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在等魔头分手 第60章

作者:姜鱼 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穿越重生

  就好像小楼里有着他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让死士们更加肯定小楼里面一定有人, 有着他们想要找到的人和东西, 因此赶来的人越来越多。

  黎秩明白萧涵的意思,他在拖延时间,但是他已经体力不支。

  见他已快到了极限, 黎秩不再等待,扬声道:“萧涵,可以了。”

  萧涵杀红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回身望向黎秩。雨水自他浓长的眼睫上滑落,挂在下眼睑,他面上有些迷茫。很快,他扬唇笑了起来。

  黎秩头一次见他笑得如此肆意。不似以往那样,总有几分收敛,这一场拼命似乎让他的心境开阔不少。

  大半个时辰,先前那一波人早死在显然剑下,对面也被他吓到了,他停下时,对面一时也不敢动。

  黎秩踏出门槛,“换我来吧。”

  萧涵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期待,又好像只是单纯的敛去眼上的雨珠。

  绘着完靡艳蔷薇的油纸伞落到污浊的水滩上,黎秩朝着萧涵走过去,边走,边慢慢地抽出了他的剑——曾名震江湖,击败正道第一的剑。

  九斤是为黎秩量身定做的,没有人比黎秩更适合它。

  长剑九斤出鞘,黎秩也走到了萧涵身边,眸光在他渗血的肩上稍稍停顿一瞬,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因为压抑着许多不满的情绪。

  “剑招不错,但机敏不足,光学不练,白白浪费了绝好的天赋。”黎秩剑指前方,面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在后面看着,多学着点。”

  萧涵缓了口气,笑着点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新奇又绝妙的体验。

  半个时辰后,被黎秩护在身后的萧涵身上已挂了彩,这些死士十分难缠,最后又来了第三波人,直接用上了箭阵,二人不得不进楼躲避。

  所幸,在小楼陈旧的大门被洞穿之前,外头突然一阵沸腾,随后彻底归于沉寂,扎成刺猬的大门被推开,身着玄衣肩披银甲的男人跪地一礼——

  “天罗副指挥隋长宁见过世子!”

  身后十数人,背着弓箭的,握剑的,纷纷随之在雨幕中跪下。

  直到这一刻,萧涵才敢真正放松下来,回头握住了黎秩的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劫后余生的心情过于激动,这时做出点什么都是他潜意识的行为。

  众所周知,天罗、地网,是摄政王手底下的两股暗势力。

  镇南王府一共派来了三拨人,百来人,并不全是王府的死士,最后大部分死在天罗的人箭矢下,黎秩早知萧涵不会没有后手,对此并无意外。

  让那位天罗的副指挥去清理外面的狼藉后,萧涵忙不迭回头道:“这是四哥的人,收到江月楼回来的消息时就已经出发了,只是现在才到。”

  其实萧涵没必要跟黎秩解释的,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若是援兵早就到了的话,萧涵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出手,而且对方已经自表身份。他一回头,看见萧涵身上的血迹,眉头倏然一紧,将长剑归鞘,独自往楼上走去。

  萧涵突然有些不安。他新结交的朋友,刚与他并肩作战过,不会因为他少说了一些事就与他绝交的吧?

  但很快,黎秩从楼上下来,手里捧着一身干净的灰色衣物。

  “把湿衣换下,我给你上药。”

  萧涵愣了愣。

  凄风苦雨还在夜色中持续,隋长宁带着人处理外面的尸体,黎秩找到金创药,等萧涵换好衣服后,两人坐在烛火前,黎秩亲手给他上药。

  萧涵的伤多是外伤,后面有黎秩一直护着,他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却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彼时他正敞着上衣,露出血淋淋的右肩。

  “那夜在悬崖下伤的?”黎秩问。

  当时他自己也伤的不轻,没有留意萧涵到底伤的如何,第二天见到萧涵时似乎也没什么事,便没再在意,但现在看来,他这右肩伤得颇严重。

  擦拭着股股血水,黎秩没由来心生怒火,“这样还敢拿剑砍人?”

