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奉旨搅基 第24章

作者:唐不弃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强强 穿越重生

  郝春头摇的跟拨浪鼓相似。“小爷我认、认床,得回去。不回我睡不着,明儿个耽搁事儿。”

  李从贵欲言又止,顿了顿,沉着脸转而吩咐平乐侯府众仆僮。“都好生伺候着你们家侯爷,玉华骢性子烈,仔细摔了。”

  “啰、啰嗦!”郝春大笑着挥动马鞭,双腿夹紧马腹,掉头就离了暗香楼。

  常人醉了也就醉了,可平乐侯郝春不同,他醉酒后一不要人扶、二不肯坐车,非得骑马回府。只苦了那帮仆僮,都小跑着跟在后头,骑马的两个贴身仆僮别说替郝春清道了,追都追不上。

  玉华骢是万里挑一的名骏。跑起来,一路绝尘。

  但郝春到底也吃了苦头。

  经夜于花楼宿醉,又加上暗自与自个儿怄气,郝春回府后就吐的一塌糊涂。醉的迷糊时,郝春突然喊了句口渴,旁边仆僮递过酸梅子汤,他含了一口,依然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

  夜半烛火不甚明亮,凉风从四角冰桶逸出。一阵风过,雪白鲛绡轻动,摇曳的郝春秾丽眉目越发妖娆。

  他含着那口酸梅子汤,突然没来由地委屈。

  “小爷我,嗝,我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吧?”郝春转脸看着旁边陌生的仆僮,笑了声,眉眼却满是凄凉。“陛下亲口赐的婚,你们说说,我是不是个有家的人了?”

  仆僮跪坐于床脚,头都不敢抬,怯怯地顺着他话说。“是,爷有家。”

  郝春响亮地咽下那口酸梅汤,双目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怔怔了半晌,却又自家摇头否认了。“不,我没家。没人要我。没人肯要我。”

  “爷,”仆僮大着胆子哆嗦了一句。“有人要您。陛下刚赐给侯爷一位夫人,是御史台的陈大人。”

  “……夫人?”

  郝春皱起两道聚翠笼烟的眉毛,想了想,痴痴地拍手笑起来。“是了,我有个夫人。”

  “是!爷,您有家了。”

  郝春不知为什么却又恼了,拧眉瞪着那个接话的仆僮。“瞎说!”

  “爷?”

  “要是小爷真有了夫人,为何不在这里?为何不在,嗯?难不成,小爷我去吃了场花酒,他就不肯见我了?”

  颠来倒去,倒是记得去吃过花酒。

  仆僮搜肠刮肚正在思量怎样接他这句抱怨,冷不丁又听见郝春道:“不成,须把他叫来。”

  仆僮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抬头,抖着嗓子问道:“爷要把谁叫来?”

  郝春把眼睛一瞪,怒道:“还能有谁?小爷我都有夫人了,为何酒醉却不见夫人在床边?不成,你去把他叫来,让他来伺候小爷!”

  “啊,……啊?”

  “快去!”郝春越发怒不可遏,一脚将仆僮踹出去半尺远,颇有些驰骋沙场的气势。“爷不要你们,让夫人来!”

  仆僮连滚带爬地出了寝房,随后人语声依稀,郝春靠坐在床头,心里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吃吃地笑,笑了会儿又觉得凄凉。酒醉后,盛夏的夜风像极了幼年时郝府的气味。

  奢华,但是有血腥味。

  郝春眼底渐渐泛起猩红,喉咙口刚吞下的酸水又嗝上来,呕了大块不知什么,浑身撕扯着疼。他自幼在育婴堂吃过太多苦头,伤了根子骨,饮酒过度后会引起肺经伤损,但他总也戒不掉酒。

  “呸!”

  郝春抬手抹掉唇边残留的血腥味,自嘲地笑了一声。戒酒作甚?左不过是个畸零人,便是今日死了,也没个亲人替他烧纸。他惟有活着!活的轰轰烈烈,越鲜活越好,越热闹越值得。

  至于旁的,管他呢!

  郝春倚在床头,半歪着等那仆僮带他的“夫人”来。等着等着,居然不知觉就睡着了,床脚呕出来的一块鲈鱼肉上仍沾着些许血丝。

  **

  第二日辰时的阳光打在郝春眼皮时,他还在沉沉地睡。

  “滚开,让小爷我再睡会儿……”

  郝春翻了个身,下意识把这里又当成了西域王帐。

  但不知哪来的聒噪喜鹊,绕着他耳际叽喳不休。着实可恨!郝春唔了一声,皱着眉吼了句。“再闹,再闹爷就把你们都阉了!”

