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 第26章

作者:煤那个球 标签: 古代架空

他抬肘后击,想从段忌尘的束缚中挣脱开,段忌尘反应倒快,擒住他后胳膊肘顺势往后腰上一锁,又将他推向木窗,他肩膀被迫抵在窗户上,顶得那木板吱呀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邵凡安透过木板缝,几乎要和外头的弟子对上视线了。

他心里狠狠揪了起来,小腹一紧,身下颤了两颤,元阳大泄。段忌尘趴在他后背上,闷哼一声,紧接着也射了出来。

两人皆是汗涔涔的,抱在一起都有些止不住的喘。

好在是门口的弟子似乎全然没有发现屋里有什么动静,在小屋门口溜达了一圈儿便转身走远了。

邵凡安方才高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踏实放了下来,脱力一般靠在木窗上。段忌尘倒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揽着他的腰扒拉他,还掰着他下巴颏非要他抬头朝门上的某一处看:“说了不会被发现的。”

邵凡安抬眼瞥过去,段忌尘就当着他的面儿从门框上头摸出道符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去的,反正是贴了,贴完也没和他说,现在还拿过来在他眼前可劲儿的晃悠。

就晃这几下,邵凡安看清楚了,那是道结界符,应该是拿来和外界做阻隔的。

合着刚刚都是自己吓自己,邵凡安顿时觉得又可气又无奈,想骂人都提不起气儿。段忌尘自顾自地又高兴起来,抱着他亲了一口,亲完还有点儿小得意,用一幅我厉不厉害的样子看着他。

邵凡安也瞅着他呢,他轻哼了一声,又小声说:“就你……这幅样子,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

邵凡安来气啊,心说我哪副样子啊?他没劲儿骂人了,干脆直接伸手勺了段忌尘后脑勺一下子。

这一下揍得其实力道不轻,段忌尘两手都搂着邵凡安呢,就没躲开。他脑袋上挨了打,愣了一下,愣完按理说是要发脾气的,但一看邵凡安让他给折腾成这样了,刚刚还认了错,那火气就没撩起来,只自己揉了下脑袋,板着面孔说了句:“放肆。”

还放肆……

邵凡安听得都没脾气,怼人的话他都懒得说了,说了也没用,他腰杆子不直,下次蛊毒发作他还得服软。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跟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崽子置气都白搭,眼皮子都懒得翻了。

邵凡安难得有这么低眉顺目的时候,段忌尘凑过来瞧瞧他,自己在那儿言语,语气还颇为大度:“嗯,你既已认错,我便不会再与你一般见识,那个什么丁小语的,你不要再同他有什么牵扯便是。”

不提这口儿还好,一提丁小语,邵凡安心里那个火儿立马又烧起来了,他正皱了眉毛要骂呢,结果就被段忌尘闭着眼睛在鼻梁上亲了一口。

段忌尘本来想亲脑门的,但两人的身高差他亲着费劲儿,就亲人鼻梁上了。

邵凡安被这么突如其来的啄了一下,脑壳一顿,立马忘了刚才想骂的脏话都是啥了。

邵凡安发了一呆,段忌尘也没说话,两人相对无言的脸贴脸站了会儿,终于想起来还得想办法从这屋里出去了。

他俩现在这么个状态,衣衫不整,还都各有各的狼狈,不打水擦拭一下谁也不出去。

水井就在屋外不远处,段忌尘斟酌片刻,从邵凡安腰上摸出腰牌来,用小牌子做符印,默念字诀,用了道法术。

刹那间,小屋里腾起巨大烟雾。

邵凡安还以为他要在这小地方召狼影呢,赶紧往后错了一步。结果烟雾一散,屋子的另一角站了条高高瘦瘦的影子。

段忌尘召了道“人影”出来,邵凡安定睛一看,他召了个“自己”出来。

屋里两个段忌尘并肩而站,容貌气度皆难辨真假,只不过真的这个衣衫凌乱一些,假的那个衣衫规整。其实细看之下便能发现,后者的眼睛是和狼影一样的绿色,只不过没有那么荧亮,而是很像古玉的墨绿色。

邵凡安面儿上没太显,心里还是暗自吃了一惊的,便下意识朝那头多瞧了两眼。段忌尘立刻负起手来,解释道:“这是最高阶的化形术,整个重华里也只有我师父和我能化出人形来。”

说完他看了看邵凡安,他的化影也看向邵凡安。

两人长了相同的面孔,神情也极为相似,皆是一脸“我是不是很厉害”的神色。

邵凡安心说那怎么的,我还得表扬你一句啊?说实话这一招看上去是挺唬人的,按往常他早给段少爷夸上天了,但今天他没那个心思。他现在心情总有些复杂,一方面觉得段忌尘可气,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争气。可怎么个不争气法他也说不上来,就觉得挺完蛋的。

段忌尘召出来自己的化影,是为了让影子出门打水的。他的化影虽说看起来惟妙惟肖、人模人样的,但一做起动作来便有些原形毕露的意思了,看着有些傻乎乎的,出门时脑袋还撞了门。

