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 第142章

作者:群青微尘 标签: 悬疑推理 相爱相杀 强强 古代架空

  有人瞅着王小元一身素白麻衣道,“看着似个做粗使活儿的世仆。”于是众人睃他时愈发轻蔑,不时冷笑几声。

  “既然不是,咱们凭啥信你这小毛毛?”伙夫用手指点着柳木台上弹三弦的说书人,对他挤眉弄眼道。“吴先生来这儿说了也有几年的书了,虽说有时讲得不咋精彩,咱们却都认得。你要咱们不信熟了几年的吴先生,反来信你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小毛头儿?你能证明你的话一字不虚么?”

  王小元咬着牙关,半晌才犹豫道:“我…我不能。”他缩了一下脖颈,心里像被只热鏖子烫着一般。“但是…说书的吴先生也证明不得他说的话句句不假……”

  伙夫们却摆摆手,嬉笑道,“嗐,管他甚么真假!咱们挑货揽活儿的,和这些有钱财上天山门习剑的花花太岁不同,听说书听个乐呵便成。”

  “反正这儿离天山门山高水远的,断崖一战后要死该死的都死了个一干二净,随便说上两句也寻不着咱们的仇。”

  王小元眼里涩涩的,他用袖口使劲儿抹了抹。兴许是风寒重了些,鼻水会从眼睛里淌出来。

  他嗫嚅道:“可是他们…没想死的,要是候天楼刺客下山来,一定还会害着许多人,他们在帮你们拦着……”

  众人大笑:“多谢多谢!不过咱们随着泊船来的,家也不在这处,这候天楼还真碍不着咱们。如今看来着实是天山门孬了些,连伙匪贼都拦不住,愧对武盟呐……”

  酒铺子里迸发出一阵訇然大笑。

  是这样的么?原来世人心中是这么想的么?王小元愣怔怔地坐在条凳儿上,耷拉着两腿,耳边蚊蝇似的嗡然作响。

  不知怎地他心里难过极了,一个金府的小仆役又同天山门有何干系呢,他也本该对这些话文里亡去的人漠然相待,可如今却不知为何痛彻心扉。

  “天山门玉斜,年十九矣,执名刀忍冬,性洁自持。然终不敌鬼众之首,以柔柳之姿,丧于冷峭之地。群鬼涎其花容,废其四体,聚而行淫猥之事。可怜一条玉软花柔命,竟堕入枭蛇鬼怪中!”

  伙夫里有人露出愤懑不平之色,不过仅是一闪而过。在山野里久待的粗汉子凑在一块儿,面上讪笑,叽叽咕咕地咬着耳根。王小元依稀听见几个脏秽的词儿,大抵是这群汉子素来只见过面朝黄土的朴实农妇,如今倒对如何淫亵天山门的清丽佳人想入非非。

  王小元的胸膛急速起伏。他的眼红了,胸口堵着团火躁的气儿,横冲直撞,哪儿也发泄不出来。

  根本并非如此。玉斜是与候天楼的蔼吉鬼交锋时负伤,如今生死未明。她拼尽了气力护着门生们,为何要落得如此受人非议的下场?

  头脑因风寒而昏沉胀痛,眼前好似有雪点飘飞。恍惚间似有一只手搭上颊侧,冰冰凉凉,犹如白玉般莹润。

  他好似想起了一个许久以前做过的梦。有个瞽目少女蹲在身前,用手指细细描摹他的眉眼,眉头微蹙,似嗔似笑。

  小元师弟。那个少女如此微笑着唤着他的名字。舠舟于太乙溪上微漾,划开万道涟漪。玉斜是他的师姐,从来冰清玉洁,哪怕是他看到她的最后一眼时,那浑身浴血的少女手里依然倔强地紧攥着忍冬刀。她绝不可能被群鬼玷污,哪怕是魂归黄泉,依然也如雪般清冷洁白。

  “她…她没死!”

  说书的吴先生手里一顿,杜梨木片儿收了声。酒肆里忽而鸦雀无声,针尖儿碰落在地上的声响仿佛都清晰可闻。乌压压的人头霎时往人群里撇去,数十道目光灼灼地落在一个跨着条凳儿的小仆役身上。

  王小元吸着鼻子,腾地站起,眼眶里盈着一片汪汪的水。他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生怕立刻便会滚下豆大的泪珠来,即便如此他还是破天荒地扯开嗓子吼道:“她没死…她不会死的!”

  “他娘的,又是这腌臜小子!”伙夫扯着他的衣袖,“坐下,又说些甚么胡话呢!”

  “师姐是顶顶厉害的人,天山门一定救得回她…”这时眼泪已先滚落了下来,王小元喘着粗气儿,茫然又悲戚地立在原处,口里呢喃着他自己都不曾理解的话语。

  “就一段戏话而已,这小子急什么呢,连师姐都立马叫上了?”伙夫笑道。

  “俺听闻候天楼里都是被收归的野鬼,不会罢,莫非你混去了候天楼里,也分得了一杯羹尝尝?”

