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月 第27章

作者:路嘻法 标签: 古代架空

  他猛地飞起躲避,一朵巨大的莲叶陡然在他身下绽开,青莲阵中的枯叶和周围的树干被切割成片片碎块,他兀地感觉脚掌一痛,一时之间鲜血喷涌,他的右脚半只脚掌竟被这阵法切断了!

  萧阳月从树影背后出现,剑尖直指尤金鳞咽喉,后者因脚下剧痛,几处躲闪不及,胸口被横切一刀,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尤金鳞双眼阴毒,他张开双掌,掌中发出一股腥臭的黑气,那股黑气宛如一条黑色巨蟒,直扑萧阳月而来。

  那黑气紧紧缠绕在萧阳月周身,其中似乎带毒,萧阳月的手臂感到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关节和虎口处泛出一片血点,继而流出血来,一如方才二人第一次刀剑碰撞时的情景。

  黑气之中,一片黑鸦从山中惊飞,其余树丛皆一动不动,唯独这处山林刮起大风,树顶猛然摇曳。

  几息之间,一朵青色的莲瓣将那黑气挥散,萧阳月落在树梢上,四下已不见那尤金鳞的身影,他竟又不知用何种方法逃脱了去。

  方才在湖底的岩洞,萧阳月摆脱掉蛇群后,便朝着尤金鳞逃脱的地方追了出来,原来那岩顶还有一条密道,密道外便是山林。

  萧阳月环视一圈山林,最后踏着树枝朝着荼湖掠去。

  萧阳月本以为白钰早已带着戚逐离开了荼湖,可等到他回到荼湖,却见湖边仍然只有原本驻守在这里的十几名护卫,不见戚逐和白钰的身影。

  萧阳月皱起眉,问:“白钰和侯爷呢?”

  护卫回答:“阁主大人,他们还未回来。”

  萧阳月闻言,立马提着剑往荼湖走去,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猛地从湖中央探出头来,正是白钰。

  白钰跃上岸,在萧阳月面前单膝一跪,声音心急如焚:“阁主大人,属下罪该万死,方才在水下水流忽然变急,属下一时不查迷失了方向,没有保护好侯爷,侯爷被水流卷走了!”

  萧阳月握着剑的手用力一紧,双眸透出几分少有的紧迫,他低声喝道:“跟我去找!”

  “是!”

  从声名鹊起、名震武林、树敌无数到最终殒命于宿敌之手,整个武林少有人真正知晓方无竹的真面目,都道他如鬼如神,除却宿敌霍乔,武林无人能敌。

  方无竹死后,他的尸身无人发现,有人说是霍乔派人去将他的尸身剁成了碎片或者焚烧了,也有人说方无竹或许根本没死。

  有人见方无竹用过剑,便以为他的武器只是剑,却不知,方无竹虽然会用剑,但他并不喜欢用剑,就好比此时此刻。

  几名神婆神翁倒在周围,喉咙被割开,血如瀑般溅射周围,伤口切面平整光滑,仅有发丝大小粗细,连多余的血肉也见不到。

  戚逐望着眼前横尸的场景,微微叹了一口气。

  戚逐的右手背在身后,方才拼杀中一动未动,单单只用了左手,他右半边身体经脉残缺,右手如今并不比左手更加灵活。

  戚逐丢下手中染血的刀,这刀是他方才从其中一人手中随意夺来的,他多年不用刀剑了,这把刀虽不称手,但竟也还没有生疏。

  一名神翁和一名神婆躺在地上,戚逐并未杀了他们,只是废了他们的行动之力。神婆已经晕厥,那神翁被那些遭戚逐一席虐杀的同伙喷了满头满脸的血,正直愣愣地躺在地上。

  戚逐缓缓踱步来到他身边,神翁开始发抖,全身如遭雷击,他方才因被戚逐削了膝骨,一时之间痛得近乎昏死过去,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一抬头,见到的便是戚逐杀光最后一人的景象。

  神翁瞪着戚逐,目眦欲裂:“你……到底是谁?!”

  “说了你也未必会信。”

  戚逐蹲下身,眸中敛着几分暗色,他将神翁提起,按在了石缸边,深色的药液表面,倒映出神翁惊惧扭曲的面庞。

  戚逐:“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神翁浑身瘫软,被戚逐扣着头,紧闭着嘴唇,浑身抖如筛糠。戚逐抬脚一踢他的膝盖,摁着他的后脑勺,用力将他按入铜缸中。

  神翁的头被戚逐整个浸入缸中,口部咕噜咕噜冒出气泡,浑身挣扎颤抖得厉害。戚逐单手按住他,手臂纹丝不动,直到他和那女子一样开始抽搐吐血,才松开手。

  戚逐:“如此肯说了吗?”

