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在等魔头分手 第95章

作者:姜鱼 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穿越重生

  如此一来,温敬亭不得不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黎秩见状轻哼一声,步伐轻快地走进自己的住处,凌波苑。

  温敬亭摇头一笑,也跟上来。

  黎秩看看他,又看了眼昏暗的天色,“还跟着本座作甚?”

  温敬亭走到他跟前,伸出一手。

  黎秩疑惑地看着他的手,却见那只手慢慢伸向了自己的腹部,在距离他的腹部只有一寸之距时,黎秩眼眸一紧,快速扣住了温敬亭的手腕。

  “干嘛,又想下毒?训练本座面临危险时的反应能力?”

  温敬亭道:“从教主十岁那年知道教主百毒不侵后,属下就再也没有给您下过毒,这对您根本无用。”

  “知道无用你还做什么?”

  温敬亭垂下黑眸看着黎秩的腹部,“伤的是这里吧?”

  黎秩推开他的手,警惕地往后一退,“我已经好了。”

  “表面上看着是好了,内里却未必。”温敬亭收回手,不紧不慢地在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黎秩,“仙芝血莲丹,对教主身体有益。”

  黎秩面露疑惑,“什么东西?”

  “宫廷秘药。”温敬亭道:“据说可解百毒,赠长寿元,大补药。”

  黎秩俨然不信,双眸忽地亮了起来,狐疑地看着温敬亭,“你哪儿来的药?去过宫里了?”在这种时候听到宫廷二字,难免叫黎秩多疑。

  温敬亭微笑道:“属下管着教中财务,哪有时间去宫里?不过是托人带的。据说是个老太监从宫里偷出来的,花了足足三千两才弄到手。”

  黎秩深吸口气,一把夺过玉瓶。

  “别是被骗了。”

  “药已叫银朱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也值这个价。”

  黎秩打开瓶塞,轻轻嗅了一下,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实在琢磨不出此药到底哪里值三千两了,心下不由觉得温堂主败家。他心里也清楚,毒药对自己无用,温敬亭敢把药给他,药肯定就没有问题,他也便收下了。

  “我知道了,记我账上吧。”

  温敬亭淡然一笑,财大气粗道,“这是属下送教主的。”

  对啊,他是管财务的。

  黎秩定定看着温敬亭,半晌后才吐出二字,“谢了。”

  黎秩拿着药瓶转身回房。

  温敬亭还未走,跟着黎秩走进房间,在他身后说:“倒是很想听听教主这次为何会遭人算计。”

  黎秩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拿了人好处的他还是给面子回答了。

  “一时失算。”

  “教主不应该失算才是。”温敬亭意味深长道:“教主不是十一年前的小姜,而是伏月教教主,按理来说,这一次你不该败给武林正道。”

  事实上,黎秩却不是败给武林正道,而是圆通的算计,藏在背后算计人,他不过是一时不察。而听到温敬亭那句他不是十一年前的小姜……

  这样的话,黎秩这些年听过无数遍,这次却有了一些逆反的心理。萧涵说他是小姜,也是黎秩。

  温敬亭却说他只是伏月教教主黎秩,所以他不能失败?

  这么多年了,黎秩第一次心有不甘,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温敬亭也从不会对着他咄咄逼人,他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听闻教主今日下山去了,还找了胡长老,可是在查什么?”

  这话又让黎秩想起另一件犹豫不决的事,黎秩心情突然变差,凉凉地瞥向温敬亭,“明日正午让几位香主和堂主到大殿里议事,现在,本座要休息了,温堂主先回去安排吧。”

  温敬亭倒也不气,笑着点头。

  黎秩目送他走后,也出了门。

  山巅内院禁地万籁俱寂,只偶尔经过一队巡夜的教中弟子。

  黎秩大步流星走出凌波苑后,被山上晚风那么一吹,脚步慢了下来,他一边走,一边回想王着庸往日的模样,忽然就想到十年前的事。

  黎秩还小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王庸,他也说不出来是为何。可是王庸对他却是掏心掏肺的好,大家都这么说,黎秩也不会没有半点动容。

  只是在阿九说过他可能是王庸的私生子后……黎秩对此难以接受,抗拒地跑到后山躲起来,不想见到王庸。而王庸跑遍了整座伏月山,还是找到了他,一瘸一拐地背着他走回来。

  黎秩没想过让王庸受伤的,王庸也说是他自己不小心跌的,可黎秩总是过意不去,伏在他背上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他,你真是我爹吗?

  王庸当时整个人愣住了,片刻后笑说,你要这么叫也可以。

  那时黎秩自然不肯叫,他警告王庸,他是有爹的,虽然现在人不见了。他让王庸不要乱说话,他只会是伏月教教主的儿子,不会喊他爹。

  话虽如此,在王庸十年的悉心照顾下,黎秩心里还是认下了这个干爹。他是有爹的,但王庸对他那么好,亲自照顾了他十年,又教他易容,算是师父了,师父,也算半个爹吧?

  只是王庸为什么要瞒着他圆通来过的事?他有什么苦衷吗?

  黎秩恍然回神,抬眼一看,已经到了王庸的住处。他看着院内窗纸上的烛光,走近门前抬手敲门。

  不等他说话,里头便道:“进来。”

  黎秩愣了一下,推门进去。

  王庸披着外衫站在房间里,他像是刚从床上下来,长发披散,其中夹杂着几缕银白,身形越发消瘦。他正不住咳嗽,想来是旧病复起了。

  黎秩快速进屋关门,挡住门外的风,“三堂主知道本座会来?”

