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 第53章

作者:煤那个球 标签: 古代架空

邵哥:??????

第一百章

这会儿恰好是天色擦黑儿的时候,太阳沉下去了,月亮还没升上来,到处都暗乎乎的,唯一亮堂点儿的地方就是掌着灯的室内。所以邵凡安这一眼看过去,别处都瞧不大清,就唯独自己那张从屋里突然伸出来的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猛一下的,给他吓得一激灵,脸色都变了,直接后撤了一步。

那个假人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了看,逮着个空当儿就想往外溜。邵凡安人都麻了,伸手就把假人胳膊肘抓住了,下手时的触感竟然是实的,就是碰起来没有体温,不凉也不暖,摸着怪渗人的。

“这……这是什么??”邵凡安惊得不行,从嗓子眼儿里往外挤字儿,“段忌尘,你鼓捣出个什么鬼东西??”

假人被逮着了就不动了,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挣扎,眼睛直直盯着邵凡安看,眼底隐隐透出一点儿墨绿色来。除了眼珠色儿稍有些破绽,其他地方和真人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起来时脸上还带了那么几分洒脱劲儿,那神态和他几乎有九成相似。

邵凡安越看越毛,下意识松开手,黑着脸看向段忌尘。

段忌尘抬手捏了个字诀,朝假人一指,那假人的周身一刹那间笼上一层黑雾,身影一虚,然后就跟蒸发了似的,凭空化成一团轻烟。那烟气由浓变淡,里头隐隐露出个细长条的小玩意儿,大约手掌长短,悬在半空之中。邵凡安眯了眯眼,还没看清呢,那小东西就被段忌尘收进了怀里。

邵凡安脑子现在还是懵着的,这一茬儿接一茬儿的,没一件事儿是他能料想到的,他看向段忌尘,段忌尘也正看着他,他重重皱起眉来:“解释。”

段忌尘立刻错开视线垂下眼:“我想你的时候,就用化形术……化你的形出来看一看。”

这下邵凡安不光皱眉了,他整张脸恨不得都皱起来了。

怪不得呢……

他挨完吓了,脑子开始琢磨事儿了。他这前前后后的一细想,一下子明白过味儿来,难怪他一进药谷就被元宝认了出来,合着元宝压根就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也难怪第一眼看到贺白珏时对方的视线直接就掠过去了,原来人家就没分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关键他以为段忌尘背地里金屋藏娇,结果屋门一开,里头竟然蹿出来个他自己!

这都什么跟什么!

邵凡安一个头变两个大,脑瓜子直抽抽儿。他满心震惊之余,把这事儿再仔细捋了捋,又捋出一处不寻常的地方——既然贺白珏也知道假人的事儿,看着还像是有些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意思,那段贺两家这门亲事到底怎么结的??怎么结也不该能结出这么一出戏啊,怎么都不大合常理啊??

邵凡安沉默不语,脸色发沉,段忌尘看了他一眼,神情间也似是有些紧张,又往前挪了小半步:“我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脸,你……”

没等他说完,邵凡安抬起头,上来就问:“你成没成亲?”

“什么?”段忌尘一下顿住,神色有些茫然,“我……成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邵凡安心里忽悠一下,这是才算是彻底确定了。他呆了一呆,脸色一半尴尬一半无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你没成亲,那我恭喜时你应什么多谢啊??”

“我哥成亲……”段忌尘怔住,慢了半拍,也反应过来,“你以为……我成亲了?”

邵凡安顿时神情不自然起来,这不是完全闹了个大乌龙吗?!

他抓了抓下巴,仔细一回忆,是了,他当时道听途说,那街边的小道消息确实就听了个半茬儿,说书先生口中的段贺两家成亲,他自认为那个段,是段忌尘的段,可段家有两位公子,谁能想到成亲的竟然是另外一位。

邵凡安平时嘴皮子多利索一个人,这会儿是真哽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成亲了……”段忌尘眼睛微微睁大了,一时间结巴的毛病又犯了,“还、还和我说恭喜。”他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打颤,“邵凡安,我没成亲,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去见你……”

两年前,情蛊的事情败露了,也算是自食恶果,段忌尘被师父带回去便受了严惩,小师父也一并受了训斥。

他那时伤口未愈,又挨了重罚,新伤加旧伤,床都下不来。养伤养了两个多月,伤势刚见好他就又偷偷往青霄跑,跑到山脚,就被江五挡了,后来被自己爹抓回去,再挨打,打完还跑。

跑了两回,段崇越气得火冒三丈高,直接在青霄山四周下了一道巨大的雷障。

以前的雷符是不让他出门,现在的雷符是不让他进山。

段忌尘硬着头皮闯过一次,拼尽了全力,挨了八道天雷,结果连青霄派的山门都没进去,就倒在山路上,后来又被逮了回去。

当时闹得阵仗很大,他娘心疼他,抹着眼泪好言劝他别再任性。

段忌尘知道自己任性,所以邵凡安才不肯要他了,不见他的面,也不回他的信。他在床上休养了三个月,伤好了以后话都少了很多。

青霄山他进不去,进不去他便不再去了,每日闭门修行,术法连破两重天,还苦修了化形术,直接化了个幻影出来,去哪里都带在身边。

少年人的心事藏不住,他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剖出来,不怕旁人笑,不怕天下人来看。

