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 第253章

作者:群青微尘 标签: 悬疑推理 相爱相杀 强强 古代架空

  “你…做甚么呢,放开…我!”金乌扭动着挣扎了几下,捆着手腕的红绳倒挺紧,可当王小元骑在他身上时,他却不敢动了。

  王小元的脸红扑扑的,眼里朦朦胧胧,像有吃酒过后的醺然。他说:“嘘,别动,过一会儿就好啦。”

  “你舒服么,少爷?”

  金乌闭着眼,没说话,但面颊也要滴出血似的艳红。

  许久,他声若游丝:“别…”

  可昨夜后,王小元似是得了趣,偏不听他的话。

  “你要是像昨晚一样就好啦。”王小元有些失落,拉起褥子,把他俩卷作一块。

  金乌的眼皮不大撑得开,一副困倦的模样,他道:“我好像…生病了。”

  王小元方才下床,在桶里掬了把水洗面,听罢这话,他伸手去摸金乌的额,果然有些滚烫。

  “糟啦,是昨夜咱们忘了盖褥子,把你给凉着了么?”王小元大惊失色。他俩养病虽花了许多时候,但毕竟武盟大会时的伤势着实严重,这几月身子才在渐渐康复。

  他俩可算得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一转眼便又把伤病抛在脑后了。

  金乌说:“让我睡会儿。”王小元呆呆地点头,从他身上下来。金乌又道,“绳子给我解开。”于是王小元便也伸手去解,可惜他手脚拙笨,愈解愈成死结,反而勒得金乌喘不过气来。

  最后金乌红着眼,破口大骂道:“蠢材!算啦,不解啦,就这么睡着罢!”

  于是他翻身便睡,可总觉得身上冷得受不了,良久,总算嘟囔着道,“王小元,你过来一点。”王小元大喜,扑上去抱着他。

  可搂抱却还不够,旋即是耳鬓厮磨,说些绵绵情话,蜻蜓点水似的啄吻,片刻后又变成唇齿相依。磨来蹭去,系在手腕上的红绳散落,身上的星星火点蔓延成燎原之势,不一会儿又大起袵席之事来。

  街巷里爆竹声不绝,清早的豆粥香散了,日头爬上瓦檐顶,再过了些时候,天边泛起艳丽红霞,东厨里发出做晚膳时的柴薪毕拨之声。

  卧房门整一日没开过,床榻上的两人也睡了一日未下地,外头喧闹声不歇,无人听得见屋中细碎声息。

  到了夜幕垂临时,金乌喘着气,一把捉住王小元脑袋,道:“别…咱们不能再这么呆下去了。”

  王小元还在不安分地往他身上摸,听了这话,愣愣地住手,“怎么了?”

  “今夜是除夕,要是再耽搁下去,木婶该进房里撵咱们啦。”金乌先打了个寒颤,“她会把咱们扒成俩光屁股,吊在水冬瓜树上抽。”

  想到那光景,两人都栗栗悚惧,也没了办事的心思。经一日夜的厮混,床榻上一片狼藉,身上有些细细的红痕和牙印子。

  看了看他俩的模样,王小元说:“咱们如今…多半是不能见人的。”

  金乌有些发恼,“快些下床!随便洗洗便成了!木婶先前同我说了,戌牌时候一到,武无功那老儿要来!”

  他俩鸡飞狗跳地折腾了一番,总算摸出衣物套在身上,可颈上有些零星的红痕遮不住。王小元有些惴惴不安地望向金乌,约莫金乌也同他有一样的困恼,可他只是把一条不知从哪儿来的纱罗巾子搭在王小元脖颈上,说:“遮着。”

  两人裹得像粽子一般,摇摇晃晃地去了堂屋。

  堂屋里灯火通明,年画、窗花都已挂好,四下里一片喜庆的彤红。桌上已摆开大碟红黄年糕、扁食和鸡鱼。桌边没甚么走动的亲戚,只有些新来府里帮佣的下人,都已让木婶安坐好,动起筷来了。金乌拉开椅子,摆手示意王小元也坐下。

  木婶从后头冒出来,也着一身喜庆的红袄子。她细狭的小眼望了望金乌,又看了看王小元,良久,只道:

  “吃饭。”

  两人方松了口气,却又听得她冷笑了两声:“厮混得久了,来堂屋的路都不记得了?”

  金乌打了个寒颤。

  木婶道:“下回咬得轻些,脸上留了印子,真是不像话。”说着便走了,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面小铜镜,塞进了金乌手里。

  金乌对着镜子一看,只见下唇鲜红欲滴,口角有些隐隐的齿痕。他将铜镜交还给木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小元。

  王小元坐在他对面,摸了摸嘴巴,虽觉不妙,却对他无声地张口:“要不,你也咬我一口?”

