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宠难为 第12章

作者:陶瓷朋克少年 标签: 古代架空

  只听一片应诺,房门被人推开了,突然亮起的一片烛光晃疼了杜玉章的双眼。一群太监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彩盒。头一个是冠冕,上面镶嵌绛紫浅蓝的宝石,第二个则是全套的内袍外衣,也是一水的浅淡青色,在烛光下波光粼粼,水光一样温柔。剩下的便是珠玉宝石,财帛器具,在地上摆了一排。

  杜玉章坐起身。他本来就头疼难耐。那些东西折射出冰冷的光,晃在他眼中,叫他胸口闷闷得想吐。

第36章 .你本来就不配在朕心里有分毫位置

  但杜玉章还是跪下,用力磕头谢恩。

  “臣,谢主隆恩!”

  “杜卿何必客气。”李广宁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酒意也遮不住其中冰冷的恶意,

  “杜卿如此有自知之明,却还是大费周章,用了十年时间接近朕,爬上了朕的龙床!朕不赏你些好处,岂不是辜负你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卖身求荣!”.

  李广宁似乎酒劲上头,身子晃了一晃。可他那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摄着亮光,死死盯住了杜玉章,一点也不肯挪开。

  “既然你也自认,不过是朕一件玩物,根本不配得到朕的垂青。那么朕想如何玩朕的东西,你也没资格有半句怨言。是不是?”

  “来人,将朕的玩意儿装扮起来,朕要带他去夜游东湖!”

  顷刻,几个宫人进来,捧着崭新的绸缎夹棉袍服,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大朵大朵绿萼粉白团团的芍药。这衣服并不素净,但大氅却是纯黑色,压住了袍服的花团锦簇。杜玉章知道,李广宁既然事先备下了这些东西,是不由得他不去的。他只能打消好好休息一场的心思,强撑着精神,一一穿戴上了。

  “果然是个富贵身子。穿上这些,却比布衣白袍要打眼多了。”

  李广宁打量了杜玉章一番,突然按住他肩膀。杜玉章没有防备,被按得跌坐在椅子上。

  李广宁俯下身,手指抬起杜玉章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杜玉章下巴颏儿被抬得生疼,眼前只看得到李广宁冷冷笑着,嘴唇贴近了自己的耳边。

  “为了这一番荣华富贵,别说读书人的脸皮,就连廉耻也全都不要了。杜卿啊,你说得没错,你本来就不配在朕身边侍奉!你也根本不配,在朕心里有分毫位置!”

  杜玉章浑身颤抖,闭上了眼。李广宁却不肯放过他。他的呼吸喷在杜玉章耳朵上,咬牙切齿地呵斥,

  “睁开眼看着朕!你以为你是谁?朕也不过是看你这脸蛋生的不错,还可以引起朕三分兴致!杜卿,你这一张狐媚子的脸,天生是个妖孽,只配伺候朕!朕怎么可能喜欢你!朕既然受用你,若不多赏些财物给你,将你打扮得富贵可人些,又怎么对得起你这一副生来的皮囊?”

  李广宁大概是真的醉了。他用力钳着杜玉章肩膀,踉踉跄跄将他拖出房间。杜玉章脚下虚软,只觉得一股大力拖着自己往门外冲去。

  “陛下!别……啊!”

  杜玉章失去了平衡,一头撞在轿杆上。坚硬的木料发出沉重的闷响。他强忍疼痛,跪下说,

  “陛下,请您先行一步。微臣叫人备轿。”

  李广宁短促地笑了一声。

  “为何备轿?”

  “臣……”

  “让朕想想。杜卿,你跟在轿子后面走到南湖,如何?”

  杜玉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广宁。那南湖距离相府不止十里地,走过去起码要两三个时辰!若是杜玉章这样去,要走到天亮!

  “或者,你就坐在朕的皇轿中,好生侍奉朕。朕赐你一个恩典,叫所有人都知道,朕有多么宠幸你!”

第37章 .杜玉章,你活着一日,朕就不可能放过你!

  “不行!”

