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美人当配第一剑客 第15章

作者:鼬饼 标签: 爽文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强强 古代架空

殷寻点了点头:“他被人追杀,追杀他之人我不认识,但听周遭的人喊他叫孔开济,应当是个响亮人物。”

殷寻少有离开饮雪剑庄的时候,但凡离开,也大都是跟闻人晏一块,几乎不在江湖上混迹,身体力行地持着一派我心之外,并无他物的自在清净,对各种武林传闻兴趣不大,偶有知晓些什么怪异闲谈,也是从闻人晏口中得知的。否则从前也不会轻易被闻人晏胡扯出来的什么临江高手、天山山妖、飞天大盗给唬住。

所以经常别人能一口叫出来的江湖名头,他确实很多都不太认识。

但闻人晏认识。孔开济此人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侠盗,仗着自己一身的好功夫,总是去抢劫一些为富不仁的豪门大族,拿去救济贫苦百姓,创办蒙学居,收留了很多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与流散孩童。

虽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真盗贼,但也素有杀富济贫、乐善好施的好名声。

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要在摘星桥市这种地方杀那个大金牙呢?

要知道,就算孔开济的名声再怎么好,那也还是盗贼,对于摘星阁与孙敏才来说,就像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那被追杀的大金牙在未撞上杨幼棠之前,原本带有一护身的侍卫,但侍卫的功夫半点不及孔开济,只拼尽全力把孔开济原本的佩剑击落进了江水中,但人也同时被孔开济给一掌打下画舫,幸得摘星阁的仆役及时去把侍卫捞起来,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而大金牙脚下逃跑的功夫还算可以,趁着这功夫逃了半转,四处求救。但一个是赫赫有名的侠盗,一个是平平无籍的无名辈,这画舫上大都江湖客都会选择袖手旁边。

可谁料,刚好中心台上正拍卖的是一柄前朝御用的尚方宝剑,被佩剑脱手的孔开济顺手给捞上了,一下就把孙敏才给惹急了,四方角楼上的弩/箭霎时就对准了孔开济,不留情面地朝他非要害的地方射去。

大金牙与孔开济就这样在剑雨中你追我赶,原本落座的人除了爱看热闹的,还有要护住摘星阁中宝物的暗卫,散了一大半,往其他不受波及的地方避去。就闻人晏与喜作交谈的那点功夫,整个[子]字画舫可谓是热闹非凡。

“我见杨兄夹在他们其中脱身不得,便想去把他解救出来。”

殷寻说道,转过身,脚下往他先前要去的方向走去,闻人晏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孔开济一路追着大金牙,而大金牙不知为何,见着了杨幼棠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全把杨幼棠当成自己的肉盾,死扒着他,在杨幼棠身后躲孔开济的剑影。

杨幼棠只是擅蛊,但身法却算不上有多好,一时间被大金牙缠着脱不开身。而上头角楼的弩/箭已然虽说对准的是孔开济,但他们三人离得太近,难免会误伤,倘若一时躲避不及,那对于杨幼棠而言,就是伤筋动骨的大事了。

“这弩/箭危险,且刀剑无眼,阿寻怎就这么关心他。”

听着殷寻这话,闻人晏虽然心知这样不好,但或许是方才那如同烧心拔骨的担心余韵还未全消,顷刻间,他还是不讲理地泛出了酸劲来,藏在心底的话不由自主地吐了出来。

他这话就像是酸泡泡一般,破在殷寻耳侧,炸得殷寻有些莫名,解释道:“杨兄不是你的随侍吗?你曾说他像是你的兄长一般。”

殷寻望向闻人晏,清浅的眸子里不带多余的情绪,却看得闻人晏原本泛在心头的酸劲一下就散了,反倒生出了些许微不可察的甜意,转而问道:“那他,还有你们饮雪剑庄的那个殷明诗,现下又在何处?”

“不知为何,那被追杀的人似乎料定了孔开济不会伤害杨兄,一直追着他不放,我帮忙抵挡间,明诗兄带着杨兄往后头的画舫避去了。”殷寻说着,来到了爆裂声响起之处,从窗户低头探望,只见其下船甲还算完整,但其上却铺了一层焦黑色。

“而后……我就隐约闻到了硫磺的味道,很浅,且掩盖在各厢间的熏香内,不易察觉。”

闻人晏也跟着探头看去,眼眸眯了眯,“所以方才那晃荡,是□□,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呀,敢在孙阁主头上动这土。”

话音刚落,像是在应和闻人晏这句评价一般,一阵爆裂声再度响起,铺天盖地而来。闻人晏第一时间便抬手捂住面前殷寻的耳朵。

手心的暖意盖在殷寻的耳上,一瞬让他想起当年他们在七井口酒庄时的情景。

闻人晏强忍着耳中震响的嗡鸣,朝爆裂声的方向看去。

脚下接连晃荡,但晃荡的幅度却比头一回要轻上了许多。并非是因为这次的黑炸药份量比上一次的要少,相反这一次的爆炸要比上一次剧烈许多,而是因为这次炸的不是他们所在的[子]字画舫,而是在与之相连的[丑]字画舫。

