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影卫也是白月光 第79章

作者:罄靥 标签: 宫廷侯爵 生子 穿越重生

  “别吵吵了,搭把手把搬上车,送到城里的医馆!再慢点人要没了!”

  半醒之中,嘈杂之音不断入耳。

  傅廿艰难的思考着这些声音带给他的信息。

  他不记得他有亲兄弟,只记得当时是拽着傅桢一起,在烈火之中同归于尽的。

  那个被烧到焦黑的人,不会说的是傅桢吧?

  意识实在混沌的厉害,思考了一会儿,傅廿没抵过倦意,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腊月至中,京中各家各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孩童也聚集在门口,学着大人的样子一起搅着浆糊。

  楚朝颐放下轿内的帘子,没再去看充斥着烟火气息的街景,双目无神的垂着。

  “朕见他在宫中郁郁寡欢,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才放他出去的。朕以为有韩教头为首,又有楚千七傍身,不可能给他单独行动的机会……”

  楚朝颐的声音十分木讷,戛然而止。

  “这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医馆的大夫也说没事,太医也说不危及生命,只是路上需要小心照顾,怕您看着伤心,才没让您触景生情。”泽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说完,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楚千七已经带领部分禁军回宫,傅十九和傅别,还有那个烧焦到无法分辨身份的人,都一并带来回去。滇南那边来的大夫已经想办法让傅十九体内的蛊虫复苏,应该很快就会醒。”

  楚朝颐垂头,“还不缺认那个烧焦的是不是那个老东西,朕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至于那两个活人,等阿廿好了让他自己做决定吧。南方的雪灾呢?上封书信说有好转,已经安抚好了民众情绪,结果次日就收到联名上书说,趁着雪灾连官粮都扣着不发……”还没说完,楚朝颐转头咳嗽了两声。

  “前日您刚安排窦大人南下,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回信的。”

  楚朝颐:“也是。”

  泽王:“还有,这次傅十九醒来,可否请求他帮您解除体内的蛊毒……”

  楚朝颐没接话。

  不可能有解决之计的。

  替傅廿承命的事情,他以前一直瞒着所有人。直到傅廿死后,才被迫让小皇叔、李公公知道真相。

  但也仅仅是知道他替傅廿承命,搞了些奇门遁甲之术,还有点儿邪性。并不知道这种蛊一旦种下,带着毒性的蛊虫便会慢慢侵蚀宿主的五脏肺腑,渐渐替代内脏的工作运行。一旦试图把蛊虫剜出,便等同于挖掉一个人的心脏让他继续存活。

  “傅大人应该还不知道,是您替他承命的吧?”

  “陛下,您在听吗?”

  “陛下……”

  楚朝颐在听。

  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傅廿第一次毒发,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那天。

  即便傅廿不说,楚朝颐也大概能想到下此狠手的人是谁。

  那年也是这么一个阴天。

  无雪无雨,偏也不晴,笼罩在承元殿上的云雾一片灰蒙。

  楚朝颐永远都记得,那天太医往来,一个个都在摇头,一言不发,开不出方子的样子。

  夜半时,突然有个江湖术士,说携带神药求见。

  见到身穿月白色长袍,身负武功,带着面具的年轻人时,楚朝颐心里就有所起疑。

  很多年前,他和阿廿还没捅破窗户纸的时候,阿廿就说起过他有个关系甚密的师兄,性情不羁,偏偏喜欢书生样式的打扮,外貌又和性情极为不符,十分具有迷惑性。哪怕杀人,都收拾的人模狗样的,甚至杀完还要念一段超度的经文。

  甚至当时,他的阿廿被昔年的师兄捅了一剑,一度濒死,阿廿也不多做追究……楚朝颐不是呆子,能体会的到他们师兄弟中,不便言说的情谊。只是那个时候傅廿爱他,无条件服从着他的命令,顺从他的所有情绪,他根本不会在意傅廿有多少个好师兄、好师弟。

  因为傅廿只忠于他,他有恃无恐。

  那时夜色凝重,楚朝颐拖着疲惫的身躯,听这位身着月白袍子的术士说完所谓的“解药”之法,疑问道,“您说,只要有人愿意替他种下这…什么什么命蛊,阿廿就会平安无事对吗?”

