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的爱意糊了一脸 第31章
作者:炸牛奶
喻苏正打算把这个梦归结为日有所思。
一丝细碎的流光闪过,他松开方才抬起的帐幔,粘在上面的银丝飘荡着落在枕边。
*
宓葳蕤回到听雨楼已是卯时三刻。
微微浅眠片刻便被屋外的走动声唤醒。
算不得一夜未睡,即便有些困倦,但到底在能够忍受的范畴内。
又到了每月需得给惠仁帝炼制百龄丸的时日,窦章昨日便告诉他今后选药之事由他来负责。
宓葳蕤并未推辞,他本就想与朱济善接触一番,这样倒是有了现成的机会。
宫中的药田归属于太医院,青云阁用药需得经过太医院院使和两位院判首肯,炼制好的丹药也需交由太医院,经过查验后,方可呈给惠仁帝。
这一来一回,防的便是不轨之人。
宓葳蕤带着决明走进太医院。
当值的御医问清事由后,便召来一名医士带他们进了药房。
宓葳蕤本以为是自己取药,没想到进到药房内,负责药材的太医院吏目根本不准他二人碰装着药材的抽屉。
除了报上所需的药材名,其余的时间宓葳蕤只能坐在距离药柜七八尺远的椅子上。
朱济善进来时,宓葳蕤正与那取药的吏目说着理。
“这川贝乃是一般的炉贝,给皇上炼制的百龄丸,不说松贝,至少也要是青贝才行。”不是宓葳蕤故意挑事,这炉贝色泽不够粉白,质地也不够坚实,用它去炼制百龄丸,药效定然会大打折扣。
“青贝和松贝早已用尽,少说要等上几月。”那吏目并未撒谎,只是少不了借机挖苦一番,“听闻国师能上达天听,区区一味药的事,想来难不倒青云阁。”
“青云阁虽侍奉神狐,但遵循的也是阴阳之理,自然不可能无中生有。”宓葳蕤四两拨千斤。
朱济善看着昔日好友频频夸赞的弟子,到底还是开口道:“老夫家中还存有十来钱青贝,若是得用,明日宓少师派人来太医院来取便是。”
蓦然出声的朱济善打断了正在言语的宓葳蕤和太医院吏目,那吏目慌忙行礼,心中戚戚然。
宓葳蕤倒是并不紧张,只是没想到朱济善会主动开口,微微弓身行礼后,说道:“如此便谢过朱院使了。”
“一切以皇上龙体为重。”朱济善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宓葳蕤见多了面冷心热的人,朱济善也算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看到朱济善眼中透露的善意,宓葳蕤一时间倒是难以分辨他与窦章之间到底是否存有龃龉。
他走上前,正打算开口。
便见一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屋内,“今日可有擅长伤寒科的御医在职。”
朱济善认出这小太监是永华宫中的,出声道:“可是皇上身体不适?”
“皇上身体康健,是五皇子……”小太监大喘气,“皇上今日去看望五皇子,见五皇子回宫至今伤寒未愈,发作了羲和宫好一批宫人,遣了奴婢来太医院请御医,这会儿估计还在气头上呢。”
小太监算是给朱济善卖了个好。
惠仁帝大怒,这会儿去看诊自然要小心谨慎些,保不住说错一句话,便会丢了脑袋。
“宓少师可有空?”朱济善回头询问。
“……”
宓葳蕤想说没空奈何说不出口。
朱济善也不等他回答,“那便随老夫一同去羲和宫给五皇子瞧瞧。”说罢转身走在了前面。
宓葳蕤只得跟上。
昨夜给喻苏切的脉,只要停了加过银丹草的药,痊愈也不过是两日的事。
倒是惠仁帝隔了多日突然问起喻苏的病,莫不是察觉了什么。
宓葳蕤神色一怔,原本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他不愿在惠仁帝面前频繁出现,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
若是喻苏被惠仁帝疑心。
此前所做的一切不说功亏一篑,也会因此而得不偿失。
想到这,宓葳蕤脚下的步子不禁快了几分。
第39章
羲和宫正殿前的庭院内,跪着十多名宫女太监。
李忠站在正殿前的台阶上,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咱家劝你们趁早了招。皇上仁慈,见五皇子仍在病中,不易见血,可这宫中的慎刑司也不是摆设。”
阶下众人听罢,一边磕头一边连称“冤枉”。
喻苏陪着惠仁帝坐在厅堂,面带倦容,眼神也愣愣的不似往常灵动。
屋外的一声声讨饶声听得他脑袋隐隐作痛,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说道:“父皇,儿臣从白露山带回来的宫女太监,绝不可能做出毒害儿臣的事,请父皇明察。”
惠仁帝指尖敲击着桌面,并不急着开口。
原本站在屋外的李忠走进来打破了一室寂静,“皇上,太医院的人到了。”
“让人进来吧。”惠仁帝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唯有眼神轻轻从喻苏的脸上划过。
宓葳蕤和朱济善先后入内。