他最高阶的化形术其实还没练到炉火纯青的那一步,现在拿出来露一手主要是想在邵凡安面前显摆一下,还没摆好。他脸蛋儿都红了,还在那儿负着手强撑气势。

化影跌跌撞撞的出了屋,打水时还失手翻了木盆,第一盆水都扣地上了。

段忌尘脸上那抹红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朵根儿,邵凡安靠在斜后方抱着胳膊瞅着他,心里某块地方又软乎了那么一下子。

这一瞬间,他不光觉得段忌尘该骂,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是有什么毛病了,也得结结实实地挨上一顿大骂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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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邵哥,你不太妙……

(呜呜这两天病了,病好利索之前更新不稳,姑娘们换季多喝水啊我身边好多朋友都倒下了……)

第五十四章

两天之后,巡诊结束。

队伍在村里住的最后一晚,恰好赶上有村民家里为小儿办满月的酒席,邀了全队弟子吃席。村儿里人热情,盛情实在难却,众人便借了人家的喜气,跟着好好放松了一宿。

乡下人家的酒席没那么多讲究,都是流水席,端起碗就能吃,放下碗随便走。喝酒都用敞口的碗,酒不算多醇,但入口也烈,再配上两口下酒的小菜,喝着也很自在痛快。

重华的小弟子们酒量倒不算浅,就是喝得太过规矩了,放不开手脚。邵凡安就不一样了,有村民捧着碗过来敬酒的,他还能跟人家划几下拳。几人搓起堆儿来瞎聊天,互扯闲篇吹吹牛,他也能跟着瞎侃几句。

酒过三巡,连着送走两三波人,邵凡安酒喝得有点儿上头,脸颊明显有些泛红。他闭上眼养了会儿神,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软语:“恩公,你把这个喝了吧,不然明天该难受了。”

他激灵一下睁开眼,正看到丁小语坐在他旁边,手里端着碗醒酒汤。

丁小语小心翼翼地看看他:“恩公,我吓到你了?”

吓倒是没吓到,他主要是觉着尴尬,毕竟前两天刚被人家撞见了那种场面。

他最近就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人家呢,这回实在躲不开了,只好把碗接过来,抿了口汤:“多谢。”

丁小语在旁边仰头看过来:“恩公,我那天……看到你和段公子……”他略有些支吾,“我知道你也发现我了。”他顿了一顿,老实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你不要生我气。”

人家又是自责又是道歉的,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邵凡安心里就是再觉着别扭,也不好总是避而不谈了。他暗自叹了口气,想着趁早把这事儿揭过去也好,可一时之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啥,只得道:“你别多想,我没生气。”

丁小语搅了搅手指:“是我误会了,我原以为段公子……和贺公子是一对儿,没想到……”他又看看邵凡安,“段公子和恩公才是道侣。”

道侣这俩字儿一拍下来,那真是兜头打在天灵盖上。邵凡安给打得一哆嗦,立马否认:“啊?不是!”

什么道侣,道什么侣,他俩算哪门子道侣,八竿子乱垂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事情。邵凡安心里急吼吼的,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哪儿哪儿都不挨着!但这又不能怪丁小语平白无故的瞎猜,毕竟人家亲眼见着他俩搂一块儿了,他还上赶着往上亲来着……可这中间还隔着一大堆的破事儿呢,还有虫蛊在里头作乱。他想解释又不能解释,只能含糊其辞地道:“呃……我……总之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丁小语一派天真地眨眨眼:“那是哪样?”

邵凡安一时语塞,没想到丁小语对这事儿还挺好奇,还真就追着往下问。他正愁不知该如何应对呢,恰好沈青阳从一旁路过,他腾地一下站起来,隔着大老远喊住人:“沈青阳,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事情——”然后端着酒碗迎着人就小跑着撵过去了。

沈青阳突然被叫住显然也有些莫名,但没说什么,只淡淡地望过来一眼:“你这是喝了多少,脸能红成这个样子。”

邵凡安那脸红一半是酒劲儿醺出来的,另一半是让丁小语那句道侣给吓出来的。他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揽住沈青阳肩膀,把人往酒席的小二楼上带:“欸,聊正事、聊正事。”

二楼这边人少得多,也清静许多,俩人挑着临窗的桌子坐下,边喝酒边闲话,还真聊了好一会儿的正经事。

他俩把迄今为止遇到的怪事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捋完顺了顺手上的线索——三足金乌,鸟面人,还有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镇魂用的符术。几样线索串不成形,也琢磨不出什么新进展,邵凡安灌了酒的脑子本来就有些混沌,这会儿让这些事情一搅合,更觉头疼。他拿起酒碗来抿了口酒,无奈道:“咱不谈这个了行不,脑壳疼,换个话题。”

沈青阳嗯了一声,抬眼看看他,忽然问:“你和段忌尘到底什么关系?”