  “对,但是此蛊万般凶险,种下承命连心蛊之人一定要身体康健,方能承受蛊虫和剧毒的侵袭,且没有反悔退路。毒发时剧痛高热可致人昏厥,如若无法忍受选择自刎,那母蛊也必死无疑,也就是他…您口中的阿廿,也会死……但对于他而言,有人替他承蛊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一劳永逸,只要他往后余生养尊处优,无忧无虑,那么痛苦的就只有替他承命的人。”身着月白长袍的青年如此说道。

  “好。来吧。”听完,楚朝颐甚至没有花多余的时间思考,即刻答应道,“都需要做什么?”

  “这么快陛下就已经找到合适的种蛊之人了?”

  “朕就在这儿,还有更合适的人吗?”楚朝颐能猜的到面具后面的身份,没去点破,平淡的反问道。

  “陛下,您怕是方才没认真听草民说的话。您若种下此蛊,往后所有痛苦都是您来承受,毒发时会心口剧痛,高热不退,甚至会有万蚁噬——”

  “朕听清楚了,朕与阿廿年少相识,这么多年来,阿廿是功臣,也是朕的爱人。朕和他之间如何相互羁绊,不必说与外人听。种蛊就行。”楚朝颐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其中的坚定却一点也不容置疑,也听不出一丝恐惧。

  “那便请吧。”

  经过数个时辰的血饲,蛊虫已经从最初指甲盖的大小,渐渐有手指大小。

  看着蛊虫钻入傅廿体内,一直昏睡不醒的傅廿稍微动了动手指,面色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楚朝颐躺在榻上,任由那条蛊虫一点点蚕食、撕咬开他心口处的皮肤,蹙眉闭目。

  被虫子蚕食的感觉十分难熬,楚朝颐知道有人看着,尽可能保持一动不动。

  很快,结实的蜜色胸肌上就多了一个血窟窿,血迹染湿了半敞开的里衣和中层的黑色绣龙常服,额前也汗涔涔的,湿透的发丝不经意粘在被咬到充血,光泽的的唇上。

  楚朝颐忍着钻心的痒,又拽开了一点心口前的衣服。

  殷红的血反倒是成了美景的点缀。

  “您不怕……草民是骗您的?”

  感觉到蛊虫渐渐钻进身体,楚朝颐不禁握紧拳头,正好听见头顶,传来月白色长袍青年的揶揄。

  “怕。但比起死亡,朕更怕阿廿离开。”楚朝颐坦白道。

  “草民进来之前并未卸剑,您不怕吗?”

  楚朝颐没回答。

  如若没猜错对方的身份……是个杀手,的确可能弑君,但前提是弑君并不会影响傅廿的生命。

  现在,即便手上能握剑,再看他不顺眼,楚朝颐也有十成的把握,对方不可能会伤害他。

  蛊虫完全入体,楚朝颐还能感觉得到它的蠕动。他从榻上坐起来,若无其事的整理好身上凌乱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

  体内有蛊虫共生的感觉很难忽略,即便是未毒发之时,也会时不时有种细痒。

  折腾了一日有余,楚朝颐才传李公公送了一次止痛的汤药。

  “都说皇城中的天子是九龙之子,和外面的凡身肉躯不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以往肯以身种蛊的壮士,皆一去兮不复返,只有您是特例。”

  楚朝颐一边小口喝着苦涩的汤药,一边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好不容易成功一例,你为医者,该高兴才是,怎还如此后悔?放心,赏金少不了你的,往后你便是宫中的贵客,可随意出入宫闱。”

  “倒也不至于后悔……不过您的命脉掌握在草民手中,也希望您往后能对这位昏睡不醒之人,谨言慎行。”

  这声挑衅一般的威胁,楚朝颐只当没听见。神色依旧平淡,顺口转移了话题,又问道,“你即是江湖中人,可否听闻过述州以东,有一派歪门邪道,以暗杀为生,门主姓傅?”