喻苏看到宓葳蕤的一瞬,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禁颤了颤。
“哦,这不是宓少师么?怎会和朱院使一同。”惠仁帝对于宓葳蕤的出现显然也感到惊讶。
宓葳蕤落后两步同朱济善一道行礼。
有朱济善在前,便是问到他,也不用他来开这个口。
果不其然,惠仁帝话音落下,朱济善便说道:“这位公公来时,宓少师恰在太医院取药,臣想着五皇子伤寒未愈,除去病根是一回事,调理身子也不能落下,便邀了宓少师。”
“朱院使思虑周全,既如此,便给五皇子看看吧。”惠仁帝这话倒像是纯粹担心喻苏的病。
刚听到惠仁帝去了羲和宫时,宓葳蕤确实提起了心,但之后在来时的路上想了想,此举更像是要借喻苏生病之事做文章 。
只不过惠仁帝要做什么宓葳蕤此时还猜不到。
喻苏的病就是普通风寒,这病由朱济善看显得有些大材小用,是以不过稍许,朱济善便收了手,“不过是伤风,再过两日便能痊愈,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这样的小病竟是拖了这么久?”惠仁帝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朱济善看了看惠仁帝的面色,斟酌片刻,“臣只把出五皇子内里虚浮,并无其他不妥之处。许是臣一叶障目,不若让宓少师看看再说。”
“你去瞧瞧。”惠仁帝发了话。
宓葳蕤上前,指尖还未贴上喻苏的腕子,便被直接避开。
“父皇,朱院使说了儿臣过两日便会痊愈,没必要再让宓少师多此一举。”喻苏的语气生硬而骄纵。
任谁都能由此看出两人关系不睦。
“即是治病,便要除根。”惠仁帝一锤定音。
宓葳蕤在喻苏和惠仁帝说话时,一直垂着头,似是要把地面上的青砖盯出一朵花。
待喻苏不情不愿地将手腕放过来,宓葳蕤平静地从药箱中取出一卷丝线,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还请公公帮我将这丝线系在五皇子的腕上。”
屋内众人皆露出茫然的神色。
唯有朱济善的反应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来得快,“这!”
这一手莫不是失传已久的“悬丝诊脉”,朱济善心中大震,但他清楚诊脉时容不得干扰,饶是有再多疑问都暂且压在心中。
早在踏入羲和宫,看到那一群跪在院中的下人时,宓葳蕤心中便有了考量。
如今入宫形势虽不甚明朗,但一味被动地见招拆招已露出不少弊端。
既然避不开,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宓葳蕤轻轻捏着丝线另一端,与喻苏的距离看着愈发疏远。
然而没人注意到,两人视线有一瞬的交错。
宓葳蕤嘴角的笑转瞬即逝,喻苏的躲闪被他看在眼中,不知昨夜的梦境如何,但从喻苏的表现来看,应当比他想的还要有趣些。
片刻后,他轻轻抽回喻苏腕间的那一缕绯红。
“五皇子的体质要比常人差些,是以同样的病犯到五皇子身上,自然好的慢些。”宓葳蕤说的不急不缓,无端给人一种信服之感,“而且五皇子如今虚不受补,相同的药,药效在五皇子身上能发挥个六七成便是多的了。”
话毕,惠仁帝神色平淡。
“既如此,五皇子痊愈前,便由你二人负责。”
喻苏谢恩,朱济善与宓葳蕤称是。
此事似乎就此告一段落,但惠仁帝仍坐在上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宓少师方才诊脉看着倒像是在故弄玄虚。”
“皇上面前,臣怎敢欺瞒。”宓葳蕤从容上前,“两年前师父给了臣一卷手记,手记中便讲的是‘悬丝诊脉’一道,臣平日里多加钻研,前几日终于有所得,今日不过是凑巧用上罢了。”
宓葳蕤摆出窦章,无形中就增加了他话中的可信度。
这话并非他信口胡诌,窦章确实在两年前给过他一本与此相关的手记,但并未强求什么。
毕竟“悬丝诊脉”更多与个人天赋有关,要说秘诀,还真没多少,而他作为修道之人,五感自然来得比常人敏锐,是以不论是切脉还是隔着丝线并没有太大区别。
何况诊脉前,早有此前的医案或是随身太监将病情告知一二,并非完全抓瞎。
宓葳蕤此举,不过是在给自己增加筹码。
国师之位既然唾手可得,何必等什么顺其自然,不如从现在开始就一点点蚕食窦章的势力。
比之朱济善的激动,听到此事与窦章有关后,惠仁帝就失了几分探究的兴致。
宓葳蕤见此,并不心急。
惠仁帝对窦章的信任是二十多年逐渐累积出来的,他想要替代窦章,显然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不过越是信任,待到背叛时,孽力反噬便会来的越凶……
李忠悄然迈步走进屋内,打断了宓葳蕤与惠仁帝的对话,他并未避讳殿中众人,只低眉顺眼地说道:“皇上,有人招了。”
第40章
李忠这话由不得众人不往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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