  “咬个屁!”金乌瞪着眼,也拿口型无声地回应他。“我杀了你。”

  他俩闷头动筷,仿佛过去一日的亲昵劲儿已不复存在。金乌草草吃了几筷,便又招手问木婶武盟主到访的事,却得知武无功早在今日清早便已到来,他俩床起得迟,武盟又有些要事等着盟主办妥。于是武无功便留了些压祟钱,便又匆匆动身离去了。

  听完木婶半嗔的言语,金乌捂着额,“完了,我要挨伯伯训斥了。”

  王小元满嘴都是饭粒,正在艰难地动着腮帮子,“怕他作甚?少爷,咱们又不是没被他训过。他要是来了,约莫又是和咱们叨叨养伤、冠礼、祭祖的事,可烦人了,不来还好呢。”

  “我已经几次对他推脱不见了,再教他等下去不好。他没了儿子,我没了爹,看起来他想同我凑成混球似的一对儿。”金乌说,“下回再说罢。”

  王小元点头,这时一个小仆侍端着一大盘饺子乐呵呵地过来,把饺子放在王小元面前:“小元,给你的!”

  那饺子香气腾腾,王小元看得涎水直流。但他忽地打了个激灵,问那仆侍道:“为…为甚么端给我?”

  小仆侍道:“不端给你,要给谁?”

  王小元伸筷指了指,“少爷就在我对面呢。”

  “这是少爷给你留着的。”小仆侍同他咬耳朵,“他没和你说?他早吩咐好咱们了,你爱吃饺子,便要咱们给你蒸一大盘。”

  听罢这话,王小元心里很是感动,但却不信。他抬眼看了看金乌,果真从那人眼里望见了一丝狡黠的光。

  “没放甚么古怪佐料罢?”他问小仆侍。

  “没,只有猪肉野芹馅,还有菘菜、葵菜一类的素馅……”小仆侍笑道,“他说,要瞧你运气好不好,有里头包了压祟钱的饺子。”

  王小元伸筷一夹,放了一只饺子进口里,他一口下去,只觉嘎嘣一声脆响,险些掉了半颗牙。

  捂着嘴半晌,他把馅料吐出来,只见里头有一只亮灿灿的金元宝。

  虽然牙疼得厉害,王小元望着那金元宝,心里很是高兴。他抬头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么?”

  金乌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是啊,吃到了便算作是你的。”

  “那我运气岂不是顶顶好的?”王小元兴冲冲道,“一口便吃到了!”

  他又夹起一只饺子,心想着吃到钱后便能安心大快朵颐,一口咬下去,没想到这回依然被硌得眼冒金星。

  吐出来一看,还是一只金元宝。

  王小元冷汗直冒,却仍强笑道:“少爷果然财大气粗,连元宝都是放两只的。”

  可他再夹、再送入口中,回回都被饺子硌得眼前金星乱撞。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金元宝出现在了桌上,王小元拍筷叫道:“够啦!到底有没有不包金元宝的饺子?”

  金乌看王小元牙疼的模样,已然憋笑憋得浑身乱颤。“有的。”

  他伸手一指,“喏,那个便是。”

  王小元气愤地夹起那只唯一有馅料的饺子。他肚子已开始咕咕响了,比起金元宝,他更想吃点野芹猪肉馅儿。

  放进嘴里一咬,王小元又痛得把那饺子吐了出来,低头一看滚落在桌上的玩意儿。

  是一枚银元宝。

  “少爷!”

  这回倒一反常态,是王小元蹦起来追着金乌打了。满堂都是佣客的笑闹声,他俩的混闹倒也不甚引人注目。两人钻入桌底下,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亦乐乎。后来他们在无人望见的阴影里纠缠了片刻,扭作一块,反倒在偷偷相吻,拳脚上的相斗变成了唇齿间的发狠。

  他们藏进阴影里,亲了又亲,相视的眼里似是要溢出满心的欢喜。王小元搂着金乌的脖颈,扑眨着眼,忽地有些尴尬,道:

  “糟啦,少爷。我还是没挣够银子,给你的生辰贺礼得打水漂了。”

  金乌说:“算了,我也没期望你能送我甚么好物件。”

  “好的是送不成了,坏的要不要?”那白发的人儿却凑上来了,唇瓣掠过颊侧,带着乱人心弦的温热。“送你一个很坏很坏的王小元。”

  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金乌微微笑了。

  窗外响起了劈里啪啦的炮仗声,远近皆连成一片,夜空里绣上了火树银花,窗纸忽明忽暗,隐约能望见亮丽如金屑的流光。两人十指相扣,心也如爆仗般怦怦乱响。

  “今夜是除夕。吉祥顺意,王小元。”

  “嗯,岁岁平安,少爷。”

  【相守夜欢哗 完】

第365章 不见旧时人(一)

