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书坊 第20章

作者:洋葱怪 标签: 系统 种田 穿越重生

“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掌柜的当即跳了起来,抡起随身携带的算盘要打林修齐,林修齐急忙举起《乡试押题大全》,生生接下一击。

“等一下,”宋凌霄从中分开两人,将掌柜推回身侧,挑眉看向林修齐,问道,“你的意思,我能否这样理解?我没有编书的才能,我的《京州密卷》,其实是从你的《乡试押题大全》里摘出来的?”

“对,正是如此!”林修齐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宋凌霄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神态如常,继续下钩子:“那为什么我摘了十五道题,恰好就押中了第一场的题目呢?”

“那、那是因为——”林修齐眼珠一转,“是我告诉你的!”

众人哗然。

林修齐恶向胆边生,索性一个谎撒到底:“你第一次来清流书坊时,就是我接待的,我根据我多年对乡试押题的研究,告诉了你,这次最有可能出的几道题是什么!所以,你才押中了!”

掌柜待要扔出算盘,砸林修齐的头,被宋凌霄按住。

接着,宋凌霄做了一件令掌柜的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他一向机灵的小老板,不仅没有解释,还向周围围观的书生们大声说:“大家都听到了,请大家做个见证。这位林修齐先生说,京州乡试的题目是他押中的,我不过是听见了他押的题,因此在记下来,录在《京州密卷》之中。”

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其然。

林修齐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宋凌霄突然服软,大约是被他的气势所慑,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商贩,也敢学人编书?

宋凌霄拉着掌柜离开清流书坊,步履轻盈地向满金楼走去。

掌柜的一路上都在念叨“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宋凌霄却只是笑道:“钱我们赚到就好,至于押中乡试题目这样的名头,有很大风险,最好换一个人来担待。”

“可、我们不就是靠着押题准来卖书吗?”掌柜疑惑。

“押题太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宋凌霄意味深长地说。

……

九月十六日,乡试第三场结束,三场考试各试四书文、策论和诗韵题一道,统共三道四书文,《京州密卷》押中了头一场的四书文题目,后来的两场,为谨慎起见,主考官临时换了其他同考官出的题,因此,后续跟风买了《京州密卷》的考生,就希望落了空。

尽管如此,能在三道四书文题目中押中一道,已经很不容易,对于《京州密卷》这样统共只押了十五道题的小册子来说,含金量实在够高。

凌霄书坊一下子声名鹊起,几乎家喻户晓,传遍了京州每一个考生的亲朋好友圈子。

与此同时,那些没看《京州密卷》的考生,心中感到气儿不顺,凭什么自己老老实实读书温书,寒窗十年,比不得那些投机取巧的人更接近功名。三道四书文里押中一道,若说这件事里面没有猫腻,他们都不相信!

一部分考生聚集在主考官傅大学士的宅邸门前,要求傅大学士给个说法,另一部分考生则直闹到宫门前去,请圣上亲自裁决此事,还有一小撮守在凌霄书坊前,防止老板跑路。

这京州城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情报都会先送到宋郢桌上。

如今兴起这么大的风浪,自然逃不过宋郢的耳目,因为此事关乎小公子,缇卫们也不敢耽误,立刻把消息呈上司礼监。

身着朱红的司礼监大太监面无表情地看完呈表,随手丢在一边,开口问道:“皇上那知道这件事么?”

“这……”两名缇卫面面相觑。

宋郢笑了一声:“也是,你们又不知道内廷的事情。”

“启禀宋公公,皇上恐怕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皇上此时不在内廷。”

“哦?”

“皇上就在小公子那凌霄书坊所在的洒金河街上……咳咳,私访名妓李釉娘。”

“怎么就让皇上出宫去了?今日不是朝会么?”宋郢眉头皱起,“随从都有哪些人啊?”

