跟尚小枫两人的父亲是大学同学，从小就有往来，曹景星因为父亲曹峰工作调动，回到了江县。

　　“星星哥哥，你也来二中了吗？他们说换校长，是曹叔叔吗？”

　　曹峰从市里调回江县当二中校长了，尚云妻子马爱文在二中教语文，以后就成曹峰的下属了，当晚他们两家人一起在尚云家里吃饭，尚云家里请客。

　　唐纯钧演曹峰，林觉晓演尚云，两人大学是同一个宿舍的，现在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各有妻儿。

　　曹峰是尚小枫的干爹，尚云则是曹景星的干爹。

　　两家人的关系要好到时间都无法横生枝节。

　　饭吃得很随便，因为两家实在是太熟了。

　　吃着饭曹峰受不了摸了根烟进厨房去了，尚云一会儿也偷偷摸摸地跟了出去。

　　两家妻子大笑，说：“两个抽烟鬼，还觉得自己天衣无缝是吧。”

　　当然她们不会知道，抽烟并不需要天衣无缝，需要天衣无缝的是另一件事。

　　进了厨房，他们两个拐到一条厨房最外侧的长廊里。

　　长廊一侧是外面的玻璃，另外一侧，是一间小卧室。

　　所有人都在餐厅，小卧室里现在没人。

　　尚云一把拽掉曹峰的烟，仰头就，吻了上去。

　　“卡！B机回放。”

　　唐纯钧回到监控器背后，说：“哎我的尚云呢？就让我一个人在这看啊，过来。”

　　林觉晓迎着所有人的注目礼，硬着头皮走到唐纯钧跟前，低低说：“故意的是吧曹峰？”

　　唐纯钧用正常音量说：“嗯……你觉得这个效果可以吗？”

　　林觉晓只能看回放。

　　其实这个镜头不会真的拍尚云跟曹峰接吻，并不是因为过不了审，后头比这尺度更大的画面都有，甚至还有床戏。

　　这个部分主要是要用尚小枫的眼睛，隔着卧室玻璃跟窗帘看到两个父亲影影绰绰的画面。

　　预示尚小枫将会是第一个发现这一对同性恋人秘密的人。

　　所以摄影机其实在卧室里，隔着玻璃跟窗纱，只拍得到唐纯钧跟林觉晓的影子。

　　两个影子碰撞，纠缠。

　　这个镜头用影子来表现是为了呼应尚云的一句话：“我们的爱情，见不了光。”

　　林觉晓看着摄影机里两个影子，认真从专业角度说：“感觉不行，好像还是不能借位，出不来效果。”

　　唐纯钧点头，很专业地说：“重新来一次，得真亲。我跟你先走一遍戏，刚才拽烟头那一下力道够了，情绪复杂度不够。”

　　这确实是专业态度，但也两全了唐纯钧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