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月 第50章

作者:路嘻法 标签: 古代架空

  萧阳月一咬牙,如今耿冲道已死,也许就是背后这番武林势力所为,但死无对证,他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能尽其可能揪出这背后的武林势力来,顺藤摸瓜查出对方究竟与戚逐有何关系。

  萧阳月扭过头望着戚逐,问:“你认得一个姓公孙的人吗?”

  戚逐思索了一阵,最后摇了摇头。

  萧阳月凝视着他:“真的?”

  戚逐滴水不漏地回答:“我不记得有这号人。”

  话音刚落,戚逐猛然感到一股如刺的寒芒爬上脊背,一股他无比熟悉的煞气从森林深处袭来,这股煞气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可怖、森然,带着几乎无人比拟的压制。

  戚逐大喝道:“萧阳月!小心!”

  萧阳月也注意到这股强劲的劲力,这甚至并不是一个罕见的武林招数,而只是单单借由体内的内力凝成打出数段掌风,可仅仅如此,便已让萧阳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慑。

  那道劲风朝他袭来,萧阳月立马挥刀挡在身前,一股如雷电般迅猛的无形之力打在他的剑身上,萧阳月只觉得握着剑柄的双手都被这股力震透,虎口瞬间绽裂,身体也向后猛地倒飞而出。

  萧阳月向后撞断了一片竹林,最后后背狠狠地撞在一棵巨大的树干上,剧痛自周身传出,他痛得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可那股劲力竟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还与他的剑僵持着,萧阳月的双臂颤抖不止,剑身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大,最后剑身竟寸寸爆裂开来,萧阳月向一旁一躲,那股力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竟拦腰将整棵树从中斩断。

  萧阳月依然受到了波及,身子擦着铺满落叶的地面飞出老远,只能勉强用轻功稳住身体,口中鲜血翻滚,眼前一片发黑。

  他十指和掌心都被磨伤,鲜血淋漓的一片,萧阳月用力握了握拳头,抹了把唇角的血迹。

  来人武功很强,远远超过他。

  又是第二股掌风袭来,比第一次更加强劲,若是直接被打中,恐怕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萧阳月咬着牙想要站起,方才被劲风波及的大脑却一阵眩晕,模糊之中,他看见戚逐的身影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喘气道:“快走……快走!”

  说罢,眩晕涌上脑海,萧阳月无论如何不甘,都无法控制地晕了过去。

  戚逐挡在他面前,运起一道内力,同样以掌向外击出,两股劲力猝然相撞,如利刃般切割吞噬彼此,狂风一般掀起周遭的落叶。

  燃烧的竹楼前,一道人影负手而立,身影在灼热的空气中模糊扭曲,如同一个无形无态的鬼魅。

  戚逐低头看着萧阳月苍白的脸和他流血的双手,眸间涌出浓郁的暗色,他紧抿嘴唇,臂间鼓出青筋,一瞬间,他仿佛变回了从前那个恣意杀戮的方无竹。

  那人的冷笑幽幽从远方传来,回荡在他耳边:“方无竹,凡人的贪嗔痴,你如今竟也有了,真是丑陋。”

  时隔六年再听见这道声音,戚逐心中却未能涌出他料想之中那无尽的恨意,有的却只是悲凉与讥讽,他拥着萧阳月,回答:“是了,我花了这么多年才得以看清,我本就是个凡人,凡人就不要妄想成为神,霍乔,你也一样。”

  有了贪念与偏爱,任何人都会被束缚手脚,戚逐恣意江湖许多年,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成了神仙。而后的他从巅峰的疯狂坠入凡尘,尝尽落败和孤寂的滋味,如今还在心头一隅藏了一人,更是再也无法从凡俗中脱身了。

  他的确倦了,也累了,生离死别的滋味也受够了。

  霍乔听后,却是大笑了起来,他的身影逐渐在燃烧的烈火中消散,声音却依然清晰可闻:“方无竹,看来你当年伤得不轻,如今已是糊涂了,武林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等着,你自会有来寻我报仇的那一天。”

  戚逐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霍乔的气息也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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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过去的阳月错亿……!