然后就又是一顿臭骂,他爹指着鼻子骂他不成气候,丢尽脸面,难成大事,她娘劝他莫再执拗,他师父管不了他便不再管了。

他隔三差五就把虚影放出来看一看,全重华都知道他求不得,他每几个月往药谷跑一趟,药谷的人也都知道他放不下。

那日一别便是两年未见,两年后,段忌尘终是在药谷外和邵凡安再相遇。

那一路上他远远地跟,近情情怯,连离近一些都不敢。邵凡安给师弟编了草蚂蚱,放在石头上被他捡回来,揣在袖子里没事就拿出来看一看。

当年邵凡安嫌他行事幼稚,他就努力变得稳重,邵凡安嫌他说话结巴,他就故意把语速放慢。

他一直想着再相见时,邵凡安会不会对自己有所改观,会不会再多一点喜欢……

结果再聚首时,两人站在廊亭之外,邵凡安误会他成了亲,遥遥朝他一抱拳,道了恭喜。

之后段忌尘没再开口,邵凡安站在对面也是没话可说。

气氛一时凝住,两人各怀心事,最后沉默着散了场。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元宝便来登了门,给邵凡安带了一个好消息——谷主出关了,请他去草堂一见。

邵凡安精神为之一振,连忙跟着元宝出门,再叫上宋继言一起,三个人一起去了草堂。

一进大门,邵凡安抬眼一看,这地方像是一间格外宽敞的书房,布置精细别致,四周尽是些书架,书架里摆满了珍品藏书,房间的尽头摆着一张红木书桌,桌后的扶椅是空着的,椅子后头站着如意姑娘。

谷主似是不在。

邵凡安左右张望了一番,这才发现书房的角落里竟还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位半熟脸——在苗圃里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账房先生,此时肩上披着个长褂子,正歪靠在墙柱上,端着茶杯在抿茶。

邵凡安还记着呢,这位先生姓杜,杜如喜。

两人一对上视线,杜如喜撂下茶杯,眼睛弯了弯,未语先笑,斯文地道:“我给你送去的酒,可还入得了你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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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开始走主线了TVT

下一更没意外还是三天后,让我摸摸更新规律,遇上周末应该能两天一更

第一百零一章

所以说,那两坛子桃花酿,还真他娘的不是段忌尘送来的。

邵凡安心中顿时一阵尴尬,但情绪还得掩着,他看向杜如喜,本来想说声多谢杜先生,结果开口前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琢磨过来一件事儿——他第一回 见杜如喜时,对方在八角亭里做账,账房先生的身份是他那会儿瞎猜出来的,可对方若真只是一位普通的账房先生,那又如何使唤得了药谷弟子来送酒?而且两人间仅凭一面之交,人家何必如此破费,一出手便是两大坛子的好酒。

邵凡安顿了顿,脑袋一下转过弯儿来,杜如喜待他这般周到,不见得是非得和他有什么交情,兴许是和他背后的什么人关系匪浅。

欸……就比如,江五。

这一下前前后后就理通顺了,邵凡安侧眼给宋继言递了个眼神,带着师弟一并朝杜如喜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青霄山邵凡安,和师弟宋继言,见过杜谷主。”

杜如喜放下茶杯,脸上带着笑意,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候在一旁的元宝立刻上前,接下他肩上披着的长褂子。他看着邵凡安挑了挑眉,神情似乎颇为愉悦:“不必如此客气,倒显得生疏了,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你我都见过一面了,就算是认识了,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冲二人招了招手,“都过来坐。”

这一提起见的那个第一面,也不怪邵凡安没第一眼认出杜如意的身份来,这谁能想到,一个好好的药谷谷主,对外宣称人在闭关,结果闭关竟不是在修行,也不是在炼药,而是猫在一座小亭子里拨算盘算流水账,也算得上是别具一格了。邵凡安这会儿暗自一想,当初听到的江湖传闻,说药谷谷主行事有几分诡谲,似乎也不算全是谣传。

杜如喜引着邵宋二人往书桌走,自己先入了座,坐下时示意两人落座。邵凡安和师弟算是两个小辈儿,哪儿好意思一上来就和前辈平起平坐的,一时就都站在那儿了。

“不必拘谨,坐吧。”杜如喜挨个看了他俩一眼,不由得失笑道,“江五教出来的两个大弟子,性子却没一个随他的。”如意在一旁奉上新茶,他点了点头,又朝她挥了下手。如意转身进了后屋,他继续说道,“都坐下说话吧,跟我好好聊聊你们那位师父,是不是一天天的还是那副脾气火爆的老样子。”

一说这个,邵凡安心下也觉得有些好笑,就他师父那个天天往外跑整月不归山的性格,如果一师门都这样,那估计青霄山上一年里得有大半的时间都空着屋。

三个人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聊江五,邵凡安发现,杜如喜提起江五时语气自然而熟稔,像是关系很近的样子,可江五以前却又从未提起有这么一位至交好友,这里头似乎就很值得玩味了,邵凡安按捺不住好奇心,便试探着问了一句:“杜前辈,冒昧一问,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啊?”