  “……侯爷,夫、夫人到了。”

  郝春闭着眼睛冷笑。“夫人?小爷我一没娶妻二未纳妾,哪来的夫人?莫不是从昨夜暗香楼找来侯府讹诈的小倌儿?来人,给爷打出去!”

  耳边人语声静默了一瞬。

  郝春现在清醒了,只记得昨夜去暗香楼吃酒醉了,当时曾有五六个小倌儿齐齐缠着他,闹着要与他回府。怕不是个来白讹的!

  “侯爷,真的是夫人到了。您不是昨儿个夜里,叫夫人来伺候您的嘛?”仆僮都快急哭了。

  “放屁!爷没有夫人。”

  郝春也恼了,想补个回笼觉,咋就这么难呢!对于酒后曾经强令“侯夫人”陈景明连夜赶来伺候他的荒唐之举,郝春压根就不记得了。他就想睡觉,眼皮儿都不想睁。不晓得是不是吼了几句,他现在觉得嘴唇皮儿还有点干,疼的慌。

  “小爷我口渴,去,给爷倒点水来。”

  忽然有衣衫窸窣声响起,靴底落地声铎铎,有仆僮焦灼地碎步跟来。那个穿靴子的人停在雕花床栏外,也不掀起帐钩,只静静地立在床前。

  谁啊这是?这到底是西域王帐还是他的平乐侯府,居然有敌人杀进来了?难道应天的兵士都死绝了吗?贼首杀进来,居然敢站在床头偷窥他?

  郝春怒不可遏,愤然睁开眼。

  隔着柔软的鲛绡帐,床前一个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泼!”

  “……夫、夫人?”

  “泼!”

  哗啦啦,一大盆冰凉的水从鲛绡帐内倾盆而下,饶是郝春身手敏捷,仍漏了几滴泼到脸上。他倏地打了个激灵,猛然坐起身,手指下意识去摸索枕头下常年放着的红缨枪。

  “侯爷,您醒了?”一个放大的声音响在耳畔。

  郝春扭头,就见那位面如冷玉的陈御史俯身立在床栏前,手指撩开纱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怪不得那盆凉水能泼到他脸上。合着是陈御史掀开了帐子,特地盯着两个仆僮端着水往里头浇。

  ……等等,陈御史?

  酒醉时干的糊涂事突然间都涌入脑海,郝春唔了一声,假装宿醉头疼,连忙摔倒在雕花大床软枕绣襦内。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被褥湿了!他晓得这家伙小心眼,最爱记仇,怕“夫人”这茬儿揭不过去,故意又嘟囔了几句。

  “哎哟喂,这谁啊这是,小爷我怕不是还在发梦?”

  陈景明却不吃这套。郝春方才分明眼珠子转了转,秋水般的眼睛美则美矣,就是一丁点的事儿都藏不住。

  这位平乐侯爷,分明已经醒了。

  “侯爷,”陈景明似笑非笑,凉凉地俯身凑近枕畔。“是您下令让下官连夜搬来侯府的。贵府那位老大人还说了,咱俩赐婚是圣上的旨意,若是下官敢不从,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

  老大人?郝春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脸,心里头念头快如闪电。他府里头哪来的老大人?除非是永安帝赐给他的那位宫中老内侍。

  果然,陈景明又凉凉地补了一刀。“那位老大人原来可是宫里头出来的,下官不傻,更不敢拿全族性命与侯爷您挣命!如今下官已经带着家伙什搬过来了,侯爷,您打算如何处置下官?”