  杜玉章是真的慌了。从来只有皇帝和皇后宠妃才坐皇轿,他若是当真坐了,那真是公开表示自己是个娈宠,一点点脸面也剩不下了!被朝臣知道,明日就会有雪花片子一样的弹劾奏章飞上皇帝案头!

  “陛下!臣不能坐在皇轿中……让人看到会引起非议啊,陛下!”

  “有什么不能?朕的旨意,你敢不从?”

  李广宁抓着杜玉章肩膀,将他提起来。四目相对,李广宁低声笑了起来,

  “朕给你恩典,你总是不乖乖受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是有自知之明吗?一个玩物,凭什么对朕指手画脚?”

  “陛下,众目睽睽!臣已经是众矢之的,群臣眼中跋扈忘形之人。若是再这样张扬……陛下,臣如何安身?”

  “只要朕还对你这妖孽皮囊有几分兴趣,朕自然保你安身立命,稳稳不倒。”

  李广宁抓着杜玉章头发,笑着凑近他耳边。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杜玉章脸上。

  “若是朕真的能舍得你……若当真有那样一天……你以为,你还等得到那些臣子收拾你吗?”

  那满满恨意,几乎从李广宁身上满溢出来。杜玉章浑身一抖,偏过头去。他不忍听,但醉酒的帝王哪里能放过他?

  “若朕能够下手……朕早就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若十年前朕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以为朕会让你进了东宫……让你活到今日?!”

  “可惜啊……晚了,太晚了。等朕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已经太晚了!你知不知道,杜玉章?你不知道……朕恨你……”

  “……臣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滚上来?还是说,你当真想自己走到南湖?”

  ——看来李广宁,是当真不给自己留一点活路了。

  这念头还没消散,杜玉章被一双手用力拽进轿子,跌在李广宁怀中。

  “你想坐在朕轿子里,还是跟在朕的轿子后面?”李广宁的声音在杜玉章耳边响起。杜玉章能感觉到他尖利的牙齿厮磨着自己的耳垂,然后用力咬了下去!杜玉章浑身一颤,却听到李广宁低声笑了起来。

  “有时候,我真是不懂杜卿。既然已经不要廉耻,为何不干脆让自己活的舒服些?多少人都盼着爬到朕的膝盖上来,可杜卿,却偏偏喜欢跪在地上,也不知讨主子欢心。”

  说着,李广宁砰砰拍着自己的膝盖,示意杜玉章坐上来。

  杜玉章何曾不知,李广宁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但李广宁醉眼仄仄,可杜玉章却没有醉——这岂不是自投罗网?他不相信,李广宁真的会让自己坐在他膝头一个时辰,却什么都不做!

  不,不必等到那时。现在杜玉章还跪在君主面前。他后脑被李广宁用力按在小腹上,李广宁身上,那掺杂酒气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

  “陛下,饶了我……”

  “饶了你?怎么到了今天,你还有这个荒唐念头?杜玉章,你活着一日,朕就不可能放过你!”

第38章 .原来杜卿只在忤逆朕的时候,才有点本事

  李广宁低声笑着,更加用力。杜玉章完全被禁锢在他怀中,身子正压在李广宁修长双腿之间。轿子里极为狭小。这样跪下,杜玉章连动都不能动一下。距离东湖十几里路,起码要走上一个时辰。这样跪着,根本就是酷刑。

  “杜卿,自己坐到朕膝盖上来。”

  轿子突然离地,晃荡起来。这是轿夫们抬起轿子,往南湖去了。

  轿子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杜玉章咬着嘴唇,乞求地望着李广宁。他当真要让自己在这么些人面前,最后一点脸面也无存?

  闹了一阵,终究是酒劲上头。李广宁竟然沉沉睡了过去,叫杜玉章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的路却没那么好捱。杜玉章缩在李广宁脚下,卡在狭小的轿厢内,一点也不敢动。为了不撞到李广宁,他将自己蜷成了一团,根本透不过气来。两个膝盖压在胸前,胸腔中更绝憋闷。时候越久,他越觉得窒息,连那被药效压下去的闷痛感也被勾起来了。

  他手指从怀中勾出那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口中。不知是不是动作幅度大了些,惊动了李广宁——他才将药瓶塞回去,背后就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拎起来。

  “杜卿。”

  “陛下……您醒了?”