  王庸见到他却是一愣,压下咽喉间的瘙痒不适,笑道:“我不知道教主会来,以为是小白来送药了。”

  小白是他的徒弟,师父病了,徒弟在病榻前照顾理所当然。

  黎秩心虚地别开眼,“我让小白留在山下照顾几位长老了。”

  “原是如此,难怪这么晚小白还没回来,不过他不在,银朱也会来的。”王庸反过来安慰黎秩,“小白武功不济,确实该磨炼一番了。”

  黎秩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便被王庸请着到桌边坐下。

  王庸提壶倒茶,烛光打在他脸上,显得整个人气色极差,苍白至极,手背上藏青色的脉络突显出来。分明昨夜见到他时还不是虚弱的。

  黎秩面上有些不自在,索性夺过茶壶,“我自己来。”

  王庸笑看着他,时而低咳一声。

  黎秩眸光闪烁,在袖中拿出刚才温敬亭给的小玉瓶,推给王庸,“若是总不好,便先放下事务好好休息。这药,你让银朱看看能不能吃。”

  王庸问:“这是何物?”

  黎秩道:“温堂主弄来的宫廷秘药,仙芝血莲丹。”

  王庸眼里的光芒一顿,笑容淡了几分,却利落收下了丹药,“多谢教主,教主放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黎秩点点头,看着对方病弱的模样半晌,才缓缓道明来意,“我今日去见过几位长老,他们说,约莫两个月前,你见过镇南王府的人。”

  王庸面色一僵。

  黎秩指尖转着茶杯玩,眼眸低垂望向杯中氤氲的温热雾气,语调冷淡,“我这次下山,也见到了镇南王府的人。他叫圆通,是一个秃驴,他在黄沙帮设局构陷我,非但如此,这阵子江湖上很多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王庸眉头拧起,神情格外凝重,“我便知他不会罢休。”

  黎秩听到这话便知王庸绝对知情,他面色微沉,轻轻搁下茶杯,一脸正色凝视着王庸,“本座希望,三堂主能给本座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庸少见他如此认真,遂叹道:“我本来也不想瞒着教主。”

  黎秩颔首,“你说。”

  王庸似在措辞,须臾后,他长长叹息一声,“这个叫圆通的番僧,是镇南王府的门客,也是镇南王的心腹,他的确来过总坛,不止一次。”

  黎秩听到此处,面色越来越冷。

  王庸说道:“我并非刻意隐瞒教主,只是未曾想过,他竟会针对教主做出这么多事,让教主受苦了。”

  黎秩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他其实是……”王庸垂眸沉吟良久,最后慢慢抬起头,望向黎秩,面上神情十分严肃,也勾起了黎秩的好奇心,他才接着说:“你娘的师兄。”

  黎秩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呢?”

  “没错。”王庸点头说:“你娘亲是镇南王府的人,是圆通的师妹……是他出家前的师妹,被他带去镇南王府。多年前,你娘奉命入中原,因缘际会与老教主相知相识,也便有了你,但你娘最终死在圆通手里。多年来,他一直都未放弃追查你们父子的下落。”

  黎秩忽然有些头晕,“你是说,圆通棒打鸳鸯,还想杀了我与我爹?可我一直都在伏月山,他这么多年为何不来?还有,我娘她到底是什么人?”他也十分严肃,“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但是王庸,不要因为我娘已经变成了后山的一座坟,你就胡编乱造。”

  从称呼的变化可见黎秩此刻心情不妙,王庸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绝对不会说你娘亲半句坏话。”

  黎秩见他如此,更确定他定是喜欢极了自己那从未见过的娘。

  王庸思索了下,“你爹的癔症由来已久,他自己在外行走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圆通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你娘死后,你爹就疯得更厉害了,他把你放到了姜家村养大,很多年后,教中的人才知道你的存在。”

  黎秩还是一脸不信。

  王庸认真地说:“教主记住,圆通绝不会放过你,你离他有多远就多远。他杀了你娘,我便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娘报仇,此事,尽管交给我。”

  黎秩定定看着他,“你骗我。”

  王庸反问:“我哪里骗你了?”

  黎秩欲言又止。王庸的话与萧涵、江月楼跟他说的完全对不上,若圆通是为了私怨,镇南王府怎会给他那么多人手,任他在江湖上乱来?

  况且此事,还卷入了朝廷纷争。

  此事绝对没有王庸说的那么简单。

  黎秩正要开口,王庸便遏制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一般,黎秩只好等他停下,却见他忽地捂住嘴,松手时手心赫然是一抹血色。

  黎秩惊得双眼睁大,下意识看向他鬓边的白发。王叔应该也不年轻了,已现出几分苍老之态。

  王庸又低咳几声,自顾自拿手帕擦掉手心和嘴角的血,扯了扯毫无血色的唇,嗓音透出几分沙哑,“让教主看笑话了。教主放心,属下无事。”

  黎秩看了他良久,到底改了口,“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王庸的笑容甚是勉强,“并无大碍。”他按住黎秩手背,无比郑重地望着他的眼睛,“教主,你放心,我会为你娘报仇,圆通的事交给我。”

  分明还是在骗他……黎秩眉头紧紧皱起来,推开王庸的手起身,“我回去了,我会叫银朱来的。”

  虽然心里很生气,黎秩走前,还是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王庸对上他的视线,惨白的唇角一扬,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黎秩很想问王庸,是他真的只知道这些,还是就是在骗他?可毋庸置疑,事情绝不是王庸说的那么简单,要为娘报仇,他爹不会自己来吗?

  等等,他爹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还不如这个王庸在意他娘……黎秩忽然惊觉,这些年来,也就只有王庸年年记得他娘的忌日去后山祭拜。

  搞不好,他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