  “还好,就是看起来不大好,其实动作时没有不便。”萧涵背对着黎秩,袒露着一整片后背,肌肤白皙,却十分硬朗,不见半分柔弱。

  黎秩上药包扎的手法十分娴熟,最后将萧涵脱臼的左手吊在脖子上,萧涵发现这样他就必须光着膀子,耳尖微红地抗议道:“我这样要受凉的。”

  “你现在上楼睡觉,盖上被子就不凉了。”黎秩凉凉道。

  抗议无效,萧涵只得闭嘴,只是总觉得胸口凉飕飕的,不由自主紧绷起来,无意中让胸腹肌肉越发鼓胀,让本就偏小的衣服几乎起不到遮挡作用。

  黎秩也在刚才换了一身衣服,灰色的粗布衣裳有些宽大,湿漉漉的墨色长达垂落至后腰,他的面色透着病态的苍白——怎么看,都十分虚弱。

  萧涵想起前夜黎秩为了救他受的伤,脱口而出道:“你还没有上药吧?自己上药总归不方便,我帮你。”

  黎秩已经尽量隐忍不让人看出来自己身上的伤势了,闻言身形一顿,故作轻蔑地斜了萧涵一眼。

  “你那胳膊不还吊着吗。”

  不等萧涵再说些什么,黎秩已经转身,快步朝楼上走去,边走边道:“现在安全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受了伤,也早些上楼歇着吧。”

  萧涵看着他清瘦的背影隐没在昏暗的楼道,再看看桌上,少了一瓶金创药,他猜测黎秩大概是又躲起来偷偷舔伤口,心底不免有些担忧。

  这时,隋长宁上了二楼。

  萧涵唯有收回心神。

  后续之事,黎秩并不清楚,他回房后咬着布团给自己换药包扎,伤口经过雨淋后有些发炎,掺着血的脓水往外冒,尤其是膝盖和手肘处,让他很不好受,一宿都没有睡好,翌日醒来脸色更加难看,只得冷着脸掩饰。

  下楼时,萧涵正跟人在门前说话,昨夜赶来的天罗副指挥隋长宁早已离开了,只留下了三两人照顾萧涵,余下的人都已赶去护送小侯爷。

  黎秩走路的姿态有些僵,因为他膝盖上裹了多层纱布,他等萧涵与那人说完话,才慢慢挪过去。

  萧涵换了一身合身的衣服,胳膊也放了下来,他朝黎秩招手,指向门外道:“马车备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肆虐一夜的风雨早已停下,外面却未留下半点昨夜厮杀的痕迹。

  昨夜堆积在门前的尸体不知被天罗的人清理到了何处去,门槛上的血迹被抹去,就连湿润的泥土也被翻了一遍,这里看上去就跟他们来时没有两样,就好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是黎秩也不免有些错愕。

  黎秩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随萧涵上了马车,不知要去何处,也没有多问,他眼下头脑昏沉,一靠在车厢上,一路颠簸过来竟也很快睡着。

  萧涵昨夜体力透支,没有休息多久,自己也有些困,给黎秩披了件披风后,也裹紧外袍开始补觉。

  马车驶了两个时辰,到了最近的城镇,萧涵被饿醒了,他准备下马车吃点东西时,回头却见黎秩还没醒,萧涵顶着被打的可能喊了两声。

  但黎秩睡得很熟,头埋在车厢一角,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萧涵犹豫着伸手摇了摇黎秩。

  谁知这一碰,黎秩就哆嗦着抱住双臂往边上倾倒,萧涵手忙脚乱去扶,黎秩便朝他怀中倒了下去。

  萧涵有些受宠若惊,但见到黎秩惨白的侧脸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黎秩脸上满是冷汗,他双眼紧闭着,唇瓣开合发出几声呓语,浑身上下不住的发抖,似乎很难受。

  “冷?”萧涵听了一阵,察觉到不妥,当即伸手摸向黎秩额头,入手湿润一片,掌心下忽冷忽热,冷是冰块一般的冰凉,热时又十分烫手。

  萧涵这一碰,黎秩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小小一团可怜地躲在他怀里,似乎是因为萧涵身上十分温暖,让他感到舒适,便下意识往他怀里钻。

  萧涵这才发现,可靠又厉害的江湖第一剑,昨夜一人一剑护他周全,不让刀林箭雨伤他分毫的魔教教主,也有如此虚弱、无助的那一面。

  仔细向来,黎秩对他真的很好。

  萧涵猜测他应该是昨夜受凉,染了风寒烧昏头了,可他这体温实在奇怪,跟在九华山上时一样。

  萧涵想摇醒黎秩,问问他身上可带了上回的药,可黎秩烧的头脑昏沉,一直没有回应,他只能用马车上的毯子裹紧黎秩,小心地抱住他——现在黎秩病弱,也该轮到他来保护黎秩了。

  但这样下去不行,萧涵想扒开黎秩的衣服找到他的药,又怕药不对症,他想了下,朝马车外急道:“在最近的客栈停下,马上让人去请大夫!”

