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在等魔头分手 第183章

作者:姜鱼 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穿越重生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烛火, 光线很暗, 阿九却是轻车熟路地拽着黎秩往床边走, 边小声跟他说:“今天我暗示过萧涵很多次,催他去取无相莲,他回头怎么跟你说的?有没有告诉你药什么时候到, 什么时候给你治病?”

  黎秩早知道阿九会这么问,只道:“他说他会想办法。”

  没等到下一句的阿九脚步停顿,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黎秩,摊手道:“就这样?没说别的了?”

  黎秩反问:“你想要他说什么?”

  阿九还真的想了一下,而后握住黎秩的手,眼神脉脉,用萧涵的语气说:“宝贝枝枝,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明天就走,带你去取药?”

  黎秩静默一瞬,甩开阿九的手说:“……药又不是他家的。”

  “可是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们取到药。”阿九非常理直气壮,又很是忧愁,他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但是他就只给你留下这样一句话,会不会是在哄咱们?万一他根本就不想帮我们求药,那我们就只能舍弃这个光明正大拿到药的办法,偷偷潜入宫中去盗药了。虽然说这是九死一生,可时间不多了,若他真的不去办,我们也只能……”

  “你别乱来!”黎秩吓了一跳,匆忙打断阿九的想法。他知道阿九这人行事没有规章,说了会去进宫盗药就八成会去,可那皇宫里守卫森严,内廷高手如云,岂是说去闯就去闯的?就算是阿九,也有八成送命的可能!

  阿九不以为意地撇嘴,“要是萧涵不去,我就去。”

  这还威胁上黎秩了?有没有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黎秩深吸口气,“他说他在想办法,我相信他。”

  阿九眉头一皱,盯起黎秩的脸看,半晌不说话,看得黎秩浑身不舒服,他才一脸怀疑地说:“想当初萧涵不远千里而来向你求亲,又在黄沙帮救过你一回,这段时间对你也很上心,这些我都亲眼所见,我以为凭他对你的这份心意,足够让他向皇帝求药,但现在看来,陷进去更深的人好像是你啊。”

  黎秩皱眉,“你想说什么?”

  阿九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绕着黎秩转了一圈,打量了黎秩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我着急啊,你也急着要用药,可他迟迟没有动作,连一句承诺都不给!说不定他是觉得你只是一个合心意的小玩意,玩玩也罢,不值当他如此费心……”许是想到这话伤人,阿九脸色一变,立马改口,“不过也说不定是你给他的甜头不够,所以我让你多陪陪他,哄哄他,就算他真的无情,把药哄到手后你也可以跟他无义。”

  又是哄他骗萧涵的话,黎秩听了就头疼,他要怎么跟阿九解释他跟萧涵在一起不是为了骗他取药?也许连萧涵都这么以为……可他又不好意思跟阿九说出他跟萧涵是两情相悦这样的话,也不能让阿九真的跑去盗药。

  黎秩心下疲惫,按了按眉心道:“盗药的事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劝我是为我好,我也相信萧涵不会让我失望,我更不想利用他。”黎秩顿了顿,郑重地凝望着阿九,“我很早就知道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也知道很多人都在为了让我活着做了很多事情,我很感谢你们,也不希望你们因为我出什么事,那我就算拿到药,活了下来,也永远不会开心。没有人不想活,但我不希望我的命是用你们的命换来的。”

  阿九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在黎秩如此认真的注视下,最后丧气地点了头,“好吧,我可以不去盗药,只要萧涵能把药找来,否则……”

  黎秩听到这里,看着阿九的目光变得冷幽幽的,阿九当即识趣地改了口,“那我再等他几天。”

  一旦黎秩真的生气,就是跳脱如阿九也不敢再乱说话。

  阿九想了想说:“沐沐说,明日起他会为你准备药浴和针灸,最多可以为你再拖三个月,我接下来也会留下来陪你,一直到你好起来为止。不过前两天听你骗老温说什么皓月山庄,我刚去看他,又听到银朱和小白说了你的安排,你这是要离开伏月山了?”