  “那姑娘的滋味如何,你来替吴先生说说?”

  四周仿佛沸起蚊蝇似的非议,怀疑、讥刺、怒火、轻蔑,种种不怀好意的视线纷纷投来。这小子三番五次出来搅鬼碍着他们,早惹得众人不快。

  王小元两拳攥紧,那股难按捺的寒凉与燥热之情交织盘升,仿若张了獠牙的毒蟒,一点点将心口刺穿咬噬。

  他终于大吼一声,将身中淤塞已久的痛楚一气泄出,一反常态地扑上去便往那伙夫脸上来了一拳。

  桌椅条凳霎时倾翻,白瓷灰陶碟儿脆脆的碎了一地,当啷作响。众人只见这小兔儿似的仆役猛地蹿起来,往个膀阔腰圆的汉子鼻梁上一捶,竟把那汉子打得鼻歪口斜,腾地飞起,撞落在一地碎木渣子里。

  “我入他娘的眼!打人了!”一众伙夫抡着扁担起身,有些本是来蹭酒吃的地棍,也立马抓起棒槌握在手里。

  王小元方才一时血涌上头,这才冲动之下出了拳。可现时却着实乱了套,酒肆里人头涌动,乱蚁似的朝他冲撞而来。吴先生赶忙撇了折扇过板石,缩进柳木台下蜷成一团。

  那方才被打的伙夫两腿一蹬,顶着张青肿的脸跳起身来,两只铜铃似的眼圆睁,一把抄过斜倚在一旁的半截蒿子,对王小元勃然大怒道:“这呆屄大胆,还不快把脸伸过来给爷爷好打一顿?你打俺一拳,俺得还你十掌!先给俺跪着,道一轮歉再说!”

  王小元却吸了吸鼻涕,也瞪着两眼摇头。他难得的显出一回性子,咬牙切齿道,“我偏不,该收回方才那些话的是你!不得如此诋毁天山门,你得给我、给逝去之人赔不是!”

  “你娘狗入的,看老子不打死你!”伙夫吼道,蒿子已如雨般向这小仆役头顶落去,众人乘乱而上,一时间人声鼎沸,拳打脚踢木裂瓷碎声不绝于耳。

  “行,来啊!”

  王小元额边青筋微凸,两眼已是血红。

  他心里仿佛已裂开一道深壑,此时浑身血性一起,几是声嘶力竭地冲着众人猝然暴喝道:“…有种便来打死我!”

第196章 (六十八)风雪共恓惶

  酒肆里闹腾得鸡飞狗跳,条凳被哄嚷的地棍伙夫们攥在手里,粗乱挥舞。敞口盘儿摔得四处是棕白齑粉,浅腹大碟被拿来如飞镖乱掷。王小元左歪右闪,却仍防不住四面如蝗雨般投来的碗碟,有几只摔出了尖利豁口的盘碟划破了头脸,血糊糊地一片。

  “老子说对便是对,你个浑驴!”那伙夫见王小元脚步一趔趄,乘机一箭步冲上前把住他衣襟,把这瘦竹竿也似的少年提起来唬弄,恶狠狠道,“我偏要同你说,天山门里的个个都是孬种,那叫玉斜的生来便是有条受人骑枕的贱命,玉白刀客也不过是无甚功夫的蠢人,这才落得整门的人死伤。要是那群软骨头肯再硬气点儿,肯破一回门规,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王小元目眦通红,像只小兽般从喉咙口挤出低沉呼气声,咬着牙关怒瞪着他:“你给我…赔礼道歉!”

  伙夫大怒:“赔你娘屄的礼!”

  忽有一支梢棒从后飞劈而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小仆役的脑壳儿上。王小元只觉天灵盖上轰地一声响,惊雷似的剧痛迸裂开来。继而是犹如裂纹般淌开的血丝滑进眼里,他捂着脑袋,趔趄着跌在地上。

  酒肆从清早闹腾到了日中,一地狼藉。伙夫们最终骂咧着捉起梢棒与扁担气冲冲地走了,余下撑着苦瓜脸小二提着簸箕扫碗碟碎屑。

  王小元也被撵了出去,额边青肿,身子上落了几个灰脚印,蔫蔫地蹲在墙角。他总觉得自己能闪得过伙夫们的拳脚,可手脚却好似有丝绳牵绊般使不出劲儿来。

  天色又暗了些,地丁似的轻薄雪片纷零而下,落在发顶。他蜷着身子,把脸庞埋在胳臂间,泪水禁不住地夺眶而出。

  天山门,这三个字仿佛已镌在心底,却又仿若蒙尘披纱,随着头上传来的崩裂似的剧痛渐渐消逝于脑海中。他不知自己为何难过,却心痛于那些仿若只存在于话文中的遥远的人。

  人群来了又去,聚而复散。草履与布鞋在眼前交错晃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人停在了他跟前。

  来人伸脚踢了踢他,不客气地道,“方才不是叫你过会到西街的药铺子来么,你怎么在这儿猫着?”

