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男配只想搞事业 第17章

　　作为有着三十年演艺生涯的老戏骨，佩琴的实力不可小觑，虽然近几年多是演一些长辈类型的配角，但只要她一开始飙戏，小辈们莫不战战兢兢。

　　佩琴却从剧本围读的时候开始，就很喜欢江月云，当时两人因为情绪激动还飙了一段戏，至今在剧组中传为佳话。

　　佩琴上好妆来到片场的时候，江月云已经在一旁等着了，看见她过来立刻微微鞠了一躬，“前辈好！”

　　场记还未打板，两人便站在摄像机前闲聊，佩琴今天情绪不错，乐呵呵地问江月云：“这段感觉怎么样？”

　　江月云的头发做了定型，不敢上手去挠，手举起来只好在鼻尖上蹭了蹭，有点苦恼地说：“和母亲吵架这一段，我总觉得，如果只是激动和愤怒，情绪有些单薄。”

　　佩琴心领神会，“有这个感觉是对的，陈辰母子之间的矛盾，心理因素应该占有很大的成分，等这一镜拍完，咱们再讨论讨论。”

　　话音刚落，就听见陈导喊了一声，场记板拍下，佩琴咻地抬起脸，已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手指颤抖地指向江月云：“你说什么？”

　　那情绪如此尖锐而真实，江月云一恍惚，似乎回到了高中时，被他顶撞了的妈妈站在面前。

　　“停！”陈正不满地探出头来：“陈辰说词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江月云连忙道歉。

　　陈正黑着脸转回摄像机之后。

　　江月云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佩琴，对方正一脸忍俊不禁，眼神中却还含着点骄傲。

　　对了，骄傲！

　　江月云心中突然一片开朗。

　　原著中曾经这样描写陈辰的母亲，“与爱人相遇在最好的时光，却也在最好的时光中失去；有在商场中睥睨天下的能力，却只能困于一隅，为已故丈夫的家族尽忠。”

　　那么他对孩子的感情呢？陈辰是她曾经拥有过的最美最好的生活的结晶，也是她现在所厌恶的最丑最卑鄙的枷锁的代表。母亲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心中除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应该还揉和了爱、委屈和想要逃避的屈辱。

　　至于陈辰，在母亲这样复杂的情感中长大，又何尝不是母亲的翻版？

　　他爱母亲，却在母亲眼中看到了厌恶；他爱自由，却被家族所捆绑，所以他出轨，勾引了赵星的未婚妻，却会在与之欢好之后回去给妻子以补偿，他用自己不成熟的计划进行不成熟的反抗，最终把自己的生活变成修罗场。

　　当场记板有一次“啪”的一声响起时，江月云眼中的神情已经变了，变得和佩琴如出一辙。佩琴愤怒他愤怒，佩琴委屈他安慰，佩琴流露爱意时他又开始了反抗。两个人仿佛在跳一曲华丽的华尔兹，在情绪的漩涡中旋转纠缠。

　　争吵的一幕早已拍完，场地里还是静悄悄的，陈正打了个手势，所有工作人员全部紧紧跟上，直到这一段戏全部走完，陈辰被母亲一巴掌扇到门前。

　　那“啪”的一声脆响惊醒了人们，江月云捂着脸跌倒在一旁，佩琴的胸部急速起伏着，眼中泪花闪烁。

　　“卡！”陈正终于喊停，老戏骨立刻出戏，急忙跑向跌倒在地的江月云，“打疼了没有？快让我看看！”

　　江月云却一挥手臂，把佩琴推了个趔趄，被后面赶来的张萌萌扶住了。

　　张萌萌忐忑地向佩琴道歉，佩琴却笑眯眯的：“没事没事，他这还没出戏呢，反应挺正常的。”

　　江月云眨了眨眼睛，稍稍清醒了点，却是对着陈正说：“导演，要不继续？这会儿情绪还在。”

　　佩琴回头看了陈正一眼，眼中有着欣慰和惊讶。

　　陈正有点担心江月云出不来戏，但现在他的状态的确难得，以后可能没机会再找佩琴来吵一架积攒情绪了，心中暗骂：“真是个戏疯子！”

　　老戏骨们都知道，戏是戏，生活是生活，有无数的技巧可以让自己演得像又不影响生活，而年轻演员的通病就是入戏难，但出戏也难，在剧中大起大落的情绪往往能会影响私人情感。江月云这会儿是完全进去了，对于拍摄来说是好事，但对于他个人而言就很微妙。

　　不过陈导见多了这类演员，当下就做了决定，赶着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尽快布景进行下一场。