等振声过后,闻人晏与殷寻相视一眼,两人不比多加一言,就不约而同地一道往后头的画舫奔去。

刚到[子]、[丑]画舫相接的船桥处,就见有人正一手扣住大金牙的肩膀,拎着他一道闪躲,手中折扇一下下地挡住了孔开济的剑刃。

那人身穿草绿纹锦直裰,腰间系着绣花金缕带,长发飘逸,身形挺秀,满身掩盖不住的骚包气,几乎能与闻人晏有得一拼。

闻人晏一看见船桥上的这架势,当即有些无可奈何地笑道:“他什么时候也来了,也不说声,这可真是,乱成一片了。”

语气一听,就知道那以折扇为兵的人,是他一个极为相熟且亲近的人。

闻人晏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很好,无论是高门贵客,还是流民侍女,他都能平常以待,且长相卓绝,性格又讨喜,身边总是热闹的一群亲朋好友。不像殷寻,孤冷孑然,身边从来只有闻人晏一人能称得上是好友。

他眼眸轻垂,长睫如羽扇般盖下,问道:“这人又是谁?”

“楼万河。”闻人晏目光不带偏移地看着接连道上对面的人,答道。

楼万河,是江湖上的一个怪名与苦作相当的怪人,没事就喜欢四处找人切磋,在把旁人打趴下之后,就往那手下败将身上纹自己诗文大作,自送外号“江流公子”。

他今日也在贯彻他平生最大的爱好,颇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四处找人比试。手中折扇一展,拎着大金牙往后一跃身,颇为嚣张地朝孔开济开口:“久闻孔大侠威名,不知我可否有机会与您比划比划。”

孔开济毫不留情地持剑向前,每一下都是致命的杀招,直招呼得大金牙惨叫连连,虽然被人拎着,但也不忘帮衬着楼万河一起闪躲。

孔开济道:“这不是就在比划吗?”

第21章 江流公子

楼万河也注意到闻人晏他们。

“这不是晏大美人吗,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他一瞧见闻人晏,面上原本既嚣张又阴阳的笑意变得真切了几分,拖长了语调叫唤道。

楼万河的这声叫唤刚落下,闻人晏就听见殷寻冷声道:“我先行一步。”

说着继续要往爆裂声炸响的地方探去。

闻人晏当即十分见色忘义地想:样子,反正是楼万河自己要跟孔开济打起来的,不关他事。

于是忙念了声:“我与阿寻你一道。”

本能地转身就要亦步亦趋地跟着殷寻一块走。

两人步子还未迈开,就听楼万河一边将孔开济的剑夹进了扇骨间,截住了他往大金牙袭去的剑意,一边大喊道:“你们要去探看引炸的地方?不用去了,我刚从那头过来,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而后把手上拎着的大金牙,像扔物件般往闻人晏的方向扔去。

闻人晏这人与人亲近是限度的,除了血脉至亲,或是特殊情况下需要照顾的孩童、老人、伤员,从来都只让殷寻近身,自然不会让什么阿猫阿狗随便往他身上扑。

他不动声色地往殷寻的方向挪了一步,手中握扇一抬,团扇弧边抵住倒过来的大金牙下颚,硬生生停住了大金牙的动作,朝楼万河问道:“所以你为何在这?怎么跟人孔大侠杠上了。”

“温婉说他药材少了几味,听说桥市上有,所以我来看看能不能给他找回来。”

他口中的温婉,其实叫温晚意,是当年闻人晏带着殷寻,专程前去天山请来中原的神医谷圣手。

孔开济看见大金牙倒向闻人晏,眸色一暗,转身便想越过楼万河,朝闻人晏他们的方向袭去。

楼万河手中折扇一旋,再次挡了上去:“想着让他开口求我把药材给他,结果!”

说着气上心头,折扇一展,扇叶边缘处尖利的铁刺朝孔开济剐去:“我花了真金白金,刚拿到手的药材,就被孔大侠给推攘进江里!”

“我说了可以赔你。”孔开济被缠得不耐烦,开口道。

“连温婉都找不着的药材,你赔得了吗!”

他与温晚意是对多年的冤家。

江流公子喜欢给人纹自己写的诗。然而他自称“才情天绝”,可但凡上过学堂、读过一点经文的人,都觉得他写的是一手臭诗。通篇是矫情酸意,平仄不分,韵脚不压,少数能经传唱的“大作”,皆是因为过于滑稽,而能供说书的顺口溜上一溜。