  那沙哑的嗓音甫一入耳,王小元便认出了是谁。他使劲儿地吸了一吸鼻涕,将脑袋用力在臂弯里旋摩着,也没抬头,闷闷地道:“对不住,少爷…”

  金乌道:“是,你是对不起我。我发你这么多月钱,倒像是给头懒猪养肥膘。现在给我过来帮把手,三娘拎不得那末多药包。”

  他伸手去抓王小元的手腕,想把这如软泥似的瘫软着的小仆役捉起来,却登时蹙起了眉头。

  “你患风寒了?”

  “风…寒?”王小元昏头昏脑,脑袋耷拉。他只知道方才被人当头来了一闷棍,脑袋瓜子蹭破了皮,流了许多血。“…是什么?”

  金乌想起这天山门的呆子是不怕冷的,因而患风寒可算得件稀罕事儿。他从怀里取出素帕,胡乱地在这小仆役脸上擦了一擦,把灰土与血污抹净,方才道:“教你变得呆头呆脑的病。”

  当擦到颊边时,金乌顿了片刻,只见泪痕交错,在泥尘遍布的面上格外醒目。他应付似的随意抹了一通,把王小元的胳膊架在肩头,艰难地撑起身子。王小元方才哭了一番,眼里仍盈着水光,烧得彤红的面上满是悲戚与困惑。金乌扶着他站起身来,带着他缓慢地挪着步子,一相一味发作后金乌体力便大不如前,只得带着他艰难地在雪里跋涉。

  “蠢人,病了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金乌翻着白眼,在他耳边骂道,“还要劳烦我带你回车上歇息…蠢透了!”

  他先前才因毒发而昏睡了一回,好不容易转醒,在药铺子前等了半日都不见人影。现在还得把这碍手碍脚的小仆役揪回去,真可谓操碎了心。

  “对不住……”王小元难得老实地道歉。

  时至日中,一轮白日高悬于顶,青砖黛瓦上的积雪化开了些,正泛着恬淡金光。四周人影稀稀落落,大多都躲回屋中拨炭火盆歇息,只余一道冷清寂静的窄巷。

  金乌一面撑着他的胳膊扶着他走,一面只觉王小元额头滚烫如火烧,又忽而间听得他轻声呢喃道:

  “少爷…我在酒肆里待了一会儿,听到说书先生在说天山门的不是,听着的人却在嘲弄那不幸毙命的弟子……”他一面说,瘀肿的眼眶里又盈出泪水来,“我听不得他们胡编滥造,为何本是教人痛惜的事,到他们口中便天翻地覆似的变了一趟?”

  “…江湖传闻皆不可信。”金乌眼神黯了片刻,平淡地道。

  “王小元,这世上总会有人给旁人安个虚名,谁都逃不过。要把黑白颠倒,清浊错置,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但是旁人说错也就罢了,你也要顺着他们的话活错么?要有哪一日他们指你作怙恶不悛的魔头,你也要活成那副模样?”

  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下,王小元烧得神志不清,眼前五色昏花,却犹如婴孩般啜泣哽咽,泪如泉涌。

  “我在后悔,少爷……”王小元垂着脑袋,挨在金乌颈边,随着抽泣一下下颤动。

  天山门门生们染血的身影在眼前飘忽闪动,王小元几近崩溃似的哭道。“我甚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他们赴死,是我无能,我甚么也做不到!”

  金乌漠然地望着他,看着这小仆役悲恸却又困惑地潸然泪下,看他在迷茫与痛苦间挠破了自己的面颊。昔日的玉求瑕只残余了一丝纠葛的心绪在他心里,如今却教他苦痛难当。

  王小元的声音渐渐低弱,他颤着眼睫,目光落在雪片融化的晶棱上。“哪怕是替他们正名…教他们泉下安宁……都做不到。”

  “睡罢。”金乌扶着他的胳臂,淡淡道,“别想了,你总会忘记的。眼一闭一睁,日子就过去了。难过的事也是如此,总会忘却的。甚么都不记得为好。”

  昏昏噩噩间,王小元想起溪河边的卵石,光滑圆溜,在溪水日复一日的冲淌间磨平了棱角。

  “可是我……”兴许是头上的伤口在作怪,困意如潮水般席卷了脑海,王小元喃喃道,“我不想忘记。总觉得我似是忘了许多事,要是再不记得…我便不再是我了。”

