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貌获取爱意值 第68章
作者:狡皎
疏璃捏了捏手里的筷子,面上没有显露出一分,笑着问:“味道怎么样?咸了还是淡了?”
慕隐看他一眼,答:“味道很好。”
“是吗?”疏璃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咸了?”
慕隐微微一愣,随即无比自然地顺着他的口风道:“唔,有一点吧。”
“啪嗒”一声,疏璃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再骨碌碌滚下地。
看着完完全全僵在位置上的疏璃,慕隐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停顿片刻后,他轻声唤他:“疏璃。”
疏璃语声艰涩,“什么……”他抽了一声气,才能继续那句问话,“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
“除了味觉,还有什么?”
慕隐抿了抿唇,半晌答道:“嗅觉。”
疏璃沉默了很久,一动不动地坐着,抵在桌面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仿佛一只手打碎沉溺的虚假美梦,把粉饰太平的幕布掀开,没有人能再自欺欺人下去。
为天道厌弃永远不可能只是失去所有的灵力和修为那么简单,遭受天谴之人最后都将无法立于世。
先是嗅觉,然后是味觉,接下来还会是听觉、视觉和触觉,五感一件一件被剥离,漫长的折磨如一场凌迟,最后才迎来生命的终结——这就是慕隐正在经历的,和终将面对的。
他本是凌绝山的荣光,是修仙界的楷模,是千百年来最有望接近仙门的人。
事情不该变成如今这样。
“疏璃,”慕隐笑了笑,眉目间没有半点阴翳,清雅而温润,平静而淡然,“我没事的。”
他以前从来不是个会展露太多表情的人,偶尔流露出的笑意更是罕见。然而自从九曜谷那次之后,他开始越来越不吝啬于笑容,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带给疏璃以最温柔的安慰,让他相信他真的没有事。
疏璃的确像是被安慰到了,他俯身捡起地上的筷子,起来时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也笑了一下,随即将眼前的事轻轻揭过,只是道:“下次……不要瞒我。”
慕隐的目光触到他指尖一抹未干的水色,眼珠微微一颤,轻声地应:“嗯。”
第67章 玄色莲(完)
当天下午,慕隐和疏璃习惯性地待在负雪殿后的樱树下消磨时间。
殿外大雪飘扬、寒风凛冽,原本慕隐失去灵力后就基本不会外出了。但疏璃特意在樱树下搭了个暖棚,搬来一张躺椅,椅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自己又伏在躺椅旁,全身都流转着暖融融的灵力,保证躺椅上的慕隐不会受一点凉。
就算做到这种地步,疏璃还犹嫌不够,非要给慕隐披上斗篷,再往他手里塞进一个紫金手炉,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慕隐身在暖棚下,靠着一个发热的人体暖源,又披着素色暗纹斗篷,斗篷上雪白的皮毛丰厚光润,从头到脚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揣着只暖到几乎发烫的手炉——疏璃倒是满意了,他却不一会儿就被烤得全身发热,于是觑了正在看向别处的疏璃一眼,轻轻解开斗篷的系带。
解到一半还是被疏璃发现,手疾眼快按住他的动作,“别动,着凉了怎么办?”
慕隐颇有几分无奈地道:“不会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慕隐叹了口气,“疏璃,我很热。”
疏璃一愣,“真的?”
“真的。”
疏璃摸了摸慕隐的额头,又仔细他的脸,见他双颊发红,连眼中都泛出熏熏然似的水光,的确像是被热到了的样子。这才替他把系带松开,谨慎地在貂皮斗篷中留出一个空口,然后问:“那这样呢?”
慕隐认真地回:“还是热。”
疏璃:“……”
慕隐忍俊不禁,略略动了一下,半掀开厚厚的斗篷,安慰疏璃道:“别太紧张了,不会有事的。”
疏璃只得重新坐下,一手牵住慕隐的手指,好第一时间感应到他身上的温度变化。
慕隐任他牵着,继续看手里的书。疏璃则不安分惯了,时不时还要捏一捏他的指尖,或是抠一抠他的手心,这个时候慕隐一般神情不变,眼底却会浮上一点笑意。
书的最后几页被翻完,慕隐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天地澄净,花落与雪落时发出簌簌的声响,他忽然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九曜玄色莲。
曼妙舒展的玄色花瓣亭亭绽于掌心,慕隐静静地看着,不知不觉陷入沉思中。
他曾是凌绝山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最受瞩目的天才。
筑基那年,凌绝山掌门亲自领着他上了凌绝山之巅的凌绝殿。他将手放在殿中的试灵珠上,试灵珠在那一刻骤然亮起,满室生出赫赫的华光。
“可修无情道。”试灵珠内响起一道苍老空茫的长者声音,含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感慨。
而后他入定三年,意念转过无数个周天,金丹已自行结成,却始终未能入道。
于是他重新登上凌绝山之巅。
眼前长阶浮于云雾中,浩浩渺渺望不到尽头。他一步一步踏过九千级玉阶,来到凌绝殿,跪在殿中问:“晚辈为何不能入道?”