　　陆乘风来到片场的时候，拍摄场地里正风雨大作。

　　场地里早已准备好的两辆洒水车开始人工降雨，场记一打板，江月云从房子里冲了出来，脸上一个红红的印子，手脚都有些僵硬。

　　陈家的别墅门口有几节台阶，陈辰下台阶的时候太过急切，一脚跨过三级却腿一软坐了下去。

　　陆乘风站在旁边一栋建筑的窗后，这个位置摄像机拍不到，昏黑的光线和如注的大雨下，演员也注意不到，他却可以看到拍摄的全貌。

　　江月云摔下去的那一下，是实实在在落的地，陆乘风眼神一阵紧缩，差点要奔出去扶他起来。

　　身子刚刚一动，后面的房门却开了，林雯悠悠然走了进来。

　　看见陆乘风站在窗前她并不奇怪，她和陈导合作多年，和别的编剧不同，她就是喜欢到片场来，亲眼见证自己的作品从纸张变为现实。和陈正合作的很多部剧，她都是全程跟下来，对影视城熟得不能再熟，这部戏在别墅前拍，视野最好又不影响拍摄的也就是这间房了，陆乘风选择了这里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她无声地朝陆乘风打了个招呼，也来到窗前。

　　洒水车依旧忠于职守地洒着水，江月云已经湿透了，流海贴在脸上，衣服也全都贴在了身上。

　　“小江不错。”林雯轻动嘴唇，“刚才在里面和佩琴飙戏来着。”她看了陆乘风一眼，“你也知道，佩琴飚起来，很受有人接得住，平时她都是收着演。但是刚才……”她停了停买了个关子，等着陆乘风好不容易把眼睛从雨里挪到她脸上，才接着说下去：“刚才我看她是全放开了，居然还被小江带着，情绪又涨一层。”

　　陆乘风投来了惊讶的一瞥，但很快又转回头去。

　　雨里的戏比较复杂，需要拍好几遍，仲秋的季节，水珠打在身上冰凉，江月云整个脸色都白得吓人，左颊上的红印就更加明显。

　　陆乘风隐隐有些焦躁，雨淋得太久了，偏偏陈导还特别严格，一点儿不对都要重来。

　　最后一个镜头，陈辰垂头丧气地行走在雨中，留给摄像机一个萧索的背影。

　　洒水车终于停止了喷水，陈正那边喊了“卡”，今天的拍摄结束了。

　　林雯刚想说点什么，身边的陆乘风已经一手撑着窗沿，从房子里跳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乘风：老婆辛苦，要快点跑到老婆身边

　　☆、第 24 章

　　江月云有些恍惚，全身的神经在雨水的敲打下都有点木木的，身体冰凉，心也冰凉。绝望翻滚，如同黑色极冷的深渊，紧紧拉着他的脚步。

　　一开始还是陈辰的情绪，从来没挨过打的娇养纨绔被母亲打了，身边的人都不帮他，情人想要上位，妻子无助委屈……慢慢的，这些情绪都远去了，心中的绝望却没有消散，我还能回去吗？回到那个自己无法掌控的世界，那个没有爱没有支持，坚持打拼也不一定能成功的世界……

　　突然，不知道他撞上了什么，有东西把他包裹起来，身上渐渐有了温暖，耳边有着隐隐的震动，有什么在“咚”“咚”地跳，低低的声音让人特别安心。

　　如此站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慢慢反应过来。鼻端萦绕着淡淡的古龙水和香烟的味道，自己不知道被谁抱在了怀里，而耳中听到的，是这个人略快的心跳声。

　　温暖让绝望的情绪慢慢消退，江月云的眼睛终于聚焦，在黑暗中看清了对方的脸。

　　陆乘风面上带着微笑，眼底里却还含着一丝担忧，轻声问：“好些了吗？”

　　不自觉地点点头，江月云突然警醒起来，挣扎着离陆乘风远了些，扭头看向四周。

　　刚才在雨中人是迷糊的，他不知不觉已越过了拍摄场地的边缘，到了影视城的另一片区。这里好像是古装片的地段，小桥流水，树影重重。

　　“还迷糊着呢？”陆乘风笑了，“走，赶紧回酒店去，一会儿小心感冒！”说完推着他转了半圈，两人一起往回走。

　　没走几步，就碰上了前来找人的张萌萌。

　　“哥你跑哪儿去了？冷不冷啊！”还没走近，张萌萌就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手里拿着江月云的外套，垫着脚给他披上。

　　事儿做完了她才看见后面不远处的陆乘风，惊得退了一步，“陆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啊？”

　　“刚来，”陆乘风和气地点点头，“准备看看你们拍摄，正好碰到。这会儿收工了？”

　　张萌萌点点头，拉着江月云往车边走，陆乘风则去了陈导那儿说话。

　　回到酒店，江月云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赶紧脱下湿透了的一身，在浴室里用热水冲了十五分钟，终于感觉身上不那么冷了。

　　张萌萌刚才说要送晚餐来，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走到沙发前，坐着出了神。

　　刚才，又碰到陆乘风了。感觉这几天，碰到他的几率有点抬高，陆影帝不是很忙的吗？

　　头有点疼，脑子转得艰难，几乎是用尽了能够调用的脑细胞，江月云终于得出结论：他应该是来找沈明露的。而自己和沈明露在一起拍戏，碰到陆乘风的次数变多，好像也没有什么。

　　房门被敲响，江月云一开门，张萌萌站在门前，手里还端着一个碗，辛辣的气息从碗中飘起。

　　“哥，快来喝点姜汤！刚熬好的！”