  金乌扶着他一面走,他便一面开始胡言乱语。“我不要不记得…”

  “不想让他们…让长老、师姐,还有师弟师妹们被唾骂……我想救他们。”

  这时王小元嘴唇微翕,第一次吐出了饱含痛意的言语,含着连玉女心法都无法静息的汹涌之情。

  “…我……恨候天楼。”

  金乌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感到王小元的泪水淌到了肩上,在寒冬里带着炽烈而灼热的情感,仿佛要将肌肤烫伤。

  纠葛之情在心中交错蔓延,在身为玉白刀客之前,他仍是恶人沟里出来的小混子王小元。他知道本不该心怀憎恶,本该如义娘般对天下怀有慈心。

  王小元迷茫而痛苦地眨起了眼,呢喃道,“但我不能杀人……杀了人便会污了玉白刀,乱了心法,护不得旁人。但若不杀人,又会被候天楼所杀……”他猛地揪紧了衣袖,焦乱地攥着。“我、我该如何是好……”

  两人在竹索桥边停下,贾人行贩手里提着铛琅,缓慢地曳着步子从他俩身边经过。惊闺声清脆嘹亮,仿若一下下猛撞着心房,与怦怦心声融为一体。金乌停下了脚步,把头别过去看王小元,他俩紧挨着,正巧能看见王小元无措而泛红的眼,睫毛微颤,似是随时要昏睡过去一般。

  金乌道:“这就是…你的愿望么。”他顿了一下,问道,“你想让候天楼…覆灭?”

  “嗯。”王小元犹豫半晌,含混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头,仿佛肩上的千钧重负轰然卸下。他又旋即摇头,从心里挤出一句苦涩的狡辩的言语,“不对…我只是想……不再让其余人重蹈覆辙。”

  漫空里玉尘飞舞,将天地染作一片洁白。萧冷寒风自身边盘旋呜咽而过,仿若在远方汇成更幽深的怨泣之声。王小元痴痴地望着远处,往天山的方向极目远眺,但那儿只有几丝苍冷的薄云,静荡荡的空阔一片。他所记不起来的是,那儿曾是他不愿去往的归所,如今却已再难有他的一片立锥之地。

  金乌默然不语,他想起了在丰元的那个夜晚。他与玉求瑕在滋水河上泊舟,玉求瑕那时握着他的手,饱含着笑意对他说自己是他的刀。所以大抵无论他有何种愿望,那呆瓜总会拼尽粉身碎骨的气力也要替他实现。可他也是一样的,若是那呆小子有何渴求之事,他也会竭尽心力而为。

  “真算得个棘手的心愿,和在嘉定重买个宅子相比,简直难如登天。”金乌拽着他又迈开步子,一边叹着气,一边道,“不过嘛,你是总偷溜去听话文的,也该听过南派的那位红烛夫人的一句话。”

  “甚么话?”

  小仆役勉强抬起沉重的头颅,在眯细的眼缝里窥见金乌微微笑着的侧脸。这人长得凶戾,可只消唇角一勾,便又如春来冰释,寒雪消融。

  金乌道:“她说,‘刺客这行当是和娼|妓一样的,只不过一个卖情,一个卖命。’不过我倒觉得连这点也无甚分别。”

  王小元瞥见金乌在袖里摸了摸,忽而抬起一只手,日光一照,指缝里似是闪动着璀璨的光芒。混沌间他隐约认出金乌指间里似是夹着只剔透的小物件,像极了生辰宴上他送给金乌、又被立时丢入池里的那只琉璃花儿。只是不知为何那本该丢失在庭中的物件,此时竟到了他这主子的手上。

  金乌抛着琉璃花儿,在空里划出一道晶亮的弧线。“你给了我这玩意儿,算是出了银两费,我就当你买了个得偿所愿。有甚么心愿,我倒是可以给你实现。”

  “你杀不得人,这无甚紧要…”金乌一下握住了琉璃花,幽暗的眼里似是隐隐现出锋芒,他低声道。

  “我可以…替你来杀。”

  头脑昏眩得更甚,王小元顶着嗡嗡的耳鸣,懵头懵脑地望着他,只觉不可思议。他不过随口一言,虽说在悲恸之下只愿候天楼覆灭,可心里本觉得不会成真。但这向来对他尖酸的主子却应允他,要替他把这心愿了结。一刹间心口如有百味杂陈,鲸波汹涌。

  他家少爷拈着那只琉璃花,翻来覆去地细看了一番,又状似随意地塞回怀里。有雪屑落在发上眉梢,晶莹发亮,像细小的星光。

  “哪怕是候天楼覆灭…这种心愿也能实现么?”王小元呆呆问道。哪怕是他的义娘、集四长老之力都无法夸下如此海口,他这主子却如轻描淡写一般平平叙来。

  “能。”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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