  “我现在还不能走。”说起这件事,黎秩眉头微微皱起,“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伏月山大火之后圣教是元气大伤,事情没解决之前,大家留在这里只会受累。只不过就算我不走,只让大家走,我也得费些功夫。”

  阿九当即意会,“你是说,那个朝廷派来的谢宁?”

  黎秩警惕地瞥了眼门窗,示意阿九小声说话,一边轻轻点头。

  阿九竟也很是赞同,“我也发现了,那个谢宁应该是宫中派来的人,恐怕还能直接接触到皇帝,他身边的人都出自天罗,而且功夫极高。”

  黎秩没什么反应。

  阿九见状便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黎秩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现在都在这个谢宁的监视下,就算在金水城我们是地头蛇,也不能动他分毫,否则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也因为他,事情没解决前,我们要走,就由不得我们自己,得先给他一个交待。”

  “可是大家都知道我们是无辜被牵连的啊。”阿九皱了皱脸,“谁也不知道老姜跟红姐他们居然是南王府的人,他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凭他背靠摄政王。”

  阿九眨巴眼睛,将刚才的话收回,“那我们怎么办?”

  众所周知,当今天子自九岁登基后,朝局便一直是摄政王把控,比起皇帝,摄政王更叫人忌惮。

  黎秩别有深意地看向阿九,“只要你把姜蕴的下落告诉他,或者将藏宝图交出来,就能保住伏月教,说不定皇帝一高兴,会赐我无相莲。”

  阿九恍然大悟,“这样啊。”

  黎秩微微侧首,往前一步走近阿九,“那你把图交出来吧。”

  黎秩的言行反常,暗示性十分明显,阿九不是傻子,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幽怨无比地瞪着黎秩,“又试探我?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黎秩脸色淡淡,不见一丝愧疚,比阿九这个被试探的人还要坦荡,也不指望在阿九这里拿到答案。他知道谢宁放过阿九的原因——阿九的师父曾经是国师,是先皇伴读,奈何如今把控朝局的人是摄政王,即便是先皇的亲生子,一朝天子一朝臣,阿九的师父三十年前便告老还乡,也不可能再回到朝堂,这个身份仅仅只能让阿九自保,其实大家都知道,阿九是最可疑的。

  阿九是除黎秩之外,与姜蕴、红叶、王庸接触最为密切之人。

  有阿九在,就连黎秩也要往后排,再之后的温敬亭其实也有些可疑。然而如今温敬亭头部受伤,丧失记忆,这反而是因祸得福,让那些质疑的目光没有理由再盯着他。因此,在得知温敬亭失去记忆后,黎秩立刻做出决断,雷厉风行地为温敬亭铺好后路。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记得了,对那个人反而是好事。

  如今他们三人,一个有曾经的国师师父当挡箭牌,可暂且为他证明,一个前尘尽忘,再盯着他毫无意义,于是所有目光都落到黎秩身上。

  黎秩其实是很乐意包揽全责的,但阿九依旧可疑,在他们没有拿出姜蕴的下落或藏宝图的线索之前,黎秩可以肯定,他们谁都跑不了。

  就算他现在有萧涵作保也不行。

  “不是说小白收拾了一些红姐跟王哥的遗物,交给萧涵的人去查了吗?”阿九的语气有些惴惴不安,“万一没找到他们要的东西,我们就走不了。”说着,阿九忽地一惊,“难怪,这几天在这住着,总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我跟孟见渝都以为是萧涵的人,现在看来也许不只是他的人,还有!”

  阿九谨慎地指了指窗外,小声说:“你这院里院外,暗处也多了很多人,我刚刚过来时见到,还以为是萧涵在你这,原来也是在监视你?”