  郝春被他逼问到脸上,逃是逃不过了,该怎么回?就说是吃醉了不记得?不成,这家伙铁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万一究竟到他昨夜是去小倌楼吃酒,一封参他的折子必然免不了。

  朝廷不明令禁止嫖,但是官员聚众去小倌楼嫖……永安帝必定暴怒。

  永安帝那样宠爱程大司空,君臣二人好的蜜里调油,永安帝就从没逛过小倌楼!不仅没逛过,对容貌俊美的朝臣都敬而远之,每次召见都得有程大司空同在,就连郝春,永安帝都从不单独与他私谈。

  不成,不能直招。

  郝春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借着被子挡脸,瓮声瓮气地道:“咳咳,陈大御史,咱俩这事儿回头再议成不?咳咳咳,小爷我、我这肺病儿犯了,昨夜还咯血来着,实在没精神。”

  昨夜虽然醉的厉害,但郝春确实记得他吐了块东西,那上头依稀有血丝。再说了,唇边有血腥味总骗不了人。

  郝春这招借病挡客,用的格外心安。

  不料他眼前刷拉一下,被子让陈景明给揭开了。陈景明俯身凑近,修长手指轻捻,居然抹上了郝春的唇。

  “你、你做什么!”郝春惊得一下子睁开眼,毛发倒竖。

  陈景明似笑非笑地低头,手指仍留在他唇边,凉凉地道:“咯血?侯爷莫不是忘了昨夜在暗香楼内是何等激烈?瞧,侯爷这唇皮儿……都不知叫谁咬破了。”

  郝春目光随着陈景明那根带着证据的手指走,视线所及,那支修长的食指指腹确有脂膏残痕。

  嘶!

  郝春刚吃惊地张大嘴,冷不丁陈景明那两根刁钻的手指就探入他口唇,微凉指节抵住上颚,无名指嗒嗒轻敲郝春舌尖。

  “啊,原来侯爷这舌,也让人给咬破了。怪不得下官昨儿半夜来时,府上众仆说,侯爷吐出来的脏物内有血丝儿。”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郝春:救命啊!小爷我、我还在吐血呢!怎么就没有人可怜可怜我,呜呜呜〒_〒

  陈景明:呵呵

第30章 同宿

  郝春心里头一万匹野马狂奔,但他嘴皮子向来不肯认输,将头一扭,硬生生离开了陈景明钳制。

  陈景明修长食指带着一缕银丝离开他的唇瓣。

  郝春尴尬地往床内侧拱了拱,恰好枕边有个软枕,他立即侧身埋头于软枕,隔着软枕,瓮声瓮气地回道:“并没有这样的事儿!陈御史,怕是你昨儿个夜里也喝多了,再者说了,这不是那什么,本侯爷府上仆僮都是些不晓事儿的,既然叫错了你,那小爷我打发他们再好生把你送回去不就是了?咱俩一码归一码,小卒子不过楚河汉界,您还是回去吧,啊?”

  陈景明冷着脸半天不吭气,突然探指拨开那个枕头,俯身逼近郝春的脸,眼对眼地问他:“侯爷,到底是下官喝多了,还是侯爷您喝醉了?昨儿个您让人传话的时候可是吩咐的明明白白,让下官赶紧带着被褥陪嫁滚过来,您掐着时辰要洞房呢!”

  ……神特么洞房!

  “嘿嘿,”可怜郝春避无可避,只能哭丧着脸尬笑。“陈大人,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陈景明是当朝御笔钦点的头甲状元,又是科举改制后的头一个寒门状元,就算是永安帝秦肃,也不敢这样羞辱他,点名道姓叫他带着陪嫁来伺候夜寝!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郝春心里头哀鸿遍野,恨不能时光倒流,重回到半夜酒醉的那个荒唐时刻,一巴掌抽醒醉成一滩烂泥的自己。

  “哦,侯爷您这是认错了?”

  “是是,小爷我错了。”郝春就差点头如捣蒜。

  陈景明却不紧不慢地又补了句。“那,侯爷您错在哪儿了?是不该和一帮子王孙去暗香楼饮酒啊,还是不该半夜叫仆僮火急火燎地把下官叫来?”

  郝春咂摸了下意思,居然没整明白。“你、你什么意思?”

  陈景明凉凉地笑了一声。“若是侯爷也觉着身为朝廷命官不该去小倌楼喝花酒,这参您的折子,下官就不写了。”

  “不写不写,不必写了!”郝春小心翼翼地从软枕边抬起半张脸,陪笑道:“陈大御史、陈大哥,咱俩好歹也算熟人不是?这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小爷我主动认错还不行吗?”

  郝春连夜宿醉,脸皮愈发白的透明,扬起脸笑的时候一双秋水眼内水光微晃。

  陈景明盯着那眸光里的水色,心神驰荡了一瞬,立刻强自收敛心神,垂着眼冷冷地道:“呵,要下官不参,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