被纹上这么些个东西,当然会有觉得不堪其辱的侠士,就算是剐去自己的皮肉,也得把这诗文给掀下来。正巧楼万河常住的小居,有个特意搬来的邻居。

少有人知道,本该圣手仁心的温晚意其实是个被铜钱味熏入骨髓的贪财鬼,不放过一切敛财的机会。

他有活骨生肌的本事,所以特地与楼万河比邻而居,每每楼万河给倒霉侠士刚纹完诗,倒霉侠士刚剐完皮,出门左转就可以掏钱找温晚意治伤,唯一的缺点,就是收费比较贵。

楼万河看温晚意很不顺眼。但人在江湖混,总少不了受伤,动谁都不会轻易动大夫,所以他只能不放过任何诸如此番的挤兑机会,去找温晚意的茬。

而楼万河能与温晚意认识,是因为闻人晏。

他当年初出茅庐,到江湖上游走,刚迈入楚水城远近闻名的醉香楼,打算一品这里的佳肴美酿,鼻间就突然逸入一阵桂香。

猛地抬头一望,穿越楼中雅座,落入眼中的是个陌生“少女”。

伊人持扇半掩面,眼睛如小鹿般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看得楼万河心绪乱飞。

他这人虽然诗不怎么样,但身上的风流韵事倒是很多。据楼万河自己说,那与人牵手、接吻等闻人晏人长到二十岁都没敢对殷寻做的风月事,他打十岁起就开始做了。每每只要看见漂亮姑娘,定会站住脚,上前去撩拨几句,且总能把人哄得飘飘然。积攒下了不少花前月下的故事为人传唱,甚至许多妙趣横生的话本都以他为蓝本、原型。

江湖人称:话本子天尊。

楼万河端出一副他自觉最为好看的样子,在立冬将临的时节,任由寒风吹拂,手摇折扇,活像个儒雅的翩翩公子。

“少女”抬头,迎面向他望来,扇面轻启,露出那绝美的脸庞,嫣然一笑,恰似万紫千红拂入心扉。

就这样,两人相视而笑,“少女”一手微微提起裙摆,踩着小碎步,朝他的方向走来。

那搭讪撩人的话语已在嘴边呼之欲出,可“少女”居然直直地与他擦肩而过,根本没看见楼万河这人!

他立即寻着“少女”的动作追视而去,只见“她”站定在楼万河身后一位少年面前,脸上添了满满殷勤。

反观那少年,神色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看上去全然没把美人放在眼里。

这场景,让楼万河频频皱眉。他身上有所有风流客的毛病,见不得漂亮姑娘被人冷待,哪怕那冷待的人本身长得也很俊美也不行。

他落座醉香楼,心思全不放在佳肴上,一路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反正主要是“少女”在说。

没过多久,那少年就起身离开。楼万河见此,觉得自己机会来了,连忙起身,踩着倜傥的步子,朝“少女”走去,一顿风花雪月的辞藻十分熟练地接连而出。

只见“少女”轻笑抬眸,温言道:“阿寻一会就回来了,请您离开。”少打扰我们独处。

“少女”的嗓音不似楼万河料想中的那般温柔甜美。可他没多想,只关注“她”口中的“阿寻”,心想这肯定就是刚刚的少年,他不想让美人误入歧途,想让他迷途知返,嘴上念着:这男子初始对人冰冷,日后只会更冰冷,姑娘家家的不要为那种冷心冷情的臭男人委屈自己。

简直活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老妈子。

说得顺嘴了,手上也起了动作,十分自然地就想搭到面前“少女”的肩上。

可他指尖还未碰着人,就被反手一抓腕,直压到了桌上。

楼万河抬头见“少女”另一手拔下发间珠钗,尖利的钗子在他手背上比划,言语间没了最初的温和:“我叫你离开。”

楼万河想要抽手,却发现自己居然挣脱不得,顿时心下大骇。

闻人晏早就被这莫名其妙的人给说烦了,尤其还一个劲说阿寻不好,火气“蹬”地窜了上来:“你们这些人脑子里想什么,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但若是嘴里说什么我不爱听的话,手上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付出应有的代价,不是么?”

他话语轻慢,听着让人发寒。

“这行走在外,不仔细打听打听门道,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很容易等命丧黄泉了,还直犯糊涂。”

楼万河从那一天开始,日益深刻地意识到,面前的粉黛美人,头上戴着的并非是单纯的搔头点翠,而是能杀人不见血的利器。那双指骨修长的玉手,也非什么纤纤葇荑,而是能扭断人脖子的修罗爪。

什么持扇伊人,远观尚可,亵玩要命。

最后,楼万河被刚好路过来吃饭的温晚意给解救了下来。

温晚意后来说:“不知为何,当时见闻人兄要剁你手时,就想起了我在天山上养的药猪,一时怪想的。”

把楼万河气得半死。

至于他为什么能侥幸跟闻人晏结交,是因为他无意间的一句话。

楼万河是个典型的“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乐天性子,而且是名字加名头中“江流河”的水都倒进他脑子里的那种乐天。

他听说闻人晏在摘星桥市上送红豆枝被拒的事,躲在温晚意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朝闻人晏叫嚣道:

“哈哈哈,我觉着你俩挺合适的,你是少盟主,他是少庄主,就是鸳鸯、连理都不及你们这般天生一对,就该绑死在一起。”

他本意是想嘲讽,谁想,这话落到闻人晏耳中实在是太中听了!说得真好!

闻人晏就此对楼万河稍有改观,从下流胚子,变成了偶尔会说话的下流胚子。