“随行的有六王爷和蓝家少爷,皇上说,有他们两个护持着,便是金汤一般稳固,无须咱们跟着了。”

缇卫这话倒也没说错。

“宋公公,若是此事真的牵扯到小公子……”缇卫试探着问道。

“我那傻孩子,自个儿救命的药都吃不到嘴里,四书更背不住几句,怎么编的起书来?”宋郢的语气间尽是心疼,丝毫没有把宋凌霄智商的往高里怀疑,“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给他蒙对两句,可怜的,又要遭人记恨,孩子该有多害怕。”

缇卫:“……”

第21章 只要能让公子开心

  孩子没在怕的。

不仅没怕, 宋郢还很张狂,趁着考生围堵凌霄书坊的机会,顺便宣传一波他的小编修——云澜。

云澜卧床不起一个月, 今日终于可以下床行走,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裹着一件厚厚的棉夹缀, 一大早就被宋凌霄从宋府里撺掇出来, 说是带他去外面晒晒太阳。

云澜这一个月都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约是受到童年经历的影响吧, 云澜特别自卑,总觉得自己身上会发生倒霉的事情, 明明当初编《京州密卷》的时候, 那么志得意满, 和韩助教探讨经义文章时, 那么挥洒自如, 真到了《京州密卷》上市的时候,云澜又开始怀疑, 自己是不是太过狂妄了,他明明还有那么多书都没看过, 凭什么就有这个自信去编书呢!

万一没押中, 岂不是辜负了公子对他的知遇之恩, 更糟糕的是, 害得公子丢脸, 书坊生意出师未捷……这样一想,云澜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在被窝结界中呆了一个月,乡试结束了, 一切都过去了,云澜壮着胆子从被窝中探出头,就被宋凌霄一把薅了出来。

骤然暴露在阳光下,云澜很害怕,站在凌霄书坊的门槛前,他的手紧紧拽着宋凌霄的衣角,望着书坊外群情激愤的书生:“公子……他们、他们是来退钱的吗?”

“云澜,你稍等一下,别怕,你特别棒,他们都是来膜拜你的。”宋凌霄顺了顺云澜头顶支棱起来的睡毛。

云澜小声说:“可是、可是……他们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宋凌霄按住云澜的肩膀,捏了捏,随即朗声对围在凌霄书坊前的书生们说道:“大家静一静,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书生们静下来,一个个抬起头。

“大家是来问我要个解释的,我现在就给大家一个解释,”宋凌霄侧身让出一个身位,使云澜暴露在目光最集中处,“这位就是我们凌霄书坊那本《京州密卷》的责任编辑,不,编修——云澜。”

众人顿时哗然,盯着云澜使劲看,这孩子还扎着两个小揪,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宋凌霄莫不是疯了吗,找来这么个小孩说是《京州密卷》的编修,还不如说这是傅大学士的儿子,傅大学士把题透给了他呢!

“鬼扯什么!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话都说不清楚的年纪,能编什么书!”

“就是,你还是老实招了吧,是不是主考官亲戚,给你泄题了!”

宋凌霄笑眯眯地等大家吵闹完,心平气和地说道:“大家都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史记》中的甘罗,十二岁被秦王拜为上卿?何况在国朝,十二岁中进士,也不是闻所未闻之事,要想博得神童之名,十四五岁都晚了,人和人的智力确实是有差距的。”

众书生们沉默了,甚至还有点感到被冒犯。

“像我,已经十五岁了,四书五经还背不下来,比诸位差远了,非要按照年龄来论能力的话,我的能力就比十四岁中进士的神童高吗?你们服气吗?肯定不服气。”宋凌霄笑道。

“嗯……有些道理。”“也是,人贵有自知之明,这话倒是说得不错。”众书生议论纷纷,也开始接受世间有神童这种设定,以及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小孩,很有可能就是神童的现实。

“空口无凭,诸位可以问一问云澜,关于《京州密卷》这本书,他是怎么想的,怎么押题的。”宋凌霄拍了拍云澜的肩膀,把场子让给他。

云澜从听到自己押中了题开始,就处于呆滞的状态,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他的运气一向很差……这些人不是来退钱的吗?他们看起来那么凶,应该是来退钱的啊!

可是,他们一个个的……为什么会用这种期待的、好奇的、渴望的眼神望着他呢,好像在等着他教给他们什么东西一样。

“我……”云澜张了张嘴巴,“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就是把这次主考官……傅大学士的文章看过一遍……”

下面静了半晌,都在等着云澜继续说。

云澜满脸通红地站在当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事实就是这样的啊!