　　她这么一叫，对面房间门口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转过头来。

　　赵知星开开心心地跟江月云打招呼，今天没他的戏，熊孩子干脆回了家，这个点才过来。

　　站在他身边的陆乘风转过头来，看着江月云的脸，走过来抬起手，像是要摸上去，临时拐了个弯，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眉头紧紧拧着：“你这脸怎么有点肿？”

　　江月云反射性地向后避了避，伸手摸了摸左边脸颊。他皮肤本来就薄，佩琴当时情绪激动，一巴掌过去也没留手，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后来在雨戏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才好不容易出戏，早就把脸上这一巴掌给忘记了。现在人松弛下来，拿手一摸，还真有点疼。

　　赵知星倒是好奇今天拍摄的事，缠着江月云要听他讲，一时间把隔壁的沈明露也惊动了，到最后，五个人全都进了江月云的房间。

　　陆乘风一进来，就接过张萌萌手里的大碗，往江月云唇边一送：“今天淋了那么久的雨，赶紧先把姜汤喝了！”作势就要压着他的唇喂下去。

　　江月云最怕姜汤这种辛辣的东西，但此时看着陆乘风的架势，也顾不得喜欢不喜欢，手忙脚乱地夺了碗，一口气干了，辣得他直哈气。

　　陆乘风打电话让酒店把几个人的晚餐都送到江月云房里来，张萌萌忙前忙后地招呼着，不多会儿林雯林大美女也来了，说是看着他们热闹，跑来蹭饭。

　　有林雯和赵知星在，气氛一时活跃起来。一个是编剧，能说会道，另一个不提了，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

　　说起今天的戏林雯就觉得兴奋，房间里除了江月云，其他人今天都没看到拍摄的全程，整个晚餐时间便成了林雯的故事会。

　　江月云晚上在雨里淋了一个多小时，有点没胃口，吃了两筷子就放下了，窝在单人沙发上，笑眯眯地听林雯讲故事，偶尔开口拦一拦，把林雯口中自己过于高大的形象修正一下，再真心感叹佩琴的演技。

　　也不知谈了多久，江月云只觉得脑子里慢慢起了浆糊，头变得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沉入了水中，房间的声音都渐渐远去。

　　“月云，江月云！”有人把他从水里捞起来了，焦急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好困，他睁不开眼睛。

　　“这样不行，要赶紧送医院！你去叫老李把车准备好，现在就去……”

　　等江月云的意识再次清醒，睁开眼便是医院的白墙，空气中浮动着消毒水的味道，手一动就有些刺痛，把挂在吊杆上的药水瓶子扯得乱晃。

　　“哎哎，哥你别动！”张萌萌从一边的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晃动的吊瓶，赶紧扑过来把江月云按住了，“你打吊针呢，小心回血了！”

　　“我怎么……”床上的人还有些茫然。

　　“对不起啊江哥，”张萌萌一脸歉意，“昨天晚上吃过饭你在聊天的时候睡着了，陆前辈说不打扰你就把大家都带走，我把你扶到床上就回了自己房间，谁知道两个小时以后陆前辈来敲门，说你可能病了。我拿了房卡进去才发现你发着高烧，人都烧得醒不过来了，是老李开车把咱们送过来的。”

　　“他怎么知道我病了？”江月云奇怪地问，人不是已经都走了吗？

　　张萌萌有点不好意思，“说是走的时候担心你的状态，过了一会儿给你打电话不接，就急着找我了。”

　　见江月云一脸的不信，张萌萌有点着急地辩解：“我也觉得他太心急了，万一你只是睡着了呢？但他说打电话的时候，门外都听见你手机铃声了，那么长时间不接肯定不对头。不过江哥，幸亏陆影帝不放心你，要不然就我那糊劲儿，你烧成傻子了可能都没发现。”

　　“说什么呢！”江月云被她逗笑了，“咒我变成傻瓜啊！”

　　他摸起床头充着电的手机，果然有十来个未接电话，还有陆乘风的一条短信：“我和医生谈过，你这次生病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淋雨，但之前你去找我的那晚受了凉也是病因之一，非常抱歉！”

　　江月云失笑，这个人还真是认真，上赶着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再一看时间，已经九点过了，心里一急，一翻身坐了起来。

　　“哎，哥你消停点，又干什么呢！”

　　“去片场啊，这都几点了！”江月云一脸焦急，犹豫着要不要自己把吊瓶拔了。

　　张萌萌看他那动作看得心惊肉跳，赶紧给按住了，“别别，陆影帝给你请过假了，陈导说没问题，本来昨天你的戏拍完了，这两天的戏份就少，调剂调剂就行了。”

　　听她这么说，江月云才放了心，重新躺了下去。

　　烧早就退了，查房的医生说是淋雨着了凉，没什么大事，开了些药，挂完水就可以出院。

　　又睡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何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