邵凡安那口酒刚过嗓子眼,听见这句好险没给喷出来。

“咳咳!”他被酒劲儿呛了个半死,咳了半天都没顺过气来。沈青阳默默给他倒了杯水,他摸过来喝了,这才勉强缓了过来,然后一脸震惊地望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青阳道,“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跟他待在一起罢了。”

邵凡安停顿一下,斟酌着答道:“我是他的……门客,跟着他做事,自然是为了按月领赏。”

沈青阳点头:“原来如此。”

邵凡安颇有些心虚的摸起杯子往嘴里灌了口水,沈青阳用手指哒哒敲了敲桌子,又说了后半句:“我还以为你喜欢段忌尘。”

这回彻底没憋住了,邵凡安脸色一变,噗嗤一口,直接将那一大口水全给喷出来了。

还得亏他反应快些,没正对着沈青阳的脸喷,侧了下身全给喷地上了。喷完他也尴尬了,后背都冒毛毛汗,眼瞅着还又呛着一次,咳起来不停。

沈青阳倒是面色如常,从怀里掏了个帕子递过来。

邵凡安咳得脸都发白,摆了摆手,自己擦擦嘴角,哑着嗓子,一脸的无语:“……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直觉而已,你可以当我多管闲事。”沈青阳语气淡淡的,隔了片刻,又道,“段忌尘有心上人的。”

“……我知道。”邵凡安神色复杂,“你误会了,我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沈青阳颔首:“嗯,没那个意思便好,我只是觉得你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这之后,两人便没再聊什么其他的了。

沈青阳话本身就少,邵凡安心情微妙,也没啥说话的欲望。亥时一到,沈青阳便准时起身去休息了。

二楼瞬间只剩下邵凡安一个了,他自己歪在酒桌上趴了会儿,脑子说清醒不清醒,说迷糊不迷糊的,心里还存了事儿,总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他想仔细捋捋清楚,可酒劲儿又有点往上涌,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明白呢,眼皮子一沉,接着就迷迷瞪瞪地昏睡过去了。

他趴着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了自己的小门派。

他好久没回去了,这会儿便有些欣喜若狂的。他进屋先喊人,喊了师父,师父没在,喊了二师弟,老二也没在。他在屋里转了一大圈,山上那两个小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又推门进了自己房间,他房间里倒是有人,他一进屋那人就转过头来看向他。也不是别人,正是段忌尘。

邵凡安愣了愣,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屋里?”

段忌尘负着手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口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不是你八抬大轿把我娶回来的吗?”

邵凡安大惊,一猛子给惊醒了,醒了一睁眼又看到段忌尘那张脸。

这梦里梦外的一重叠,邵凡安被吓了一激灵,本能往后仰过身。

段忌尘也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伸手捞了他一把,嘴上还凶巴巴地道:“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段忌尘晚上是没参加酒席的。贺白珏喜静,不爱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凑,吃完饭后便早早便回屋歇着了。贺白珏没来,段忌尘自然也没露面。他在屋里熄了灯也没睡踏实,外出吃席的弟子一个个的都回小院了,就邵凡安一直没见人影。他左等右等的,始终没等来人,于是便穿了衣服气哼哼的出来找,果然看到邵凡安醉倒在这里。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说了不许你喝酒。”段忌尘有些生气,语气不善的教训起人来,“你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邵凡安醒是醒了,可脑子还迷糊着。他睁眼一看到段忌尘就立刻想起了沈青阳说的话,又赶上刚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正有些心烦意乱的,这会儿再一低头,刚好看到桌上的酒碗里倒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来。

那影子蜷缩在昏暗处,看着有些怪异,又似乎有些眼熟。

他愣了一瞬,再猛一抬头,正和从房梁上倒垂下来的鸟面具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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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啦呜呜呜——

第五十五章

又一个鸟面人?!

邵凡安精神一振,醉意立马褪了大半。他翻身而起,喊了句“上面”。段忌尘下意识抬头看去,他一把揽过段忌尘肩膀,拉着人赶忙撤离原来的位置。

同一时刻,那倒挂的鸟面人从梁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酒桌上,背后的斗篷展如鸟翼,形同鬼魅。

段忌尘神色一凛,脚下一个错步,将邵凡安挡在了身后,然后二话不说,蹂身而上,直接对鸟面人展开了攻势。

两人迅速交手,鸟面人一招一式间明显受到压制,段忌尘的身手在鸟面人之上。他出招凌厉,鸟面人节节败退,只躲不接,似乎并不恋战。段忌尘身处战局之中可能还没觉出不对来,可在一旁观战的邵凡安却一眼看破了,这鸟面人且战且退的,似乎像是在引着段忌尘往某个位置走。

“段忌尘!回来!”邵凡安上前一步,正要加入战局,身后掀起一阵冷风,他凭本能避开,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鸟面人不止一个,小房间的角落阴影里又有一个现了身。

那鸟面人的斗篷下面必定藏了短刃,几次出手都带了银光。邵凡安空着手呢,不敢硬接,被他纠缠了片刻,段忌尘那边已经从小二楼的隔窗翻到了楼下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