  神翁哆嗦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下了这药水的缘故,神智都变得有些不清不楚的,颤抖不止、口齿不清。

  戚逐沉默地盯着他,扣在他太阳穴处的手指猛一用力,神翁只觉得一股热流从眼眶周围窜过,左眼猛地袭来一阵尖锐的痛楚,随即视野便陷入一片虚无。

  神翁呆滞地低头,只见缸中一片鲜血滴落,一颗眼球在液面上起起伏伏,黑色的瞳仁涣散。

  戚逐竟用内力将他的左眼经络血管从内部切断,使眼球从眼眶中脱落了。

  半晌,神翁才万分恐惧地惊声尖叫起来,这股压倒的恐惧,让他暂时清醒了过来。

  戚逐:“我问,你便答,明白吗?”

  神翁剧痛难忍,他牙关颤抖,再也经受不住一丝一毫的威吓,断断续续地答着:“这是……是黑蛇胎子药……喝了这药,不论男女,只要能挺过药性,一刻钟内,便能……便能在腹中形成蛇胎子……”

  “何为蛇胎子?”

  “……是一味蕴含极强功力的活药材,它藏在灵蛇的口中,吃下蛇胎子……习武之人能功力大增……武功突飞猛进……”

  “那些求子的人都喝了这东西?”

  “是、是……只是为了做出怀孕假象,让教徒喝下的药水药力小上许多……且……且大部分人体质不适合蛇胎子形成,即使是成功者,也需得花上少则两月多则五月才能孕育出蛇胎子……”

  “蛇胎子只有这一种方法形成?”

  “……不…不是……此种方法形成的蛇胎子称为黑蛇胎子,还有一种,乃摩罗教弟子多年修炼金蟒功法,自然而然在体内形成的胎子……此种蛇胎子称为金蛇胎子,更为珍贵……若能吸化这金蛇胎子,便能筑经脉、肉断骨、生死人……”

  “你们教主为何人?是尤住持吗?”

  “是……是他……他是金鳞尊者……”

  “他背后可还有人指使?”

  神翁许是怕戚逐不信他的说辞,疯魔般地重复着:“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戚逐将那神翁丢在一边,想去审那神婆,却忽地感觉身后一股煞气袭来,原来是那神婆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疯子一般挥着砍刀朝戚逐劈来,口中咆哮着,嘴角还挂着鲜血。

  戚逐反身一避,捡起地上的刀应战,神婆神智全无,攻击杂乱毫无章法,不出两招,戚逐便将其踩在了地上,刀尖直指她的鼻尖。

  戚逐:“有没有人指使你们教主?”

  神婆抓住戚逐的腿,挣扎着想逃脱出来,戚逐稳如磐石,身体纹丝不动,她口中涌出一股鲜血,含糊着咒骂道:“你……不配……”

  “我不配?”戚逐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倒是希望我不配。”

  那一刻,戚逐忽地失去了追问这答案的兴趣,是、或不是,他曾欠下的生死债、铭记的血海仇,他忘不了,那个人也忘不了。

  索命还是殒命,终究是躲不过的。

  戚逐坠下刀尖,刀尖刺入神婆胸膛,她睁大双眼,颤抖片刻,终于成了一具死尸。

  戚逐漠然盯着一地的尸体,忽然,他回过头,直直地盯着岩洞入口,两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萧阳月紧紧捏着手中的剑,他凝视着戚逐,刺骨的冷眸将他锁住,握着剑的手指微微泛白,似乎在下一秒,便要将他的身体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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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是分水岭,这之后的戚逐在阳月面前就不会总是当影帝了,慢慢地就会露出真面目了[doge]

第37章

  岩洞内,一时只听闻滴水声。

  戚逐的手中还握着滴血的刀,他沉默地望着萧阳月和他身后的白钰,神色平静而淡然,他丢下手中的刀,蹲下身,在那神婆的衣摆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

  萧阳月盯着戚逐的身影,他可以选择怀疑眼前的人并非戚逐,可看着他原本的容貌、他原本的神色,萧阳月心中无比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戚逐。

  如今,他总算明白了,他在戚逐身上感受到的那些点滴疑虑,究竟从何而来。

  萧阳月眸色冷得宛如深深刺入骨肉中的一根冰刺,一把暗色的火焰,化作隐隐的怒意在他眼中腾升,他的确生气了、发怒了。

  萧阳月沉声道:“侯爷,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戚逐微笑道:“怎么?这个时候倒不怀疑我的身份了?”

