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 第16章

作者:煤那个球 标签: 古代架空

邵凡安跟着看过去,便看到小柳引着两个人正要往门里进。

一个是应川,另一个是位穿青衫的年轻公子。

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第三十四章

邵凡安这一跤摔得毫无防备的,直接摔了个大的,尾巴骨磕地上了,半拉屁股都是麻的。他缓了片刻才撑着胳膊准备起身,门外几人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青衫的小公子一现身,段忌尘的眼睛几乎瞬间就亮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迎了上去,脱口喊道:“白珏!”声音里透着遮不住的欣喜。

一听见这俩字儿,邵凡安慢了半拍才想起来,怪不得瞧着眼熟,这小公子和他曾经有过一次接触,就是小柳嘴上时常提起的贺白珏。

“忌尘,你被段伯伯关了这么久的禁闭,不闭门思过,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的。”贺白珏未语先笑,讲话的调子温温柔柔的,“这段时间我没陪着你,你有没有好好修行?”

“我在修行之事上什么时候偷过懒。”段忌尘个子比贺白珏要高一些,说话时习惯性微微低着头,忍不住也露出个笑来,“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有没有——”

这时走在后面的应川也跟了过来,一脸爽朗地招呼道:“段师弟,好久不见。”

段忌尘话被打断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态略有些不耐,很敷衍地道:“应师兄。”

应川这时刚好站到了门边,一抬眼,余光便扫见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邵凡安,神情一顿,紧接着大笑起来:“凡安,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在屋里摔上一跤?”

邵凡安和应川相处得久了,俩人私下里对过生辰,彼此刚好同岁,不过应川要比邵凡安大了几个月份,后来就干脆就直接喊他凡安了。

这声凡安一喊出来,正在和贺白珏说话的段忌尘话音顿时一顿,背影稍稍动了一下,但没转身。

邵凡安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又弯腰把翻倒的板凳摆正,一抬头,视线刚好掠过杵在一旁挨着说话的段忌尘和贺白珏,他没停顿,视线直接转过来,望向了应川,回道:“没怎么,不小心磕碰了一下罢了,应兄,你怎么来了?”

“我是想……对了。”应川突然想起什么来,朝邵凡安招了下手,“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把四个人凑在一起,捞着袖子,在贺白珏身前一探手,“这位是贺家的小公子,贺白珏,不知你听过玉公子的名号没有,公子如玉说的便是他了。”

贺白珏谦逊道:“承蒙谬赞。”

应川收回手掌,换了只手,直接在邵凡安后肩上大力拍了一下,又转向贺白珏:“白珏,这位便是邵凡安,邵少侠,我在路上和你提起过的,我的一位好友。”

应川一巴掌拍下去,邵凡安没怎么,反倒是站在对面的段忌尘一下子抬眼看了过来,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邵少侠……”贺白珏盯着邵凡安看了片刻,忽地神色一亮,“你我是不是见过一面?就在祭阳镇。”他转头又看了看段忌尘,“我记着像是在一座庙里,忌尘当时也在场,对吧?”

提起这段往事,段忌尘脸色明显变了一变,略有些支吾地道:“啊……是吧。”

应川惊叹道:“这巧了不是,原来你们之前就见过面。”他往邵凡安这边挪了挪,语带遗憾地道,“我还想着给你们介绍一下呢,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的比我还早。”

“一面之缘,倒也是份缘分。”邵凡安朝贺白珏抱了抱拳,“没想到贺公子还记得我。”

“是,确实有缘,我也没想到竟会在忌尘这里再见到邵少侠。”贺白珏颇为好奇,在段忌尘和邵凡安之间来回看了看,“话说到这儿,你们两个又是怎么结识的?”

邵凡安没接话,往段忌尘那头瞥了一眼。

段忌尘脸色又是一变,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含糊其辞地道:“呃,说来也是一些机缘之下……”他顿了一顿,转了话题道,“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去我书房里说话吧。”他转头吩咐小柳去沏茶,便领着贺白珏往书房走。

人家师兄弟几个喝茶叙旧,本来是没邵凡安什么事儿,他没想跟着去,无奈应川边走边和他搭了话,四个人便很自然的俩俩成对儿,走成了一前一后,彼此间离得近,说话声都互相听得到。

贺白珏在前面和段忌尘说话:“忌尘,这阵子没见到你,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应川在后面也在和邵凡安闲聊:“凡安,我记着你最近有些腰酸背痛的毛病,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邵凡安一时半刻的找不到告退的时机,只得被应川带着步子一起走,答道:“多谢应兄挂心了,只是前几日略感疲惫而已,现在好多了。”其实他身上酸软的地方还多着呢,都是段忌尘头天晚上可着劲儿折腾出来的,但这种事情他哪儿好意思和应川多说,便应付了一句。

“欸,你可不要和为兄客气。”应川甚为热心,“你可能不知道,重华后山上有一处活泉眼,就离这儿不远。”他朝某个方向指了一下,“这可算是重华一宝,只要在里头浸上半个时辰,便可舒筋活骨,活血化瘀,功效十分了得。”

邵凡安略有些心不在焉的,随口道:“真这么神奇?”