  黎秩也知道他房间外的暗卫增多了,这是在今日开始的。

  说来也怪,今日萧涵有些奇怪,还给他调了这么多人给他守门,阿九一提起,黎秩就免不得多想。

  “哎,你这是什么东西?”阿九终于看见烛台下那个玉盒,那玉盒通体白透,玉质上乘,能用这种玉盒装着的东西,只会是更值钱的宝贝,一想到这点,阿九不由自主地蹦过去。

  黎秩想起来玉盒下压着的那张羊皮卷,快步赶在阿九过去之前,抽出底下的羊皮卷塞进怀里。

  他的动作极快,且都是背着阿九的。等阿九蹦过去时,只见黎秩手里捧着个玉盒,神色竟有些紧张。

  阿九更好奇了,“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世子爷送你的吧……”

  “别动!”眼看阿九的手就要碰到玉盒,黎秩急急喊住。

  阿九被吓得僵住,手停在玉盒上方二指之距,“怎么了吗?”他不知想到哪里去,有些委屈地说:“九叔就是看看,又不会要了你的宝贝,这可是世子送的,我怎么会敢抢?”

  是他主动说起这个话题,黎秩听了就忍不住嗤笑,“上回你假扮成我骗走的那枚玉戒你还我了吗?”

  阿九心虚的同时又开始耍无赖,“后来世子也没要我还啊!”

  黎秩不管不顾,朝他伸手,“那你现在还我,我帮你还。”

  阿九扁了扁嘴,伸手揪住黎秩的衣袖晃啊晃,“不见了,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找不回来了怎么还你?你就让我看一眼吧,我就看看我不动!”

  这个大个人了居然还跟侄子撒娇?忒不要脸!黎秩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心想就知道东西进了阿九手里,就绝对找不到了,他就是只貔貅!

  黎秩忍了忍,将玉盒递了出去,见阿九两眼发光伸出手,才慢慢地说:“这玉盒里装的是我与萧涵在山洞里找到的毒经,书上抹了厚厚一层药粉,我检查过了,是剧毒,如今玉盒内外也沾上了不少毒粉,你要碰就碰。”

  话音落下,阿九笑容一僵,火燎似的抽回就要碰到玉盒的手,一下跳出几步远,惊恐又后怕地冲他喊道:“有毒你怎么不早说啊!”

  黎秩嘴角轻扬,笑意清冷道:“我说了让你别碰。”

  阿九想不出来反驳的话,委屈巴巴地瘪了嘴,便不甘心地盯着玉盒看。黎秩看懂他的意思,心下无奈地打开玉盒,让他看清里面的毒经。

  见玉盒中真的只有一本毒经,阿九彻底死心了,赶紧跟黎秩摆手,一脸嫌弃地说:“放回去吧,我不看了,你也别收着这种东西了,改天让人把毒粉擦干净了,别害了自己。”

  黎秩似有意似无意地慢吞吞合上玉盒,“我又不会有事。”

  “可九叔怕。”阿九没有百毒不侵之身,他心有余悸地盯着玉盒,也没敢再靠近黎秩,支吾道:“那什么,我没事了,你早点睡吧,我回了……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孟见渝今日出门也被盯上了,他好像被我们连累了。”

  阿九要是没提起,黎秩险些将这个人给忘了,说起孟见渝,黎秩肃容道:“大抵是因为他不久前收到过姜蕴给他的信吧。”其实信是不是姜蕴写的,根本没人知道,黎秩摇了摇头,“我就不去见他了,省得再连累他,离我们远点对他现在更好。至于被人盯上这事,你让他先忍忍,等过段时间我们找到姜家的地图了,他就自由了。”

  阿九问:“听上去你已经有线索了。”

  黎秩摇头,“回去睡吧。”

  阿九不太想走,可因为黎秩手里的玉盒又不敢靠近,他便小声嘀咕着出门,“本来怕你被占便宜,特意给找你,想跟你一块睡的……”

  黎秩静静看着他出门,闻言撇嘴一笑,心道鬼才信你。

  房门开了又关,阿九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黎秩面色淡了下来,转身将玉盒放回案上,取出怀里的羊皮卷,第一眼,便是看向原先湿透的角落,却见那个角落早已经干透了。

  在这样燥热的夏夜,东西干得快些也正常。问题是,他要怎样做才能证明这是谢宁要的藏宝图呢?