杜如喜弯了弯眼:“老朋友。”他想了一想,又笑眯眯地补充道,“你师父年轻时对我照顾颇多。”

邵凡安面上跟着笑了笑,心下腹诽,说自个儿师父当初剃了胡子从药谷刚回来的时候,那表现可不太像是见了至交好友回来的,跟山上骂骂咧咧了好几天呢。

不过这瞎捉摸归瞎捉摸,他心里这好奇的劲儿都快压不住了,也没敢多问啥。他师父心直口快的,一向是是想啥说啥的直性子,如果师父不想提起杜如喜,那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他一个做弟子的就不乱管师父老人家的闲事了。

几人闲谈的功夫,如意端着个小托盘走了过来。那托盘上托着个小瓷瓶,她躬身递给杜如喜,杜如喜把瓷瓶交给邵凡安,嘱咐说:“这里面是十五粒,一日一粒,这是最后一瓶了。”

邵凡安的药一向都是宋继言收着,这次也不例外,宋继言起身谢过杜如喜,将药瓶接过来揣进袖子里,然后追问了一句:“杜前辈,这是最后一瓶……那便是吃完就没有了吗?”

杜如喜道:“这服药的药效已经发挥到极限了,再吃怕是也没有更好的疗效了。”

闻之,宋继言神情一暗,邵凡安倒是想得很开,他根基伤到这种程度,能恢复多少都是机缘了,有缘自是福,无缘莫强求,他跟着一并站起身来,露齿一笑:“多谢杜前辈。”

“谢是不必谢了,药谷的规矩,拿药需得付账。”杜如喜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手指,“既然你从我这里拿到了药,那自然是已经付过相应的代价。”

邵凡安心中一动,回想起江五当年胡子都没了也没拿回药来,后来隔了半年才把药带回来,那师父到底是用什么付了药钱?

他刚想问一嘴呢,杜如喜又道:“不过,这另一件事,我倒是可以帮上一把。你之前不是和我打听过幽山,明日刚好有队伍要启程去那附近,你们两个想去的话,跟着一起去便是了,让元宝来安排。”

邵凡安顿时面色一喜,没想到居然能赶得如此之巧,这一下省了一个大麻烦。他和宋继言对看了一眼,双双谢过杜前辈。

动身在即,邵凡安和宋继言晚上回去各自收拾了包袱,第二天便在元宝的引领下随队出发了。

幽山在更北方的位置,队伍从药谷北侧的谷口出发,一路攀着山,向北缓缓行进。

他们这虽说是个队伍,但实际上人并不多,除了邵宋二人骑马赶路,同行的还有辆马车,驾车的是元宝。

邵和宋驾马,行进的速度便会快一些,马车跟在后面,偶尔能看到车厢的垂帘撩起一丝丝的缝隙,邵凡安一回头那帘子就合上了。

宋继言跟着侧脸看了一眼:“不知马车里是什么人。”

邵凡安当时寻思着,车里那位似乎还挺害羞的,也许是个姑娘家家的也说不定,便特意骑马离远了些,想着别唐突了人家。

这一口气连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邵凡安怕宋继言吃不消,慢下速度凑过去紧着问:“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宋继言上山以后就没出过远门,头一回骑马就赶上个长途。邵凡安遛着马靠近了,扫了师弟大腿一眼,抬手往他腿上轻轻一拍:“大腿内侧别总绷着劲儿,一天下来非青了不可。”

宋继言立刻转眼看过来,轻声道:“大师兄,知道了。”

这会儿两人刚好行至一处分叉口,邵凡安回过身来,扬声问:“走哪边?”

元宝驾着马车慢他一步赶过来:“咱们直走,左边的路是去桃花源的。”

“哦?”邵凡安一听这个,牵着马绳掉了个头,遥遥往左边山下望了一眼,远远的,那山的尽头是一大片盛开的桃林,桃色灼灼,景色甚美。

邵凡安笑着回头:“早有听闻这桃花源的景致如同仙境,如今隔山远观,果真是——”

他话音未落,元宝驾着马车刚好离近了,那车帘子一晃,已然是撩开又放下了。

可邵凡安眼尖啊,余光一扫便扫见了一双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浓密卷翘。

邵凡安一下就认出来了。

他沉默片刻,拽着马绳往车厢那边靠了靠,过了一会儿,才略有些无奈地道:“你躲什么,我都看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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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过剧情,周末有事,下一更估计还得是三天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