第65章

  段如风等待许久,也未能等到萧阳月和戚逐二人回来,他紧紧盯着远处那道火光,心中越发不安。

  留下来的白钰同样心急如焚,但他深知阁主大人说得在理,万一敌人两面包抄,他们来不及应付,必须得有武功较高的人留在这里。

  白钰思索片刻,对段如风道:“段大人,您到阁主大人和侯爷那边去看看吧,我留下。”

  段如风沉吟一阵,点头答应,嘱咐白钰注意安全,当即便往竹楼方向去。

  山涧边生长着一片竹林,段如风快要来到那片竹林时,一阵令他浑身汗毛倒竖的阴冷劲风从不知何处袭来,他霎时停下脚步,双眸微颤着瞪大。

  这是……

  段如风只觉得胸腔被人捏紧,光是察觉到这股气息,他便已感觉头皮阵阵发麻、心惊肉跳,更是无法想象,若身处于这股内力之中,会是个什么光景。

  竹林从中被劈开一片,段如风的手心微微渗着冷汗,他忆起了自己在三年前的遭遇,忆起了那满目血色和恐惧的一日。

  是那个人,是三年前那个人。

  等到那股劲风彻底消失,段如风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他僵硬地握着手中的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半晌,段如风恍然回神,发觉自己双腿竟如同灌铅般沉重。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快步朝着竹林中赶去。

  半刻钟后,他便在四处都折断割裂的竹林中,见到了戚逐的身影。

  萧阳月被戚逐搂在怀中,双手淌着骇人的鲜血,脸色苍白,唇边也染着几缕鲜红。戚逐明明没有回身看他,却似乎知道来人是他,他抱着萧阳月从地上站起,杀意、怒意、和异样的平静,在他眸中交织成一道令人看不透的网。

  “段大人。”戚逐头也不回地冷静道,“竹楼跟前有三名活捉的俘虏,还请你将他们带走。”

  “少卿……”段如风凝眸盯着戚逐的背影,“发生何事了?”

  “萧阳月伤了,必须尽快回城医治,耿冲道已死,芥子岭之事就此作罢吧。”戚逐平静回答,“竹楼已被烧毁,里头大概是找不出什么了,将那些俘虏带回去审问,也许还能问出一二,足够你们向皇上交差了。”

  说完,戚逐便带着萧阳月离开了。

  竹楼还燃烧不止,滚烫的风扑在段如风身上,他望着戚逐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紧迫。

  萧阳月醒来时,自己正身处于一辆颠簸的马车中。

  他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侧耳枕着的是另一人的心跳。他茫然地望着从马车竹帘中透出的点点熹微的晨光,理智渐渐回笼,他猛地从榻上坐起,撑住车窗的手指却兀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戚逐:“好好躺着,别乱动。”

  萧阳月猝然回头,看见坐在他身后的戚逐,心中的紧张缓下大半。萧阳月低头看向自己双手,这才发觉,他的十指与手掌都被缠上了纱布,细细闻来,还能嗅到微苦的药味。

  萧阳月却不去管它,他掀开马车竹帘,看见周围的景色,心中一惊,道:“我们离开芥子岭了?”

  戚逐:“对。”

  “为何要离开!”萧阳月怒视着他,“耿冲道一事根本没有查清,你现在回去,皇上照样可以降罪于你!”

  “就算是返回芥子岭,又有什么可查的?”戚逐反问,“耿冲道死了,竹楼也被烧毁了,还不如仔细审问审问那些俘虏,或许还能问出些什么。”

  萧阳月一时语塞,既而问道:“那些俘虏带走了么?”

  “带走了,段大人看着呢。”

  戚逐说得没错,芥子岭一事的确只能暂时作罢,除了那几名俘虏,其余线索都已断了。

  更何况,耿冲道背后那股武林势力,恐怕并不是朝廷能轻易对付的。

  那个他未能见到真面目的人,仅是一道简单的掌风便能打碎他的剑,还伤了他的十指。

  “那个人是谁?”萧阳月问,“我晕过去……你是如何逃脱的?”

  戚逐却只是道:“你需要休息。”

  萧阳月望着他,心中却只觉可笑,并不是笑戚逐,而是笑自己。戚逐骗了他多少次,他就信了他多少次,可他竟然还期待着可以从戚逐口中听到真心的话,哪怕只有一句。

  “好,你不愿意说。”萧阳月冷冷道,“那我会自己查清楚。”

  萧阳月说完便想掀开轿帘出去,戚逐却又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我说了,你需要休息,不要到处走动。你手指伤得不轻,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包扎上,你可别又把伤口崩开了,就当是为了我。”

  “我……”

  “阁主大人,这个时候就不要任性了,等回了皇宫,见到了皇上,恐怕还有的问呢。”

  “我的浮萍阁令牌已被收回了。”萧阳月道,“你以为是拜谁所赐?”