  李广宁眼睛从杜玉章唇角扫到胸前。杜玉章疑心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吃药,紧张着该如何应对。可李广宁却没有问。他松开手,让杜玉章再次跪回脚下。

  “朕喝了酒,头有些疼。杜卿,你替朕按按。”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后背靠在轿厢上。他膝盖微微敞开,像是一个邀请。

  李广宁本来身材高大,又不肯低头让杜玉章方便。杜玉章若是跪着,再怎么伸直胳膊也不可能够得到他的头。

  可叫他坐在李广宁膝盖上,他不仅不敢,更不愿。

  杜玉章便佝偻着腰,半曲着腿,勉强抬手按在李广宁太阳穴上。揉捏了一会,他两腿已经酸得直打颤,腰身更拧得生疼。

  他勉力支撑,微微变动了个姿势。

  “谁准你动的?”

  李广宁突然开口,

  “方才力道正好,就那样给朕揉。”

  一边说,他一只手也扶上了杜玉章的腰,停在他绷紧的腰身上。杜玉章知道他必然能感觉到自己一直在晃动,但他想站得稳些,也做不到。

  轿子突然停下来的时候,杜玉章已经满身是汗。从胳膊到腿,再到腰身,都酸疼得不行。他由衷松了口气,只盼着李广宁快些下轿,结束这场刑罚。

  谁料李广宁没有动。杜玉章也就不敢动,只好继续伸长胳膊,替眼前的男人揉捏太阳穴。李广宁闭着眼睛,像是很享受,唇角慢慢勾起一丝笑意。

  这样僵直不动,简直比鞭打还要折磨人。杜玉章喘息渐渐急起来,大腿生疼,似乎扭伤了。他鼻尖上凝了一滴汗,一点点摇着,最后竟坠了下来,落在李广宁脸上。

  皇帝睁开眼。他轻声笑了笑。

  “这样就不行了?我还以为忤逆朕的杜卿,究竟有多少本事呢。却原来,你只有在逆着朕的意思这方面,才有些本事。”

第39章 .朕希望你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能够记得今日

  “……”

  “你也不过是仗着之前,朕对你多少手下留了情。就有恃无恐,张狂起来,是不是?你当真觉得,朕不能将你怎么样?”

  “臣不敢……”

  “不要对朕说你不敢。“李广宁的声音阴沉起来,“杜卿啊,朕今日,只想让你记得一件事。”

  李广宁站起身来。杜玉章被他挤得失去了平衡,贴着轿壁跪了下来。他一时把持不住平衡,手掌按地,却是挡了李广宁下轿的路。

  “……朕希望你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能够记得起今日——你是如何,叫朕失望了。”

  说罢,李广宁毫不犹豫,一脚踩在了杜玉章手上。

  ……

  皇轿只停在东湖那大道边,距离游船所停泊的码头,还有段距离。这一次,李广宁没有 要求杜玉章与他同乘。

  杜玉章捧着伤手,在轿子里跪了许久。他左手小指被李广宁一脚踩下去,整个胀肿起来。十指连心,疼的锥心刺骨。杜玉章等到这刺痛终于变成闷痛,才哆嗦着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当他终于能够如常能走出轿子时,李广宁早就离开了。

  码头边,一艘两层船舫停靠岸边,上面精巧玲珑的宫灯交相辉映,灯光照亮了水面。虽是一艘船,可上面雕梁画栋,宛若一台水上的楼阁,气势非凡。

  杜玉章坐着轿子,一路被抬上画舫。落轿时,湖上夜风吹过,彻骨寒凉。

  进了船舱,一张卧榻上散落着数个软垫,地上也铺着异邦进攻的羊毛毯子,踩上去松软温暖。李广宁斜倚在卧榻上,冷冷地看着杜玉章。

  “坐下吧。”

  杜玉章在一边坐下。李广宁侧目看他,未发一言。这目光如芒刺在背,杜玉章能感觉到李广宁的怒火。

  “陛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