  白日高悬,一个浓眉少年吐着舌,大汗淋漓地在嘉定街巷的熙攘人群中挪着步子。

  那少年着件几次缝改的短衫,背上负着柄长刀,灰头土脸,步履沉重而疲惫,也不知是方从哪个百里之外的城邑赶来。

  他叫李方生,永定帮主李枯藤的次子,长得不大讨喜,粗眉下一对黑溜溜的圆眼,瞧着人时一动也不动,定定的有些吓人,总似能瞧破人心中隐秘。他方头方脑,爱横冲直撞,如今冲得过了头,直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嘉定来了。

  此时正是暑热时候,街中摩肩接踵,行客汗出洽背。那叫李方生的少年解下颈上用红绳串着的、所余不多的铜钱,小心地递给茶摊主人,买了碗凉水吃。他正埋头饮水,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一个着白纱裙的姑娘正抱着些桑皮纸包,匆匆地在人群里穿梭,可兴许是行得急了,胳臂竟不慎撞上了个地棍。那地棍蓬头历齿,身裁壮实,霎时怒目圆瞪,像捉小鸡崽儿似的拎起那姑娘,狂喝道:

  “喂,你这小娘儿们恁地不长眼,撞你爷爷身上啦?”

  地棍伸掌一拍,便将那姑娘手里的桑纸包打落了一地。系绳散了,露出些白及块、檵木根,都是些药材。着白纱裙的姑娘怔怔立着,眼里透出懵懂与惶乱。

  “对…对不住……”

  “说对不住有甚么用?”那地棍挤眉弄眼,又捂着臂膀大声高呼,“唉哟,唉哟,我这只手被撞得不中使啦,骨头尽裂啦!”见那姑娘容资清丽,他不由得大起欺侮之心,伸手探向她荏弱肩头。

  那少年眼见此景,不由得义愤填膺,胸中热血激荡,丢了水碗便先一步上前喝道:

  “不许动这姑娘!”

  整条街巷的走卒、贩夫都倏地将目光投向他。

  李方生觉得那一道道目光像在油锅里滚过似的,落在身上时有隐约的火辣辣之感。他定了定神,暗暗摸了把背上长刀,挺着腰杆对那地棍道:

  “方才那一撞我瞧在眼里,不过轻轻地一撞,怎能断了你的臂骨?”

  地棍斜眼,咄咄逼人地喝道:“你小子是甚么人?”

  “我是你老子!”李方生也硬抻着脖颈,同他倔道,“人家姑娘撞了你,又同你道了歉,你还得寸进尺甚么呢?”

  “他娘的,死瘪三,不知这嘉定是你爷爷的地盘么?”地棍怒火中烧,忽地出拳,那本应被撞断手骨的手掌猛地抬起,掀起呼啸疾风,打向李方生!

  李方生虽在北派里习过功夫,这一拳却呼来得猝然,不由得教他后退一步。可这一步却硌到了地上翘起的青砖,一个趔趄便往后跌去。地棍嘿嘿狞笑,方要打上李方生面庞,从旁却突地伸来一只手。

  那只手洁白如柔荑,轻轻地捉住了地棍粗壮腕节。只袅袅婷婷地一拧,便要那地棍手腕青紫,软软垂下。地棍惨叫一声,只觉全身似被狂风裹挟,眨眼间天地滴溜溜轮转,一霎间便被重重甩在地上!

  呼痛的叫喊一声叠着一声,地棍捂着手臂,两腿乱蹬,在地上直打滚。李方生艰难地起身,往旁一看,却呆住了:出手的是那着白纱裙的柔弱女子。

  方才她只用两指拈着那壮汉,便将他轻轻提起,像拈着手绢儿似的摔在地上。这姑娘可谓天生神力,谁也瞧不出那莹润的指尖竟有如此似蛮牛一般的力气。

  “这位大哥,我方才摸了摸你的臂膀,没甚么大碍。”那姑娘蹲身下来,笑盈盈地对地棍道,“但我怕看走了眼,便再给你正了正骨。虽说有些痛,可过会儿便好了。”

  岂止是有些痛,地棍痛得面色煞白,嗬嗬喘气。旁观的众人默默地退开,这姑娘看来是个练家子,提起一个七尺男儿竟也不喘一声。

  着白纱裙的姑娘站起身来,瞥见灰头土面的李方生,愣了一愣。

  “多谢你出手相助,小兄弟。”她笑了一笑,从袖里取出素绢递给他,要他抹净头脸,“你瞧着面生,是从哪儿来的?”

  李方生怔怔地接过帕子,嗅到其上有淡淡的春兰幽香,霎时红了面,嗫嚅道,“我…我从北面来的。”

上一篇:赝君

下一篇:我成了偏执帝的豹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