  听到这个问题,月白色长袍的青年神色稍有迟疑,“自然听闻过,遥月门的弟子杀人凶残,甚少失手,先皇鼎盛时期与皇家交好,从您登基起隐匿于江湖,傅氏之姓九州皆知。陛下要问什么?”

  “也没什么,宫里闷得慌,想听听江湖轶事来解闷。听闻那个遥月门的门主傅氏,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捡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收为徒弟。从小传授武功,直到可以独当一面杀人不眨眼,会放出去历练到成年,以试探其忠心。这些‘忠心’的徒弟长大后,有的会认他为义兄,甚至还有认其为父的,但各个都离不开他,无论身心上,都是被牢牢的控制着。可最后,无论昔日怎么‘师徒情深’的徒弟,都会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死在傅氏身边,或是彻底沦为供他玩乐的残——”

  “陛下,草民不太理解,您说的这些都是从哪儿看来蜚语流言?傅氏为人和善,对捡来的孩子全都视如己出,其弟子拥护他也只是单纯报答养育之恩,并无您说的那般肮脏龌龊。”

  楚朝颐没急着说话,只是狐疑的瞥了一眼青年的神色。

  透过严实的面具,青年不羁的表情中难得掺杂了一丝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5 23:27:37~2021-03-26 23: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秋秋真可爱(●°u°●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阿廿,阿廿……”

  “从一开始,你服从于我,为我刀刃,就注定万劫不复。如今同死,往后我们来日方长……”

  “阿廿,为师等你……”

  梦中,魔音灌耳,傅廿几乎是瞬间睁开眼睛。

  身上的剧痛还没消退,手脚像是灌铅一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傅廿闻见周围药草的苦涩的清香,炉子上还在煮着什么,散发着“咕嘟咕嘟”的声音。

  视线能对焦,看见熟悉精美的浮雕画顶,和周围层层叠嶂的纱幔。

  这是……寝宫?

  还好,没有一睁眼看见那个糟老头子。

  傅廿的印象停留在最后,在滔天烈火之中昏迷的时刻。

  他既然能平安躺在寝宫,想必傅桢那个精明的千年老妖也还逍遥在外。

  还是很困,傅廿确认自己还活着,决定再睡一会儿。

  只是这次刚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到有什么触感柔软的东西在试图撬开他的双唇。

  傅廿顺从的张开。

  “呜……”

  苦涩的味道稍掠过舌根,很快就划入咽喉,几乎感觉不到太多不适。

  傅廿乖乖的吞咽着药液,但苦涩灼烧的感觉堆积在食道,他还是不安的扭动了一下。

  “呜呜……”

  他感觉到后脑勺被轻轻抬了一下,一只温柔的手掌替他顺着心口,替他缓解着不适。

  傅廿舒服的发出一声咕哝声,无意识歪了歪脑袋,蹭了蹭枕边残留的气息,又转身过去,继续陷入沉睡。

  过了不知道多久,再次睁眼,拂晓时分的天光零零散散的透过窗棂照射进来。

  忍着剧痛,傅廿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脖子。

  “大人,您醒了。”

  刚一动,傅廿便听见帐外,传来低声的呼唤。

  他伸手,拨开层层帷幔,“高公公……”大抵是先前吸入太多浓烟,傅廿的声音还是哑的厉害。

  说完,傅廿看见榻边不远处,摆着一张矮脚书桌,上面的铺满了笔墨文书。

  桌子后面,还有一团黑色的圆球。

  仔细看,那小小的“黑球”像是一个人形,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紧缩着,脑袋死死地埋在是膝盖和胸膛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