应川朗声笑道:“骗你作甚,你在池子里泡上一泡,再让为兄给你活络活络筋骨,保你第二天身轻如燕。”

走在前面的贺白珏推开书房的门跨了进去,段忌尘跟在他身后,忽然脚下一停。

应川说话时正瞧着邵凡安的脸,接着道:“我跟你说,为兄这揉筋的手艺可不轻易外露的,就当做你那坛酒的报酬了。”

邵凡安听得笑了笑,刚要说话,堵在门口的段忌尘猛地回过头来,脸色已然不大好看了,一开口,声调又冷又硬:“邵凡安,你跟过来干什么,你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邵凡安神色一顿,抬眼看了看他。

应川停下步子,也跟着看了过来,皱了皱眉。

“忌尘。”贺白珏在屋里转过身来,在旁边教训了一句,“怎么可以对邵少侠如此无礼。”

应川也道:“段师弟,有话不妨好说。”

段忌尘脸色倏地往下一沉,侧首对贺白珏说道:“白珏,你不必待他这么客气。”

他话是对着贺白珏说的,可眼睛却盯着邵凡安,“他算哪门子少侠?无功无业的,出身的门派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个武功寻常、天资平庸的无名之辈而已。”他冷哼了一声,语带轻慢,“他进得了重华,能站在这里,不过是拿了我的月钱,被我养在院子里看宅护院罢了。”说完,又拿眼角扫了一眼应川,“应师兄,我怎么管教我的人,又与你何干?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你若不信我的话,大可当面问他,上个月的月钱,我给了他多少?”

这番话一说完,周围一时寂静。

恰在此时,小柳端着茶盘撩帘走了过来,挨个叫了遍人:“少爷,贺公子,应师兄,邵大哥,喝茶啦。”

茶盘上托着四杯茶,段忌尘冷着脸一甩袖子,将一杯茶打翻在地,发脾气道:“喝什么茶!邵凡安,这儿没你的事,还不速速退下!”

小瓷杯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小柳吓了一跳,看了看碎瓷片想弯身去捡,可手上还托着茶盘。邵凡安把他拦下了,自己蹲下身,一片片儿的把碎渣捡了起来,捡完抬头朝段忌尘挺慢的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一个月五两银子,段少爷出手还是挺大方的。”说完,手里托着碎片转身就走。

他走出几步去,把碎片拿到灶房那边处理掉了,一回身,应川候在门口正看着他:“凡安,你要不要随我出去走走?”

邵凡安一挑眉:“去泡澡?”

应川观他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去喝酒。”

邵凡安痛快应道:“走。”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

应川立刻跟了上来,看了看他侧脸,又抬手在他后背上重重拍了一掌:“段师弟脾气确实……差了点,口无遮拦的,你别往心上去。”

邵凡安沉默片刻,还没说话,传音的狼影倏地冒了出来:“邵凡安!你去哪里?!”

邵凡安回头往主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段忌尘被贺白珏拉着袖子拦在门口,可能是在被训话,频频抬头往这边张望。

俩人的视线隔着大半个院子一对上,段忌尘立刻瞪圆了眼睛,一脸愠怒的样子。

邵凡安收回目光,接着往院门走了两步,狼影又拦了上来:“邵凡安!你敢走!”

邵凡安顿时停下步子,狼影绕到他身前,呲牙狰狞道:“你敢走出这个院门一步,我——”

邵凡安摸了摸腰间的腰牌,在心中掐了字诀,默声道:“你每个月给我五两,这是在床上陪你玩玩儿的价格。”他一把扯掉腰牌,把段忌尘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下了床你还想管我去哪儿,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段少爷。”

传音的狼影别人看不到也听不到,应川只是发现邵凡安忽然停下不走了,便疑惑地道:“凡安?”

“稍等我放个东西。”邵凡安把腰牌随手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摔,狼影噗地就地消失了,他朝应川招呼道,“走吧。”

“邵凡安!”段忌尘气到脸色铁青,“站住!”

应川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邵凡安头也不回,直接走出院门。

段忌尘追到院门口来,怒声大喝,气得声音直抖:“姓!邵!的!”

邵凡安大步流星的走出十多米远,应川在他旁边跟着,又回了下头,神色忽地一变:“快拦住他!”