“你所寻谓何?”
“修道。”
“你所求谓何?”
“修道。”
“你所执谓何?”
“修道。”
接着是极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不对。”那道声音说。
他轻声道:“晚辈不明白。”
那道声音听起来却比他更茫然,更无所适从,“我也……不明白,我看不清。”
他静静地跪着,不发一言。
“是我错了,你修不得无情道。”
他垂眸重复一遍:“我不明白。”
老者没有再说话。
他在凌绝殿中跪了一夜,直到老者疲惫开口,缓缓道:“你去吧。”
他从此弃了无情道,改修斩霜剑法,然后住去了负雪峰。
负雪峰上有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他自出生起就长在凌绝山,生命中只有修道一事,从未想过其他。所有人都说他心性淡薄、一心向道,最最适修无情道。
可是殿中那人却说,他所寻者、所求者、所执者,皆非是修道。
他不明白。
不能修无情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但他一直都在想那背后的原因。
他在峰巅练剑,大雪纷扬飘洒,想的是那道声音问他:“你所寻谓何?”
他在窟中坐道,枯荣流转不绝,想的是那道声音问他:“你所求谓何?”
他在树下读经,落花寂静无声,想的是那道声音问他:“你所执谓何?”
他无论如何都参不透,悟不了,放不下。
经年后,已成执念。
所以那次附生心魔可以趁虚而入扰乱他的心智,致使他受伤。而他千方百计取来这朵九曜玄色莲,也不过是想借它凝神静气、参冥悟道的功法,有朝一日解开心底的那一分迷惘。
只是直到现在都没来得及用它。
也是在现在,他觉得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人死如灯灭,等待他的东西不会迟来多久,他平静地接受了,只看朝夕,只待朝夕,自然不会再纠结于往日未解的执念。
又或许他心底产生了更大的一个执念,是更难以割舍的东西,使往日不再足为人道。
那是……
慕隐看向一旁正窝在他腿边的魔修。那人长发倾泻、白衣垂落,眼角泪痣如一点桃花,嫣红唇角弯起小小的一个弧度,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话本。
他没有想过会碰见这样一个人,像一颗星降落在他的世界,带来他从未见过的绚烂颜色,从此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忍受曾经的生活。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疏璃抬头看过来,碰了一下九曜玄色莲的花瓣,问:“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这朵花?”
慕隐微微笑起来,“大概……是为了遇见你吧。”
疏璃弯起眼,“这么会说话啊?”
慕隐摸了摸他的头。疏璃惯来不束发,一副懒散模样,看着他时眸光却极专注,仿佛眼里只剩下这一个人,被他一心一意收进眼里、放在心上。
是慕隐很习惯的眼神。
于是慕隐停在疏璃发顶的手转了个方向,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眼睫末梢,“没你会说话。”
疏璃的睫毛因慕隐的动作而颤了颤,但他没有躲开,而是问道:“哦?我说过些什么?”
“很多。”
“具体是什么呢?”
“你忘了?”
疏璃耍赖耍得理直气壮,“对,我忘了。”
慕隐收回手,“我也忘了。”
“告诉我嘛,我是真的忘了,”疏璃不依不饶地扒拉他的长袖,“一句也行。”
慕隐阖起眼,侧脸冰白,神色静淡,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眼角却弯起稍许的弧度来。
“真不说?”
“……”
疏璃威胁道:“再不说我就要亲你了。”
“你说——”慕隐无可奈何开口,结果才说了两个字,后面的话就猝不及防被堵进疏璃忽然凑过来的亲吻里。
慕隐蓦地睁眼,疏璃的长睫刚好拂过他眼下的肌肤。那人咬了他的唇瓣一口,狡黠地一眨眼,拖出甜软笑意:“仙长,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