  戚逐眼眸一转,心想差点忘了这事,先前没能细想,萧阳月能一路从武林打拼到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肯定有诸多不易,如今却被他牵连致使阁主身份也被暂时剥去,要换做是其他人,恐怕连把他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可萧阳月却仍是为他奔走,方才醒来的第一件事,也是担忧此行未能在芥子岭查明真相,以至于他没法轻易洗脱罪名。

  他的确亏欠萧阳月许多,日后若有机会,且让他慢慢偿还吧。

  一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了皇宫。

  戚逐未能见到皇上,而是直接接到旨意被暂且软禁在自己府中,由乾门卫派人看守,萧阳月和段如风等人则去面见皇上。

  戚逐回府后,府上的下人们全都乌泱泱跪了一地,尤其是喜荷等平时多受他照顾的,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府里这些人这几日过得心惊胆战,抄家诛连的圣旨虽然暂且被皇上按下了,但他们都害怕什么时候皇宫传圣旨的人又来了,怕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戚逐安抚众人,说相信皇上圣明,定会还他清白。

  仅仅过了两日,侯府便迎来了新的圣旨。

  圣旨由段如风亲自送来,他在侯府大门前下马,看着出来迎圣旨的跪在地上的侯府众人,目光在戚逐身上多停留几秒。他展开手中的明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审讯,数名俘虏已招供原太医院院判耿冲道投毒一事。念戚卿搜捕耿冲道有功,现复其贤坤侯一爵,以表天子恩德,彰朝廷律法清明,钦此。”

  戚逐心中一动,朗声回答:“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在地上的侯府众人感恩戴德得涕零不止,连连呼喊吾皇万岁。戚逐早在心中做好了皇上照样杀他的打算,如今圣旨下来了,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戚逐并不认为皇上能如此轻易打消对他的怀疑,个中必然有缘由。

  宣完旨的段如风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对戚逐道:“下官有话想与侯爷谈谈,不知侯爷是否有空。”

  戚逐盯着段如风肃穆沉静的脸,回答:“段大人请吧。”

  戚逐将段如风领到自己的书房,不等段如风先开口,戚逐率先道:“此事前前后后受了段大人不少照顾,如今能够洗脱罪名,段大人是侯府的恩人,此等恩情,侯府上下都会铭记于心。”

  段如风轻轻摇头:“侯爷言重了,乾门卫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可段大人并未将我对蛊毒十分了解一事禀报皇上吧?”戚逐笑道,“自然还是要谢谢段大人的。”

  戚逐并未询问段如风为何如此,但他清楚,段如风并不会做毫无理由的事,一定会自己同他说明。

  段如风沉默一阵,道:“侯爷若真想谢,还是谢阁主大人吧。”

  戚逐:“可是阁主大人向皇上进言了?”

  段如风略一点头:“前夜回宫时,阁主大人请求亲自审讯那几名俘虏,在清心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后来才被召入御书房,与皇上相谈近半个时辰,如此才求得皇上首肯。”

  前夜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在殿外的飞雪中跪上两个时辰,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折磨。

  戚逐缓缓吐出一口气,萧阳月本就受了伤,还如此不心疼自己,一时只觉得心扉都被拧出裂痕来,到底还是心疼难受了。

  萧阳月与皇上谈了什么,只怕是皇上暂且留他性命的原因,萧阳月亲自审讯,必然有法子不会让那几个俘虏说出除了供出耿冲道之外的其他话。

  戚逐:“他还好么?”

  “阁主大人审讯完之后便回府了,皇上有派太医去萧府,但还未下旨让归还阁主大人的令牌。”段如风回答,“侯爷若有空,还是去看看阁主大人吧。”

  戚逐在心头叹息,萧阳月……可真是要他命啊。

  “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要询问侯爷。”段如风盯着戚逐的双眸,一字一句道,“那日在芥子岭竹林,侯爷和阁主大人遭遇的那人身份,侯爷是否知道?”

  戚逐凝视着段如风,一时并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