邵凡安听出应川语气里的不对劲儿了,先看了眼应川,又跟着他的目光转了下脸,正好看到满脸怒气的段忌尘冲出了院门,贺白珏抓着他袖子喊了声:“忌尘!你忘了你——”

段忌尘脚一沾地,院门口突然显出一道波动的青纹来。

紧接着,天空响起一阵雷鸣,青天白日间,突然破云劈下一道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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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老婆会遭雷劈

第三十五章

惊天的一道落雷,须臾间当空劈下,咔嚓一声,炸出一道巨响。

在场的几人均是一惊。

那天雷出现得过于突然,邵凡安不知其中缘由,更是被这晴天霹雳惊了一大跳。等他回过神来,那雷声早已响彻山谷,院门口的地上被劈出个不浅的坑来,四周的泥土一片焦黑,正往外冒着袅袅的白烟。

段忌尘离那道落雷最近,明显也被惊着了,后背紧贴着院门站在那里,一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

方才幸亏他反应足够快,缩脚缩得及时,否则现在被劈得呼呼冒白烟的一准儿就是他了。

贺白珏在他身后也受了惊吓,捂了捂心口,松出口气来,责备道:“忌尘,你禁足未解,行事怎可如此冲动……”

应川赶了过去,满心关切地道:“段师弟,白珏,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邵凡安跟在应川后面,皱着眉迅速上下扫了段忌尘一眼,确认他无碍了,刚刚一瞬间提起的心才落了下去。

虚惊一场,没人受伤,他此刻放下心来,一琢磨,这才明白过味儿来——段忌尘为啥被他爹关了禁闭,三个月里还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来不是因为听话,而是因为他爹在院子周围给他设了禁止外出的雷障。

这么一想,段掌门管教儿子下手也挺狠的啊,竟然舍得拿御雷符把他亲儿子锁门里。

邵凡安瞥了眼地上那个还在冒烟儿的坑,心说这种威力的落雷,要真劈在身上,就算是段忌尘这身筋骨,不在床上老实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别想好利索。

瞥完坑,邵凡安又抬眼瞧了瞧段忌尘,段少爷虽说人没被劈着,可也是一身的狼狈相,白衣服上都是被落雷溅起来的土渣子,看着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关键不光惹了一身脏,这一声雷炸出去,全重华的人应该都知道段小公子被禁了足还往外跑,触犯了雷障遭雷劈了。

段忌尘什么里子面子这会儿全丢光了,一张俊脸脸色难看得要命,还恶狠狠地剜了邵凡安一眼。

邵凡安眯了眯眼,心里暗骂了句小王八蛋,骂完抱起胳膊,一副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避开其他俩人,朝段忌尘动了动口型,悄没声的说了句:“该。”

段忌尘显然是听懂了,额角青筋都爆起来了,一脸凶悍的往前上了一步。贺白珏立刻喝止:“忌尘!”段忌尘气得胸口大起大伏,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袍,转头和贺白珏低声说了句什么,又扬声喊小柳给他房里备上热水,然后就转头把自己关屋里换衣服沐浴去了。

小柳也被那声雷吓得够呛,哆哆嗦嗦的从院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地上的坑,又被段忌尘使唤去烧热水,一时之间有些为难:“这、这么大的坑呀,这可怎么办啊。”

邵凡安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小柳的小脑瓜:“你去烧水吧,这坑我来处理。”

门口这么大个坑确实不能放着不管,邵凡安挽起袖子,无奈的对应川道:“应兄,我看今天这顿酒是没法喝了,下次吧,下次我来请你。”他转过头,又和贺白珏说了句客套话,应贺二人离开,他去柴房找了把顺手的铲子,蹲在院门口就是一通忙活。

等他平完坑,抱着铲子一进院子,小柳立刻端着盆水迎了过来:“邵大哥,辛苦你了呀,你快洗洗手。”

“谢谢。”邵凡安边洗手,边和小柳说着话,余光扫过去,一眼就能看到主屋的门里头站着道人影儿。

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主屋里头又点了灯,屋里那点儿动静全映在窗纸上了。

邵凡安就故意大声道:“门口的坑都填完了,碎石头我都拢到一起了,说来也怪可惜的,好好的石砖说碎就碎了,该挨劈的没劈到——”

果不其然,下一瞬,段忌尘一巴掌拍开门,从里头怒气腾腾地冲了出来:“姓邵的!你说谁!”

邵凡安笑了一嗓子:“谁跳脚我说谁。”

两个人剑拔弩张,小柳缩了缩脖子,赶紧站在中间和稀泥:“少爷,邵大哥,你们、你们不要吵架呀。”

段忌尘怒声道:“做你的事去!”他把小柳吼走,又转过来吼邵凡安,“姓邵的,我说过的,你滚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你怎么还有脸面站在这里?!”

邵凡安之前当着别人的面不想场面太过难看,不多计较罢了,忍了两句还真当自己没脾气了,他立马回怼道:“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还是那句话,段少爷,你管天管地,管得着我拉屎放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