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 第2章

作者:煤那个球 标签: 古代架空

邵凡安这身功夫算不上多上乘,但平日里也足够用了,在江湖上跑着没吃过几次亏。可他这种摸爬滚打练出来的野路子,到底和人家大门派出身的名门子弟比不了。对方瞧着得比他小上好几岁,这一身内力功底已经和他全然不是一个层级的了。

“小公子,你总得讲讲理罢。”邵凡安被逼到墙根退无可退,再好的脾气也绷不住了,“哪有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的?你就是想占着这间庙,那总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他趁着躲避的空档,一个转身翻到佛像后面,把自己藏在后面的竹箱笼一把扯了出来,“我早在这里暂住了几日,你就是想……呃……”邵凡安本来顺嘴想说“想住在这里”,后来一想人家这身份打扮的看着也不缺那点儿住宿的钱,临了改了嘴,“你就是想用这地方,总得让我拿走自己东西吧,有话好说啊。”

“谁跟你有话好说,谁跟你先来后到。”段忌尘本来就是想出手教训这男人一下,结果左击不中右打不着的,惹得他动手动出了真格。他侧起眼,上下扫了扫邵凡安这一身灰扑扑的短衫,又看了眼那一地行囊,冷哼一声,“你一个外乡人,有什么资格和我在这里抢地方,灵昭山下方圆百里,包括这祭阳镇,哪一处不是我重华的领地。”

邵凡安听得跟心里直翻白眼。

这话说的,说对不对,说不对倒也勉强算对。这祭阳镇背靠着灵昭山,山上就是名声显赫的重华派。重华作为第一大门派,负责镇守四方安宁,势力范围的确可以说是覆盖极广。但这重华名门正派的,又不是称霸一方的山野土匪,守的该是这一方土地上休养生息的百姓苍生,而不是人家的地。

难道这一处无人看管的破庙还跟着这小公子姓段不成?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这话在邵凡安心里滚了两圈,还是咽了,他啥也没说,只是看向段忌尘时稍稍皱了皱眉,觉得这小孩儿真就是一张脸长得好看,性子确实是不太讨喜。

“看什么看,”段忌尘眯着眼扬了下下巴,口气颇为傲慢,“你还不服——”

“忌尘。”

恰在此时,庙外突然传进来一声轻唤,那声音低柔温和,如清泉流水般清澈悦耳。

邵凡安听见这一声,这才想起来这个不讨喜的小公子叫什么。

段忌尘则是明显神情一震,下意识朝门口望了一下,又迅速撩了眼佛台的方向。

下一刻,一位着青色长衫的年轻公子从庙门外跨步而进。

“白珏,”段忌尘刚才还满脸傲气呢,这一会儿神情全变了,脸上像是有点儿高兴又有些紧张,三两步凑到青衫男子身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哦,这一位邵凡安也认出来了,姓……姓贺,贺白珏,头两天跟房梁上飞来飞去的另一位。

“还不是你乱跑,应大哥说怎么都找不到你。”贺白珏说话慢条斯理的,语气也温柔,看上去就是一副性情温和的样子,五官也生得十分精致。

精致,这词儿拿来形容一位公子可能不太对劲儿,邵凡安胸中墨水少了点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更贴切的词了。他现在离近了看,贺白珏眉眼出尘入画的,确实是生了一张漂亮的脸。

段忌尘在他旁边,也是外貌极其出众,两位小公子站在一起说话,旁人在一边儿看着就能让人心生愉悦。

“你再看一眼试试。”兴许是邵凡安的视线太过直白,段忌尘忽然把脸转向他,一脸的怒意:“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

“忌尘,怎可如此无礼。”贺白珏在后头教训了一句,“不可口出狂言,你忘了上次段伯伯是怎么罚你的了?”