“请问云编修……你现在多大,在哪里上学,专工哪一经?”一个书生问道。

“我十二岁,我……没有上学,五经都会一点……”云澜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你家有个亲戚叫傅玄吗?”另一个书生问道。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云澜低下头去。

宋凌霄放在他背后的那只手,好像能给他无穷的力量,让他在想要退缩的时候,必须顶住。

等众人笑完,云澜抬起头,他已经恢复了镇定:“我姓云,我家祖上出过十六个进士,我大伯云峰得先皇赏识,官拜正三品左徒,在朝前进谏。”

众人笑不出来了。

云峰,没有哪个书生不知道,当初死谏皇帝大兴土木不利于国计民生的谏官里,就有这位的大名。

“如今我……”云澜想说,在宋府做书童,却被宋凌霄打断。

“如今云澜在我们凌霄书坊做编修,是想积累些经验,赚一点钱,好去上学,来年应考。”宋凌霄说道。

云澜愕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宋凌霄:“公子,这……”

宋凌霄笑道:“回去同你说。”宋伯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如今云澜是清白的民籍,保结也有了,只等着进学,虽然进不了国子学,但京州也有其他官办学校,保送个好点的学校不成问题。

云澜感到自己如坠梦中……他这还是在梦里吧。

“云编修,正好我也在研读傅大学士的文章,既然你说你都看过一遍,那肯定知道傅大学士所做的《论铸钱》了?”一个书生问道,“傅大学士身居高阁,却为此细锁之事敷衍成篇,你能说说你的看法吗?”

云澜略一思索,说道:“铸钱遵循古礼,铜五铅五,不可轻易更改,傅大学士这篇文章,表面上是在说铸钱的铜铅比,其实却是在说,古礼这样制定,是有他的道理,如果没有研究透其中的道理,一味盲从或者一味逆反,都不是正道。”

接着,云澜引述了数篇时文策论,以及国朝经济方面的政策改革,来说明这一问题,听得下面众多书生一愣一愣。

“我这次押题选了八段《中庸》中的章句,正因为此,傅大学士喜好借着议论古礼来针砭今事……”云澜顿了一顿,只觉下面的书生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从一开始的探究好奇,变成了现在的震动敬佩。

云澜回答完之后,书生们静了片刻,无他,只是这一次押中的那道题,就是《中庸》中的句子,他们开始反思自己答题是否想到了云澜这么深的一层。

接着,又有书生提出新的问题。

从此刻开始,群情激愤的书生们,逐渐冷静下来,而对于凌霄书坊的声讨,也随着云澜从容流利的回答,博闻强识的言辞,变成了一场纯粹的学术问答。

“真是神童啊……”“不仅饱读诗书,还如此有见识。”“惭愧惭愧,某真是虚长了十岁……”

“哎,大家还聚在这里闹什么,人家小小年纪,都读过这么多经义文章了!咱们一大把年纪,却在这虚度光阴!光阴有限啊,这么好的大早上,却为了些无中生有的事浪费时间,不如回家读书去!”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瘦高书生,一挥手,众人纷纷称是。

本来聚众闹事的书生们,开始接二连三地散去,大家都面带惭色,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愧疚。

宋凌霄看见人走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对云澜说:“不愧是云澜!”

云澜微微红了小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云澜不过是将自己所知,说出来而已,真正厉害的是公子,是公子将这书坊建立起来,将停留在口头上的想法付诸实施,若是没有公子,云澜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童而已。”

宋凌霄拉着云澜回到屋里,将他安置在座椅上,掌柜的满脸敬佩地拎着茶壶过来,给这位闻名已久的“大编修”斟茶。

“好啦,咱们就不商业互吹了,我叫你出来溜溜,一是想让你晒晒太阳,二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宋凌霄笑着说道。

“公子请讲。”云澜一脸期待。

“是这样的,嗯,因为你是奴籍,没法参加科举嘛,我就找宋伯运作了一下……”宋凌霄笑道,“现在,你已经是清白的平民出身了,有资格去进学,去参加科举。”

“公子……”云澜心中的猜想应验,他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还有一件事,咱们这册《京州密卷》押中了京州乡试头场四书文题目一道,因此销量猛增,你猜猜卖了多少册?”宋凌霄卖了个关子,笑吟吟地看着云澜。

“我、我猜不出。”云澜对于销量没什么概念,他一向为人谦卑诚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猜不出就是猜不出。

“一万册!”宋凌霄激动了,终于说到了他觉得最刺激的部分,“没想到吧!”

云澜愕然地望着宋凌霄。

看到云澜被“吓呆”了,宋凌霄再接再厉道:“我之前不是答应你和韩先生么,等销量出来了,分成给你们一人一成,作为劳务费。那就是一人一千两银子。我都给你算好了,这一千两银子啊,足够你上学、穿衣、买书用的了,等你考中了进士,你要置办宅子的时候,咱们肯定又有更厉害的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