  “你是。”萧阳月一字一句道,“你一定是。”

  戚逐自知自己会武功这事在萧阳月面前瞒不过了,继而道:“好,阁主大人,我的确是。不过你也看到了,此处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你若有什么话问我,不如出去再议。”

  戚逐径直走过两人,白钰却忽然举起剑,横在戚逐面前,闪动的眸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与万分的警惕,但若细细看去,仍然可见几分挣扎。

  白钰:“阁主大人,不可相信此人,此人一定是摩罗教门徒假扮的!”

  戚逐闻言一笑,他微微往前一步,眼看着胸膛就要撞上白钰的剑刃,白钰神色一惊,担心伤到戚逐似的,下意识地将剑锋后退。

  戚逐:“怎么,白近卫使,你不是不信我吗?为何又不敢伤我?”

  白钰望着戚逐,眼中挣扎浮现,多了几分无措。

  这时,萧阳月忽地转过身,剑锋猛地划下,直取戚逐的喉咙。

  戚逐心中一惊,猛地朝旁躲去,萧阳月轻功追上来,招招毫不留情。戚逐手中没有武器,只能躲闪,直到他衣袍一旋,落在石缸边,抓起掉在一边的刀,与萧阳月的剑撞在一起。

  萧阳月冷眸望着他,盯着两人相撞的微微颤抖的刀剑,想起当初在沉香苑初见戚逐时,戚逐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全然不似此时的沉稳凌厉,心中怒火更盛,用力一挥,和戚逐彻底扭打在一起。

  戚逐:“萧阳月,住手!你真想杀了我不成!”

  萧阳月冷笑道:“侯爷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戚逐沉眸注视着萧阳月,萧阳月虽说看似不留情,实则并没有用杀招,很大可能只是为了试探他的实力,如此一来,他也只能让一让了。

  戚逐退后一步,和萧阳月对过数招后,踏上石缸边缘,故意让动作迟缓了一刻,萧阳月的剑锋狠狠撞在他的刀上,在那一瞬,戚逐暗暗脱手,做出一副刀被撞飞出去的模样。

  萧阳月的刀刃划下,戚逐故意面露惊惶,一时躲闪不及,胸膛被划开一道血肉翻飞的伤口,整个人顿时向后摔倒在地,擦出一条骇人的血迹来。

  戚逐在地上滚落两圈,衣衫被撕开一条血红,伤口从左肩划至右下腹,又裹了一片碎石进去,一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萧阳月的剑一顿,他着实未想到戚逐没能承受这一剑,方才又心怀怒气,故没怎么收敛力气,现下见戚逐被他实打实地砍了这么一刀,一时也微微怔住了。

  白钰见侯爷被阁主大人伤了,一时心急如焚,不知是该扶还是不该扶,戚逐面色一白,张嘴吐出一口血来,眉间的痛苦之色,不似作假。

  白钰这才忍不住上前,将戚逐扶起,低头一看他的伤口,暗自心惊。

  戚逐咳了两声,面庞带上了几分自嘲般的笑:“萧阳月,我没死在摩罗教手里,倒要死在你手里。”

  白钰急道:“阁主大人,侯爷伤势不轻,属下请求上岸再议!”

  看着戚逐唇下淋漓的鲜血,笑容背后隐含的冷意,萧阳月的心兀地寸寸收紧了,戚逐常对人笑,可他未曾见他对他这样笑过,竟仿佛他们真是敌人似的。

  萧阳月握剑的手僵持片刻,最后还是放了下来,转身喝道:“回岸上去。”

  白钰将戚逐背起,随着萧阳月跳入湖水中,这一次来路清晰,并未耗费太大力气,三人便到了荼湖岸边。

  白钰背着戚逐上岸,戚逐身上的伤口泡了水,血水不断从伤口中挤出,更显可怖心惊,戚逐微微闭着眼,呼吸颇浅。

  白钰喊道:“备药!侯爷伤了,耽误不得!”

  周围的护卫连忙有条不紊地接令,很快便备了药品纱布和一顶干净轿子来,白钰将戚逐扶上轿子,小心地让他靠在轿内的矮凳上。

  戚逐微微睁开眼,白钰小心地脱下戚逐的外衣,翻卷的伤口周遭洒了碎石,需得用镊子夹出来才能上药包扎,白钰脱下双手戴着的护甲腕,拿起镊子,道:“侯爷,会有些疼,您忍着点。”

  戚逐轻轻点头,白钰从伤口缝隙中一粒一粒夹出碎石,他频频蹙眉,紧抿双唇。

  但实际上,戚逐因经脉断裂,痛觉不甚明晰,白钰也是个敏锐的,为了不让他发现端倪,也只能假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