欸对,邵凡安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嘴巴闭紧了别说话,这位段小公子别说话人还是能看的,一开口立马惹人厌。

段忌尘在贺白珏面前明显不怎么敢造次,说话音量都没刚才那么大了:“白珏,这个人——”

“这位公子——”邵凡安感觉这位贺公子应该是能讲道理的,就赶紧插了话,把刚才发生的事儿三言两语说了一下。贺白珏听完眉毛都皱了起来,转脸让段忌尘道歉,段忌尘小脸儿绷得紧紧的,凶狠狠地盯着邵凡安:“我道歉?他也配?”

邵凡安才懒得在这儿跟小孩儿较劲呢,他就想赶快找到腰牌,然后带着行李立马走人。他摆了摆手,说了句不必,转身就弯腰往地上一蹲。另一边,贺白珏带着段忌尘往外庙外走,段忌尘脸上明晃晃写着不乐意,但还是跟着一起走了,走之前还往某个角落飞快地瞥了一眼。

那两位前脚一走,邵凡安后脚就找到了腰牌。小玩意儿就在佛台底下,可能是刚才让他一甩手甩进来的,他蹲下去伸手一摸就摸到了。

邵凡安心里这才算踏实下来,他手脚麻利儿的收好行李,腰牌别在腰带上,竹箱笼往背上一背,抬起脚就走,生怕慢上一会儿就又撞见那位坏脾气的小阎王。

邵凡安连跑带赶的,一口气闷头走了得有一个多时辰。

路上经过个茶摊,他觉出口渴来,便摸了个铜板进去喝几口茶。

坐在茶棚子里歇脚时,邵凡安习惯性的往腰上摸了把腰牌,主要是确认一下它还在不在。结果不摸不要紧,这一摸就摸出问题来了。

小腰牌好像不太对劲啊,不知为啥,手感不一样了,掂着也像是比之前沉手。

邵凡安愣了一下,赶紧把腰牌取下来,然后把小竹筒的盖子给打开了。

这个时辰天色已经有些变暗了,光线不太好,他眯缝着眼睛朝里瞄了一眼,里头似乎是空的。他心里顿时紧巴了一下,伸手进去摸摸,里头真的是空的,啥都没有。

他银票呢???

邵凡安倒抽了口凉气,手指在里头瞎搅和两下,这下子彻底摸出来了,手感完全不同的,这就不是他那个小牌子!

糟了!

邵凡安一下子急了,把手指从小竹筒里抽出来,结果抽出来时,他指尖突然疼了一下,跟被针扎了似的,疼得还挺厉害。

邵凡安咝了一声,把手拿出来在眼前晃了一下,没看到伤口。

他没在意,他那时一门心思都扑在自己弄丢的银票上了,哪儿还有闲心管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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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中啦

第四章

邵凡安之前在大街上买来的假腰牌就是木头的,还是最普通的那种木质,但现在这个不是。他其实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摸着温温凉凉,有点儿沉手,像玉,可似乎又不是是玉,闻起来也跟他那个带了点墨漆味儿的西贝货不一样,这一块牌子是熏过香的。

这事儿稍一琢磨,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一准儿是拿错了,掉在佛台下头的不是他那个假冒的,而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重华派腰牌。

剩下的都不用多想了,真腰牌肯定是段忌尘不小心丢在那里的,邵凡安当初跟庙里着急忙慌的四处寻摸,摸着了也没细看,直接揣腰上就收拾包裹跑路了。

这谁想到那庙里还居然扔着个真腰牌呢??

邵凡安脑门直嗡嗡,他这趟下山跑了个把月,赚来的银子几乎在那假牌子里呢,钱不能丢,钱丢了他师弟师妹们在山上等着喝西北风吗?他没招没法儿的,只好抗着行李火急火燎地又往回赶。

重回破庙,庙里空着,他冲进去,上上下下都给摸了个遍。草席子下头翻了,佛像和墙壁的夹缝看了,连地缝他都寻摸了一边,都没有,他自己那个装着银票的假腰牌,就这么凭空没了。