  黎秩感觉很不好,他像是在蒸笼里和冰窟里来回,时冷时热,这样的煎熬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暖流流入体内,让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当他的意识终于恢复,一睁开眼,干净的房顶横梁结构映入眼帘,身上的不适已经淡了许多。

  看来这一次他也顺利的熬过来了。黎秩心生庆幸,正暗暗松了口气,一个人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你醒了。”娃娃脸的少年冲他笑得格外可爱,看模样,他的年纪应当很小,最多不会超过十七、八岁。

  黎秩怔了一下,这不是他认识的人,这也是个陌生的地方,不像客栈,应是江南寻常人家的小院,十分简洁,不过他昏过去前,不是在萧涵身边吗?萧涵人呢?等等……他的剑,长剑九斤不在手边,短剑七寸也不在……

  黎秩心生戒备,“你是谁?”

  少年道:“我叫燕八,是世子让我来照顾你的。”

  黎秩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半信半疑地问:“你家世子呢?”

  名为燕八的少年下床倒了杯水回来,送到黎秩嘴边。

  黎秩浑身无力,仍强撑着扶着床头坐了起来,接过水自己喝。

  燕八并不介意,坐回床沿,笑眯眯道:“世子出去了。世子说你得了风寒,请遍镇上的大夫都说脉象紊乱无从下药,三天里送了八回信催我赶来,结果我刚刚赶到,你这病就不药而愈了,我就说世子是在瞎担心。”

  温水滑过干燥的嗓子,黎秩顿时舒适不少,听到燕八态度与燕七那样的恭敬与盲从截然不同,黎秩也拿不准要不要从他名字猜测他到底在萧涵身边是什么人了。他垂眸思索了下,嗓音还是很沙哑地问:“我睡了三天?”

  燕八点点头,接过空了的水杯道:“是啊,世子说你怎么喊都喊不醒,偏偏镇上那些庸医又看不出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他都快急死了。”

  黎秩暗暗摸了一下手肘的伤,这几日必然常有人给他换药,他身上的包扎是新的,也已经感觉到布条下的肌肤已然结痂,不日就会痊愈。

  没想到他这一睡就是三天,想到这三天足以发生很多意外,黎秩有些着急,事关伏月教的事他还没有完全清楚,他想尽快见到萧涵。

  “他何时会回来?”

  燕八撇嘴,“不知道呢,今晚前肯定会回来的吧。”

  黎秩点点头,能见到人就好。从燕八刚才的话听来,他似乎真的来迟了,正好没赶上自己脉象紊乱的那段时间。黎秩想着,又皱了皱眉头。

  燕八没再说话,却也不走,坐在床沿直勾勾看着黎秩,炽热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着黎秩的脸,像要将他就地解剖了似的,眼里发出古怪的光。

  若不是因为他是萧涵的人,黎秩都想将他的眼珠子挖下来。不过因为他跟燕七很不一样,黎秩开始怀疑,这个叫燕八的小孩是不是在骗他,他可能不是萧涵的人,他又觉得不太可能,难道萧涵趁他昏睡时把他卖了吗?

  燕八明显看出黎秩微妙的变化,却没有半点收敛,反而更加直接地盯着黎秩的脸,“我听说你的脸是假的,你也帮世子易容过,内行人都看不出什么破绽,确实比我的易容术还厉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黎秩迟疑道:“易容术?”

  燕八用力点头,“你可以教我吗?”

  他的眼神十分真诚。黎秩意外之余,又觉得此人有点怪,毫不犹豫道:“不能。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我的独门技艺,绝不会传授外人。”

  燕八当即垮下脸,晃了晃双腿,忽然换上一张甜甜的笑脸看着黎秩,两个小酒窝在脸颊凹陷下去,“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不是外人了。”

  黎秩面露疑惑。

  燕八自作主张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黎秩拧紧的眉头僵住。

  “哥。”燕八喊得十分爽快,一脸讨好地抓住了黎秩的手,笑眯眯地道:“你虽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见你,就觉得你胜似我亲哥!”

  黎秩愣了愣,火燎似的快速收回手,“你说什么?”

  燕八理直气壮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现在我就是你的内人了,所以,你可以把你的易容术传授给我了!”

  黎秩嘴角抽搐,“就为了易容术?”

  燕八坚定道:“学海无涯,我不允许这世上还有我参不透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