  黎秩眉头紧皱,懊悔当日竟没多问王庸几句,没料到王庸一语成谶,今时今日当真到了伏月教生死存亡之际,可这图他实在是拿不出手。

  如阿九所言,忙完红叶和温敬亭的事,白沐便立即开始着手给黎秩医治,继上回的药浴无效后,白沐又换了药方,还是让黎秩泡药浴。

  自然,内服的药也断不了。

  应黎秩要求,白沐给他的药都是助他尽快恢复功力的药。

  黎秩不想像在乱石山上时那样,功力时有时无,要劳萧涵照顾,他的功夫,是他唯一能帮萧涵的。

  要泡药浴治疗这事萧涵是知道的,他早上比阿九还早就过来了,陪着黎秩吃完早饭,送黎秩去给白沐新设的药房时,阿九才姗姗来迟。

  阿九完全忘了昨晚说过萧涵的坏话,见了人还笑眯眯地跟他问好,萧涵也笑着跟他打招呼,几人一块到了白沐那里时,药汤已经熬好了。

  白沐跟萧涵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让黎秩照常泡药浴。

  黎秩觉得昨天的一身药味还没散,现在又要往药汤里泡两个时辰,他眼底的嫌弃都快遮掩不住了。

  不过比起这个,在在白沐催促他脱衣服进浴桶时,黎秩心里的不适感越发强烈。他直挺挺站在冒着热水的浴桶前,看着墨绿的药汤,清瘦的脊背是不自然的僵硬,感受到来自背后的视线,他忍无可忍回过头,默默看向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迟迟没动,白沐跟阿九他倒是不在意,可是萧涵……

  一想到要在萧涵面前脱衣服泡药浴,黎秩就有些难为情,记忆里那一段与萧涵肌肤相亲的意外又再次浮现眼前,让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黎秩只能盼着萧涵快点走,奈何对方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直看得黎秩双颊一红,冲阿九用力眨眼。

  因为黎秩的示意太过明显,阿九很快反应过来,推着正不明所以冲着黎秩微笑的萧涵往外走去。

  “世子爷日理万机,且先去忙吧,小姜不过就是泡个药浴罢了,这等琐碎小事有我跟白沐就够了,若有什么事,我们会马上去找你的!”

  萧涵后知后觉黎秩看着他不说话的原因,他指了指自己,又回头看向黎秩,黎秩却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萧涵失笑,这可是害羞了?

  这下不必阿九推,萧涵也自觉退出门外,不过在阿九关门前,他越过挡在门口的阿九,看着门内背对着他的黎秩说:“那你好好泡药浴,我这就去找地图,等两个时辰后,我就过来接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饭。”

  黎秩微垂下头,都没敢面对白沐跟阿九揶揄的目光。

  萧涵最终被关在门外,其实送黎秩去泡药浴时他真的没有想太多,他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低声笑了笑,他家枝枝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不过为何阿九跟白沐能留下?

  萧涵想着忽然黑了脸,白沐就算了,他是大夫,可是阿九好像不是黎秩的亲叔叔,他怎么留下了?

  不得不说,萧涵此刻真的很羡慕阿九,也很眼红阿九。

  而这时在药房里,在阿九和白沐的调侃的注视下,黎秩愣是没给半点反应,一言不发泡在浴桶里。

  阿九啧啧两声,有些夸张地感慨起来,“不就分开两个时辰,这世子爷也太粘人了。说来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有人这么跟小姜说话了,跟哄小孩似的,居然比老王还过分!”

  白沐笑着往浴桶里扔药材。黎秩闭了闭眼,而后幽幽看向阿九。

  阿九很识趣地捂住嘴。

  白沐将药材都放进浴桶里,在黎秩看似古井无波实则生无可恋的目光下,又取了金针回来,昨日的药浴无用,他今日便想试试金针刺穴。

  “我要开始施针了,若有哪里不适,你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白沐一脸正色的叮嘱,阿九也不再笑了,看看白沐手里近三寸长的金针,他心头一颤,同情地拍拍黎秩肩头,“没事啦,忍过去就好。”

  黎秩给阿九翻了个白眼,自顾自除下上衣做好准备。

  今日的针灸加上药浴果然起了作用,同时,也给黎秩带来了一些痛苦,虽然比病发时轻了数倍,泡完两个时辰后,黎秩险些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