邵凡安这会儿不光脑壳嗡嗡了,他都觉出晕来。

是真晕。

邵凡安这一路紧赶慢赶,一刻都没得歇脚。他心里头着急上火,满脑子都是腰牌,本来没觉出身上哪里不舒服。可这会儿,他东西找不见,架着胳膊蹲在地上缓了口气,这才慢慢觉出不对劲儿来——他脑壳昏沉,手脚也发虚,有点喘不匀气,心脏还跟胸腔里跳得时轻时重。

其实他刚才在路上就觉得心跳过急了,但他闷头赶路赶得急,心跳乱了点儿倒也不算奇怪,只是缓到现在,他身体还是这个状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邵凡安皱着眉抹了把脑门,手心里一抹一把潮汗,他撑着膝盖一起身,起来时身体还晃了一下。

状态确实不太好,他感觉自己像是要病。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倒霉事儿全赶一块去了。

邵凡安怀疑他那块假腰牌很有可能在段忌尘手里,对方腰牌丢了不可能不到处找,没准就把他的那块儿假的给捡跑了。邵凡安寻思他怎么也得试着找一找那位段小公子,可这萍水相逢的,他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找人。他仔细琢磨了下,觉着实在不行就先想办法上重华派去问问。

但今天左右是来不及了,太阳最后的光都快落没了,他总不能大黑天的跑人墙根底下去喊人吧,更何况他身体还不太舒服。

邵凡安扯了下自己衣领,深吸一口气,还是觉得觉着胸闷气短,他这个状态也不敢随便住破庙了,就起身去了最近的客栈。

得亏身上还留了赶路用的盘缠,邵凡安还有余下的铜板能住店。他跟店家要了间最便宜的客房,想了想,又跟店小二要了热水,沐了个热乎乎的浴。原本他想借着热乎气儿解解乏,结果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头,泡完水身上反倒是疲软得厉害,还有点忽冷忽热的意思。

可能是真要闹病,邵凡安穿上里衣,耷着眼皮把头发擦干了,也没精神再招呼小二进屋把浴桶搬出去了,把身上的被子一裹,闷头就睡。

这一觉睡不踏实,邵凡安梦见自己空着手回了山上,师弟师妹仰着一颗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他,攥着他衣角喊大师兄,高高兴兴地说大师兄你回来啦。

梦里的师弟师妹一个个面黄肌瘦,邵凡安在梦里都在埋怨自己,心说大师兄回来管个屁用,钱没回来……

邵凡安让梦魇住了,沁着一脑门的汗,腿在被子里无意识的蹭来蹭去,呼吸声也重。

窗外,一道犬型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在纸窗上。

那犬影在外头晃了晃耳朵尖儿,毛茸茸的剪影放大了,看着像是往纸窗这边凑了凑,接着又低头在窗棱上嗅了嗅,嗅完抬起头,便定住不动弹了。它蹲坐在窗外的小台子上,坐了好一会儿,周身忽地像水波一般颤了颤,而后一下子消散了。

下一瞬,一道人影跃上窗台,紧接着纸窗被人从外头撬开,一团白影一跃而进。

被撬开的窗户失去支撑,猛地砸在窗棱上,咣当一声。

邵凡安迷迷糊糊的被这一声咣当醒了,从被窝里抬起一颗脑袋,晕乎乎地说:“谁……”

段忌尘在屋子中央转过身,亮出一双带着怒意的桃花眼:“把腰牌交出来!”

屋里乌漆麻黑的,邵凡安醒来第一眼就看见白白的一大团闯了进来,他先懵了一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是、是你……”邵凡安撩起被子就想起身,被子撩到一半,他忽然愣了愣,脸色微微一变,又把被子盖了回去。

他攥着被角,神色虚弱地看向段忌尘:“我的东西是不是……”

段忌尘满脸愤然,上去就去抓邵凡安衣领:“你这贼人!把我的腰牌还回来!”

邵凡安身子没劲儿,经不住这一扯,半拉身子都被拽出床外了,脚一落地,腿软的差点跪下去,他弯了腰,赶紧扶着床柱子坐下了。坐下他想说话,可又实在喘得厉害,便只好沉默着指了指摆在旁边地上的竹箱笼。

段忌尘丢开他就去翻行李。翻也不好好翻,上去一脚先把箱笼踹倒了,然后把里头叠得好好的东西全抖落出来,三两下就找到了那个重华派的腰牌。

邵凡安皱眉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也没力气吵什么,只等他翻完了,才费劲开了口。

“我拿错了,你的腰牌还、呼——还给你,”邵凡安歪靠在床柱子上,说话有气无力地,“我的东西是不是、是不是在你那里……”

段忌尘压根也没听邵凡安断气儿似的说话,他把腰牌上的那个小竹筒立在掌心上,另一只手两指并拢,在竹筒上来回一扫。小竹筒上头浮现出一道微弱的白光,闪了一闪就消失了。

段忌尘脸色猛地一变,不可置信地打开竹筒往里看了看,再一回头,怒目圆睁地瞪向邵凡安:“你打开过??”

“别吵吵。”邵凡安让他吼得脑壳直抽抽,心跳又开始变快,身上也热得厉害,“我、呼、我的那个腰……”

段忌尘一把扯上他领口,恶狠狠地说:“我问你是不是打开过?!回话!”

邵凡安里衣穿得本来就没多严实,在被窝里蹭得松散,现在被他一扯就全扯开了,露出半拉胸膛。邵凡安揪住自己散开的里衣,皱起眉,伸手想去挡开段忌尘手腕:“松手。”

段忌尘哪儿肯松手,他把邵凡安从床上拽了起来,那神情像是恨不得一拳揍过去:“谁准你擅自碰我东西了!”

俩人推推搡搡的,彼此间的距离就被拉得很近,邵凡安被拽得直摇晃,鼻息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儿。

那香气和腰牌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段忌尘身上带过来的。

邵凡安面色隐约有些古怪,偏着脸尽力往后躲了躲:“你别挨着我……”

“你这个、这个……”段忌尘此时已经气火攻心了,真有心骂上两句难听的泄恨,但一时间竟然词穷,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骂人的词儿,拉扯间,他余光扫了眼邵凡安下身,整个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怒发直接冲了冠,厉声道:“淫贼!”

邵凡安顿时面皮一紧,神情中难掩尴尬,他看着段忌尘怒火翻腾的一张脸,下意识想去遮一遮裤裆里顶起的小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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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老实人真开心,啾咪

第五章

邵凡安其实算不上脸皮薄。

他这几年为了糊满门上下那几张嗷嗷待哺的口,在市井之中没少摸爬滚打,多难的事儿都经历过,按说脸皮早就被捶打厚实了。可饶是如此,此番情景,他就是有再厚的脸皮,也遭不住自己此时正对着一个陌生人一柱擎了天。

还是个陌生的半大少年郎。

邵凡安面上强撑镇定的,实际上早就慌神儿了,心里砰砰砰的蹦个不停,人也臊得不行。

他这一慌,下体就更是涨得厉害。他脸上发着烫,暗暗拉扯着衣服下摆想挡上一挡。

可他越是试图遮挡,就越把段忌尘的注意力往他裤裆上引。

“你……你!”段忌尘简直要气炸了,他长这么大,就没遇到什么人敢在他面前露出如此丑态。这一腔怒火都烧到天灵盖了,但毕竟岁数小,又在清白环境中长大,段忌尘一张俊脸白了青,青了黑的,嘴上“你你你”了半天,脑袋里也只搜刮出一句骂人的词儿来,“你这个淫乱的无耻之徒!!”

邵凡安挨了这么一句骂,人也懵啊,他怎么就淫乱了?!他虽说是小门派出身,可好歹也算是个正经大师兄,这些年隔三岔五东奔西跑的,虽说见识过一些风月场,可都没沾什么。不好说心如止水吧,但总也担得起洁身自好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